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一個人,如果在遇到和自己體型相當且同性別的人舉着刀朝自己來的時候,除去逃跑,就是反擊,但只要反擊了,就一定會留下兇手的某些組織。
但沒有,季書文面對林建國這個疑似兇手的情況下,一沒有逃跑,二沒有反擊,為什麽?
原因只有一個。
人只有在遇到比自自己弱小,實力懸殊相差極大、且帶着某種蔑視的情況下,才會因為不害怕而不做任何反抗。
簡單舉例,當一只還沒你巴掌大的小貓對你露出獠牙後,你會害怕嗎?
劉錦脫口而出:“這算是實錘動手的不是林建國了嗎?”
“算是吧,現在嫌疑落在那兩個小的身上了。” 白沙解開安全帶:“走吧,我們再上門拜訪一次,順便去樓後面的小窄道看一眼。”
兩人再次進小區爬樓敲響林桐家的門。
片刻後,陳瑞雲拉開了門,看見是他們,有些驚訝的拉開門:“警官,你們……”
白沙說:“我們是來了解一些情況的,不打擾吧?”
“不打擾不打擾。”
陳瑞雲給他們讓出一條路,道:“請進。”
屋裏能聞到米香味,廚房地上放着一個蒸飯煲,味道明顯是從那裏面傳來的,白沙問:“怎麽今天這麽早就回來了?”
“哦,這不是月底了嘛,任務也沒那麽重,就先回來給兩個孩子做飯。”陳瑞雲端着水壺倒了兩杯水遞過去,問:“是出什麽結果了嗎?”
“是出結果了,所以才上門來問問。”白沙似乎完全不覺得自己說的是什麽大事:“屍檢結果出來的差不多了,沒在死者身上檢測到林建國的D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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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坐在對面喝水的陳瑞雲,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的細微變化。
“……”
陳瑞雲垂着眼避開他的目光,低頭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後,不動聲色的握住手,面上作出一副驚訝的神色:“什麽?所以不是林建國殺了我丈夫嗎?”
“按理來說是這樣的,但有些東西不能刻板的按照書上的來,畢竟他已經認罪了,”
說着,白沙朝四下看了眼,問:“兩個孩子不在家嗎?”
“在的,她們都在房間裏學習,我去叫她們出來。”陳瑞雲很快反應過來,走到後面敲了敲房門,林桐率先走出來,臉上還帶着因為長久學習的萎靡不振,但看見他們也是很禮貌的打了個招呼坐在一旁,緊接着便是林雪。
這算是他們第一次見到林雪。
林雪和林桐五官上有細微的相似,林桐有種陳瑞雲的明媚大氣,而林雪更偏向父親林建國的五官,有種精致嬌媚的美感。
各有各的美。
劉錦這樣想着,便這樣誇道:“林桐林雪長得真漂亮。”
陳瑞雲笑了笑,沒說話。
等三人全都坐下以後,白沙才開口:“你們倆別緊張,只是向你們詢問一些事情,林桐,季書文經常輔導你學習嗎?”
林桐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很明顯的愣了下,然後誠實的點點頭:“對,我初中成績不算很好,我媽怕我考不上高中,本來打算給我報輔導班的,但是我爸說可以給我輔導的,他很會教書,有些我看不懂的題,他解釋一句我就明白了。”
白沙點點頭,問:“那有時候你如果實在不會的話,他會不會說些讓你覺得不舒服的話?”
“?”
又是另一個林桐從來沒想過的問題,她在腦海裏仔細翻找了找,然後搖頭:“他是個很好的人,從來不會罵人。”
劉錦仔細觀察着林桐的神情,沒找到一絲撒謊的痕跡。
白沙“嗯”了一聲,又看向林雪,問:“你呢?季書文平常輔導過你的學習嗎?”
林雪年紀小,對上他們就沒有林桐的那種穩重感,從坐姿上就能看出來局促和拘束感。
林雪對上白沙的眼睛,又很快移開,搖了搖頭,像是在大腦中組織語言一樣,好半天才慢吞吞的開口:“我是藝術生,我平常的成績夠我上一個正常的高中了。”
白沙也不介意:“所以季書文沒有輔導過你的功課,對嗎?”
林雪不明白這個問題的重點是什麽,但還是點點頭。
劉錦有些好奇的問:“你是學什麽的?”
