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性功能
性功能
郁理很少會有情緒低落的時刻,這幾年,她早以為自己進化掉了會令人軟弱的部分,就像郁先生和Alessia葬禮時,她眼尾幹澀酸脹,但沒有眼淚。
但周敬航,這個極致言行不一的神經病,每一次都能精準無誤地察覺她幾不可查的低落。
他按住她蒼白手背,五指輕柔緩慢地插.入她指縫,扣得不緊也不牢。後半程他沒有松開手,郁理也沒掙脫。
白皙纖瘦的腕骨沒有佩戴任何飾品,不見她近期鐘愛的珍珠貝母細鏈手表。
他們再次返回半山別墅,好似過了半個世紀,但一對時間,其實只有幾個小時。
真是人生中最漫長的時光之一。
郁理可有可無地想。
然後在周敬航坦然自若地把自己車停到她的地下車庫,同時在她驗證虹膜時命令她把自己的加上,郁理迅速把無病呻吟的情緒扔掉。
她對這個男人的無恥程度又有了新的認知,她無語半晌,冷酷地拒絕了周敬航的要求。
周敬航退而求其次,讓她把密碼告訴自己,郁理心說你有完沒完,剛想把人直接轟走,不料天氣十分應景,三個震天動地的響雷和直接把她看呆了的滂沱大雨。
她拒絕的話不上不下地噎着,周敬航微微眯眼,盯着她弧度精致的唇形,忽然俯身,握着她的手并到頭頂,索取一個深入的吻。
“你的密碼是我們分手日期!笨蛋,還說不想和我複合?”
“...你有病吧!”
郁理狠狠用手背擦拭他留下的痕跡,這狗東西,連吻帶咬,他真是日漸狗化了。
前男友完全不理會前女友的無能狂怒,甚至好整以暇地欣賞一番她難得可見的氣急敗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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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女友冷冰冰地請他滾,他擋開即将對着他高挺鼻梁拍下來的大門,堂而皇之地進到她領地。
不用回頭看也能感覺,郁理快要被他氣暈了。
大廳和出門時沒有分別,禮品袋和快遞箱橫七豎八,周敬航彎腰把她丢在地上的愛馬仕拾起來,郁理視線随着他的動作落在沙發上,接着她的漂亮臉蛋出現長達三分鐘的漫長空白。
一個黑白的行李箱,LV标識,不用打開也能想到裏面裝着周敬航的換洗衣物。
她對他的登堂入室服了。
“周敬航。”
郁理忍着氣悶,她把行李箱丢到地上,很輕,估計沒有多少件衣服,這個認知讓她微妙地開心,但她臉上沒洩露半點可供周敬航借題發揮的端倪,她雙手抱起,嫌棄而不快地說:“你,真的很不要臉,如果不要臉可以申請吉尼斯紀錄,相信我,直到你作古一百年,你的成績無人超越。”
周敬航很受教地點頭,他駕輕就熟地找到冰箱,打開取出一瓶冰鎮純淨水,語氣聽不出情緒,不鹹不淡地盯視她:“看來,你對我評價還不錯。郁理,有我這麽一個男朋友,你很自豪吧。”
郁理:.........
???
被奪舍了?
他喝空一瓶水,清瘦指節握着透明瓶身,目光梭巡一圈,定位上任主人安置的內嵌形垃圾桶。
站直身,純黑色的瞳孔望住她,在她氣悶煩躁讨厭的表情中挑眉,不透光的眼底緩緩蔓開一層溫和笑意。
“臉面和前女友,有時候要學會取舍。”
郁理聽着他大言不慚的廢話,硬是氣笑了。
“随便你。但我警告你,不許上來我房間,不然,我一定會讓你失去你最引以為傲的性功能!”
他在郁理裝腔作勢的威脅中想了一下,低頭瞥一眼暫且很冷靜的身下,用一種,很慢,但很輕佻的口吻說:“沒明白。勞煩你講清楚一點?是我引以為傲還是你引以為傲?”
