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但我見過照片。”
薄羊羊忽然想起什麽似的, 打開手機去翻相冊。
“我當是覺得好看還偷偷拍下來了,小姑父,你要看嗎?”
照片上一共有五個人, 大概都是十七八歲的樣子,人手一把樂器。
薄霧背着吉他站在最中間, 還穿着他們高中時候的校服外套, 高馬尾, 工裝褲, 腳踩一雙馬丁靴。
看向鏡頭的眼神又酷又高傲。
她的這身造型陸硯瑾其實見過。
那天她在宴會上故意表演完大提琴,營造出一副大家閨秀的淑女模樣。
當天晚上,陸硯瑾就在酒吧見到她了。
她一步步故意接近他,想利用他去像倪雅炫耀,想借着他讓倪成安對她高看一等。
這些陸硯瑾早就知道。
他只是不想拆穿。
用個肉麻點的詞就是,他心甘情願。
九年前, A市。
五月份的A市, 晝夜溫差很大,晚風鋪面而來, 夾雜着絲絲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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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結束後。
在周培等人的死纏爛打之下, 陸硯瑾硬生生被他們騙到了附近的小酒吧。
他們身處的地段是A市最繁華的別墅區, 交通便利, 風景優美, 卻遠離聒噪的商業區。
A市大多有頭有臉的世家家族幾乎都住在這裏。
比起市中心的紙醉金迷燈火闌珊, 這裏晚上可靜谧多了,不到十一點大街上就已經杳無人煙。
小酒吧開在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子裏。
比起街上冷清的氣氛,裏面卻燈火絢爛, 到處充斥着人聲鼎沸。
陸硯瑾從小到大都是清冷沉寂的性子,向來不喜歡這種人多的場合。
他蹙了蹙眉, 正準備開口說話,酒吧老板就忽然殷勤的迎了上來。
“這是小陸總嗎?以前總聽他們提起您,還是第一次看到您呢。”
陸硯瑾微微點頭回應,算是禮貌。
他以前的确很少來酒吧之類的地方。
在所有人眼裏,陸家作為A市最大的名門望族,家教嚴格到近乎變态。
嚴格來說,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到這種小酒吧。
周培拍了拍酒吧老板的肩膀:“老板,別緊張,老地方招待就好,我們瑾哥又不會吃人,今晚你就當沒見過他。”
老板點點頭,一路将他們領到角落的位置。
邊安排上酒,他還邊開玩笑道。
“可以啊周少,還是你有面子,小陸總都能被你拉出來。”
“是吧,我瑾哥可不是誰的面子都給的。”
周培眼底滿是得意,順手打開一瓶酒遞給陸硯瑾。
“難得今天陸總不在,夫人又回去的早,不得出來放松放松嘛。”
老板離開後,周培身邊那人看了一眼陸硯瑾的臉色,看他面色淡淡沒什麽反應,才應聲道。
“也就陸總不在才能出來喘口氣,就陸家那變态家規,我要是瑾哥,我都要被壓抑死了。”
“是啊,我就記得,以前我們一起上學那會,瑾哥一直都是全校第一,唯一一次考了個第二,還被夫人罰站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還得接着去上學,而且那天還下着雨呢。”
“夫人都算好的了,陸總更誇張吧。唯一的親兒子都不讓回國,長這麽大,瑾哥怕是都沒見過他幾面吧。”
幾人越說越起勁,陸硯瑾卻半點沒有想要接話的意思。
他窩在黑色沙發裏,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輕叩着酒瓶,視線卻始終落在吧臺中央的位置。
昏暗的燈光明明昧昧的,陰影順着他細碎的發絲垂下,落在他清冷疏離的眉宇上。
周培順着他的目光望去。
視線所及之處,一個年輕男人正在和坐在吧臺前的女生搭話。
女生模樣生的極為漂亮,寬松的T恤隐隐露出兩側鎖骨,下身穿着美式工裝褲,一雙黑色馬丁靴泛着幽幽光澤。
明明是再簡約不過的穿搭。
穿在她身上就莫名透着一股酷酷的高級感。
周培眯起眼睛看了她好一會,越看這女生的模樣越覺得眼熟。
“那不是今天宴會上拉大提琴那個,叫什麽薄什麽來着,薄……薄……”
他話音還沒落,陸硯瑾就淡淡的接了一句。
“薄霧。”
“什麽?”
