第30章 女子的指環（3）
女子的指環（3）
Cindy對劇本稍作修改，原來的名字是《女帝之戒》，但是她改成了《女子的指環》。一來，她認為這個故事并不是講女帝的故事，講的是普通女性的故事。二來，比起象征着“婚姻與承諾”的戒指，她選擇了象征着“權力與野心”的指環。
這部短劇，就是講述了女人們主動追求權力與野心的故事，将影視劇中溫順、忍耐、被審視的女性形象徹底打破。
劇本敲定了，莊夢稍稍松了一口氣，但天真年幼的她，不知道，自己的考驗才真正開始呢。Cindy安排她，以自己助理的身份，參與到短劇的各個環節的制作。
Cindy助理，也是制片人助理，本就是一個活兒非常雜的工作。再加上團隊裏人手有限，莊夢要幹的活，又多又雜，簡直是哪裏需要，往哪跑。
Cindy使喚她，使喚的也很順手，一天call她八百次，張口閉口，就是“莊夢，這件事情你去安排一下。”
“莊夢，這件事你記一下。”
“莊夢，資料發給我看一下。”
“莊夢，這個你去做一下，今天下班前務必發給我。”
這些話，幾乎成了Cindy的口頭禪。
莊夢要幹的雜活，不局限于安排會議、訂酒店、粘貼報銷發票、項目協調、處理Cindy各種的文書，在各個部門之間溝通協調，各種雜事數不勝數，這還只是尚未正式開拍之前的工作，等到正式開拍，她還要去跑現場，恐怕事情更多。
最要命的是，Cindy丢給莊夢的工作，都是她從未接觸過的領域。她跟着Cindy到處去開會，聽他們聊的事情，往往是兩眼一黑，全都抓瞎，簡直像是在聽天書。
而且，她的工作涉及大量人和事之間的協調，需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需要在極短的時間，就建立起溝通和聯系。這對生性內向的莊夢來說，簡直是煎熬。
團隊的工作逐漸步入正軌，但對于莊夢來說，她心中，有說不出口的失落。
這種失落，就像若有若無的氣，堵在心口。再疊加上Cindy的瘋狂施壓，莊夢就像一個被鞭子抽打着，不停旋轉的小陀螺。
她越來越心神不寧，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丁點自信，消失了，又恢複到原先那個帶着幾分怯懦的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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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夢負責整理的項目時間表，她着急趕忙地做了出來，但許多部門，給出的時間節點，都非常模糊。對接的都是部門負責人，他們也只能說個大概得時間，她也不好意思繼續追問。
這一日，在早間的晨會上，Cindy看到項目時間表，發了飙，當着所有人，大聲吼道：“這是什麽時間表！簡直是一坨狗屎，我問你，什麽叫做，大概，也許，可能？！我要的是确切的日期，不是模棱兩可的回答！”
項目組裏的其他人，都是跟随Cindy幹活的老人了，他們十分了解Cindy的作風，因為只是可憐地瞥了莊夢一眼，年輕人，你還需要好好磨煉啊。
但莊夢做不到像其他人那樣“心如止水”，說實話，她真的已經盡力了。
她也知道，用模棱兩可的回答，是為了不讓自己犯錯，“有些事情，也許能行，也許不能行”，說着這樣的廢話，是永遠給自己留了一絲餘地。
但Cindy要的是，确切的答案，是一個時刻準備好、能夠獨擋一面的下屬，而不是一個永遠會給自己留後路、凡事都依靠別人手把手教的小朋友。
莊夢低着頭，唯唯諾諾地聽着。
Cindy皺了皺眉，“今天下班之前，把新的一版發給我。散會！”
別人都走了，莊夢還留在原地。
（大懶蟲夏怡壓根就沒來公司）
面對高強度、高難度的工作，莊夢明顯力不從心，她臉上的笑容逐漸少了，她開始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行，繼續待在這個團隊裏，是不是拉後腿了？
和團隊裏的其他人相比——
她，一無是處。
……
