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無辜者
無辜者
下一秒, 假扮者一個骨碌爬起來，伸出雙手就抓向許城的脖頸！
許城迅速躲過，然後借着上下身位的優勢按住他的雙肩，把他死死按在地上, 他借着這個空隙喘息了一聲, 厲聲道：“你是來幹什麽的？”
那人卻不答, 他沒有試圖掙開許城的鉗制，而是用腿部用力夾住許城的腿，然後用力一滾！
許城一時不察，竟被他帶得向左邊翻滾了幾圈, 一時天旋地轉, 短短幾秒鐘之後，二人的位置完全颠倒，偷襲者處于許城上方，輕而易舉地掙脫了許城的桎梏, 伸出手握成拳，重重一拳就要把許城的頭顱砸出一個血洞！
而許城被他全力壓制，一時竟掙脫不開, 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的拳頭勢如千鈞般砸來！
這時——
“咣！”緊接着是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 玻璃碎片嘩啦啦紛紛揚揚而下，灑了那人一頭一臉。
許城錯愕地看見, 偷襲者的頭頂滲出了鮮紅的血, 而在他的身後，是舉着支離破碎試管瓶的洛譚。
許城借着這個契機一骨碌爬起來, 一把拽住還要再砸的洛譚：“跑！”
偷襲者慢慢擡起頭, 他的頭頂被洛譚砸出了一個大口子，鮮紅的血汩汩流出, 活像是地獄裏來的修羅。
他死死地盯着已經跑出幾步遠的兩人，眼神如同野獸般邪惡可怖。
但他并沒有追上來，而是揮起拳頭，一把砸向身旁的電腦！
“嘩啦！”電腦脆弱的顯示屏幕怎能承受得住這般巨力，當即就出現了數條裂縫！
下一秒，他又一腳踹向擺在桌子下面的電腦主機，主機箱因受到重擊被迫打開，其中各種零件部件嘩啦啦滾落了滿地！
緊接着，他又走向一步之遙的資料文件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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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城：“等等，他不是狂躁症，也不是特意來的殺手，我們根本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是破壞這些資料！”
眼看着偷襲者就要拉開文件櫃的門，而他們如今絕無可能立即趕過去，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砰！”
許城拔出了腰際間插着的槍，朝着偷襲者悍然開了一槍！
偷襲者的身體瞬間一晃，他的右腿中彈，右腿無法再支撐站立，直接帶着右半邊身體重重一墜，左半邊身體也無法控制平衡，由此整個人都倒了下去。
但在他中彈的前一秒，他已經拉開了櫃門，而他的另一只手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樣東西——
許城眼尖道：“不好！那是打火機！”
他當即就要再次扣動扳機，但下一瞬他卻猶豫了：
如果子彈剛好射中偷襲者的手，那自然是最完美的。
可如果射中資料櫃，同樣會對裏面的文件造成破壞。
最可怕的是，如果一旦射中那人手中的打火機——
火燒到子彈是可能引起爆炸的！
就這麽短短一瞬的猶豫，那人就已經點着了小火苗。
不能猶豫了！
許城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當即就要全神貫注去瞄準目标。
就在這時，洛譚的肩膀被拍了拍。
洛譚回頭，看見是安德烈。
安德烈言簡意赅：“把匕首給我。”
洛譚一時不确定他要做什麽，但還是遞給了他。
只見安德烈一接到匕首，就飛快地朝偷襲者的方向跑了過去。
他并沒有掩蓋自己的腳步聲。
當偷襲者将打火機往空中一抛，然後下一瞬要回頭的時候——
“嗷——”他的回頭動作還沒做完一半，面目表情就因為劇痛而猙獰起來！
他剛剛投擲打火機的手掌被那把匕首牢牢地釘在了地上。
而他往資料櫃裏投擲的打火機也在那之前被安德烈用匕首的刀面擊落了下來。
火苗瞬間在地上燎烤出了一道發黑的痕跡，但并沒有來得及進一步作威作福，就被安德烈一腳踩滅。
做完這一切的安德烈并沒有離開，他的視線仍舊注視着地面上痛苦掙紮的偷襲者。
洛譚和許城從後面趕了過來。
洛譚：“你剛才的反應真快！幸好你阻擋住了他。”
安德烈：“我也是剛剛才想到，相較于遠戰，近戰雖然危險，但也擁有獨到的優勢。”
他露出了謙遜的笑。
洛譚感興趣地說：“你剛剛在看什麽？”
安德烈：“我發現了一點東西。”
他放緩了語氣：“你們說，他是從哪裏來的？”
洛譚：“他一直在這裏？诶，可是不對啊，他也不能一直待在這裏躲貓貓，毫無道理啊……”
許城沒有說話，但從他若有所思的表情看來，他和洛譚的想法差不多。
安德烈：“我之前和你們的想法也一樣，畢竟我們這一路幾乎沒有耽擱就到了這裏，而且自從我們進入阿克塞，從頭到尾我們也沒見到其他人，因此遭受襲擊的時候，我一開始還以為這裏的骷髅複活了。”
