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106章
那個笑靥如花的白發少年身後, 還站着一只獨眼火山頭,一個捂住嘴偷偷竊笑的藍發青年。
捂嘴偷笑的藍發青年身份非常明顯,是今天早晨在地鐵站放跑的特級咒靈。
神渡見流目睹着那一邊的情況, 有些呆滞地眨了眨嘩嘩淌血的眼睛。
他學着不遠處的另一個“自己”,擡起手扯了一下自己平淡的嘴角。
嗯……
做不出那種表情。
和他長相一模一樣的白發少年, 看上去笑得壞壞的, 銀色的劉海下方有一條長長的縫合線。
結合彈幕曾經透露過的內容, 神渡見流立即确認了對方的身份。
腦花。
在漫畫裏占據了死去的夏油傑的身體, 出其不意将五條悟封印的反派角色。
彈幕是這樣介紹對方的。
雖然自己不認識所謂的反派角色,但那個“白發少年”周身的各項特征都符合。
神渡見流的視線順着笑眯眯的白發少年重新望向五條悟。
此時此刻,三“人”對面的五條悟正穿着一套修身帥氣的黑色制服, 他緊緊收縮着璀璨耀眼的藍色雙眸, 似乎幹巴巴地愣在了原地。
連動都不動一下。
一個平平無奇的小方塊躺在對方身後, 上面纏滿了老舊鏽化的布條, 豎在半空中有發動的跡象。
他們那群人的身側, 地鐵隧道的牆壁上凹陷進去一塊大坑, 爆裂開的紫色液體鑲嵌在碎裂的縫隙裏,宛如一幅震撼感強烈的盛大傑作。
根據殘存的信息判斷——
那裏死過一只特級咒靈。
少年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 徹底确認了五條悟目前的狀态。
牆壁上死去的特級恐怕是彈幕所說的四大天災之一。
已經被五條悟殺死了。
自己剛才在井之丸線的出站口殺死了另一只,名字叫陀艮。
那麽, 現在只剩下兩只特級咒靈需要解決了。
……或許還要加上一個使用自己身體的人。
神渡見流只用了0.001秒确認那邊的情況,所以他們的動作看起來緩慢到近乎靜止。
想要制服對方說簡單還算簡單, 說難也非常難。
簡單自然是因為他現在開着限制,瞬間就能殺死他們。
困難則是因為如果對方也解開限制的話, 自己就沒辦法出其不意了。
不過, 那個人願不願意開還說不定,因為解開限制不僅損耗身體的壽命, 它是刻印在靈魂上的透支。
神渡見流沒有盯着那個“白發少年”看太久。
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他的身體感官非常敏銳,若非現在是0.001秒的時間流速,使用自己身體的腦花恐怕已經依靠超高校級的聽力和其他才能發現了他的存在。
渾身是血的蒼白少年視線下移,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對方身後某位有着縫合臉的笑嘻嘻的藍發青年。
先救普通人要緊。
那只特級咒靈,包括對方制造的改造人必須全部袯除。
***
實實在在被盯了一眼,真人只覺得渾身寒毛豎起,雖然只有一剎那,時間可以短到忽略不計……
但那種靈魂被審視的強大危機感還是讓他下意識警惕地後退了十幾米。
怎麽回事?
錯覺?還是說對面的五條悟身上的威壓太可怕了??
他搓了搓自己肩膀上的雞皮疙瘩,難得産生了幾分莫名其妙的疑惑。
說實話,真人剛才還頗有幾分看好戲的意味。
事情之所以發展成這樣,還要從好幾個小時之前說起。
上午10點左右,猝不及防在地鐵站裏偶然撞見了“禪院見流”,真人懵逼地眨了眨眼睛。
啊嘞?
他出門之前好像剛和禪院道過別?
主動開口叫住對方,那個病殃殃的白發少年順理成章地轉回了頭,真人不由仔細打量起對方的神态和樣貌。
嗯……身上的衣服不太一樣,沒有縫合線的腦門不太一樣,就連身體內的靈魂都不一樣。
意識到靈魂不同的那一刻,真人轉身就跑。
他這人……哦不,他這個咒靈可是很惜命的,雖然靈魂不一樣,那名白發少年的肉體和“禪院”可是一模一樣。
只是一眼就能引起靈魂上的顫栗。
強的離譜。
真人甚至能确定自己不用去主動試探,對方絕對能秒殺他。
本來湧起來的幾分興趣瞬間被打消,他放棄了借此打探“禪院”真正實力的機會,趕緊溜之大吉。
然而……
那個少年竟然一秒鐘不到就閃現在自己身後,雙腳踩着他的後背摩擦着地面飛出去了十幾米。
真人勉強轉回身,試着抓住對方的腳踝,「無為轉變」的能力竟然不管用。
很快,他開始被那名少年單方面碾壓。
該死……該死……到底怎麽回事!
