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直男
026.直男
這天拍攝很順利。
考慮到裴無渡是新人演員，原本排計劃特意把他那部分戲的時間排得寬裕，結果大部分拍攝都是一條過。
眼見着裴無渡要将今日戲份拍完了，雲衡同身旁這兩位還沒換下戲服的老戲骨知會：“老邵說得對，明早的戲得提前了。”
然後同張副導商量根據裴無渡的演戲情況重新排一下戲份安排。
邵禮蘊撫了撫寬大衣袖，提議道：“反正都要改，不如幹脆将下周那場叛軍飲宴提前，最好是提前到明天。”
捧着保溫杯的唐垠瞬間擡起了頭。
雲衡聞言也看過來，“老邵？”
無怪乎兩人驚訝，邵禮蘊并不是個熱心人，他那性格甚至說得上一句孤僻，在圈內多年，即使加上眼前兩人，與他相熟的也是屈指可數。
但他孤僻歸孤僻，一直很有演員素養，不軋戲不拖沓，從不請假從不對導演的安排指手畫腳，幾乎是導演最喜歡的那一類，省事放心又好用。
類似這種修改戲份時間的提議，算是唐垠與雲衡遇見邵禮蘊這幾十年來的頭一回。
“你果然是想給無渡做分飾兩角的示範。”唐垠道。
邵禮蘊沒有否認，他看向雲衡，“可以嗎？”
“這可是你第一次主動要求，我能拒絕？”雲衡示意張副導就按邵禮蘊說的來，然後道，“同無渡說過沒？可別做了一堆事結果對方根本不知情啊。”
至于裴無渡明天沒看到這種事雲衡倒不擔心，畢竟裴無渡有事沒事都會待在劇組，即使沒戲也會在劇組一邊刷題一邊觀看。
邵禮蘊也不傻，答他：“你這邊同意了，晚點就去告訴他。”
都是成年人了，雲衡也不再多說，只道：“今天很順利，晚上劇組一起聚個餐吧。”
見邵禮蘊要開口，雲衡又道：“劇組有經費，這也不是為了你，不需要你自掏腰包。”
邵禮蘊：“什麽時候會的讀心術？”
雲衡“啧”了一聲，“看到你就煩，趕緊準備下一場。”
裴無渡拍完當日戲份後從攝像機前退下來走到雲衡面前，沒等他虛心求教剛才那條的表現，雲衡導演已經起身迎接了他：“等會一起吃個飯？”
裴無渡腳步停了停，拿不準導演此刻的微笑有什麽深意，“全劇組嗎？”
雲衡點頭，“是的全劇組。”
“行。”裴無渡從旁邊凳子上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點開APP開始搜索附近美食，“雲導有中意的店嗎？全組一起的話得提前包場吧？”畢竟全組的人還是挺多的。
雲衡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裴無渡想先一步請客的打算，他擺擺手，“劇組經費還很多，大家在群裏提提有什麽想吃的，按最高票數來定。”想到裴無渡與之前接觸的不太一樣，這人從根本上等同于投資人爸爸，“你有忌口的嗎？”
“沒有忌口。”
雲衡将今晚全劇組公費聚餐的消息發到群裏後想起一件事，“你進群了嗎？”
裴無渡想了想：“好像沒有。”
他倒是有被拉到導演副導編劇原著作者等人所在的群裏，但應當不符合雲導所說全組一起讨論的範疇。
雲衡一拍額頭，本來應該在第一天就加進來的一不小心忙忘了，“我現在就拉你哈。”
裴無渡咽下了他不挑食随便吃什麽都可以的話：“好的，麻煩您了。”