“但是，你們去看他的衣服。”
衣服怎麽了？
洛譚認真看去，發現偷襲者的白大褂因為剛才的劇烈活動而敞開了一角，這是由于最上面的兩顆扣崩開了，從敞開出露出了一塊布料的顏色。
咦……似乎有些眼熟？
許城的表情卻肅然起來，他一把扯開那人的白大褂上半部分，終于，一顆小小的卻明顯的徽章出現在了所有人面前。
徽章是繡在衣服上的，這身衣服他們不久之前剛剛見過，每一個消防員都穿着這身工作服。
安德烈嘆了一口氣：“他是從外面來的。”
洛譚感覺匪夷所思：“但他怎麽可能剛好知道我們的路線？即使他尾随了我們一路，也不可能在我們前面到達這裏。”
安德烈：“首先，如果有人知道我們要調查這個地方，在這裏設伏就足夠了，畢竟這裏是我們必來的核心地點。”
“其次……”安德烈聲音很沉：“他根本不需要尾随我們，只要他知道這個地方在哪，他就可以直接過來。”
安德烈順手一指，洛譚和許城就看見不遠處一個敞開的衣櫃。
看起來，偷襲者就是在那裏找到了一件白大褂用于僞裝。
安德烈：“這幾乎是唯一可行的解釋了，可這依舊難以解釋一點，那就是，我動用了那麽多人力物力，卻依然無法搜索到關于阿克塞的任何信息，那他是如何知道的？”
三人同時看向地面上那個偷襲者。
許城将他的下巴擡起來，用平日裏審訊犯罪嫌疑人的口氣問：“說，你是怎麽知道阿克塞的研究中心在這裏的？”
那人沒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卻看起來有點奇怪，他臉上原有的癫狂與狠絕都消失了，逐漸變成一種單純的迷茫：“……我在哪？”
這個反應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了。
許城、洛譚、安德烈彼此看了一眼，都有些意外。
他們之前以為這個偷襲者是潛入消防的卧底，或者說，他的這身衣服，都可能是從別人身上扒下來的，畢竟他有從衣櫃裏偷衣服穿的前科。
可是……他現在的反應，倒有點像是之前他們遭遇的靈魂進化的那些人。
難不成，這個消防員原本是無辜的，是被控制着，才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許城桎梏着他的手不知不覺松了松。
接下來，許城反複盤問了他的姓名，身份，過往經歷，這個人都對答如流，他唯一不能回答的僅有關于阿克塞的部分，他不知道阿克塞裏面有什麽，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來阿克塞裏面搞潛伏。
此時的他，看起來又像一個無辜的普通人了，随着被反複盤問，他的神情越來越驚慌，越來越恐懼。
眼淚在他的臉上流淌，他的話音都帶着震顫：“警官，我腿上的傷好疼，我手上的傷好疼，我，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真的對您說的事情一無所知啊警官，我就是一個消防員，從小也是貧苦出身，否則誰會幹這麽危險的工作呢……”
安德烈似乎有些于心不忍，他提議道：“要不把他先放開？我看他很痛苦的樣子。”
許城卻猶豫了：“之前我們發現的那些經歷過靈魂進化的人，在短暫重歸正常後，病情也會反複，我怕……”
正在這時，洛譚看見系統中的動圖發生了變化：
【他好像要跑了？他竟然還用左手拔出了匕首？】
什麽？
許城還來不及分析洛譚的心聲內容，他就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一步。
這一舉動救了他的命！
因為就在他往後撤一步的同時，上一秒還淚水漣漣滿臉委屈的小消防員左手一伸，迅速拔出了牢牢紮在右掌上的匕首！鮮血濺了他自己一頭一臉，但他卻毫不在意，他就像是沒有痛覺那樣，直接揮舞着滿是鮮血的匕首紮向離他最近的許城。
一擊未中後，他再次把匕首丢向當即要來追他的安德烈和洛譚的方向，等他們二人往後一避，他就滿臉笑容地拖着一只中彈的腿迅速爬到了距離最近的窗臺處，打開了一扇窗戶。
“不許動，否則我就開槍了。”
許城緊緊握着手中的槍，指向那人的心髒：“你現在回來，我還可以為你申請從輕減輕罪刑。”
這一次，偷襲者卻真的回過了頭。
他望向他們三個人，緩緩張開口，從嘴裏說出了一句話。
他的表情盡是嘲諷。
可那句話……
那真的是人類的語言嗎？
與其說那是一句話，不如說是一堆零亂的音符所組合成的亂碼。
下一秒，那人跳下了窗。
“砰砰砰！”許城瞬間扣動扳機，但只有一顆子彈穿過了他在風中飛揚的白大褂，其餘的子彈都一顆一顆掉落到了窗臺上。
穿堂風從窗戶進入，又從門口縱橫穿出，唯有這道風證明了剛才那個人的存在。
安德烈皺起眉，看向許城：“許督察，你猶豫了，以你的槍法，就算在剛才的情況下，也該百分百命中才對。”
許城閉了閉眼，等他睜開眼的時候，他的神色變得堅定起來。
“因為我不知道他是否是無辜的。懲戒犯罪者是我的使命。可是保護無辜者也是我的使命。”
洛譚看向實驗室中的電腦和紙質材料：“沒關系，我們很快就知道他究竟是否無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