這個人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整顆腦袋都被打的血肉模糊,明明根本沒受到實質性的傷害,真人卻一點都沒辦法小看對方,他只覺得這個白發少年在耍自己玩。
他是想要慢慢地折磨死自己……!!
感受到死亡的威脅和絕對的實力差距,真人幾乎痛哭流涕。
好在,壓在自己身上的白發少年不知道為什麽停頓了一下,他趕緊抓住這個空隙竄出去老遠,頭也不敢回地鑽入了下水道的縫隙裏。
毫不猶豫地奔向自己的據點,絕命逃生的真人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禪院見流”。
對方正姿态悠閑地坐在那裏擺弄麻将。
“……”
真人肺部喘到連話都說不出來,他擦着流滿額頭的汗水,半死不活地扒住了不遠處的門框。
“真人?”
禪院見流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挑起一根白色的眉毛主動轉回了頭。
穿着寬松和服的白發少年舉止慵懶,零碎的發尾掃過頸側,精致秀美的蒼白面龐看上去孱弱又引人心疼,在陰暗室內模糊的燈光下十分賞心悅目。
他的聲音也很好聽,虛弱無力的清冷聲線透着幾分好聽的關懷——
“你怎麽回來了?”
“不是去收集‘存貨’了嗎。”
真人:“……”啊啊。
就是這種被關心幾句心裏就會莫名軟乎乎的感覺。
好像渾身都能因此充滿了希望的幹勁似的。
他瞬間就被充能了。
完全,不能把這張熟悉且面露關懷的寶貝臉蛋,與剛才那個面無表情的冷硬魔鬼投射到一起。
絕對是兩個人吧?
說實話,真人和其它幾只咒靈願意待在禪院見流身邊,除了對方的說辭和時刻透露出的強大實力……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個人類身上好像有許多特殊的能力或者說魔力。
對方什麽事都能做到最好,可以自然而然的說服很多信衆,還經常讓他們這些咒靈感覺到飄忽忽的、似乎只有人類才能感受到的正能量。
漏壺經常稱贊對方,這種感覺對于他們幾個新人類來說剛剛好。
所以那家夥是除了自己之外第二喜歡黏在禪院身邊的。
在他們幾個的眼裏,基本就沒有禪院見流做不到的事。
“我說——禪院,你是不是有個雙胞胎兄弟?”
真人的氣雖然消了大半,但是回想起剛才死裏逃生的情況,還是忍不住心生抱怨。
他語氣不滿地走向白發少年,要求對方給予自己一個抱抱撫慰心靈,等待着禪院見流像往常那樣撫摸自己的腦袋,給他梳頭發。
然而,禪院見流的臉色卻突然變了幾分,看上去有些凝重。
他本來就皮膚白皙,沒什麽血色的唇瓣好似随時都會吐血,此時露出凝重的神色令人忍不住想撫平他秀美的眉毛。
“雙胞胎?”
“你在哪裏看見‘我’了嗎,真人?”
“看見了哦——和你長的一模一樣,但是你清楚我的能力。”
真人跪坐下來,把腦袋湊過去躺到白發少年并攏的膝蓋上:“對方的靈魂和你不是同一個。”
“呀……真的是一模一樣,我真的被那家夥揍慘了,要不是我的無為轉變我都認不出來。”
“你們戰鬥過了?”
讀作禪院見流寫作羂索的白發少年眉毛蹙得更深了。
掌握這具身體的同時,他自然掌握了這具身體的記憶。
雖然這具身體的記憶似乎有些問題,有束縛一樣的外力東西幹涉,他不能窺視到全部,但從對方加入高專那一刻起的所有記憶還是擁有的。
這個家夥對于五條悟和夏油傑來說可是意義非凡的特別存在。
如果他們想辦法把對方複活了,或者利用執念之類詛咒出一個相關的咒靈與他們一起生活……也不是沒可能。
不,不對。
他一直躲在暗處掌控着五條悟他們的情況,對方并沒有複活神渡見流。
那麽還有一種設想,對方是自己突然複活的……現在很有可能正要與高專那幾個家夥會合。
羂索知道神渡見流有不少秘密,從每天忍受着難以想象的疼痛就知道了,即便是他有時候疼的都忍不住想自殺。
對方的記憶甚至有空缺的地方,大膽猜測一下或許真有複活的手段。
總之,無論是什麽猜測,真人透露的情況對他這邊都非常不利。
羂索這麽多年來能經營到現在,自然謹小慎微,不忽視任何一個細節。
計劃有變。
澀谷的行動要提前了。
他等不到10月31日,今天傍晚之時就要啓動計劃。
還好,31日将至,澀谷的街頭已經有很多預熱活動展了,最主要的是……
今天是金曜日(星期五),雙休日前的傍晚下班點正是人流量最大的時候,羂索完全不擔心控制五條悟的普通人數量。
事實上,他的計劃非常順利。
哪怕提前了時間并改動了一些小細節,事情的發展也依舊如自己所料。
害怕事情出現意外,在五條悟想出解決現況的辦法之前,羂索便提前順着車廂裏的改造人一同走出來,叫住了那個人群中央身高鶴立雞群的白發男人。
他可是知道的,五條悟這個人可不比活着時候的神渡見流。
對方擁有一定的冷漠。
他不會憐憫所有人,并且接受自己無法拯救所有人的事實,會犧牲一小部分人來拯救更多的人。
要是換做自己這具身體生前,當然是不會這麽想的。
不過,要羂索說……他覺得自己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也沒有多憐憫衆生。
遇到這種情況雖然會做出一些以犧牲自己為代價的決定拯救所有人,但他的內心說不準比五條悟還殘酷和冷漠。
這樣想着的羂索,笑眯眯地朝着呆立在對面的白發青年招了招手。
看他的反應,恐怕還沒見到真人所說的“神渡見流”。
那就沒問題了。
羂索暫時松了一口氣。
确認獄門疆初步發動,如他所願纏向五條悟的身體,他甚至有幾分閑情逸致地走過去,戳了戳白發男人俊美的臉頰。
“……你這家夥到底是誰!!?”
