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達摩克利斯之劍
第0045章 達摩克利斯之劍
這樣的大場面的儀式解決了當天晚上所有的問題,但需要儀式的特殊時刻總會過去,正常的日子會來臨。
第二天陸嘉一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就是,“為什麽她說你是個騙子?”
這讓尚未完全醒來的紀無虞怎麽回答呢。糾纏了紀無虞一生的噩夢的起源,就算是在已經遠離之後,也無法克制長久折磨帶來的痛苦。
也許在陸嘉一的魔法下,這些東西可以被壓制在平時夠不着的某個廢棄房子裏。但盡管是這樣,路過這個房子所在的街區,在別處看到相似的房子,紀無虞都會抑制不住的顫抖。
表面看起來毫無破綻的紀無虞,在遇到陸嘉一之前,會為自己有那樣難堪的過去而憤恨,恨不得讓所有人下地獄。
在遇到陸嘉一之後,會為自己有那樣醜陋的經歷而自卑,希望永遠不被愛人所提及。
在段家毫不在意提及自己過去的紀無虞,通過羞辱自己達到羞辱段彥松的目的。
但是現在,躺在陸嘉一身側的紀無虞,有很強烈的自尊,希望自己是一個完美的紀無虞,不被陸嘉一看扁。
這時沒等到答案的陸嘉一起身趴到紀無虞臉上,扒了扒紀無虞的眼皮,嘟囔了一句,“怎麽到現在還沒醒。”
然後就像自己問的問題只是一句自言自語并不是要得到答案一樣,輕輕下了床。
紀無虞翻了個身,繼續睡。
也許在某一天,紀無虞終于認為自己在陸嘉一面前變得很強大時,會主動說出這些讓自己難以啓齒的過去。當然,這看上去很不現實。
最大的可能是,當某天心髒已經完全變好的陸嘉一,跳着腳為紀無虞的控制欲聲淚俱下時,計無可施紀無虞只好講出這樣一段悲慘的經歷,以博得陸嘉一的同情,避免一場不利于親密關系的争吵。
從男朋友上升為愛人的陸嘉一從那之後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好像在別的情侶那裏能決定一段感情生死的事情湳諷,在陸嘉一這裏,只是如撒謊沒喝多、只抽了一支一樣無關緊要。
也許陸嘉一就是這樣,出于對紀無虞的信任,相信了那句無從考證的愛裏也包含着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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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出于陸嘉一自身的強大,除了頑強的意志之外一無所有的強大。
紀無虞縮在五十平米的小屋,忍受着随時會失去陸嘉一的恐懼,克制自己的脾氣,壓低說話的聲音,一雙眼睛粘在陸嘉一身上。
如果這些只是為了欺騙陸嘉一的心,那可真是太好了,因為恰好陸嘉一的心髒夠大,不然都配不上紀無虞這樣辛苦的騙術。
失業人員陸嘉一拒絕了去紀無虞公司上班的邀請,在家開了個賬號,開始接寵物紋身畫稿。
因為要通過寵物日常生活的視頻去設計合适的畫面,家裏總是萦繞着手機裏傳來的貓叫聲,讓紀無虞也總是忍不住放下手裏的工作湊過去一起看。
時間久了,紀無虞甚至比陸嘉一還熟悉不同的品種,并根據客戶提供的視頻來判斷這只貓的性格。如果回來的早,紀無虞甚至會搶着幫陸嘉一喂流浪貓。
陸嘉一通過這種種跡象得出紀無虞十分喜愛貓的結論,有時甚至會懷疑紀無虞愛貓勝過愛自己。
有危機感的陸嘉一實在也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技能與會撒嬌的貓咪一決高下,好在紀無虞對于陸嘉一的手上小技巧總是欲罷不能,這讓陸嘉一有了稍許安慰。
在一次結束之後,陸嘉一試探性的假裝遺憾的說:“如果我不過敏就好了,這樣我們就能養一只自己的小貓了。”
還在賢者時間的紀無虞似乎聽到陸嘉一說:“如果我會生小孩就好了,這樣我們就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了。”
愛到這個程度的陸嘉一着實讓紀無虞感動,他伸出手把陸嘉一抱到自己身上,義正言辭的說:“不,那樣太辛苦了,我有你一個人就夠了。”
陸嘉一也大受感動,湊上去親了親紀無虞,哽咽的說:“我真是太愛你啦。”
在生活中這種陰差陽錯導致的互訴衷腸下,紀無虞認為時機已經到了,于是他揉着陸嘉一的頭發輕聲說:“我們搬到我的房子裏去住是不是更方便一些?你現在也不需要考慮上班的問題,那邊空間大很多,居住環境也好,更有利于你的健康。”
陸嘉一沒有說話,紀無虞繼續說:“如果你舍不得流浪貓,我可以讓它們也搬到那邊,專門找人看着。”
“那還叫流浪貓嗎?”陸嘉一給了他一個白眼,然後低聲說:“也不是流浪貓的事,就是住在你的房子裏,我會覺得不自在,都沒有話語權,如果吵架了我又不能讓你走....”
