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來人頭發花白,比八年前更顯老态,眼底一片青紫浮腫,不知是沒有休息好還是病态。
“沈總。”徐衿跟着前臺小姐姐小小地叫了一聲,對方愣住了片刻,顯然沒想到在這裏碰見徐衿,旋即優雅提起嘴角笑問道:“melody來找沈放跟我一起上去吧。”
一眼認出了她,徐衿微微驚訝,微笑着點頭:“好。麻煩了。”
似乎沈興從并不吃驚徐衿為何在這裏,依舊是溫煦和藹的長輩模樣:“不麻煩,不麻煩。”
八年前,沈興從知道沈放和一個校醫在交往後,并沒有像世俗傳統的父母一樣,激烈的反對和阻攔,沈放告訴她他爸沒有多大反應,淡然地讓他好好享受這段感情,好好對人家女孩子。只是在得知沈放為了她要放棄留學後找過她,作為一個父親溫聲客氣地請求她勸沈放先出去上學,他可以出錢,想辦法讓徐衿第二年去找沈放,兩個人一起在外留學。
這樣誰都不耽誤。
那時候小,不知道沈放他爸的人,是可憐她還是真心幫她,那會兒徐衿對自己也不自信,兩人身價的距離讓她認為沈興從是可憐她,心裏是瞧不起她的,瞧不上她的為人和家世,才會拿錢出來和沈放一起出國,對那時的徐衿來說這無疑是一種徹底的羞辱。最後徐衿很有骨氣地告知沈興從,她會和沈放分手,不必拿錢羞辱來她的。
沈興從啞然,然而徐衿并不給他再次說話的機會。
說完,轉身就離開了。
那時候是真的幼稚,用惡意揣測別人。徐衿自認為自己努力讀書,到現在雖然大專畢業,已經比大姐十八歲結婚生子水深火熱的生活好不少。她原以為掙脫了自己原生家庭的悲哀,自己也謙虛向上發奮,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直到來到這偏僻的國際學校,讓她意識到原來有人不用努力,出生便是活在羅馬的人。
她羨慕又嫉妒。可她又無法接受莫須有的幫助。只要她活着一天,她都不會靠男人活下去。
依附男人而活,她做不到。
強烈的自尊心不允許她接受沈興從的提議。她沒法因為是沈放的女朋友,繼而要做他的附屬品,去花他爸的錢,用他爸的錢出國留學。後來那段時間他們兩個人天天吵,再後來沈放就出國了。
忘記了沈放出國的第幾年,有天徐衿在新聞裏看到沈興從的面孔,他正在參與一項大會議,那時她才知道沈放家世不是一般的富二代,是那種百年傳承家族,已然富了很多代。
有一次她看到沈興從的一個專訪,主持人問他在生意上有沒有遇到什麽遺憾的事情。他笑了笑說生意上倒沒什麽遺憾不遺憾,最遺憾不過是沒能和愛人白頭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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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包含風霜的臉龐,雖然優雅地微笑着,徐衿卻看到了他眼裏的遺憾。
那時候她好像明白了為什麽他能夠坦然地對着她這個無禮放肆耽誤他兒子前程的女人說你們兩個一起出國讀書吧。
徐衿記得沈放是單親家庭。沈放說過他媽媽是難産時大出血走的,為此他爸恨他的到來。
但他卻不想沈放經歷一遍他所經歷的遺憾,所以即便他恨沈放帶走了心愛的女人,卻還極力地幫助沈放完成願望,提議兩個人一起出國好了。
只是一個父親答應兒子的幫助,卻被她極度的自尊心摔得一幹二淨。
…
徐衿斂了斂神情,恭敬問道:“沈叔叔身體還好嗎?”
“老了咯。”
徐衿跟着沈興從進了電梯,沈興從身後跟着兩個黑色西裝的男人,頭發一絲不茍,應該是他的助理。
“什麽時候結婚”
徐衿正盯着數字一閃一閃往上升呢,忽然就聽到沈興從問她,徐衿吸了吸鼻子,随口說了句:“不急吧。”
反正,得罪的話八年前就已經得罪過他了,她也不怕,她就做自己吧,不卑不亢的就行。沈放的身價她努力十輩子也趕不上,畢恭畢敬的沈興從就能喜歡她承認她嗎?
