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 44
Chapter 44
京市氣候幹燥, 秋天尤甚。
窗外有風進來,攜着剛剛飄散出去的淡煙,微苦的氣息在房間中彌散開。
梁序之一支胳膊搭在窗沿上, 襯衫袖口挽起一截,露出銀色的腕表, 肌肉線條流暢分明,青色的血管向上蔓延,掩藏進硬質的布料下。
他偏頭,無聲看着她, 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冰冷。
雖然未作聲,但意思不言而喻。
鐘晚抿了抿唇, 走過去, 坐在窗邊的小沙發上,跟他隔着約莫一人寬的距離。
先前半年的時間, 她早就下定了決定,這會兒也不會輕易動搖。
她知道,梁序之雖然性格冷漠涼薄, 卻是個能講道理的人。
片刻後,鐘晚輕聲開口:“梁先生, 我們再這樣繼續, 也還是沒有結果的。我們各自追求的東西和生活環境都完全不同, 我也…并不想繼續依靠着您在港島拍戲,其實,您也沒有那麽需要我。就算繼續維持之前的關系, 總有一天, 還是會分開的。”
梁序之将手中的煙碾滅,輕易就找到了她這話不合邏輯之處, 淡道:“照你這麽說,人總有一天會死,幹脆現在就都不要活了。”
鐘晚默了下,皺起眉:“…這不一樣。”
“跟您分開,我過得才是原本就應該有的生活。”
梁序之嗤笑着問:“什麽生活?跟一群不入流的小演員,演這種無病呻吟的苦情戲?”
在這種時候跟他談論生活和夢想未免太不合時宜,鐘晚安靜須臾,點頭:“對,這就是我喜歡的生活。”
梁序之睨着她,聲線冷下來:“随你喜歡什麽,拍電影也好,演話劇也好,待在家裏什麽都不做也好。”
Advertisement
他頓了下,不容置喙的語氣:“但我們的關系,沒有你選擇的餘地。”
梁序之靠近他,俯身,微涼的指尖劃過她的臉頰,将垂下來那捋長發挽到耳後,幾乎一字一頓地說:“等我說結束的時候,才能結束。”
鐘晚深吸一口氣,将他的手撥開,別開頭不看他,許久後,沉悶地出聲:“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本來,這就應該是t你情我願的事。”
梁序之輕笑一聲,緩慢道:“也許,我覺得這樣更有意思呢?”
鐘晚站起身,看着他精致蠱人的五官,沉默好半晌,鼻子莫名有些發酸,決定結束這場連‘商談’都稱不上的對話。
“我不會跟你回港島了。不論怎麽樣,我們的事,在我這已經結束了,除非你有辦法把我綁過去。”
梁序之笑看着她。
辦法自然是有的,而且都用不上那麽粗暴的方式。
從他被接回梁家的那天起,只要他想要,不論用任何手段都要得到。萬泰和梁家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她這個人。
“除了在床上,我可沒有綁人的愛好。這你應該最了解。”
梁序之斂了笑意,伸手,取過斜在窗臺上的手杖,緩步經過她身邊時,嗓音低沉道:“日子還長。話不要說太早。”
.
門那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梁序之出去了。
但鐘晚懸着的心沒有因此放下來,未知的恐懼讓她更加不安,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可以肯定,他這樣走了,并不意味着是放過她。
在今天之前,鐘晚想到梁序之,總是帶着一層溫情脈脈的紗影,但真正見到,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畫面。
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不敢。
注定要分開的人,他何必強求過多的牽扯呢。
就應該在兩年期限到時分道揚镳,至少給彼此留下的都是美好,不像現在,無論往後的事如何發展,他們的關系都只會剩下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
鐘晚轉身,看到茶幾上又落下他的金屬打火機。
她一時煩悶,拿起來,“咚”的一聲,給它丢進垃圾桶裏,眼不見為淨。
鐘晚擰開一瓶礦泉水,心不在焉灌下去大半瓶。
剛坐在沙發上,又想起這是他剛才待過的位置,站起身,又換去桌前的椅子坐着。
大概十多分鐘,外面又傳出一陣敲門聲。
鐘晚以為是梁序之又折返,做賊似的輕手輕腳走過去,途中還猶豫要不要開門。
到了門口往貓眼一看,才發現外頭的人是吳邈邈。
鐘晚心情複雜地捋了把頭發,給她開門。
吳邈邈拎着一個小紙袋進來,關上門,大咧咧地說:“我剛點的烤鴨外賣到了,味道還可以诶,還沒涼,給你裝了一半,你嘗嘗?”
