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報仇還是滅口
報仇還是滅口
好戲開場了,這段錄音刑偵整組人已經聽過好幾遍。
錄音裏蔣森氣急敗壞。
“十五年前大家說好了,保他,驚驚抓抓幹啥子?”
窗外,廖俊傑湊近玻璃,把耳機音量調到最大。
屋裏,範立青發現新大陸似的,汲取靈感,瞬間又編了個故事。
“保誰?大家又是誰?”
“你們十五年前就商量好要一起殺了金榮??”
蔣森,“……可能嘛?”
“那啥子意思?你聲音都在抖。”
“你說你也沒啥子錢,三十幾歲還沒個房子,也沒得娃,混得這麽撇,有啥子值得從十五年前就開始籌劃?”
範立青看他一眼,簡直想不通。
“你那些朋友到現在還肯帶到你耍哦?”
蔣森現在意識到了。
範立青不是普通意義上的警察,她完全不在乎冤枉他或者是羞辱他,只要故事能‘編圓’。
他氣得不得了,但還算能自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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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話你能不能用?”
“能是能,不過我本來是想把你老婆算成受害者……”
蔣森眉頭一跳。
“啥子?”
“我的故事是這樣的,來,你幫我聽下,看有沒得漏洞。”
範立青把椅子拖到蔣森跟前,很近地湊到他。
卻半晌沒開口,只反複啧聲嘆氣。
蔣森問,“怎麽了,不能向我洩露案情?”
“不是,我忘了,有兩個點你還不曉得。”
範立青懊惱地搖頭。
“5月23日下午,衛蔚告訴你有人要殺金榮,提醒你不要回家,所以你找了個帶監控攝像頭的位置站到,自證自保,還自作聰明,擔心警察工作疏忽,找不到這個鏡頭,特意打電話報警。”
“這個故事像樣多了嘛。”
蔣森矜持點評,有點小得意。
範立青說,“确實,但是比起來,衛蔚就顯得蠢多了,她留在案發現場,不管是參與了殺人,還是目睹了殺人,總之沒躲開幹系,金榮死後,有人把她綁在椅子上,手指摁上兇器,留了指紋,她現在是金榮死亡案的主要嫌疑人。”
“啥子——?!她有沒得事?”
蔣森蹭地往上一竄。
但審訊室座椅特殊的結構牢牢箍住他,竄不起來。
“你看,這個細節就很影響我編故事,你老婆對你這麽好,擋在你前頭,你咋個連樓都不敢上?感情這種事,一般是有來有往,我這麽編,要是趕上個女檢察官,搞不好連法庭都上不去,發回來重新調查。我跟你說啊,我們搞刑事偵查工作,要是遭檢察院退卷,那可是醜的很吶!”
蔣森冷靜下來。
“你說有兩點我不知道,第二點呢?”
範立青瞟他一眼,聲音突然變得公事公辦,沒一絲情緒。
“今天下午兩點四十分,衛蔚被發現死于人民醫院監管病房,表面死因是窒息,确認死因需要解剖。”
看看手表。
“我同事下午出發去武隆,向你的岳父母争取同意解剖,當然老人一般很難接受,但如果你現在同意的話,法醫立刻就能動手,怎麽樣?”
“……你?!”
蔣森一時不曉得她說真的嗎假的,整個人都懵了,看看範立青,又看沉默寡言的小虎,小心試探。
“你哪個同事?你們打她了?”
“她死亡時警察不在場,是有人混進病房實施謀殺。”
蔣森的表情在一瞬間清空,匆匆低下頭。
“擡頭!”
範立青沖進栅欄,提起蔣森的衣領用力往上一勒。
蔣森劇烈咳嗽,但掙紮着竭力避免目光與她相對,範立青拽緊他的頭發使勁兒往下扯,逼得他擡眼,果然滿面淚水,抑制不住的啜泣。
她松開他,“衛蔚死了,故事要怎麽編?”
蔣森爛泥樣往下出溜,軟軟癱在地上。
“十五年前殺了誰?現在誰殺金榮滅口?殺衛蔚是滅口還是報仇?”
問題一步逼近一步,蔣森眼神驚懼,呼吸沉重滞礙。
範立青嘴角浮起一抹冷酷的笑容。
“死了兩個了,監管病房他都敢闖,你他不敢動麽?”