難說。
喜歡就不喜歡,讨厭就讨厭吧,她也不跟沈放他爸過。
而且他居然問她什麽時候結婚,這是不是說明他從來沒反對過沈放和她在一起,而是欣然接受他們踏入婚姻殿堂
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沈興從淡淡一笑,語氣黯淡,仿佛帶着一些看不透的愁緒,說道:“早點結婚吧。”
徐衿:“啊……我說…了不算吧?。”
沈興從淡然地看了她一眼:“你能說了算。……提了這麽多菜那就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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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衿這個人吧,平時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但一旦遇到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的人就容易慫,比如說沈興從,她面上冷冷淡淡的樣子,不過在掩蓋心虛。
畢竟那是沈放的父親。
不過沈放和沈興從兩父子之間的氣氛也很微妙。
徐衿帶了趙主任給裝好的飯菜,于是三人就在沈放辦公室的休息室裏面吃晚飯,沈放還讓人另外點了幾個菜,都擺在一塊。
徐衿咳了咳,等着沈興從先下筷,才能動手。沈興從沒下筷子的欲望,反而淡定坐在一旁問沈放:“打算什麽時候結婚?”
客氣而疏離,不像父子,倒像問客戶。
沈放大剌剌敞雙手掰開一次性筷子給徐衿:“再說吧。先吃飯。”
再掰了一雙筷子遞到沈興從的碗上放着。
徐衿記得何教授說沈放陪他爸去門診看病時很貼心的呀?這是什麽情況?
氣氛微妙,空氣中凝結了一層尴尬。
沈興從緩緩拿起筷子,道:“早些結婚,趁我還能替你們操持一番。”
沈放怔住了,淡淡地說:“不用你操心,人到場就行。”
當下徐衿便覺着這句話有問題,但又不知道有問題在哪。
晚上回到家她才知道,原來沈興從得了肺癌,已經晚期了。後來也沒再看肝炎,直接轉到腫瘤科治療。其實肝癌晚期,不論手術還是化療,意義都不大,加上沈興從還有其他的基礎病。
總的來說,天要收人,你不得不服從。
前兩天,父子倆還因為治療手段而大吵了一架,沈放堅持治療,沈興從放棄治療,沈放氣得把老宅的黃梨木沙發都踹斷了。
這一架,誰也沒給誰臺階,一直僵到現在。
徐衿聽後沉默了良久。她只得勸說一句生死有命,切莫強求。
徐衿第一次直面死亡,是十七歲爺爺高血壓意外導致腦出血,那一跤摔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爺爺的心髒從此停止跳動了。
爺爺被送進醫院時還能磕磕巴巴地講話,他似是有預感地給徐衿打了個電話。
他說。
小二,不要回來了。
好好在外面待着,最好這輩子別回來,回來就是不孝,記住了
兩句話,爺爺前後用了十分鐘,磕磕絆絆得大喘氣,似乎随時要喪命于此。講完後被徐衿她媽搶過手機說:“你爺爺摔跤住院了,要用錢,你快打幾千塊錢回來。”
在她媽眼裏,徐衿不過一臺取款機,孜孜不倦地從裏面拿錢,拿不到就發瘋似的大罵。
但徐衿不想給錢了,便任由她罵了。
最後,徐衿沒聽爺爺的話,回家奔喪了。
從小到大,爺爺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溫暖的存在,她乖張叛逆,頂風作案地頂撞她爸,是爺爺給她織了一張保護網。
徐衿她爸從來沒有一份正經工作,一段時間在電子廠看做保安看門,一段時間在工地搬磚,工作變了又變,可賭博和酗酒從來沒變過,一如既往,越加過分。