說着,她往裏面走,把紙袋擱茶幾上,人往窗邊的小沙發上一坐,一邊拆袋子和餐盒,一邊用力吸吸鼻子:“欸,你換香水了嗎?像是男士的啊,味道還挺高級,什麽牌子啊?”
鐘晚沒應話,跟過去,坐在她對面的位置,沉默地幫她擺餐盒。
吳邈邈:“怎麽還有煙味…”
她正準備把紙袋折了扔垃圾桶,一低頭,看到桶裏有個明晃晃的小方盒。
吳邈邈愣了下:“打火機?我靠,這好像是都彭高定的凱旋門限量款啊,我前幾天在微博上刷到過,真的假的,你扔的?”
“……”
鐘晚眼看着她就要伸手去垃圾桶裏撈,雖然裏面只有個打火機,還是皺起眉,“欸——別撿了,扔都扔了。”
吳邈邈調侃道:“看來是真的。財大氣粗啊女明星…”
話畢,她瞬間也反應過來,用力一拍沙發:“啊!你那個梁先生來過?”
鐘晚被她這一拍,心髒又吓停了半拍。
“…嗯,剛走不久。”
吳邈邈也沒完全回過神,甚至轉頭看了眼被酒店保潔鋪得平平整整的床鋪:“這就走了啊…”
“不是。”她看向鐘晚,這才想起來問:“那現在什麽情況,他真是來找你的啊,他怎麽說啊,還想繼續的意思?”
鐘晚停頓兩秒,沉重地點了下頭:“應該是。”
吳邈邈也徹底忘記桌上拆到一半的烤鴨了,“那你怎麽想,要繼續嗎?天哪,你才回來半個月,不會又要回港島了吧!”
鐘晚緊抿了抿唇,堅決地說:“不會。”
“可能…他也就是一時興起,明天早上一睜眼,說不定又覺得沒必要了。”
吳邈邈都先給她潑冷水:“可能性不大…港島到京市多遠啊,他又不是閑人,如果是一時興起,都不會飛這一趟。”
鐘晚頭痛地站起身,悶得喘不過來氣似的,去把全部窗戶都打開。
吳邈邈歪着腦袋,開始出馊主意:“其實,你不是也挺想他的嗎,那就繼續呗。人生嘛,本來也沒多少東西是能抓住的。”
鐘晚背對她站在窗邊,清爽幹燥的風撩起她的頭發。
如果沒有盧文茵的經歷,她也許會這麽想。
但目睹過那一切,而且就發生在她最親近的人身上,她不願再放縱自己跟梁序之有更多的牽扯,否則,不止她承受不起後果,她也無顏面對盧文茵。
再者,梁序之對她的感情也不一定與她相同,也許只有掌控與占有。
今晚之後,她更加确信這一點。
窗外忽然飛來一只鳥,撲騰着到了這面玻璃上。
鐘晚下意識伸出手,但隔着一層玻璃和金屬網制的紗窗,連一縷羽毛都摸不到,看着那只鳥又撲扇着翅膀飛遠,最終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
梁序之住在頂層的總套,林叔正在客廳幫他整理文件。
剛刷開房卡進屋,他手機就響了,梁承安打來的電話。
梁序之微一蹙眉,接起來:“有事?”
