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們看着有故事
你們看着有故事
祁逸奇怪地看了姜沁一眼，沒多說什麽，卷起侍應生樣式的西服袖口，将餐點逐一擺在了桌上，又在餐車上墊了一層布之後，小心地将白蔓蔓從榻上抱起，細心地安置在餐車內，順便拉上車簾。
做完這一切後，他轉頭對二人示意；“走吧。你們應該是從通風管進來的，我現在帶你們出去。”
祁逸推着餐車率先出門，姜沁和林放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後。
掩上門的時候，祁逸還在門口裝模作樣地鞠躬，朝着雕花木門內喊了一聲：“少爺慢用，有事請吩咐。”
然後才步履從容地推着餐車往在走廊上前行，細碎的腳步聲踩在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吱呀”聲響。
姜沁一邊跟着他往前走，一邊不着痕跡地打量着四周。
看得出來屋子的主人很喜歡木制品，長長的走廊上，木地板木柱木牆構成了所有。
這在現代建築當中可不多見。
畢竟木頭再結實，一般來講也不防火，安全隐患很大。
而且整條走道上彌漫着清幽的木香，仿佛她先前在通風管裏聞到的氣味都是錯覺。
揣着滿腹的疑惑和猜測，祁逸帶着兩人左拐右拐，終于走出了莊園的範圍，停在一個小門前，距離林放方才停車的地方不遠。
林放才踏出門，就看到了停在半坡上的汽車。
祁逸用眼神詢問林放，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後，輕手輕腳地從餐車裏抱起白蔓蔓，并将她放到車後座，對着姜沁道：“帶她離開這裏，越遠越好，先帶她到C城，我在那邊有房子，這裏對她而言太危險了。”
姜沁并沒有多說什麽，回過頭看了看四處充滿着詭異氣息的莊園，又轉回頭看向車廂內白蔓蔓熟睡狀态下潮.紅的臉，櫻桃般的小嘴一張一合不知說着什麽，點點頭。
合上車門的瞬間，白蔓蔓似乎感應到了什麽，擡手拽住了祁逸的衣擺，嘴裏一直喃喃夢呓：“祁逸，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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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準備關門的祁逸愣在原地，回過頭往車廂內再深深看了一眼砸吧砸吧嘴，又重新進入熟睡狀态的白蔓蔓，最後還是一咬牙，輕手輕腳地合上了車門。
“雖然，你以前……算了，拜托你，以後好好對蔓蔓。”祁逸盡管再不情願，卻還是鄭重地對林放交代道。
林放：……
姜沁：？？？
這幅交代後事的樣子搞什麽？
還有，他們倆之間真的沒有故事嗎？
簡單迅速地交代完之後，祁逸想了想，還是從衣兜裏掏出被白蔓蔓兩次打落在地的鑽戒，小心翼翼地套在她的手指上，透明的戒面在方才自己鮮血的浸滲下，泛着一絲不太顯眼的紅。
然後他一狠心，索性直接轉身回頭，消失在了姜沁兩人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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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蔓蔓撐着昏昏沉沉的腦袋醒來的時候，車身剛好不輕不重地颠簸了一下。
她半睜着眼看向副駕駛的方向，只見一個身材窈窕的女人鼻梁上正架着金邊眼鏡，手指噼裏啪啦地在筆記本電腦上翻飛，時不時擡起手，拂過鬓邊深咖色的卷發。
