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主人（3）
主人（3）
晚上八點，沉柏影和莊夢驅車駛向位于長島上北海岸上的奧赫卡城堡（Oheka Castle），今夜宴會的地點。
這座城堡坐落在一片開闊的高地上，遠處是連綿起伏的山脈和壯麗的河谷景色。傳聞，大文豪費茲傑羅寫《了不起的蓋茨比》時，靈感就來自此城堡，而且許多好萊塢電影在此取景，泰勒·斯威夫特的那首耳熟能詳的Blank Space音樂MV就是這座城堡拍攝。
奧赫卡城堡建築風格古典優雅，外牆由石頭砌成，帶有哥特式的尖頂和拱形窗戶。夜幕降臨，燈光将整個莊園映照得輝煌奪目，仿佛置身于童話世界中。車道兩旁點綴着精致的花園和修剪整齊的草坪，營造出一種寧靜而奢華的氛圍，仿佛誤入了愛麗絲漫游的花園。
到達莊園入口時，身穿制服的服務生恭敬地為他們開門，迎接他們進入大廳。進入大廳後，服務生接過了莊夢的白貂絨外套，還有沉柏影的黑色大衣。
大廳富麗堂皇，天花板高挑，華麗的水晶吊燈閃爍着耀眼的光芒。大廳的牆壁上挂滿了古典油畫和家族的歷史照片，地面鋪設着厚重的波斯地毯，散發出濃厚的歷史氣息。
舞會已經開始了，賓客們身着盛裝，男士們穿着筆挺的西裝，女士們穿着華麗的晚禮服，每個人手中都端着雞尾酒，悠閑地交談，多半是白人和黑人面孔，像莊夢這樣的亞洲女孩，并不多見。
豪華的莊園，古典的城堡，紅地毯，現場樂隊，紳士女士們，衣香鬓影，穿梭在人群之中的服務生，數不清的鮮果美食，由玻璃杯堆砌而成的香槟酒山，這一切都太過夢幻，讓莊夢眼花缭亂，此時的她，就像是掉入了兔子洞裏，脫離了平庸的日常，進入到奇幻世界的少女愛麗絲。
第一次參加這麽正式的宴會，見到如電影般的大場面，莊夢不禁有些怯場，沉柏影的右手緊緊攬着她的腰肢，低聲道：“有我在，你不用擔心。”
他低頭瞥了一眼身邊的可人兒，嘴角微微揚起，噙着一絲笑，“說起來，我比你更緊張。”
莊夢驚訝道：“啊？”
他攬在她腰上的右手緊了緊，魅惑地低語道：“我擔心會有別的男人，搶走我的百合公主。”
莊夢臉紅了，低下頭來，看着自己身上那條美輪美奂的綠紗裙，亮晶晶的高跟鞋，怯場的心逐漸褪去，變得自信起來。
當他們步入大廳時，“河馬”先生大笑着走了過來，“Eric，you areing！”
白天，河馬先生和沉柏影在會議上争論得最激烈，但他到了晚上，卻是最熱情的那一個。
沉柏影微笑道：“Good evening，Patrick.”
Advertisement
河馬先生瞥到了莊夢，眼睛微眯起，"Who is this beautiful lady"
沉柏影不着痕跡地将莊夢擋在前面，"She is my girl."
河馬先生見沉柏影小氣的樣子，尴尬地笑了笑，然後低聲向他說了一句話。
沉柏影面容變得嚴肅起來，皺着眉頭，好像是工作上遇到了難題，轉過身，對她說：“你先去吃點東西，乖乖等我，我處理點事情，馬上就回來。”
“嗯。”莊夢乖巧地點點頭。
沉柏影和河馬先生在商量事情時，莊夢就去甜品臺，拿了一些十分精致的法式小甜點，還有一杯草莓起泡酒，正開開心心地吃着，身後一個魅惑的聲音說道：“Hi，beauty，where are you from”
她回過頭去，看到一個金發碧眼的帥哥，他長得實在是太好看了，五官十分精致，濃眉大眼，簡直就像是從雜志走下來的男模特。
這是一種極富沖擊力的帥，莊夢要被帥暈過去了，迷迷糊糊地說道“China”。
這位金發大帥哥立刻露出了驚喜的表情，用着蹩腳的中文說道：“wow，你來自中國！我以前去上海呆過一段時間。你真美，你是我見過最可愛的亞洲姑娘，”
被金發大帥哥這樣誇獎着，莊夢飄飄然了，其實他講的什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張臉實在太帥了，打個比方，就像是《泰坦尼克號》裏年輕、帥氣逼人又帶着點可愛痞壞的小李子！
“可愛的小姐，我能請你跳支舞嗎？”金發大帥哥用迷人地微笑，邀請。
莊夢被迷的暈頭轉向，傻乎乎地點頭。
金發大帥哥大喜，正準備牽起了她的手。
這時，他背後突然感到脊背發涼，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說道：“No，she belongs to me.”