蔣森猛擡頭瞪視範立青,铐住的雙手狠狠抽動了一下。
“我最多關你四十八小時,你出去還有命嗎?”
窗外,廖俊傑對範立青的表現很滿意,輕笑着放下耳機。
馬提子收工早,站在邊上搖頭晃腦。
廖俊傑沖他敲敲手表,示意就快下班了,沒想到短短幾秒鐘後,蔣森忽然重重往椅背上一靠,平靜地張開嘴。
馬提子搶過耳機,剛好聽到後半句。
“我建議你們查查安岳的背景。”
廖俊傑氣得摔了耳機。
馬提子罵罵咧咧跟上,“王隊出結果了。”
“怎麽樣?”
“莫安生的指紋與六零一不符。”
廖俊傑并不意外。
一直以來,莫安生和案子的關系都是若隐若現,初初一看好像有關,真去核實又不相幹,這個情況很微妙。
“嗯,第三個藥瓶呢?”
“是冰淇淋。”
廖俊傑駐足側身張開嘴,驚訝地望着他。
“巧克力口味冰淇淋,混着奶油,所以有黑有白。”
“無毒?”
“完全無毒,可以吃,根據冰淇淋的配方可能找到供應商,天氣這麽熱,但實驗樓是恒溫的,化了些些沒有腐壞,可以确定購買時間不早于今早九點。”
“你意思是說,兇手把冰淇淋混着致死藥物,給受害人灌下去了?”
“王隊是這個意思。”
廖俊傑往前走了兩步,跳腳轉身雙臂連揮。
“這他媽什麽神經病?!”
就在這時他電話響了,廖俊傑氣急敗壞接起來。
“說!”
“衛蔚的父母簽字了,我掃描PDF文件發群裏了。”
斯文聽起來身心俱疲,聲音低啞。
廖俊傑一愣,難得語氣溫柔,“你怎麽樣?”
“還行吧。”
“她父母怎麽樣?”
斯文答非所問,“廖隊,刑偵可真不好幹。”
廖俊傑急了。
“他們動手了?你趕緊回來,不!直接去醫院,打專車,報銷單我給你簽,沒打臉吧?”
斯文感動地笑了,但語氣還是很沉重。
“沒有,沒打我,他們打自己,她媽哭暈過去了,她爸要去醫院做法,說冤死的法事要做七天,不然魂魄回不了家,我答應了,廖隊,這個事兒我來跟醫院商量,那個主治醫生挺好的,會通融的。”
頓一頓,“廖隊,你要肯簽,先把我實習證明簽了吧?”
“着啥子急?”
“我想留刑偵,我喜歡範姐,我們公平競争。”
廖俊傑破口大罵,“你敢來老子給你一坨子!”
審訊室C。
十二問,“姓名,年齡,職業?”
審訊室的椅子帶桌面,人卡在裏面,三面被包圍。
安岳胃痛,兩手扒拉住桌面邊緣,把方桌硬角狠狠怼進腹部,壓住疼痛,渾身劇烈顫抖,震得椅子四條腳咯咯噠敲個不停。
十二沒見過這個架勢,“你身體不舒服嗎?”
女嫌疑人必須有女警配合審訊。
刑偵支隊唯一的女警範立青抽不開身,這邊臨時抓的交警隊實習生小汪。
小汪上班剛兩個月,更慌了,連忙離座查看,一手扶穩桌面,一手觸碰安岳的脖頸,觸手冰冷,汗涔涔的。
“你有哮喘麽?還是癫痫?覺得哪裏不舒服?”
椅子穩住了,換成手铐以一種令人緊張的節奏碰撞桌面,咔噠噠響。
小汪搭住她脈搏柔聲安慰。
“你放松,不要這麽緊張。”
虛弱的安岳忽然反手死死握住小汪的手腕。
“我……我心髒好痛。”
“救我,救我……”
兩人離得太近,聲氣相聞,小汪很難不被她情緒感染。
安岳好像真的面臨死亡威脅。
強烈的恐懼感下,她渾身抽搐的快要窒息了,對生的渴求和對能争取到生命的不自信,吓得小汪差點以為自己就是罪魁禍首,一動不敢動,足足愣了兩秒,直到被人一把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