“別碰我!”
五條悟的額頭布滿青筋,他身上的氣壓從未像此刻恐怖到整個地下層都籠罩在陰暗之中。
站在對面的白發少年是多麽的令人熟悉。
沒有咒力的肉體,蒼白病态的膚色,相差無幾的和服,但表情、神态完全不是一個模子。
這個家夥絕對不是神渡見流。
……
他怎麽敢?
腦海中回想起了那個少年渾身是血躺在自己懷裏的最後的模樣,五條悟垂在額前的劉海布滿陰影,他不确定自己現在的表情是什麽樣的。
然而,站在對面的孱弱少年眨了一下雪白的睫毛。
他收回手,漂亮的臉頰露出了幾分委屈和無辜的神色。
“你好兇啊。”
“在我臨死前還說着那樣刻薄的話……”
“哪怕久違地重逢都不願意對我溫和一些嗎?哄哄我嘛,悟。”
“我……”
五條悟停頓了一下,緊繃的身體下意識松懈了幾分。
但緊跟其後的便是幾乎上升到頂峰的血壓和遍布額頭的青筋。
他嘴角甚至都被對方氣地裂開了。
“你真夠惡心人的。”
看着白發男人的神情,惡趣味的羂索似乎也感受到了幾分無趣。
他自然知道神渡見流原本的性格更為冷淡,做出這幅樣子只是為了給五條悟增加一點震撼,讓他思考得更久一點,使得自己的計劃更順利罷了。
想到這裏,一身華麗和服的“白發少年”嘆了口氣,他繼續靠近了幾分被固定住的白發男人。
“我說啊,別裝的一副很了解這具身體的樣子好嗎?”
“哈?”
五條悟狠狠扭起眉毛。
他嘴角幾乎冷笑不止:“所以你這是承認了嗎,竟然敢動他的身體。”
“所以說啊……”
“別說的那麽親近好嗎?”
“你知道我自從得到這具身體以來,每天都在使用反轉術式麽?”
羂索指了指自己的腦子,故意咳嗽了幾聲,蒼白的唇瓣立即流出了紅色的液體。
他沒有擡起手去擦拭,只是張開那張被血染紅的嘴唇,笑眯眯地繼續說道:“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每天都在忍受足以讓人發瘋的痛苦。”
“早上起來頭痛得要死,方圓百裏之內的任何聲音都要湧入大腦,耳鳴、犯嘔像家常便飯。”
“如果換做常人,處理或者忽略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信息都能被逼瘋。”
大概是憋的有些久了,羂索難得多說了好幾句自己的感受。
“這種千瘡百孔的破爛身體,你以為我想要嗎?”
說實話,雖然神渡見流的身體确實很好用,擁有着各方面的才能,讓他近幾年的每項計劃都能無比順利地進展下去。
但沒有咒力總歸是不方便的,維持這具身體的各項機能、艱難地活下去也非常耗費精力。
羂索更中意夏油傑的咒靈操術。
所以他目前的計劃也有殺死夏油傑的部分,只是還沒實施而已。
“你說什麽?”
五條悟死死地盯着面前熟悉卻又陌生的白發少年。
“我說,你當初為什麽要處處針對‘我’呢?”
“每天都在吐血的‘我’,可是非常傷心呀,五條同學。”
“神渡見流”勾起一點嘴角,擡起雙臂笑着摟向僵滞住的白發男人的脖頸,慢慢湊向對方白淨的臉頰,對着他的耳垂輕輕說道:
“所以,你還是乖乖被我封……”
話還未說完。
他直接被一雙不屬于在場任何一方的腿踹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