看着被VX好友邀請進群的消息，裴無渡點了同意，進群瞬間裏面的消息正在刷屏式增長，裴無渡還沒來得及打字他哥哥的電話就打過來了，擡頭看向雲衡：“雲導不好意思，我先接個電話。”
“去吧去吧。”雲衡一臉寬容，“接完電話記得把衣服換了。”目前飾演的還是少年時期，妝容也簡單，花不了多少時間就可以卸掉。
“好的。”穿着灰色布衣的裴無渡一邊向更衣室走一邊劃過接聽鍵，“喂，沂哥。”
“你那邊怎麽樣？”電話那頭的聲音不算太近，還伴随着不斷的鍵盤敲擊聲，不難猜出裴無沂此刻正在一邊工作一邊打電話。
裴無渡路過他人時被注意到了還沖對方點頭示意，口中則是回答着裴無沂的話：“還好。”
“聽雲導說今晚有劇組聚餐，你還沒成年，可別喝酒。”
裴無渡應了聲，推開更衣室進門鎖好，“放心吧，我不會喝的。”雲導給他哥報備的速度也太快了。
“嗯。”裴無沂敲擊鍵盤的聲音微微停頓了幾秒，他的聲音也隔了幾秒才再次出現，“對什麽感興趣就鑽研什麽，沒必要想太多。如果演戲覺得沒什麽樂趣，就告訴我。”
這句話很耳熟，類似的話在沂哥聽聞他要改文科選理科的時候也有說過。
裴無沂說得輕描淡寫，但裴無渡不用細想都能猜到他哥哥為了這個星見娛樂以及為自己在娛樂圈鋪路付出了多少，加上他暫時對此并未失去興趣，裴無渡輕輕笑了一下，“沂哥別擔心，我目前對這個還挺感興趣的。”
他側坐在化妝鏡前看着鏡中那個微微笑着的少年，“況且，無論是否還有興趣，我做事都習慣有始有終。”即使不再感興趣，也不會在拍戲中途退出。
裴無沂那邊貌似也笑了，他道：“嗯，畢竟這點像我。”
“咱們像的地方多了。”裴無渡緩緩收起笑，猶豫了一小會兒後忍不住開口，“沂哥你有沒有……”意識到這個世界是本書？
輕微的敲門聲打斷了裴無渡的沒說完的話，門外還有個聲音在問：“無渡換好衣服了嗎？”
是個女聲，但昨天才第一次見面，裴無渡能将共事人員的名字與樣貌對上，但聲音之類的還暫時無法做到與人對上號。
“抱歉，還沒有。”
沒記錯的話這裏是專門劃給他的個人更衣室兼化妝室，應當不會有人需要與他共用。
所以，是雲導那邊喊人來催了？但是又好像哪裏不對。
話題中斷許久，電話那頭的裴無沂等了好一會沒等來自家弟弟的聲音，終于出聲：“無渡？”
“沂哥，有人來叫我了。”裴無渡低聲道，“應該是雲導讓人來喊我去吃飯了，我得把服裝換了，就先挂了。”
好不容易下決心想問問卻被打斷，裴無渡此刻已經沒了再次詢問的打算，只希望沂哥沒聽清他的問話。
“行吧。”裴無沂的話證明了他剛才是聽見那問了一半的話的，“關于你剛才說了一半的事情，回酒店了再打給我。”
裴無渡遲疑了一秒，“再說吧。”
挂掉電話後迅速換回自己的常服，得益于出演過《泡影》，旁邊的卸妝棉和卸妝水裴無渡用得很是順手，不需要勞煩化妝師出場就能卸掉臉上本就沒怎麽上過妝的妝容。
取掉發套的他忽然想起方才門外那聲音他還是有印象的，有些溫軟與嬌柔，昨晚時不時瞄他的李又凝。
眼下還有戲要拍，雲導知道他在接電話，應當不會催他，所以這位李老師是自己過來的嗎？
打開門，見到李又凝的瞬間裴無渡在心裏道了句果然，面上揚起恰到好處又有些疏離的笑，“李老師，是雲導在催了嗎？”
他的目光依舊落在對方眼睛上，對李又凝胸前的軟綿膚白視若無睹。