沉柏影搶先一步，牽起她的手，将她護在了身後，眼神一片冰冷，就像是到了北冰洋。
莊夢立刻從花癡的狀态清醒了過來，心中汗顏，完了，被抓包了。
金發帥哥瞥了一眼滿是殺氣的沉柏影，又看了一眼清新的莊夢，無奈地聳聳肩，走之前，還對莊夢比了一個“see you later”的手勢。
莊夢心虛地尬笑着。
“怎麽，他比我還要帥？”沉柏影帶着幾分醋意說，他拿起莊夢手中的高腳杯，将剩下的一半香槟酒，一飲而盡，觑着眼瞧她。
莊夢尴尬地咳了一聲，立刻谄媚道：“怎麽會！沉總，你比他帥多了。”
“嗯哼。”沉柏影哼了一聲，怒色稍減，忿忿不平地說：“臭小子，竟然趁我不在，邀請你跳舞。”
又霸道地說道：“你的第一支舞，必然是屬于我的。”
莊夢一怔：“呃？”
忽然間，沉柏影牽起了莊夢的手，俯身，牽起她帶着白色薄紗手套的左手，低頭吻下，擡起頭，冰藍色的眸子浮現笑意，從下往上地注視着她，“莊小姐，我可以請你跳一支舞嗎？”
和沉柏影相處的時間多了，她有時候會忘記，這個男人，有多麽的英俊。不同于剛才那位金發大帥哥的那種極富沖擊力的帥，沉柏影的面容更加內斂，像是歷經歲月沉澱後，洗去浮華，澄淨之後，極致的美。
眼前的沉柏影，英俊，高貴，神秘，宛若從古典油畫走出來的古堡主人，莊夢的心跳幾乎漏了一拍，情不自禁地說道。
“沉先生，我願意。”
……
小學時，莊夢的班級曾經舉辦過一次話劇，全班參演是《灰姑娘》。
不出意料，班裏最漂亮可愛的女生倩倩扮演灰姑娘，校委的兒子扮演王子殿下。
至于莊夢，在這場話劇裏，她扮演的是一棵樹。
将近一個小時的演出，從始至終，她一直站在舞臺的邊緣，呆呆地充當一棵樹。
她默默地看着倩倩，穿着亮晶晶的衣服和鞋子，扮演着灰公主。聚光燈下，公主和王子在舞臺中央跳舞，獲得了所有人的關注和掌聲。
沒有人關注到舞臺上的一棵樹。
就這樣，這棵樹一直默默無聞。
終于，突然出現的沉柏影，找到這棵“樹”。
他不是青澀的王子，而是成熟的國王。
他用心澆灌着這棵無人問津的樹，終于這棵沉默的樹，打開了她緊閉的心扉，開出了一朵小花。
莊夢不會跳舞，但沉柏影卻是一個很好的引導者。
他們跳得是華爾茲，一開始，莊夢總是跳錯，一不小心，就踩到了沉柏影的鞋。
她有點着急，額頭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珠，但沉柏影牽着她的手，一手攬着她的腰，低聲說道：“別緊張，跟着音樂的節奏，慢慢來就行。”
他的從容不迫，安撫了她急躁的心，身心放輕松，出錯也越來越少了。
三首曲子過後，她漸入佳境，逐漸能跟上他的節奏，兩個人配合親密無間。
樂曲變得歡快，沉柏影帶領着她，舞步輕快了起來，在大廳中央游弋，繞過了一對又一對的舞者，她就像坐在了樂園裏的旋轉木馬上，開心雀躍起來。
她和他跳了一支舞，又一支舞。休息時，她喝了很多香槟。
喝了點酒的她，有些微醺，兩靥微酡，嘴唇紅潤，愈加嬌豔。
他注視着她的眼神，也愈加深沉，冰藍色的眸子，從一片原本平靜的海，暗流湧動，翻滾着欲望，扶着她腰肢的手，越來越炙熱。
她的心，就像一個盛滿水的瓢，蕩漾地快要溢了出來，
舞會的高潮，是一位黑人歌手現場演唱着Lana Del Rey的那首經典歌曲《Young and Beautiful》。
這位黑人女歌手的歌聲極具感染力，宛若教堂中神聖的吟唱。
這首歌曲，是莊夢最喜歡的歌曲。她握着沉柏影的手，一邊跳着，一邊輕聲哼唱，“ Will you still love,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當我年華老去，容顏不再，你是否愛我如初，直到地久天長？）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 got nothing but my aching soul"（當我一無所有，遍體鱗傷，你是否愛我如初，直到地久天長？）