他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打工賺錢,就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去賭博去喝酒,喝醉了便回家行暴。
那時候徐衿不叫徐衿,叫葉曉二,原本在她媽肚子裏的時候叫葉勝邦,結果生下來是個女生,随便取了個曉二的名字。後來葉勝邦這個名字在八年後啓用了,被她六弟弟用了。
葉家生了五個女生,一個男生。
生這麽多女生,全都是徐衿她媽的錯,她爸一喝完酒回來就拳腳相向,抽打她媽,有時候用椅子砸,有時候用棍子打,有時候用藤條,得看他手裏拿的是什麽。徐衿試過大哭着過去要阻止,可幾歲的小孩怎麽抵擋得住大人,不出意外的,徐衿也打得血肉模糊,皮膚青紫。
然而,等男人酒醒了之後,男人撲通跪在她媽面前忏悔,一巴掌又一巴掌抽自己耳光,一遍又一遍的認錯。
男人覺得力度不夠便來個聲淚俱下,眼淚鼻涕惡心的地流,往往這種時候她媽覺得這個男人是愛她的,打她就是喝醉了而已,沒有喝酒的時候還是對她很好的,瞬間忘記了那些被打的傷痕,猛地和男人抱頭痛哭起來。
原諒了他。
一次又一次。
日複一日。
徐衿在這種家庭裏生活了十六年,這十六年間,這些的戲碼被男人拿捏在手裏,不亦樂乎。
爺爺不和他們住在一起,住在村頭的瓦屋裏,幾十年的老房子冬暖夏涼,舒服得很。後來徐衿被打怕了,臉上的血沒擦幹淨到爺爺家去,求着爺爺讓她跟他生活,後來徐衿就一直窩在爺爺的瓦房了。
爺爺看着九歲的女娃哭的肝膽俱裂,血和淚水分不清,一塌糊塗的,終究沒狠下心來,把女孩留了下來。
九歲的孩子可以幹很多農活,可以種菜澆水,可以割稻草種田,可以放牛做飯,徐衿她爸愣是不放過她,跟爺爺要人,吵了起來。
兩父子的吵架還是以爺爺被氣得吐血而終止,因為她爸怕把老子氣死,他會被天打雷劈,也怕老頭死了沒有退休金,他可是要靠老頭退休金茍延殘喘。
僅此而已,他大方地把五個女兒中的一個送給了老頭養。
爺爺吐的那一大口血,足以讓徐衿安心地住在這間小瓦房。她爸不會再來找茬,她也再不用受挨打。
有一次,徐衿在村口見到她爸,她爸威脅道:“別以為你有你爺爺罩着你就可以去玩,我想打你照樣打不死你。”
徐衿心裏怕得發抖,可還是惡狠狠地說道:“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訴爺爺,爺爺就不會給錢你了,那樣你賭都沒錢賭了。”
小徐衿不知是她自以為的惡狠狠吓退了她爸還是她爸怕他老子,還是因為他沒喝酒,不打人,反正那次他沒打她,而是瞪大眼睛跟青蛙的眼睛一樣惡心地盯着她說:“你爺爺會死的,他死了你以為還有人幫你嗎。”
那是徐衿第一次聽說死亡。
沒有任何感覺,甚至不知道什麽是死亡。
住在爺爺家,徐衿有很多書可以看,有大把的時間做作業,也可以和小夥伴一起去玩,不用受白眼和挨打。
…
真如她爸所說,爺爺是會死的。
徐衿在回家的車上哭了又哭,埋怨爺爺不等她讀書出來工作,不等她結婚生子,不等看她穿婚紗服親自把手交給他人就撒手人寰了,說話不算話,明明以前講的,要親看她出嫁的。在路途的車流裏,徐衿埋怨完爺爺,又埋怨自己還沒長大還沒有能力養他,眼淚不要錢似的直流,回到家時眼睛腫的只剩一條縫。
路途中她也想了想一年多沒見的爸媽。
她想,如果她爸死了,她是哭不出來的。
她再想,如果她媽死了,她也是哭不出來的。
爺爺喪事辦了三天,結束後,她又媽過來問她拿錢。十七歲的徐衿瞞着他們找了間學費全免的公立中專學校上,偷偷摸摸的,而她媽還以為她在工廠打工,所以徐衿哪有錢給她。
