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三心二意
三心二意
入職3天後，文淩對公司國際貿易部的歷史淵源以及小徐總開天辟地運籌帷幄南征北戰的豐功偉績已是信手拈來。當然都是通過唐安安“略微”誇張的描述了解到的。
楚序最開始并沒有設立國際貿易部，說白了就是放棄國外市場。小徐總—公司同事私底下都這麽叫，徐屹大學畢業後進入銷售部開始負責拓展海外業務。沒想到5年時間，市場越做越大，海外銷售業績占公司總業績的份額逐漸增大，于是公司從銷售部裏分出海外團隊組成獨立的國際貿易部，由徐屹帶領。
國際貿易部大部分駐外辦，其中美洲地區8人，歐洲地區9人，東南亞3人，待在總部的除文淩之外僅有10人。
部門僅有三位女同事，包括負責翻譯任務正在家休産假的羅嘉懿；負責宣傳推廣任務的唐安安，一個28歲戴着眼鏡的秀氣姐姐；負責外事接待的韋葦，一個30歲犀利幹練的高個女強人。經常接觸到的三個男同事，郝于哲、齊浩帆和朱憲，看起來都30歲左右，負責對接國外需求的售前售後工作以及安排會議外派出差等事務。
羅嘉懿休假後，部門沒找到合适的人頂替，只能把口譯和難度大的筆譯工作外包，簡單的筆譯則分派給部門其他人。雖然國際貿易部的人外語水平都不錯，但專業的人幹專業的事，出了幾個纰漏後，徐屹決定還是得再招個人。
文淩的到來分走了額外壓在幾位同事頭上的重擔，各式薄薄厚厚的文件在她工位上堆積如山，讓剛入職場的人一時手忙腳亂、暈頭轉向。
跟唐安安對接好工作，文淩按事情的輕重緩急排序列了個表格。現下最緊要的事情是先把堆積的幾十份合同和項目計劃書等資料翻譯完，再把公司的主營業務和産品類型內容過一遍，接下來還得抽時間把生産流程、品牌特色等進行深入了解，查閱和熟記各類冷僻拗口的專業詞彙，這是為了能更好地開展接下來的筆譯和口譯工作所必須走的過程。
雖然只有短短6個月，文淩依舊希望自己能以專業認真的态度對待本職工作，就當成一次難得的積累經驗的機會，好好幹活總不會錯。
中午12點，幾個餓壞的男同事早就迫不及待起飛。文淩跟随人流來到自助餐區，盛了碗米飯、一個肉菜和兩個素菜，随便找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提供午飯和晚飯，這是公司所有福利中讓她最有歸屬感的一個。
公司在辦公樓飲食區有專門的員工食堂。一到飯點，取餐後大家可以選擇在餐廳用餐，如果位置不夠，只能拿回自己的工位将就。一般情況下，中午這頓最豐盛，除銷售部之外的大部分員工基本都選擇留在公司用餐。到了晚上，拖家帶口的人要麽回家吃飯、要麽約了客戶出去應酬，只有可憐的加班狗留下吃這頓菜品少了很多的晚餐。
除非任務急迫，下班後文淩默認回家自己做飯吃。并非聘請的大廚廚藝差或者飯菜不合胃口，而是下班回家吃飯猶如一個神聖的儀式，只有走完了這道程序，接下來才是真正的私人時間。她很享受這樣的儀式感，為此不惜放棄免費晚餐。
兩指寬的排骨先炸酥脆，加腐竹焖後收汁，排骨脫骨軟糯，醬汁充盈，味道不錯。莴筍炒肉片裏的肉片厚了點，炒的時間長了不夠滑嫩。菜心水味太重……不挑食的文淩默默點評自己打的幾道菜，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下次自己做的時候就不會踩坑。
正吃着飯，微信收到消息提示音響起，是宿舍群裏的消息。
[晴兒：文文，聽說你憑借精湛的廚藝喜提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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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淩：“……”
什麽鬼？大嘴巴的葭葭到底是怎麽跟她兩說的？消息轉了第一手便如此失真，如果再轉上幾手，是不是得彎到印度洋去？
[文淩：算是吧…]
[晴兒：名校高翻學院優秀畢業研究生竟然應聘廚師，世事無常，真是造孽啊！大哭.jpg]
[曉珮：@文文堂堂一國之母，竟然去當廚師，像什麽話？趕緊辭了，回來我養你！]
文淩差點被一片莴筍噎住，她用手捂住嘴巴嚼了兩口把菜咽下，拿起手機快速打字。
[文淩：電子科技公司！國際貿易部！翻譯活！]
氣沖沖發完這條，還不解氣，她繼續回複。