連聲音大一點都會反思的紀無虞怎麽會跟陸嘉一吵架呢,這種借口讓紀無虞十分無語。但是再住在這裏,每天進進出出衛生間,紀無虞都要成駝背了。
于是他決定攤牌,主動交代總要少一些麻煩,“這房子也是我的,你怎麽不覺得不自在呢。”
陸嘉一短暫困惑了一下,說:“當時跟我簽合同的是另一個人呀。”
随即他想了想,大概是紀無虞的下屬之類的。
陸嘉一對這個房子能賣出去本來就有諸多懷疑,現在在紀無虞的承認下,一切都解釋通了。
在紀無虞緊張的注視下,陸嘉一又想起那次關于紀無虞是騙子的争吵。
他無比确定,這裏的欺騙完完全全是因為愛。
于是紀無虞看到陸嘉一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控訴似的說:“那你怎麽還收我的房租?”
紀無虞喉頭滾了滾,“我怕被你發現,所以就象征性的收了一點。”
“象征性的?”陸嘉一不依不饒,“樓上聰聰家租的同樣戶型才八百,可是你收了我一千。”
紀無虞想了想說:“那我再退你二百好了。”
在陸嘉一的大呼小叫中,紀無虞抱緊了給予他足夠信任的愛人,提出一個可靠的方案,“搬到那邊,如果你想要話語權,也可以交租金,這樣你就可以把我趕出你租的房子,我無話可說。”
對“買賣不破租賃”略有耳聞的陸嘉一考慮了一下說:“最多八百,高了我可就不租了。還有,我要簽最長有效期的合同。”
“當然,你簽一輩子在我這裏也是有效的。”紀無虞說。
也許法律有時效,可是愛沒有時效。
闊別半年多之後陸嘉一再次搬進了紀無虞的大房子,除了睡覺的地方變成的主卧,其他好像也沒有什麽區別。只是紀無虞用了整整一個星期才改掉進衛生間低頭的習慣。
因為空間夠大,兩個人不需要擠在一起,陸嘉一可以在客卧、在客廳、甚至在餐桌上拼樂高,不用擔心打擾到紀無虞工作。
但是偶爾陸嘉一還是會有一點懷念在小房子裏的擁擠。
“你最近工好忙呀。”睡到半夜醒來的陸嘉一對剛從書房出來的紀無虞說。
“年中就是這樣,快睡吧。”紀無虞把床頭已經涼掉的水換成溫的,躺下後又看了一會兒郵件才入睡。
盡管對段彥松的品行不喜,但本來就有些好勝的紀無虞在擁有了愛人之後,窺見了權勢的重要性,也開始有了段彥松一開始就試圖灌輸給他的去追逐段家話語權的欲望,這種欲望的動機也許不同,但也不必深究。
在尚未得到權勢去保護愛人之前,動機沒有高尚卑下。紀無虞所要深究的是怎樣用最快的時間得到,因為陸嘉一留給紀無虞的時間并不寬裕。
陸嘉一又恢複晚上散步的習慣,有時會遇到任卓,會聊一會兒。
變成租客的陸嘉一現在無論是外形還是精神狀态都和半年前有很大的不用,任卓在心裏對比如果陸嘉一和自己在一起,是否會有這樣的變化。
他笑着問陸嘉一:“現在喜歡的人變成男朋了嗎”
陸嘉一彎着眼睛,“比男朋友還要高一級。”
任卓被他這樣的說法逗笑了,還沒想好高一級應該是什麽身份時,陸嘉一毫不掩飾的說:“是愛人啦。他愛我,我也愛他,所以現在是愛人啦。”
這時也在散步的其他幾個人經過二人身邊,鼓了鼓掌,大聲跟陸嘉一說:“恭喜,恭喜。”
一生都很含蓄的任卓想,含蓄內斂的愛能得到感動,大聲說出的愛能得到掌聲,哪一種都能讓人動容。
紀無虞在深陷追逐權勢的路上艱難前行時,越來越多的會陷入到陸嘉一心髒停止跳動的噩夢中,在夢中隔着病房門的玻璃努力的去看清陸嘉一的臉,但次次都失敗。
睡不着的紀無虞會将能引起陸嘉一病發的原因一一在腦子裏過一遍,然後對照他們的生活,看是否排除了這些誘因。
在陸嘉一生日快要臨近的一天晚上,精心準備了一個月的紀無虞靠在床頭,想着放在抽屜裏的戒指,在腦子裏預演怎樣降低驚喜和感動。
昏昏欲睡之際,他聽到渾身是汗的陸嘉一虛弱的叫:“紀無虞,我心髒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