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108章
五條悟根本沒有想到, 白發少年在告別他的最後一刻,說的是當年的蛋糕。
他怎麽可能還在因為那個蛋糕的事情生氣。
當初得知蛋糕被人下了毒,五條悟的所有猜測都被推翻了, 在那之後的經歷更是令自己永遠失去了見到對方的機會。
他至今也忘不了……
神渡見流死亡後的第1個月,他突然收到一盒高定蛋糕的感受。
那是法國甜品大師Dominc的獨創作品, 千金難求, 訂購名額少的可憐。
同樣的, 也和五條悟那份被下了劇毒, 并且被神渡見流拿走毀壞掉的甜品是相同的品牌。
他當時忙于整合被血洗的咒術界,怎麽可能有閑心再訂購第2份甜品。
尋常人很難搞到購買的名額,五條悟第一時間去查了訂購的人是誰。
最終……
調查結果就如同他想的那樣, 是禪院家的人訂的。
1個月後剛剛好好收到, 說明對方1個月前就去訂購了。
而1個月前, 正是自己的蛋糕被神渡見流毀壞的第2天。
這意味對方拿走蛋糕的第二天, 立即去訂了新的補償給自己。
……
明明給他訂了蛋糕。
人卻不在了。
五條悟拿着那份工作人員送到高專的精致禮盒, 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麽樣的心情收下它的。
在那之後的第二周, 他竟然又收到了新的甜品。
雖然比不上Dominc的親手制作,但也是業內頗為出名的經典品牌, 味道在一衆甜品店裏口碑極好,包裝也是那種很精致的小禮品盒。
不僅僅是第二周, 接下來的每一周五條悟都能收到他們家的甜品。
送貨的人告訴他,這些甜品本來幾周前就該送過來……
但是一直聯絡不到訂購人, 他們核實了一段時間才送晚了。
據說訂購的人想當做賠禮送給收貨人,本意是希望收貨人在收到正式的補償之前可以忍耐一段時間。
不過店家現在也不确定了。
他們聯系不到訂購人, 只聯系到了回應不鹹不淡的禪院家族, 徹底核實了身份。
對方在店裏辦的卡還有餘額活動,前幾年會有禮品贈送活動, 如果五條悟能聯系到訂購人的話,可以幫他們知會一聲,确認一下對方是否滿意。
五條悟聽到這裏的時候,他只想笑。
自己怎麽可能聯系得到他?
——神渡見流已經不會回來了。
他能聯系到的只有屍體罷了。
現如今,當初的內心活動也變成了現實,五條悟的嘴角卻再也擡不起來一點。
人聲嘈雜的地鐵站裏,周圍的驚呼全部成了背景音,胸腔加重的呼吸久久不能平息,所有的景象都如幻境一般模糊。
他蹲下身,機械性地去翻那具背對着自己,一動不動躺在地面上的身體。
男人的屍體被翻過來,露出了一張不認識的陌生面孔。
眼白上翻,七竅流血。
對方的頭發是沒什麽亮點的土黃色,身高修長,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地方。
幾秒鐘前還活靈活現的白發少年早已消失不見,只留下了一片慘淡的傷勢。
就好像對方從來沒在這具身體上降臨過。
五條悟盯着那人看了很久,久到這一層的普通人被疏散出去,新的增援趕到了地下。
他擡起手,粗粝的五指穿過零碎的白色發絲,捂住了自己負壓過重的眼睛。
因為,就算重來一次。
自己也沒有說出那句抱歉。
***
【哇靠,直播間又突然開了?】
【現在什麽情況,啊啊啊啊每次到關鍵時刻直播間都突然關閉,我好着急好擔心】
【阿流沒事吧!真人真該死啊,禍害了那麽多民衆】
【嗚嗚嗚,阿流憑借一己之力殺掉了所有改造人!他真的……我哭死,好善良的寶啊】
【謝謝見流救了那些普通人,每次看到見流救人都超感動】
【周圍的環境好像變了?怎麽變成酒吧了】
正如鋪天蓋地的彈幕所說,神渡見流的靈魂已經回到了自己真正的身體裏。
系統順勢幫他打開了直播間。
意識仿佛處于無盡的黑暗之中,每一寸仿佛被烈焰灼燒的皮膚開始好轉,但身體好似被寒冰徹骨地侵蝕,痛楚深入骨髓,永遠也無法根除。
大腦裏的迷霧被撥開,皮膚慢慢恢複了觸覺,視覺也開始回歸。
神渡見流能感知到自己的眼前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出現了一絲微弱的光線。
他順着這光亮睜開眼睛,随即發現——
自己被人打橫抱在懷裏。
“……太宰先生?”