這麽多年過來,又經歷兩個弟弟和集團種種利益紛争,他們父子倆最後的體面也消失殆盡。
梁承安在電話裏質問:“老爺子葬禮剛結束,你又跑哪去了,一大家子人現在跟沒頭蒼蠅似的,各家的人這兩天往家裏跑,你人不在算怎麽回事。”
梁序之:“那您是做什麽的?論輩分,也應該是您接待吧。葬禮從頭到尾都是我和梁家逸操持,梁家的遠親也都打點過,集團的事離不開人,我不可能成天在老宅守着。”
梁承安:“我可聽董事辦的人說,你跑京市去了,京市有什麽工作是需要你親自到場處理的?”
梁序之冷笑了聲:“我需要跟您彙報嗎。”
梁穆遠最後算是被梁承安氣到心髒病發作去世的,怕是因為心虛,前些天葬禮上梁承安都沒怎麽露面,他另外兩個兒子又是取保候審才得以出來,他就甩手掌櫃似的,大事小事全都交給他這個私生子應付。
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梁承安也沒力氣跟他再吵,嘆了聲氣,先讓步道:“你不在,就讓家逸先回家待着,跟其他家那些老頭,我也說不上什麽話。”
梁序之最後丢下一句“你自己跟他聯系”,就将電話挂斷。
林叔在旁邊也嘆一聲氣,心道,梁家這爛攤子,還好有梁序之在。不然都說富不過三代,到他這代也就該徹底沒落了。
梁序之走過來,從桌上拿起一份杭市的招标文件,坐在沙發上翻閱着。
片刻後,等他将文件放回去,林叔試探着問:“鐘小姐那邊…怎麽樣?”
梁序之輕嗤道:“她好得很。我再晚點過來,小男朋友估計都找到了。”
“……”
林叔不好發表評價,靜了會兒,又轉而問:“您打算什麽時候離開京市,我去讓人訂航線。港島那邊…就算不管家裏的事,老爺子去世,集團的工作堆得也多,小秦打電話來問過好幾回了…”
他斟酌着暗示道:“旁的事,可能急不得。”
梁序之擡頭揉揉眉心,鮮少有這樣煩躁的時候,拿出煙盒,卻發現找不到打火機,怕是落在鐘晚那裏了。
林叔及時看到,遞給他自己那只。
梁序之深深吸了幾口煙,微眯眼,屈指點點剛被他擱在一邊的文件:“兩天後,先去趟杭市,把這個項目拿下來。跟秦助說,讓他也聯系杭市的分公司,做好準備。”
林叔不太确定地問:“杭市?您親自去?”
梁序之輕“嗯”了一聲。
林叔沒再說話,掃了眼那份文件,看到上面一棟政//府規劃要拆了招标重建的商貿大樓。
他還記得前些天查到的鐘晚的動向,那棟樓,似乎是他們話劇團正在租用的場地。
“好,我去安排行程。”
林叔在心中暗嘆了聲氣。
誰知道,這是否又是一段孽緣呢,跟當年一樣,他同樣無能為力。
**
頒獎禮當晚,鐘晚他們演出的《真愛》獲了金獎,獎金對于劇團的發展來說倒是微不足道,獲得的名氣也是同樣。
大概只有業內人士會記得這個獎項,再或者,他們劇團日後宣傳的時候能加上這樣一個title。t
那天的晚會上并沒有看到梁序之,張老師也以為心心念念的贊助就要黃了,誰知道頒獎結束,他就被主辦方的老師留住,約去另一棟樓的辦公室談事。
劇團的工作人員和演員們都好奇他們會談什麽,等張老師在微信群裏一出現,就迫不及待地打探情況。
張老師用語音回複說,就是上次要他們加場的那位老板,有意向給劇團贊助,能提供的資金在八位數,但需要簽個協議,劇團的運營和演職、管理人員的聘用都需要聽從他們那邊的安排,以後演出場地內外也要印有他們要求的廣告logo,除贊助成本外,利潤三七分成,協議期限是十五年。
群裏的人幾乎全都同意。
[沒問題啊,這不就相當于我們從小作坊變成專業團隊,以後有靠山了嗎!]