Cindy是一貫的大嗓門，她教訓莊夢的話語，都被坐在附近的同事聽到了。
恰好，坐在那附近的，正是艾倫的團隊。
“小莊，你還好吧？”
秦萌萌在八卦群裏，關切地問。
莊夢突然被調走後，他們有一段時間沒有快樂地聚餐了。每次秦萌萌邀請莊夢一起去喝酒吃燒烤，莊夢都因為要加班，不能去。
如今艾倫也不向Cindy彙報，而是換成了一位從T集團空降來的領導。好在這位領導也是“佛系”的工作風格，因而他們組依舊是“歲月靜好”一派和諧的狀态，經常約着吃吃喝喝。
秦萌萌遇到莊夢好幾回，莊夢面色都不大好看，一看就是死氣沉沉的“社畜臉”，又加上今天早上的事情，她很關切這位落入“魔爪”的同學。
“沒事，我還好。”莊夢硬撐着回複，她還發送了一個笑臉。
實際上，她都快哭了。
她一點都不好，Cindy交代她的工作，全都是她從未接觸的工作範疇，這就好比讓一個原本不會滑冰的人，非要在冰場上表演一段花樣滑冰，這怎麽可能！
但是，真正讓她恐慌的，她更害怕自己拖了整個團隊的後腿。
她到底能不能行？
這個巨大疑問，如一柄利刃，懸在她的頭頂上，
秦萌萌：“你真慘！今天晚上我和武磊、牛雨他們約好一起去吃烤肉，還有這周末大家一起去爬山看桃花，你去不去？”
“這個局是武磊特意攢的！他說去外面踏青散步，能幫你調解下心情，你別辜負人家的好意哦！”
莊夢看着手機，發怔。
原來，外面已經春天了啊。
不知不覺之際，已是仲春時節。春風和暖，萬物複蘇，花花草草們争奇鬥豔，就連A市的道路旁，也在一夜之間，芬芳滿枝頭。
正值春色好時光，公司裏很多團隊都組織了去郊外踏春、賞春的團建活動，同事們私底下也相約着去露營、踏青游玩。
但這種好事，怎麽都輪不到莊夢。
X項目正式啓動後，她一直過着黑白颠倒的日子，她被困在寫字樓裏，一日三餐，外賣解決，絲毫感覺不到，春天已經到了。
今天她還要繼續修改項目時間表，周末以及有一大堆待辦事項，哪裏能悠閑地去踏青賞花啊！
她回複：“對不起，萌萌，我這周要加班……去不了了[哭泣]，還有，幫我對武磊說聲對不起。”
這時，她手機突然蹦出了一條新信息，是沉柏影發來的。
将近連續兩周的時間，她已經沒有見到沉柏影了。
有時候他打過來電話，她沒說兩句，就挂斷了。
每次他邀請她一起出去或者吃晚飯，她都拒絕了。
“對不起，待會還要和Cindy去外面開會，抱歉。”
“手頭上有非常緊急且重要的工作要完成，不能和你一起去吃飯了。”
她就好像一個占了人家便宜、卻不負責的渣男。
沉柏影：這周末，我帶去你周圍的山區踏青？山上的山桃花都開了，很漂亮。
他的信息，看上去和秦萌萌發來的很相似，以至于讓頭昏腦漲的莊夢看花了眼。
此時此刻，她滿腦子都是排期，幾乎裝不下其他任何事情，她不加思考地将剛才回複秦萌萌的那一條信息，複制粘貼，發給了沉柏影……
……
……
正在聽取下級彙報的沉柏影餘光瞥到這條信息，眉毛一挑，冰藍色的眸中閃過一絲不滿，周身散發着危險的氣息，辦公室裏的氣氛立刻也冷了下來。
莊夢這個死丫頭，這是發給誰的消息發給我了？還有，那個武磊是誰？嗯？
莊夢發錯信息，倒黴的卻是正在彙報工作的副總。
他說話都打顫了，心裏直哆嗦，啊啊啊！為什麽沉總的臉色突然變了，難道他彙報的成果實在是太差了嗎！
這下完了！
……
……
晚上10點，莊夢依舊埋首在重新制作時間表的奮鬥中。
她挨個和各個項目的負責人打電話，再一次确認時間表。
自然，她這種逼着人家必須要給出确切時間的行為，嗯……很不招待見。
某部門負責人不耐煩：“我怎麽給你一個具體的排期啊，一切都是變化的，你到底懂不懂啊？”
“對不起，對不起，但是Cindy姐堅持要一個确切的時間……”
“我怎麽跟你溝通啊！算了，我直接找Cindy說吧！”
對方俨然把莊夢當成一個不值得溝通的小孩兒了。
被挂掉電話，莊夢深深地嘆了口氣。
項目時間表，毫無進展……
“咕——”她的肚子餓了。
她中午就沒吃兩口飯，就被Cindy叫過去了，回來一直幹活，直到現在，也沒吃上一口熱飯。
她眉頭都擰在了一起，深深連續嘆了三口氣。
“嘆氣太多，會變老了。”
她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又聞到一股誘人的香氣！