有的,但她不會傻乎乎給她媽。爺爺支持她讀書,學費是爺爺攢的,離家上學前一天,爺爺給她一個存折,裏面有一萬塊錢,沒讓她爸媽知道。
她媽沒要到錢,撒了一通脾氣,徐衿坐在一旁的矮凳子沒理她,她讪讪地閉上了嘴。
她爸又喝了酒回家,吵吵鬧鬧中又開始打她媽,一句不離髒話,罵了又罵她媽。罵爺爺是她媽沒有照顧好,現在死了每個月幾百的退休金都沒有了,說到這他不知道從哪裏拿着藤條,直抽抽地向着她,徐衿眯着眼睛能看到她媽手臂一條條的傷疤,傷痕累累,無數的紫色青色血紅色的。
血跡下面是舊傷疤。
人活着的時候,他說爺爺會死,人死了他怪女人沒有照顧好老頭。
呵。
徐衿冷眼看着這裏的一切,朝爺爺的遺照跪拜三下,輕聲承諾:“爺爺,我以後不會回這裏了。您放心,您安心走吧。”
那邊的藤條抽打聲和醉醺醺男人的惡臭罵聲劇烈,不自覺中徐衿眉毛皺的緊緊。她想也許她媽早已經被馴化了,習慣了好了被打打了又被男人哄好,習慣了被打時全程不說一句話,等着她爸抽完。
也等着第二天男人痛哭流涕地下跪。
十年前這個家什麽樣,十年後還是什麽樣。徐衿無力融入進去,冷眼旁觀着。
喪禮結束後大姐早已回了夫家,徐衿她的三個妹妹和一個弟弟聽到動靜則是躲在房裏不出來,任由她媽被打。
“夠了——”
徐衿的朋友林海到了,是來接她去車站的。林海長得人高馬大,他在鋼廠打工,力氣很大,一下子把徐衿她爸鉗制住,把他壓在地上。
徐衿把她媽扶起來坐着,她媽被打得顫抖抖,站也站不住,也許坐在凳子上還會發抖。別說走路了,徐衿還是皺着眉毛給她扶到了一張椅子坐下。
她媽看着徐衿往剛才打她的藤條走去,撿起來,臉色冷峻地邁步過去,朝醺醉的男人揮起藤條……一下兩下三下……力氣完全不輸一個男人,徐衿她媽面露驚恐,“小二小二,別打你爸,他不是故意打我的……他只是你爺爺走了……”
徐衿手裏的動作沒停下來,嘴巴卻朝着她媽怒喝:“閉嘴,你這種人怎麽不去死!”
這一聲怒吼不僅對她媽,還對她爸。
徐衿不想管他們父夫妻兩的破事,他們愛打打,關她屁事,她讨回來的是小時候無數次被他打的那些刻骨銘心的血肉疼痛。
她媽自作孽不可活,受了這麽多年打不出氣,默默瘦着,守着這個家,是她自己的事,關她屁事。
她只想要回小時候無緣無故被打得血肉模糊、骨頭翻出肉來的那些痛。
讓那個男人也嘗嘗受暴力的滋味。
她冷狠狠道:“這些都是你小時候打我的,現在我還給你了,我告訴你……你再打小三小四小五,以後她們也會這麽對你,有一天把你往死裏打你,不然你試試。……最後,你死了也不會有人葬你。”
打累了,說完了,她丢了藤條,拿起背包走到林海面前,讓他送她去客運站。
她爸在地上蠕動了一下,嗚咽了聲,她媽就跌下椅子爬過去……她媽傷得也很重,爬過去後徐衿已經搭上了林海的車子,往車站去了,再也不清楚那個地方是什麽景象。不知道她媽爬過去是可憐那個男人給他上藥還是過去抽了兩巴掌。
徐衿搭在林海的車上想,以她媽的尿性,估計是要給他上藥。
呵。
後來她真的沒再回那個地方。
到後來她沒叫過那個地方為“家”,和林海談起的時候,就說是“那個地方”。林海是她小學同學,隔了好多條村,但不妨礙他們玩得來。
後來林海在那個地方做起了生意,生意越做越大,人到中年時越發有錢,徐衿還是一直和他有聯系。
…
這晚沈放做的特別賣力,不知道是兩天沒做想了還是心情不好需要出點汗,總之搞得徐衿不敢開口明天就要跟團去外國旅行半個月。
哼哼唧唧完,還是得跟他說吶,不然要鬧脾氣的,前兩天她去何教授家住忘了給他講,回到家就沒找到她,瘋狂地打她電話,那會兒徐衿正和兩老散步呢,沒帶手機,正巧沒接上。
等她接到電話的時候,已經半個小時過去了。
沈放從一開始的怒氣變成擔心,等徐衿接通電話的時又變成了怒氣。
徐衿一接到電話就是劈頭蓋臉的怒吼:“哪去了?為什麽不跟我說?你是不是就擅長默不作聲的離開!”