郁理随手拿一個鱷魚皮砸到他身上。
周敬航伸手擋下,她有很多鱷魚皮,如果他這輩子有機會上到三樓,會發現郁理有一整面移動牆的奢侈包包。
在她介于發火和考慮毀屍滅跡可能性的選項中,周敬航把包包放到沙發,他走過來,郁理警惕地往後避讓一步。
“打開行李箱,有你的禮物。”
她沒料到是這個走向,當即愣住。
行李箱會是什麽?郁理更加懷疑,這個人,不會是給她搞了一整套違法用品吧?他真的想弄死莊銘嗎?就和自己一樣。
郁理沒明白自己天馬行空的腦回路已經岔到了莊銘身上,她蹲下身,纖細冷白的手指慢慢地攥着銀色滑鏈。
但是在完全打開前,她還是拎起來掂了掂,真的很輕。
“什麽東西?”她很謹慎,沒有輕易打開。
周敬航沒說話,他走到開放式廚房,手背撥掃銀色水龍頭。清澈水流汩汩而出,他低眸沖洗自己揍過莊銘的右手。
指關節泛着不明顯的紅腫,他得承認,如果不是郁理在場,他或許會失手打死莊銘。
他漫不經心地想着一些違反試聽法則的念頭,他不想當濫用特權階級的廢物,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失控,那麽他很樂意承擔自己的任性苦果。
只是,郁理......
廚房格局正對着庭院,一大片精心養護的綠植草場,藩籬花瓣,還有一架很精致的古銅色雕花秋千,旁邊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噴泉池,白瓷純潔的聖女像。
周敬航很少去想形而上學的事情,除了結婚,他沒有給自己預設未來和以後,那些都太過虛無缥缈和遙遠。
他擠了一管洗手液,晶粉色的膠裝物質慢慢在掌心融化,周敬航用力地搓過自己指關節,一直到仿佛要滲出鮮血的紅。
如果他死了,郁理會像失去許夢昕那樣,帶着一個此生再也無法結痂愈合的傷口,她一看到二十歲的女孩子,就會想起許夢昕;看到蝴蝶,也會想起許夢昕。
——怎麽會沒辦法過去?
他的臉色冷淡了些,開了廚房的環形燈照在他臉上,他們都知道,心底被臺風席卷過的地方,永遠留有一個不會涉足、也無法重建的廢墟。
周敬航抽了一張紙,他背身倚着幹淨锃亮的流理臺,水珠順着指尖落到腕骨。
郁理背對着他,已經打開行李箱。
裏面什麽也沒有。
她對着空空如也的行李箱底部,一時間,覺得荒唐而好笑。
手指虛抓了一把風,她沒有回頭,輕聲問:“你什麽意思?”
周敬航很久沒動,維持着原先姿勢,聽到她聲音後,他擡起手,把頂部的環形光關了。
他脖頸很好看,線條流暢幹淨,清瘦的鎖骨陰影在大廳溢過來的光影曲折中,呈現微微深陷的陰影。
“打算送你一束玫瑰,但你跑了,我很生氣。”
郁理聞不到彌留的花香,她不是很相信周敬航的說辭。
周敬航按了按流理臺冰冷的大理石瓷面,他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站在她身後,斜落的身影完全籠罩她。
他從後掰過她的臉,一雙很大的、瞳孔邊緣透着微微櫻花粉的眸子,鼻骨很高,鼻尖非常标準,唇小而嫩,下巴生得尤其可愛。一張完美符合黃金比例的臉。
“下次別去見莊銘,有什麽事,我替你出面。你對工作挺看重吧,以後別那麽沖動。”
她沒有開大廳的燈,忘了在哪裏遺漏一盞模糊冷淡的光源。
周敬航眉眼輪廓非常深邃,但表情很冷,他眼底永遠覆蓋一層無法融化的冰冷霜星。
郁理半蹲了很久,她踝骨隐隐作痛,但她沒有變換任何姿勢,細長如白天鵝的脖頸與她的臉形成一個轉角,睫毛眨動的頻率很高。
“你做的很多事,我都不懂。”她聲線溫然,表情卻漠然得在看一個陌生人:“莊銘的腿,是不是你打斷的?”
她再一次求證。
莊銘那種人,嘴裏沒有一句真話。但是當他拄着浮誇的鍍金手杖,衣冠楚楚的皮相裏子卻狼狽無比,他那條斷腿,和生病後愈發孱弱單薄的身軀,和他談起周敬航,又恨又怕的态度,無數線索佐證一個真相。
但她還是想問。
周敬航擡一擡眼,俯身上前,毫無情欲和色氣地碰了下她抿得微微發苦的唇角。
“想問的不是這個。”
他沒有閉上眼睛,事實上,重逢後的所有親密接觸,他們都像兩頭野獸抵死糾纏,誰都想搶占上風,率先咬斷對方咽喉。
“你想問,我當年打斷他的腿,是因為你,還是因為許夢昕?”