[這麽多錢砸出去,肯定能紅吧?其實線下話劇演出也挺有前景的(個人認為)。]
[資本的力量要砸暈我…我願意!i do!]
只有鐘晚和吳邈邈沒回複。
兩人正在酒店附近的餐廳,因為張老師臨時被叫走,原本約好的慶功宴也又推遲,結束後,她們就自己找地方去吃了晚餐。
吳邈邈看着她:“你家大佬…這是什麽意思啊?”
鐘晚都沒心情糾正她的用詞了,只搖了搖頭:“…不知道。”
吳邈邈:“你同意簽約嗎?”
鐘晚悶悶地說:“不同意也由不得我吧,大家都願意。”
劇團裏的演員都是剛畢業,熱愛表演事業,又沒找到合适的機會,認為懷才不遇,她怎麽好開口勸大家放棄這樣的機會。
吳邈邈思忖着道:“你說…如果你退出劇團,他還會給贊助嗎?”
鐘晚想了想,便也抱了這一絲僥幸的心裏,在微信上私聊張老師問:[那位老板,有說必須劇團現在的全體演員都遵從協議安排嗎,還是可以有例外?]
她欲蓋彌彰地補了句:[現在我們團的演員,也有好幾個都是兼職的。]
張老師很快給她回了電話:“晚晚啊,其實我也猶豫,主要是擔心你跟邈邈。對劇團裏大部分演員來說,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可對你來說,肯定就是束縛。”
“十五年太長了,但期限那邊沒給商量的餘地,把你捆在團裏十五年,才真的是在浪費人才。一個女演員的青春才多久啊…”
鐘晚一時間忽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沒想到張老師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率先就為她的前程考慮,想到了這一層的顧慮。
張老師又道:“不急,那邊給我們考慮的時間也寬裕,等回杭市再做打算吧,你也好好想想以後得事。”
“劇團就算沒這筆贊助,等那棟商貿大樓拆了,拿到提前結束租期的補償款,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場地,也能維持下去。你不要有心理壓力,這事是應該我來權衡的。”
鐘晚緊咬了下嘴唇,擠出幾個字:“張老師,真的謝謝您…我會好好考慮的。”
那一霎那,她幾乎都要決定,把自己賣給梁序之,換整個劇團演員們的前程了。
還是吳邈邈将她的思緒拉回來些,問:“張老師是不是還在愁新場地的事啊?”
鐘晚點點頭,給她比劃了個數字:“他上次跟我說,租金大概要這個數。”
吳邈邈“嘶”了一聲,劃着手機翻自己銀行卡的存款餘額:“如果沒有大佬的贊助,我這也能出一些。”
鐘晚:“我也可以。”
吳邈邈按着手機上的計算器簡單加了加,說:“好吧,雖然也是杯水車薪。但現在的場地退了不是還會有退的租金和補償款嗎,再加上,應該夠租新場地了,就是可能面積小點、設備簡陋點。”
鐘晚終于扯出一抹笑,“那我們回去跟張老師說。”
吳邈邈拍了下她肩膀,裝模作樣的嘆氣,笑道:“我們居然是團裏最有錢的兩個人了!”
雖然能基本解決問題,但鐘晚難免還是愧疚:“…但有了他的贊助,團裏的演員們也許真的能在行業裏嶄露頭角,實現他們的夢想。”
吳邈邈:“什麽呀。你應該反過來想,如果不是你在,那位梁先生也不可能贊助張老師的小劇團。憑什麽犧牲你來成全別人啊,你本來就有拒絕的權利。”
“雖然…”她頓了一下,很真誠地說:“他真的好帥,而且好有氣質,我完全沒覺得跟他在一起是一種犧牲。”
“……”
.