這一刻，沉柏影望着她的眼神變得複雜，那無盡的愛意之後，似乎掩藏着一絲悲傷。
忽然，他停下了舞步，将她拉進懷中，在人群當中，緊緊擁着她，嗅着她的發香，在她耳邊低吟道。
“I love you，Forever。”
（我愛你，直至永遠。）
……
午夜指向了12點，晚會結束了，但狂歡還在持續進行。
不知何時，長島開始下雪。雪越下越大。整個奧赫卡城堡莊園，被大雪覆蓋，一片銀裝素裹。
舞會還在進行，但是莊夢已經跳得精疲力盡，但她還不想回去，她要出去透口氣。
沉柏影貼心地為她穿上白貂絨大衣，牽着她的手，走到了外面。
外面依舊飄着漫天雪花，卻并不太冷。
她看到莊園前，原本的迷宮已經被白雪覆蓋，玩心大起，脫下了高跟鞋，随意地扔在身後，光着腳踩在這松軟的雪地上。
雪地冰涼的觸感讓她瞬間打了一個激靈，卻開心地大笑了起來，赤腳在雪地裏奔跑。
她從沒有這樣輕松，放肆，快樂。
她希望歡愉的時間永遠不要結束，
“小心冷。”沉柏影高聲喊道，他跟在她身後，拾起了她丢在身後的高跟鞋。
她歡快地跑到了庭院裏的高臺上，一躍跳了上去，嫩生生的兩條腿，在空中搖搖晃晃，她穿着綠紗裙，帶着幾分醉意，嬌俏可愛，就像是從森林晚會，偷偷跑出來的百合仙子。
莊園裏有靜谧的小湖，湖面尚未結冰，湖水潺潺緩緩地流動着，一陣微風吹拂起雪地上的雪花，松柏搖着樹枝，簌簌地落下雪花，
紐約長島，狂歡熱鬧之後，庭院裏一片寂靜，雪夜幽月。
見到此情此景，帶着幾分醉意的莊夢脫口而出：“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
她非常喜歡蘇轼的這句詩，甚至化用這句詩句，在自己的小說裏，将自己筆下的男主角起名為——
沉柏影。
沉、柏、影？
她一下子就怔住了，喃喃自語地念着他的名字，那些塵封的記憶，逐漸浮現出來。
沉柏影，沉柏影，沉柏影……
“他有着猶如雕刻般的五官，氣質高貴神秘，猶如從中世紀城堡裏走出來的男主人。他的眸子是冰藍色，深邃，神秘，像是世界盡頭那一片冰海。”
她回想起了，許多年前，她親自寫下的詞句。
這一瞬間，她如雷霆擊中般，瞳孔瘋狂放大，愣在那裏。
她想起來了！所有的一切，她全部都想起來了！
她緩緩地回頭，難以置信地看着立在風雪中的沉柏影。
他、就、是、沉、柏、影。
立在風雪中的沉柏影，微微揚起嘴角，看來她終于記起來了，終于想起來他是誰了。
她癡癡地說道，“這怎麽可能？”
漫天飛舞的雪花，悄無聲息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穿着燕尾服，一步一步朝着她走來。他站在高臺下，立在風雪之中，仰望着她，緩緩地半跪在了雪地上，捏着她的腳，要為她套上高跟鞋。
她的腳，是冰涼的
可是他的手，卻那般炙熱。
“不……這不可能……”她猶自陷入巨大的震驚之中，喃喃自語道。
他半跪在雪地之中，深情地仰望着她。
“這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情。”
“我說過，我們之間是從屬關系。”
“這是因為，是你創造了我，你是我的創世者，是我唯一光，是我的奇跡，是我的信仰，你是我的——”
“主人。”
他鄭重地牽起了她的手，低頭，虔誠，親吻。
這一刻，他不再是神秘的古堡國王，而是一位忠心耿耿的仆人。
紐約長島，依舊是漫天飛雪，卻絲毫讓人不覺寒冷，因為這場雪，是一場孕育着無限希望的春雪。
誰說這世上沒有神明。
你瞧，奇跡，不是正在發生嗎？
——————————
第一卷：盒子裏的貓 [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