他眼中的情緒太重,郁理同樣,三年前是他們無法跨過的、一條被命名為許夢昕的河流。
周敬航把她拉近了一些,她沒抗拒,溫順地跌進他懷裏。
他體溫一向不是很高,面冷心冷的人,估計血也是冷的。她漫無目的地想,把自己抵他在他氣息幹淨的肩窩。
“如果你問我,我會毫無保留地向你坦誠,你知道我一貫如此。”
郁理佩服他在這種時候還不忘誇獎自己,好氣又好笑地低頭,在他肌肉緊實的肩膀咬了一口。
周敬航沒有發出任何痛哼,他的聲音依舊平穩:“我那時候恨透了你。恨你耍我,恨你不把我放心上,恨你随随便便說分手——別咬我!郁理你是狗嗎?”
他的聲音終于變得氣急敗壞:“我不是那種窩囊男人,女朋友跑了不去追,但你、那時候,父親剛過世。葬禮我去了。”
郁理終于露出吃驚的表情:“你說什麽?”
他又親她,密集但很有耐心的啄吻,每一下的心跳跳砸得很重,但拂掃她睫尖的呼吸很輕。
“這不重要,我想告訴你,後來你母親去世,我也跟着去了。但因為你們家族的關系,我沒辦法離你太近。”
這些事情,她全都不知道。
周敬航看她呆了一下,又呆了一下的模樣,竟然微微翹起唇角。
“我說過,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頓了頓,他續上斷掉的話頭:“郁理,我會對你全然坦誠。三年前,我沒那麽成熟,也沒有那麽游刃有餘。和你分手之前,我和幾個狐朋狗友游歷歐洲,蹦極、滑雪。無障礙保護攀岩,飙車、跳海等等,我的叛逆期是在你離開之後到來。我對你很失望,對自己更是。最開始,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分手,只是簡單的玩膩了?”
他的語速略急且快:“後來我知道,你和我說分手的當天,你收到父親去世的消息。我可恥地以為我們之間仍有轉圜餘地,直到有人給我匿名寄了一封信。”
郁理眸光輕輕閃了一下:“什麽信?”
“別着急,我會給你看。”
周敬航捏着她下巴,吻過她眼睫、鼻尖和唇角,珍惜而流連,他貼着郁理後腰的手指發汗,不給她動彈餘地。
“時間倒退一個晚上。那天,你和莊銘,被困耀京機場附近的耀航酒店,晚上八點二十七分,許夢昕來找我。我沒給她開門,告訴她我有事要出去,然後,晚十點,這是法醫推斷出來的死亡時間,她從29樓一躍而下。”
“同樣是因為暴雨,我被困環京二路,車子底盤過低導致進水,不得已叫拖車公司。而許夢昕墜樓地點的監控全面失效,我事後請專業人士修複,只能還原前後半小時的監控畫面。”
這點不合常理,周敬航明白。他住的地方寸土寸金,安保和物業不可能犯下如此明顯落人把柄的疏漏,他唯一想到的,合适且合理的解釋,有人幹預了那天晚上的監控記錄。
“......誰?”她一動不動,眸光變得緩慢,時間和血液一同被他的話語凍住了。
周敬航眸光很深,他擡起眼,又垂下,發現自己已經想不起三年前那種被別人肆意玩弄,卻無法還擊的憤怒了。
三年了,他從沒有放棄對真相的追究,可是一籌莫展。無故消失的監控錄像,雨夜中墜樓的蒼白少女,還有她四個月的身孕。
他不想承認自己無能。
“暴雨幾乎沒能留下蛛絲馬跡,法醫的鑒定結果是自殺。我想進一步屍檢,但是許夢昕的家人離奇消失了,等我再找到她母親,她只給我留下一盒骨灰。”
最後,他輕聲地說:“郁理,我認識的許夢昕,和你認識的,不大一樣。”
他斟詞酌句,希望把這位身上背負許多秘密的朋友的死亡輕描淡寫:“我不想評論一個已經離開的人。但你,動動腦子,她給你留了很多線索,還沒發現嗎?”
周敬航說的話,讓郁理想起,白日寒冷詭異的墓園,面若金紙、陰險狡詐的瘸子,還有他口中的“婊、子”。
抵着下颌到咬肌的手指修長冰冷,他的手充滿力量感,不若女性滑膩柔軟,郁理情不自禁地貼着他手背,她緩慢地眨眼,所有情緒深不見底地洇進去。
暴雨之中,這棟被困半山的華美別墅如一座黃金牢籠,他們面對面,少時劈開沉滞夜色的驚雷帶走她一閃而過的迷茫。
她猛然驚醒,雙手推開周敬航。蹲了很久,雙腿麻痹,她扶着沙發咬牙起身,再度陷入絕對黑暗的大廳,只有古董座鐘發出清脆而有序的走鐘聲。
“我只問你一句話。”
郁理冷冷地看着他,她臉上交織的愛和恨,那麽動人,那麽脆弱,那麽絕望,那麽貨真價實。
“你在這件事裏,扮演什麽樣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