他伸手拽了拽面前那人的袖口。
因為這句問話的出現,空氣突然很沉寂地停滞了一段時間。
托着自己腿彎的手臂似乎頓了頓,抱着他的英俊青年直接停了下來。
“……”
在對方沉默期間,神渡見流用餘光判斷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還是在東京都,銀座區。
不過他們不在酒吧的吧臺前,而是身處Lupin門口那條狹小的巷子裏,看上去剛出來沒多久。
對面偶爾有路人走過,她們沒有注意到這邊,腳步相對慌張許多——
“你聽說了嗎,澀谷那邊沒事吧?”
“誰知道啊,聽說好多人被關在裏面,不知道銀座這邊會不會遭殃……咱們也趕快走吧!”
【好家夥,所以見流真的回到Lupin這邊了?那之前到底是什麽情況,宰知道嗎】
【阿流不會在宰面前瞬移了吧】
【谷歌了一下,銀座到澀谷需要坐15分鐘地鐵,說近不算近說遠也不遠】
【5t5到底有沒有被封印啊,見流的直播間關太早沒看到5t5嗚嗚嗚】
澀谷那邊已經沒有問題了。
地面上的改造人他清得很幹淨,井之丸線地鐵站出口一直蔓延到地下五層的改造人也全部袚除,五條悟沒像彈幕說的那樣被封印。
以對方的實力,處理接下來的事物不會有任何問題。
比起那邊……
太宰先生的情緒有些不對勁。
神渡見流盯着面色被陰影模糊掉的黑發青年,對方清秀的臉頰幾乎被垂下來的蓬松劉海遮擋住,嘴角看不到半分笑意。
是因為自己剛才的突然“失蹤”嗎?
“抱歉,太宰先生。”
神渡見流沒有松開對方的袖子:“剛才是突發情況,我沒事。”
由于靈魂剛剛回到身體裏,甚至解開了一次遏制器,面色病态的白發少年語氣有些虛弱,膚色也比剛才慘白了一個度。
“太宰先生,之前的事情我不是刻意隐瞞。”
“那位第二個朋友,我……”
“別說了。”
太宰治保持着沉默,突然打斷了他的解釋——
“別說了,見流。”
青年修長的五指在收緊,在這片詭異的安靜之中,幽邃的語氣卻産生了幾分退縮。
“我不會再問你了。”
……
神渡見流蹙起了眉。
太宰治的表情并不像之前那樣笑眯眯的,他擡起一點眸,平靜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壓制并藏匿好了所有情緒。
甚至透出了幾分收縮過頭的冷漠。
有絕望的氣息,很濃重。
“不行。”
神渡見流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個提議。
“太宰先生說過,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您可以再給我一次解釋的機會嗎?請再關心我一次吧。”
白發少年想了想,他用沒松開的那只手繼續拉了拉黑發青年白色內襯的衣領,語氣放得很低很誠懇:“求求你。”
“……”
太宰治短暫了緘默了片刻,但并沒有太大的反應。
他只是勾了一下嘴角,面上看不到任何笑意,籠罩在黑暗裏的鳶色眸子深沉而幽邃。
然而,在如同深淵般的眼神深處,停留着的卻是一種退縮和茫然。
“真是狡猾的孩子啊。”
“嘴上這麽說着,不給我機會的難道不是見流嗎?”
剛剛他已經确認過了神渡見流的狀态。
呼吸沒有了,心跳和脈搏都停止了,體溫也開始消散。
就在自己問完對方的下一秒,他倒在了自己面前。
是身體被做了什麽手腳?有不能說出口的禁制?
還是說身體機能差到了現在的樣子,以後随時都會有再次變成這樣的風險,連空氣都能要了對方的命,死亡是随機的不定數。
或者說……已經根本沒有以後了。
因為他連生命特征都消失了。
就和4年前一樣。
“不是的,剛才是特殊情況。”
神渡見流堅定的聲音湧入太宰治的耳朵,打斷了他的思緒:“有人想降我的靈,所以靈魂被短暫抽走了。”
“……什麽?”