這人好像是……
姜總？！
白蔓蔓迷迷糊糊的大腦瞬間清醒了大半，她連忙連滾帶爬地從座位上跳起來，擡手呼嚕了一把自己亂的跟蓬草般的頭發，表情讪讪：“……姜總，這是哪裏啊？”
駕駛座上一直沒吭聲的林放看了一眼路标，語氣淡淡：“快到C城了。”
白蔓蔓一時沒反應過來林放也在，吓了一跳，回過神來後才拍着胸口幹笑道：“哈哈，林司機也在啊。”
“不過我們為什麽要去C城？”
姜沁摘下眼鏡按了按鼻梁，把車窗開了一絲縫隙，高速公路上新鮮的空氣闖進車廂內，讓她略顯昏沉的腦袋稍稍清醒了些許。
重新把車窗合上，她扣上筆記本電腦，目視前方，回答白蔓蔓的問題：“祁逸讓我們把你帶到C城。”
聽到“祁逸”二字，白蔓蔓原本緊張的肩膀肉眼可見地放松了下來，将她的神情轉變盡收眼底的姜沁覺得新奇：“就這麽相信他？你都不問問理由的嗎？”
白蔓蔓一臉的理所當然：“他不會害我。”
姜沁朝着後視鏡笑了笑，對此不置可否。
她重新掀開電腦屏幕，準備開視頻會議，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刺耳的驚叫。
“啊——！！！”
姜沁連忙轉過頭查看情況，只見白蔓蔓捂着自己的手腕，神情驚惶又不知所措，平日裏乖巧明媚的臉蛋煞白一片，仿佛看到了什麽超出自己認知的事情。
“我的手——我的手！鬼！有鬼——！！！”
白蔓蔓的尖叫還在繼續，并且分貝越來越高，原本專心開車的林放不得不分神從後視鏡裏查看她的情況，此時剛好有一輛車從旁邊擦肩飛馳而過，險些撞上。
林放迅速回神，繃着臉轉動方向盤，車身跟着劇烈晃動了一下。
電腦險些被震落的姜沁心頭十分火大，轉過頭擡手就往白蔓蔓腦袋上招呼了一下，沒好氣道：“鬼叫什麽，沒見人開着車呢，給我閉嘴！”
原本吱哇亂叫的白蔓蔓被姜沁這麽一敲，瞬間偃旗息鼓，委委屈屈地眨巴着撲閃的大眼睛，眼角還挂着淚。
像只被主人冤枉了的小貓。
姜沁最受不了她這副表情，忍不住嘆道：“好好說話，怎麽回事。”
白蔓蔓怯怯地伸出了已經逐漸變得透明的手，抽抽搭搭：“手，不見了，手——”
場景之詭異和超出認知，饒是見多識廣的姜沁也忍不住驚詫。
她眼睜睜地看見白蔓蔓的手指一根根變得透明，或者更确切些來說，是逐漸消失，現在白蔓蔓的兩只手臂已經星星點點碎成了數據流，飄散在了空氣裏。
姜沁瞪大雙眼，連忙讓林放停車。
車子穩穩地停在了應急車道上，姜沁立馬沖到後座，按住白蔓蔓的肩膀，此時她臉上的表情除了驚惶已經不剩其他，很快，白蔓蔓徹底消失在了姜沁的視線中。
随着白蔓蔓的消失，姜沁的眼前又出現了熟悉的文字，接續着上一次被迫中斷的部分。
“*
再深的情愫，終究逃不過命運的捉弄。
無數個夜晚，他都在冰棺內環抱着她的早已沒有呼吸的軀體，湊在她的耳邊，喃喃低語：
‘我說過，蔓蔓，你是我的。永遠都是。’
寶劍鋒利，卻甘心被柔軟的藤蔓纏繞一生。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輸了你，就算贏了全世界又如何？’
#偏執大佬×清純小白花#
#都市情緣##豪門世家##虐戀情深# ”
——摘自《霸道帝少心尖寵》文案
就算已經是第二次見到，姜沁還是被這浮華誇張的詞句創了一通。
忽然，她緊盯着文案中的“冰棺”和“沒有呼吸”幾個字眼，只覺得頭皮發麻。
她滿臉驚惶地轉身，看到林放不知何時已經站到她身後，正垂着眼平靜地看着她。
“你都看到了。”姜沁用的是陳述句。
林放沉默地點了點頭。
“現在回去還趕得上嗎？”
林放似乎覺得不可思議，想也不想直接否決：“您想救她？這是她的劇情、她的故事線，除了主角本身，沒有人可以和劇情抗衡，一切反抗劇情的人最後都會被抹殺，這很危險！”