回杭市後,張老師也暫時沒提贊助的事。
《真愛》在戲劇節上獲了金獎,回來也多少還是要演幾場的。
跟先前一樣,最近的每場也都是座無虛席。
鐘晚也暫時沒去想跟梁序之有關的事,每天只管把戲演好,回公寓就跟着吳邈邈一起剪輯視頻,偶爾去排練廳跟張老師和其他演員讨論即将排演的新戲。
只是,這樣短暫的平靜沒有持續多久。
五日後,一紙文件下來,他們的商貿大樓要關閉準備拆除了。
新商場的招标已經完成,各種未結清的款項和拆除事宜依照合同協定,都由中标新商場的承擔。
鐘晚在那份文件上看到了萬泰集團的名字。
因為他們劇團勉強算是利益相關方,她連招投标的合同電子版都在張老師那看到了,末尾簽章的那欄,寫的是梁序之三個字。
那一刻,鐘晚心底升出一種極不好的預感。
商貿大樓突然關閉,意味着他們劇團原定最近演出的劇目安排都要取消。
張老師也成天忙裏忙外開始尋找新的場地,只是,還缺一筆退還的租金和補償款。
他聯系了萬泰杭市分公司的負責人,那邊回複,這筆款項公司財務還在走流程,具體能發放的時間不确定。
但就算延期,他們也會按原有租賃合同的約定加賠滞納金。
可這錢要得切切實實拿到手裏,劇團才能付新場地的租金。
否則,拖個數月一年的,團裏那麽多人也得耗着。沒有場地就不能演出,沒演出就沒收入,再拖下去,劇團演職人員們的工資都發不下來,直到大家另謀他路解散。
往後一周的時間,鐘晚眼睜睜看着張老師頭都急禿了,本就年過六十的人,臉上的皺紋也多了一倍。
這天三人約了頓午飯,吳邈邈問:“這種情況,不能跟銀行貸款嗎?”
張老師滿面愁容道:“問過了,需要抵押。我原本想着把家裏的房子抵押了,杭市的兩套房子現在能值不少錢,但我夫人那邊…”
“那房子是她打算留給兩個孫女的,之前我把存款都用來投資折騰劇團,我們就因為這事吵過一架。三十多年的老夫老妻了,我再抵押房子,這婚就得真離不可。”
鐘晚坐在張老師對面,心髒就像是被尖尖的鑷子揪起來一樣難受。
這頓午飯,吳邈邈陪着張老師借酒消愁聽抱怨,鐘晚一句話都沒說,直到最後張老師準備回去,她忽然開口:“…我來解決吧。”
張老師酒喝多了有點暈,緩慢轉過頭,嘆聲問:“你能有什麽辦法。沒事,最差不就是劇團解散,我想過了,也沒什麽接受不了,我一把年紀還來當文青,代價也得承受。”
鐘晚只說:“我在港島拍戲的時候是簽在萬泰,那邊…我有點關系可以用。”
“您放心就好,這事能解決。”
.
在張老師茫然的視線中,鐘晚結了賬,獨自出去,打了輛車。
上車後,她坐在後排,從通訊錄裏翻出先前存的梁序之的手機號,這次幾乎沒猶豫,就撥過去。
片刻,對面就接通了
鐘晚語氣沉靜,開門見山地說:“我想見你。”
梁序之嗓音沉緩,淡笑了聲,有些漫不經心地語氣:“這不是巧了。我剛到杭市,現在還在機場。”
“你想在哪見我。”
鐘晚默了兩秒,“就機場吧,我十多分鐘到。”
梁序之的聲線恢複了往日的淡漠,平聲道:“林叔會把具體位置發你。”
鐘晚按下挂斷鍵,在軟件中修改了目的地,就将手機扔到一邊。
她早該想到的。
以梁序之的地位和能力,想讓她妥協,想捏住她的軟肋,真的跟碾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
就算不是劇團,還能是深城的魏思瑩和魏阿姨。
鐘晚靠在座椅上,緩慢阖上眼,準備迎接即将發生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