太宰治把頭徹底扭向少年。
“我在‘複活’前就認識了咒術界的人。”
“我們今天一起遇到的那個人,是我在咒術界交到的第二個朋友。”
“對方的朋友是我的第三個朋友,我剛才被召靈就是遇到了對方。”
“在那之後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再次睜眼就在實驗倉裏了。”
“太宰先生,我不是故意不回答。”
太宰治:“……”
白發少年只簡短的說了幾句話,但信息量是何等龐大。
大腦實時跟着思考,僅僅是幾秒鐘太宰治就掌握了關鍵的信息。
神渡見流确實不是現在才“複活”的,他可能在四年前或者任何一年複活,并且認識了咒術界的人。
因為一些事情,對方回到了營養倉裏。
“見流,所謂的一些事情,是你死掉了嗎?”
神渡見流:“……”
超高校級的智力型才能者,太宰先生擁有的才能确實有些麻煩。
他默默別過了頭。
“嗯……看來是了呢。”
太宰治觀察着白發少年的反應,突然笑眯眯地彎起了眼睛,語氣很輕軟地說道:“不過啊。”
“我頭一次聽說,見流還有第、三個朋友。”
“聽你的形容,也是咒術界的人吧?”
“原來剛才是背着我去見他了嗎,真是想見見呢,能讓見流主動抛棄我這個最重要的朋友。”
“我沒有抛棄太宰先生。”
神渡見流連忙重新拉住他的袖子,十分直白地否認道:“降靈術式是被動的。”
“不是背着你。”
“這樣啊,被動嗎?”
容貌俊美的黑發青年若有所思地保持着臉上的表情,待神渡見流做出承諾,才垂眸輕聲看向懷裏的少年:
“那麽,和剛才那些路人說的澀谷有關系麽?”
術式,首先确定不是異能。
神渡見流剛才說“被召靈後遇到了對方”,說明不是那個第三個朋友主動召喚的,也不可能是中午剛見過的“和尚”。
施展術式的人恐怕不認識見流,只聽過對方的名號,根本不知道他“複活”的情報。
能在這個節骨眼被降靈,結合路人的交談,和澀谷那邊的情況應該脫不了關系,甚至可以合理猜測澀谷那邊因為咒術界出了大亂子……
是被叫去做事了麽。
太宰治的雙眸略微眯了眯。
“太宰先生?”
神渡見流注意到黑發青年劉海前的陰影依舊垂在額前,雖然對方的氣息變動了一些,但看着還是不怎麽高興的樣子。
他本想讓對方放自己下來的想法止住,開始思考其他的辦法。
腦海裏突然回想起了五條悟之前說過的那句話——
“我從來不覺得你惡心。”
這證明冒牌貨頂着自己舊身體做的動作,并沒有招到對方的厭煩=這個行為是朋友之間親近的動作。
神渡見流試着學習冒牌貨的樣子扯了一下嘴角。
發現自己還是無法像對方那樣笑得邪魅,他放棄了彎起眼睛,只是幹巴巴保持着扯嘴角的動作,擡起兩只胳膊去抱太宰治的脖頸。
“請不要生氣了。”
“哄哄我,嘛。嘛?太宰先生。”
“今天的事情絕對不會再出現,以後我會向您報備的。”
“……”
打破沉默的,是一道公文包砸在地面上的清脆聲音。
此時此刻,不遠處的巷子口正站着兩名25、6歲的青年,他們一個留着零碎的胡茬、紅色的頭發看起來有些不修邊幅,一個穿着深色板正的西裝,嘴角上端點綴着一顆美人痣。
前者默默看着他們,神色在靜谧的小巷子安靜到有些詭異。
而後者則是連公文包都拿不穩,直接被嗆到嗓子用力噴了出來。
他似乎很想自戳雙目,眼鏡差點爆裂成渣子,瘋狂戳着身旁的紅發青年示意他說點什麽。
“太宰。”
紅發青年接過重任,肯定地點了點頭:“我已經聽安吾說了神渡的事。”
“一直維持這個姿勢很累吧,把神渡交給我吧。”
“我和安吾可以加入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