她回頭一看，原來是武磊！只見他手提着一個燒烤外賣的袋子，遞給了莊夢，“你沒來聚餐，我就猜到，你這個點還在公司。沒吃晚飯吧？我給你帶了點烤肉、炸雞和羊肉串。”
他露出了陽光帥氣的笑容，“雖然都是高熱量的食品，但是加班就得吃點好的，才有力氣幹活，情緒才穩定啊。”
武磊還非常貼心地準備一個大杯氣泡檸檬茶，用來解膩。
莊夢感動地都快哭了，“謝謝你，武磊！你真的是雪中送炭！下次我請你！”
武磊為她撕開包裝袋，将飯盒的塑料蓋一個個揭開，又将奶茶的吸管插上，“行啦，別說請不請的，快吃吧~”
莊夢也不客氣了，拿起一根羊肉串，大快朵頤了起來。
烤串還是熱的！滋滋冒油！頓時讓她覺得活過來了。
看到莊夢的桌子上一片狼藉，貼在電腦側邊上的TODO事項，幾乎都要貼滿了，不由得感嘆道：“好驚人的工作量……”
不過分地說，莊夢一個人幹了三個人的活兒。
莊夢悲哀地說道：“而且每一個todo都是重要且緊急的，我現在是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大不了，再挨Cindy一頓批。”
她嘴上說的輕松，實際上，她內心壓力比誰都大。
她不能眼睜睜看着，整個計劃因為她而拖延。
武磊沉默了一會，突然說道：“要是不行，你要不和艾倫說說，看看還能不能調回來，我們組裏還有3個Headcount，好好溝通的話，也許這條路能行？”
聽到這話，莊夢陷入了沉默。
武磊說的話有道理，與其這樣，賴在這個位置上，給團隊扯後腿、添麻煩，導致整個項目拖延，還不如自己主動換下來。
組裏其他人，先不說年紀輕輕獲國際大獎的夏怡，像是老吳、胡Mary、周黎明，哪一個不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她一個新兵蛋子，能行嗎？
武磊見莊夢不說話了，慢慢悠悠地說道：“這事也不着急，雖然工作很重要，但是你也得放松放松，換換腦子。這周末，A市有周董的演唱會诶！我搶到了兩張票，你有沒有——”
武磊的話還沒說完，這時，莊夢的手機響了。
莊夢還以為是Cindy打來的，條件反射地接起來，尊敬而又禮貌地說道：“Cindy姐，您有什麽事？”
對面傳來一聲冷哼，陰陽怪氣地說道：“是我。不是你的Cindy姐。”
原來是沉柏影打來的，他的語氣不善，好像有濃濃的醋意。
“啊？啊……沉——”莊夢剛想說“沉總好”，但一想到武磊還坐在對面，她立刻住了口。
“你旁邊有人？”沉柏影敏銳地問，這個點了，她和誰在一起？
武磊就在莊夢對面，他清晰地聽到，話筒裏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他突然也有點生氣，故意提高了嗓音，說道：“莊夢，這周六要不要一起去看周董的演唱會？”
正在通話中的莊夢一時沒反應來，一臉茫然：“啊？”
對面的沉柏影自然聽到了武磊的聲音，他眼神眯了起來，周身上下散發着危險的氣息，就像一只領地被侵犯的大老虎，尾巴不耐煩地搖來搖去。
呵，邀請莊夢去看演唱會？
你小子，還挺有一套的啊。
沉柏影并不屑和毛頭小子糾纏，他幹脆利落地說道：“我給你五分鐘，下樓。要不然，我就上樓去找你。”
“我這就下去！”莊夢握着手機，“噌”的一聲，就站了起來！
天爺啊，要是讓武磊看到沉柏影來找她，她以後還在公司裏怎麽混啊！她可不想再被卷入什麽奇奇怪怪的事情中了。
莊夢挂掉了電話，開始收拾東西。
武磊站在一旁，臉色有些不好看。
“男朋友打來的電話？”他問。
莊夢收拾東西地手一滞，她和沉柏影的關系，算是男女朋友嗎……？
他從來都沒說過，她是他的女朋友，每次都是故意耍她，喊她主人。
這種事情，她怎麽說的出口啊。
她猶猶豫豫地說道：“不算是……有點複雜，我改天給你說，武磊，對不起，我先走了，謝謝你的外賣。改天我一定請你！地方你挑”
莊夢像一陣小旋風，背着包就走了。
武磊攥着手心裏的兩張演唱會的門票，站了很久。
目送着她背着包，飛快離去的背影，他的臉上，十分罕見地露出了嫉妒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