“她叫薄霧。”
陸硯瑾語氣無波無瀾,“倪成安的女兒。”
周培這才恍然間反應過來。
“你是說薄爺爺家的那個贅婿?就是那個妻子去世之後,立馬把小三和私生女娶進門的倪成安?”
他們這個圈子說小不小,說大其實也不大。
放眼整個A市,能排得上名次的豪門世家屈指可數,從前的薄家就算其中一個。
世家家族之間的秘密從來算不上秘密,關于薄家的各種八卦流言他們沒少聽說過。
周培目光落向薄霧,語氣有些感嘆。
“這麽說我小時候還見過她呢,那時候是她媽媽帶着她參加宴會,那奢華的穿着打扮,眼神裏的傲慢勁頭,下巴都要長到頭頂上去了,沒想到再見面會是這樣的地方。”
陸硯瑾沒再接話,視線始終落向薄霧的方向。
周培順勢搭話道:“既然你們認識,我們要上去幫幫忙嗎,她一個女孩子,碰到這種事,估計要吃虧了……”
氣氛安靜了兩秒,陸硯瑾忽然眉骨微揚,慢條斯理道。
“她大概不會吃虧。”
今天是薄霧和淩珊珊他們樂隊成立兩周年的紀念日,她剛從臺上表演完下來還沒五分鐘就被纏上了。
她身旁的年輕男人似乎喝了點酒,說話時明顯情緒有些高漲,連身形都立不太穩。
“美女,剛才那電吉他彈得挺帶勁的啊,哥哥平時也喜歡彈樂器,要不加個聯系方式切磋切磋?”
薄霧看都沒看他一眼,慢悠悠的調試着手中的吉他。
“不用了,我沒空。”
“妹妹,你這就不給哥哥面子了吧,又不是讓你白白陪哥哥玩的,當然是有報酬的,哥哥給你這個數怎麽樣?”
男人伸出五根手指朝着薄霧比劃了一下。
邊說着,他還邊朝着薄霧靠近,指尖幾乎快要搭上她纖柔的腰部,眼底的欲望已經快壓抑不住了。
薄霧打心眼裏的厭惡,她微微側身,躲過了他的鹹豬手。
在大庭廣衆之下被這麽赤裸裸的拒絕,男人顯然也有些拉不下臉來。
“都來酒吧工作了,裝什麽清高,是嫌錢給你的不夠多?你知道老子是什麽——”
他話還沒說完,一杯紅酒忽然迎面潑來,順着他的脖頸滑落到那身價值不菲的西裝上。
薄霧面無表情的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你媽媽沒告訴過你,你這麽扣扣嗖嗖的,出門要被人嘲笑嗎?”
