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安陸說試試,柏意理解為,他們在一起了,也可以稱之為,戀愛了。
柏意在戀愛中要求的第一件事情是,安陸要把給自己的微信備注改成“寶寶”“曪囸小柏”諸如此類的風格,而不是冷冰冰的柏意。
但當安陸讓柏意自己選一個時,他反倒患上了選擇困難症,最後決定讓安陸每個都用一遍,美其名曰“保持新鮮感”,安陸說:“那就還是柏意。”
柏意就拉住安陸的手,親着他的指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安導演”。
安陸自覺不是一個合格的戀人,《行》的剪輯還沒完成,之後的送審、路演也需要他全程參與,于是便很難分心陪柏意更多。
剪輯室裏,安陸看着百無聊賴的柏意,忍不住說:“要不你先回家吧,我要加會兒班。”
柏意搖搖頭,趴在沙發上看安陸,發現安陸思考一些事情時,會不自覺地咬住下嘴唇,本來淺淺的唇色會被咬出一道深紅。
于是浮想聯翩,但柏意一點不覺得自己下流,情侶之間,下流一點怎麽了。
影片的粗剪已經完成,安陸覺得效果不錯,只是主題曲的選擇一直沒有敲定,同時作為編劇和曲作的何小葉發過來的幾首小樣都很好,但兩人聽了一遍,又總覺得少了一些東西,于是約好晚上見面好好溝通一下。
柏意聽到安陸在電話裏定見面時間,哀怨的說:“安導又要工作了嗎。”安陸很抱歉地看着柏意,不知道怎麽才能安慰他。
好在柏意是個很直接的戀人,不會讓安陸苦惱許久,他揮揮手示意安陸過來,然後捧着安陸的臉靠近自己,躺在沙發上,看着安陸的眼睛。
安陸的瞳孔顏色很深,睫毛的陰影和小小的柏意清晰地倒映在裏邊,柏意伸出雙手環住安陸的肩,輕輕地吻了上去。
他們之間,親吻很少,每次柏意吻上去時,安陸都會有一瞬間的僵硬,仿佛過電,也仿佛在經歷一件超出承受範圍的事情,就像此刻,他睜着眼睛,似乎有些受驚。
柏意很低地笑了一聲,他把安陸摟在懷裏,一轉身按在沙發上,然後說“閉眼”,再次吻了上去。
“等電影上線了,好好陪我行嗎?”柏意在安陸喘息的間隙趁火打劫,安陸被親得渾身發軟,只好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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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量出修改方案後,窗外已經是燈火閃爍,安陸站在窗邊向下看去,柏意乖巧地靠在樹上等他下班。
像是感應到什麽一樣,柏意擡頭看了過來,明明辦公室的窗戶是單向玻璃,安陸卻覺得他們好像對視了好久。
燈光透過常青樹的葉子落在柏意的頭發上——安陸在心裏勾勒出屬于他們的戀愛分鏡——他該下樓,走向柏意,然後牽着手讓柏意送他回家。
但事實相反,安陸只是安靜地走到柏意身旁,說:“走吧。”
柏意用手指碰碰安陸的,稱得上有些虔誠地問:“可以牽手嗎?”安陸點點頭,柏意急切地勾了上來。
天氣不是很炎熱了,晚風摻雜着從北方帶來的涼意,兩人沉默着并肩走,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照例柏意是聽不懂電影的,但他愛聽,聽安陸說起剛剛和何小葉的争論:“她真的很有态度,不得不承認她說的都是對的,哪怕我對劇情和人物比她更熟悉,但在音樂上,我還是決定都按照她的想法來,要聽聽嗎,剛做出的旋律?”
安陸把耳機分給柏意一半,柏意卻不接,把耳朵側過來,說:“安導給我戴。”安陸把耳機塞進去,順手摸了一把柏意的頭發,柏意很聽話地在安陸手心蹭了兩下,心滿意足。
耳邊響起粗粝的男聲,像穿過很遠距離的內陸的風,被海灣的濕氣挽留成薄霧,兩個人在低沉的哼唱聲中走到了公交車站,安陸說:“就送到這裏吧。”
柏意牽着安陸的手緊了緊,想說不,但他們都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他只好不情願的點點頭。
馬頭琴和吉他交織着響起,夜色也變得動人,兩個人并肩坐在站牌的長椅上,安靜聽完這一曲。
公交車停下時發出長長的一聲嘆息,安陸抽出手指,說:“上車了,明天見。”
柏意在安陸走上車門的一瞬間,上前兩步,将安陸猝不及防地拉回頭,在安陸額頭落下一個吻,繼而退後兩步,笑着說:“明天見,寶貝。”
印西的人傳來消息,曾看到柏松從某個涵洞中試圖偷渡,但從此後再也沒有消息,或許是死了,也或許被賣了。
柏意試着咧開嘴,最終沒笑出來。
他期待着柏松死去的那一天,正如期待着自己面臨死亡的那一刻,可是當這一天終于到來,想象中的如釋重負卻沒有到來。
死亡是柏意擺不脫的夢魇,安陸的吻也無法成為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