每每沈放這種易怒的樣子,就很觸發徐衿想起以前的記憶,十八歲的沈放有脾氣的時候也真的是脾氣說來就來,跟大爺似的,但是次數不多,就是在沈放出國前的那一個月裏她深有感受。
二十七歲的沈放就沒有以前這麽可愛了,從容淡定成熟,不顯山不露水,所以徐衿偶爾想逗逗他,讓他暴露一下下。可那次是真的忘記了,不是逗他的。
看到他在電話裏暴跳如雷,她哄了好久這事才過去。
但是這次是離開十四天,不是兩天,于情于理都不能用完人家不用給交代,穿上褲衩就自由了、不負責的渣女。
于是徐衿拱了拱沈放的胸膛,每次徐衿這麽一拱一拱的,沈放都會餍足地回抱她,親親她。
“我之前報了個團,明天下午五點出發。”
沈放僵住了,沉默片刻後,徐衿聽到他沙啞的聲音,滿滿的委屈:“你也要走”
“什麽走呀,就去玩十四天。”
“哦。”
沈放鬧脾氣地松開手。
“我交了兩萬多呢。”徐衿喏喏地開口。
這趟旅行是還沒和沈放複合前安排好了的,交了錢,就差出發了。按理說沈家出了這些事,沈興從生病,而沈放又剛接手家裏的生意,徐衿理應陪在他身旁。
可。
沈家不缺錢,不缺人工。
沈放沒有表明态度要她怎麽做,她不是十八歲的小孩子了,沈放也不是,他們都各自有自己的生活節奏,并且她相信沈放能處理好,也相信如果需要幫助沈放會先跟她說清楚。如果沒說,那便有別的安排了。
而她也能按照自己的心願去生活。
這是很好的狀态,彼此心裏裝着對方,而對方又能按照自己的心願生活。
幸好沈放足夠的尊重她,沒有因此逼迫她。
第二天一早沈放起來在書房工作,徐衿十點半才睡醒,她以為沈放去公司上班了,結果在書房聽到沈放的聲音。
徐衿踱步過去。
“待會去探望一下你爸吧,男朋友爸爸生病我沒有表現反而去旅行,太沒心沒肺了,遭人唾棄的。”
徐衿一臉正經地說,卻大剌剌地坐在沈放腿上,雙手挽着他脖子,埋頭在他頸窩蹭了蹭。
沈放的手搭在徐衿腰上,表情沒什麽變化地嗯了一聲。
“買點水果,保健品。好不好。”徐衿哼哼唧唧,親了親沈放。
“嗯。”沈放頓了下說:“繼續。”
徐衿擡頭看他,見他左耳戴了一個白色的藍牙耳機,她腦子一片空白,僵硬地轉頭。
!!
電腦上大剌剌的幾個人頭!
沈放在開會!
徐衿臉色逐漸變紅,想找個人洞鑽進去,立馬從沈放懷裏跳下去,不料被沈放摟緊了,“別鬧,等下摔到了。”
對徐衿說完,沈放關了攝像頭,對着參加會議的人說:“下午四點再讨論其他環節,四點前沒什麽事別聯系我。”
徐衿囧囧地譴責:“你是故意的。”
故意這麽遲才關攝像頭、
沈放邊關電腦,邊淡淡地應道:“嗯。”
“沈放同學,你怎麽變悶騷了呀?”徐衿紅着臉,壞笑地對他挑了挑眉,一副看戲的小模樣。
哎,雖然被人看到了她不太好意思,她害羞,可就是被人看到了呀,那就被人看到了呗。
長得這麽好看,看就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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