李又凝指了指自己有些泛紅的眼睛，“我對今天戴的這款隐形眼鏡有些過敏，聽說無渡這間有護理液和眼藥水，所以想過來借用一下。”
從泛紅的眼睛以及話語邏輯來看，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李又凝眨了下眼，就有生理淚水順着流下來，“不好意思，這款隐形眼鏡真的是太折騰人了。”
她的臉上帶着一點委屈與乞求，看上去說的是真話，“我就用一小會兒，一小會兒可以嗎？幾分鐘就好，很快的。”
理由與情況看上去都是真的，但裴無渡不會去反問她為何不在方才的雲導面前找他借，也不會問她為何戴到現在才起過敏反應。
裴無渡面上帶了些真摯的擔憂，“看上去挺嚴重的，請問李老師兩只眼多少度了？”
李又凝高興于裴無渡的表情卻有些不理解他的問話，直愣愣回他：“兩邊各一百五十度。”
“請稍等一下。”裴無渡進門上鎖把李又凝關在了門外，轉身走到化妝櫃前取出一小瓶沒有開封的護理液和眼藥水裝進旁邊一個折疊的小袋子裏，目及旁邊的眼鏡架，近視一百五十度其實并不影響日常生活，但誰讓他是個貼心的直男呢？
感謝聞頌面面俱到方程跟着聞頌學習後也習慣把什麽東西都準備得特別齊全，裴無渡從上面取過一副标簽沒拆的大黑框眼鏡放進袋子裏，然後取過自己的背包往肩上一挎，推門而出。
“李老師給。”裴無渡将小袋子遞給李又凝，“很抱歉裏面太亂不方便請您進去，不過好在您有更衣室，請您趕緊去換吧，我就先去雲導那邊了。”
李又凝提着小袋子仰頭看着裴無渡，腦中緩緩敲出一個大大的問號，然後抓住了其中的字眼，“……換？”
“雖然我這裏沒有合适的隐形眼鏡，但有合适度數的框架眼鏡，希望您用得順心。”
裴無渡淺淺笑了一下，仿佛是為幫到一位前輩感覺到了由衷的愉悅，“助理有随時補充未拆封物品的習慣，所以這些東西您處理了就好不用再還給我了。”
“……謝謝。”
“很榮幸能幫到您。”裴無渡笑容幹淨，“那我就先過去雲導那邊了，李老師回見。”
裴無渡順手拉上更衣室的門并鎖好，毫無心理負擔又步履輕快地從李又凝身邊走過，期間沒有一次回過頭。
走到雲衡身邊，雲衡還驚訝了一下，“無渡這麽快就好了？剛剛不是還在接電話嗎？”
“剛剛李老師過來借了隐形眼鏡護理液和眼藥水，多虧方程哥準備充分，我就順便找了副框架眼鏡給李老師暫時用着。”裴無渡想到李又凝那被他一頓操作給搞懵的神情不由再次露出笑，發出了來自直男的自我感動，“能幫到前輩，真是我的榮幸。”
雲衡其實對李又凝的性格不算了解，只是知道此人與星見也算沾點關系，加上她的演技與外形挺符合面試的這個角色，所以看見送來的簡歷就順手招了進來。
真·直男的雲衡不疑有他，真以為裴無渡是在高興幫助了前輩，擡起手拍了拍面前這位隐藏白切黑的肩，“小夥子不錯啊。”
而時刻注意李又凝的宋阮早就拉着韓笙笙默默目睹了全部場景，她努力捂住臉生怕自己笑出聲。
光是壓制住笑聲就費盡全力的宋阮沒有第一時間給好友點明剛剛那一幕的表面之下究竟發生了什麽，韓笙笙還在心裏偷偷念着李又凝皮膚好白身材好好之類的。
對比了下身邊好友與站在雲導面前的少年，宋阮多麽希望自家好友也能分得那名少年的零星一點腹黑精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