姜沁鉛灰色的眼珠直直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見姜沁堅定地站在原地，他似乎還想再勸說什麽，在對上她平靜的、異常堅定的鉛灰色的瞳仁時，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僵持了大概三五秒鐘，林放擡起骨節分明的大手将不知何時，已經長到了額前的頭發往後一捋，露出高挺光潔的額頭，神情中全然是無奈和妥協。
他深吸一口氣，摸出手機撥通電話，邊等接聽的同時邊低聲嘀咕：
“真是敗給您了。”
聲音很輕很淺，從姜沁的耳邊輕輕略過，不留一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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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林放用的什麽手段，叫來了一堆警車開道，總之當姜沁重新回到祁家大廳的時候，距離白蔓蔓消失只過去了四十分鐘。
一連串的警車停在空地上，姜沁下車的時候，周邊的車門忽然齊齊打開，沖下一群全副武裝的特警，直直往祁家的莊園裏沖。
身上甚至還穿着祁家傭人衣服的她站在一排警車面前，整個場面看上去莫名有些滑稽。
姜沁和林放一前一後走進祁氏前廳的時候，整個大廳內部寂靜無聲，姜沁環視一周，側開身給身後的警察讓道，開始在各個角落搜尋可能藏身的暗門或是通道。
很快，果然在一組音響背後發現了一個不甚起眼的暗門，林放把姜沁往門口處帶了帶，武裝特警直接在門口處安上一個炸藥，把嚴絲合縫的暗門炸得粉碎，無數發酵了許久、裹挾着各種令人作嘔味道的空氣争先恐後地從暗門中湧出，幾乎把站在十幾米開外的姜沁沖得暈倒。
比那天在通風管裏問道的還要刺鼻。
林放默不作聲地從警察手裏接過一個防護口罩，套在了姜沁口鼻處，自己也随意扯了一個戴好。
等到反胃的感覺逐漸被壓下，姜沁跟在一連串井然有序的警察身後，慢慢走進了地下通道。
通道裏無比昏暗，只有頂上瓦數很低的白熾燈發出白慘慘的光。加上方才爆破帶來的震動讓整個頂部結構受損，燈泡受力不穩，只能懸在頂上一蕩一蕩地晃悠，讓本就昏暗的環境越發顯得滲人。
環形的甬道一圈一圈深入，兩側是虛掩着的房門，前方開路的幾個警察對視一眼，推開了門，手電照在房屋中央的時候，姜沁被眼前的景象吓到近乎失語。
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衣不蔽體，四肢大張，被捆綁在手術臺上，手腕和腳踝上的血紅的勒痕觸目驚心，尚未結痂的傷口正往外滲血，一滴一滴，粘稠的液體砸在地面上，血珠四濺。
或許是太久沒有見到陽光，女生身上的皮膚白得幾乎透明，血管的紋路在手電筒的映照下清晰可見。
似乎聽到了門口傳來的動靜，加上久違的亮光，女生吃力地偏頭，緊接着又晃了晃腦袋，試圖把遮擋視線的頭發晃開。
勉強擡起了灰敗的臉，女生深陷的眼眶下，淚痕早已幹涸，劃出一條暗色的線，不知已經哭了多久。
她的視線穿透眼前一切，灰蒙蒙的眼珠直接和姜沁的目光對上。
姜沁在看到她頸間指甲蓋大小的胎記時，不由呼吸一滞。
她見過這個人。
著名IP《驚鴻》的作者，黎妍。
她已經被折磨得幾乎慘無人樣。
如果自己能早點注意到祁氏的異常，早點趕來……就好了。
莫名地，一種叫做“愧疚”的情緒瞬間在姜沁的心底滋生。
似乎是看出了姜沁心中所想，林放偏頭，在她耳側低聲寬慰。
“您救不了所有人，現在已經做得很好了。”
輕輕淺淺的呼吸聲打在她頸側，癢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