[文淩：廚師怎麽了？高級廚師的工資比我們高多了，一般人還做不了！哼.jpg]
[晴兒：原來如此，那我搞錯了……]
[曉珮：國母，外邊那些工作不安全，還是來我這吧，工資保你衣食無憂。]
[晴兒：具體是啥工作？老本行？交傳？]
[文淩：每天翻譯各種文件，老本行嘛，業務不熟悉，領導還不放心讓我幹。]
[晴兒：你一好好的口譯生來搶我們筆譯生的活，不嫌拉低了你的B格？]
[文淩：賺錢嘛，不寒碜！反正都是工作。]
[文淩：你又不是不知道，外語專業啥都不會，到哪不是萬年打醬油？]
[晴兒：難道你沒聽說過？按照現在的千字價格，幹筆譯還不如去寫網文。]
文淩：“……”
[文淩：好像真是這樣……]
[晴兒：我早有這個打算，要不你幫我問問之前跟你們旅游那對CP，看我能不能以他們為原型寫個耽美，發網上肯定能爆！]
[曉珮：什麽CP？晴兒又有新CP了？]
[文淩：滄海屹溯BE了！]
[晴兒：問問嘛，爆了我給你分成。]
[文淩：我什麽都不知道.jpg]
“工作還習慣嗎？”
餐桌對面響起一個熟悉男聲，文淩一驚，吓得手機差點從手裏摔出。
說曹操，曹操到！晴兒心心念念的滄海屹溯CP成員兼文淩的頂頭上司，徐屹，正端着餐盤坐在她對面。
文淩立刻關閉手機界面，坐直了身體恭敬地打招呼：“徐總。”
自從入職後，“表哥”這個稱呼便在她這裏徹底被删除。雖然見識過非工作狀态下的徐屹，但在商言商，找準定位迅速進入自己的角色，是一個合格員工必備的素質。既然是上下級關系，“徐總”這個稱呼理所應當。
徐屹盯着她，神情冷峻，半晌不發一言。
文淩急忙答道：“習慣，上學的時候我經常接這類兼職。”
徐屹滿意地點了點頭，低下頭扒拉兩口飯，認真吃起來。
兩人有多次在同一張餐桌用餐的經歷，文淩并不感到拘謹，眨了兩下眼，低頭專心對付餐盤裏剩下的排骨。
“對了，早上發你那三份材料下班前能不能完成？”徐屹停下筷子，把飯咽下才開口問。
“啊？不是說明天下午才要嗎？”文淩在腦海中回憶了一遍，确定自己沒記錯時間。
“想提前看看。可以完成嗎？”
文淩放下筷子，低頭沉思片刻。實際上，按照她的時間表，這三份材料被放在明天上午的工作計劃裏。
下午有好幾份合同和文件必須完成，幾個前輩不停催：在線等，急！
早上收到那三份材料的時候，她掃了兩眼。專業術語很多，查資料、請教同事都要花不少時間，工作量實在巨大。
“我晚上加班熬一熬，11點前發你，行不？”文淩向領導請示。
她領導愣了一下，吃驚道：“需要花這麽多時間？很難嗎？”
“不難，查閱資料費點時間，只是—”文淩表情遲疑片刻，決定還是老實交待，“只是我下了班還有個家教，所以要晚點發你。”
文淩在心裏估摸了時間：下午把那幾份合同文件翻好後開始收集資料。 6點下班，7點趕到學生家裏，9點多回到家，加個班整理一下，11點前發給徐總。
聽到“家教”兩個字，小徐總眉頭擰了一下，表情瞬間變得嚴肅。
文淩的心忐忑不安，她小心翼翼的偷偷打量頂頭上司的臉色，心裏翻江倒海，腦子快速運行，試圖尋找各種應對方案。
緊張的氣氛中，徐屹最終選擇緘口不言，只低頭默默解決餐盤裏的五花肉。
文淩見狀只好心驚膽戰的重新拿起筷子。因為心不在焉，夾起的排骨一時沒拿穩落到餐桌上。文淩正張着嘴巴等，徐屹擡起眼簾，眼尾一絲視線掃過，她只好尴尬地“啊”了一聲。
“三心二意，”徐屹面無表情地低下頭，“連飯都吃不好，浪費！”
聽罷，文淩羞愧得只想挖塊地把自己埋了。
“那麽晚就算了，明天按原計劃發我就行。”徐屹吃完補充一句，端起餐盤起身走了。
“好的。”文淩心裏五味雜陳，評價不錯的排骨此時味同嚼蠟。
午休時間，文淩趴在桌上把事情翻來覆去捋了兩遍，最後得到的結論是：問題出在自己身上，小徐總旁敲側擊的指責無可厚非。
外語專業的學生知識技能單一，是衆所周知“萬年打醬油”角色，好不容易獲得這個深入學習的機會，自己卻抱着兼職的态度對待，實在不負責任。通過這幾天的工作，文淩深刻體會同門一個熱心師姐的諄諄告誡：除本專業之外，去學習并掌握另一項技能，要學得跟自己的專業一樣熟練。
依照她現在的情況，算半只腳都沒踏進這扇門，如果只打算完成每天的翻譯任務，停留表面不求甚解，那麽她很可能在兼職的路上永無回頭機會。
文淩內心暗暗下定決心，拿起手機找到兩個聯系人，打好腹稿，快速發了幾封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