說罷,她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眼,視線定格在他t兩腿之間的時候,唇角揚起幾分諷刺。
“更何況,你這樣的,啧啧啧……”
“臭婊.子,你敢罵老子……”
男人被她氣得夠嗆,他擡起手臂,一巴掌還沒落下來,薄霧就猛的一腳踹向他雙腿之間,掄起吉他面無表情的人朝着男人砸去。
一聲猛烈的巨響砸向他的脊背。
男人猛的吃痛,呲牙咧嘴的扶着桌子哀嚎。
薄霧看都沒看他一眼,冷哼一聲,單手提着吉他走了。
從頭到尾,她的動作都幹淨利落,不帶一絲一毫的留情猶豫。
樂隊裏的那些同伴們似乎都習以為常了,略微掃了一眼就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了。
周培在一旁看的眼睛都直了,連連感嘆道。
“卧槽,好身手啊,這哥們是個練家子吧,虧我白天還有那麽幾個瞬間當她是女神呢,這臺前幕後完全不是一個人啊。”
酒吧老板拿了幾瓶酒放到桌子上,順勢接話道。
“這姑娘也是可憐,聽她朋友說,她家裏條件以前挺不錯的,後來老爸娶了個後媽,她在家老被那一家人欺負,現在好不容易搬出來了,她老爸又非得要面子讓她搬回去,不然不給她生活費,所以她才來這種地方打工。”
陸硯瑾沉默着,視線追随薄霧的背影走出酒吧大廳。
她單肩背着吉他,鴨舌帽壓得很低,腳下的影子被路燈無限拉長。
薄霧個子并不算高,看着有165左右。
瘦小的肩膀背着一個大吉他,看起來完全沒顯半點吃力,反而背影帶着幾分莫名的孤單蕭瑟。
小巷子很黑,泛黃的路燈昏昏沉沉的,壓根起不了多少照明的作用。
沒過多久,她的身影就徹底與黑夜融為一體。
陸硯瑾從沒告訴過任何一個人。
這晚在酒吧遇見薄霧,他的第一反應就是。
比起白天那身裝扮,還是這身衣服更适合她。
時間過去許久,陸硯瑾才慢條斯理的收回視線。
他掃了老板一眼,語氣很淡:“你們酒吧裏每天都這麽亂的嗎?”
陸硯瑾聲音其實并不大,語氣也無波無瀾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卻莫名襲來。
身邊幾人皆是不敢接話,連呼吸都要屏住了。
到底是陸家培養出來的接班人。
身上那種能夠掌控全場的壓制性氣場完全不是開玩笑的。
陸硯瑾向來喜怒不形于色,即使他平時很少生氣,這幫人也多多少少的有些怵他。
老板笑意變得極其僵硬,雙手不自然的搓着。
“酒吧這種地方嘛,您也懂得,總有幾個喝醉酒鬧事的人,我們也沒辦法……”
陸硯瑾朝着窗外揚了揚下巴:“她經常過來嗎?”
“一周會來三四天,都是和樂隊的那幾個成員一起,有的時候不演出也會過來玩玩 。”
說着,老板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陸總,您認識她?”
陸硯瑾嗯了一聲,慢條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服。
“她媽媽是陸夫人的朋友。”
說罷,他輕點了一下頭站起身。
“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酒吧依舊熱鬧嘈雜,幾人都陸陸續續的跟着陸硯瑾離開之後,老板依舊沒緩過神來。
“這,這個薄霧這麽大來歷?她從沒告訴過我啊。”
周培一臉同情的看着老板,路過他時拍了拍他的肩膀。
“陸夫人你是知道的,她要是知道自家人被欺負了,你想想會是什麽後果吧。”
老板被吓得夠嗆,慌忙開口道:“我立馬讓欺負薄小姐那人滾蛋,您能不能給我個面子,好好勸勸小陸總,讓他不要告訴夫人,我以後一定改。”
周培雙手插兜,專門回過頭提醒老板:“我盡量,不過小陸總今天來過的事,還有這姑娘的真實身份,都不要告訴任何人,明白嗎?”
老板殷勤的點了點頭:“這是當然,您放心好了。”
……
等陸硯瑾和薄羊羊小朋友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晚上了。
薄霧托腮坐在院子的臺階上,等兩人一進門,她下意識地站起身。
兩秒後,又假裝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坐下。
陸硯瑾這人也真是的。
雖說她倆是合約情侶,逢場作戲,倆人之間也有過那麽一點點小過節。
但他好歹得裝裝啊,再怎麽說戰友情誼也是該有的。
他居然把她一個人丢在院子裏整整兩個小時。
實在是,太過分了!!!
等兩人朝着她的方向走來,薄霧毫不留情的狠狠瞪了陸硯瑾一眼。
陸硯瑾:“?”
薄霧陰陽怪氣的笑了笑:“陸總真是好人緣呢,這麽快就交上好朋友了。”
陸硯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