林雪抿抿唇,說:“大提琴。”
“真好。”劉錦有些羨慕的說:“我小時候就想學大提琴,我媽不讓。”
這話似乎引起了林雪的好奇,林雪主動問:“為什麽?”
“嗐,我們家沒什麽錢。”劉錦已經過了年少時候的自卑感,很自然的說:“學樂器傍身太燒錢了,單純當個愛好,家裏也沒那個閑錢。”
林雪唇動了動,看樣子是想安慰些什麽,劉錦覺察到這一點,對她安慰一笑:“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我現在有錢了也不想學,太累了。”
林雪被她逗笑,臉上浮出淡淡的笑意。
“行,我們要了解的也了解完了,就不打擾你們了。”白沙站起身,對跟着一起起身的陳瑞雲說:“你也不用送了,快給孩子做飯吧,時間不早了。”
下了樓,白沙繞過這棟樓,看見了王嬸口中說的那條窄道。
這棟樓是小區裏最靠裏的樓,樓和小區的牆距離大概兩三米,牆不算高,樓後面有一條小樓梯,上面很明顯能看出有人待過的痕跡,比其他地方都要幹淨。
白沙彎腰把樓梯上的樹葉撿起來,問:“你覺得她們撒謊了嗎?”
劉錦目光越過牆看向後面的樓,牆後面連接的是一條小巷子,周圍沒看見任何監控設備,她說:“除了陳瑞雲表現的有些不對勁,其他什麽也看不出來,那兩個孩子不像是在撒謊,而且當時你說起這個的時候,林桐很明顯是在疑惑你為什麽突然要問這個。”
“所以這兩個孩子對于這件事上沒有撒謊,是梁采怡在撒謊。”白沙把手裏翻折後的葉子扔地上,拍了拍手,說:“走吧,去後面的巷子看看。”
出了小區沿着人行道走幾步,就出現了一條巷子,巷子口也沒有監控,唯一有監控的是對面的一家便利店,但監控按在門上,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到牆裏面的情況。
“隊長,這裏。”
劉錦指了指她當時在小窄道裏看見的那棟民樓,樓下面開着一家小賣鋪,店老板是個中年女人。
白沙掃了一眼,和劉錦交換了目光,擡腿朝着小賣鋪進去,中年女人只是看了他們一眼又重新低頭看向手機。
白沙敲了敲桌子,等中年女人再次擡頭把目光落在他們身上時,劉錦亮出自己的警官證,還不等白沙開口,中年女人臉上就迅速閃過一抹慌亂,甚至慌亂到失手把手裏的手機都摔在了地上。
白沙皺起眉:“你慌什麽?”
中年女人快速彎腰撿起地上的手機,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沒、沒什麽,就是我這店裏第一次有警察來,是……是哪兒違規了嗎?”
“見警察就心虛,什麽毛病,沒幹壞事兒就是鬼上門都不怕。”白沙說:“我不是工商管理局的,我就是來問問你,你們這附近有沒有安什麽監控。”
中年女人這才回神,臉色也比剛才好了一些,她想了想,說:“這巷子裏沒有人安監控,本來就是小本生意,大家街坊鄰居的又都認識,也不怕丢東西。”
白沙指了指樓上,繼續問:“樓上都是住的些什麽人?”
“全都是普通的打工人,在這兒租房子讨生活,”中年女人問:“警官,這裏是出什麽事兒了嗎?”
她看起來有些害怕。
“媽——給我五十,我要買書。”
還不等白沙再開哭,就聽見一道男聲從裏面傳出來,緊接着便是一個穿着短褲T恤、看起來像是上初中的男生大大咧咧的從裏面走出來,手裏還拿着手機,裏面是最新上的游戲。
中年女人罵了句“讨債鬼”,然後從櫃子裏找出五十遞給他,叮囑道:“別亂花錢啊,我掙這點兒錢不容易,家裏房租還沒交呢,還有水電費,你念書還要花錢……”
男生不耐煩的拿起五十裝口袋裏,朝外走去,打斷她的話:“知道了!”
“這孩子,青春期。”中年女人沒忍住又說了句,這才想起剛才的事情,有些緊張的看着白沙。
白沙笑了笑:“沒事,我們就随便問兩句,行,那我們就先走了,不打擾您了。”
從小賣部離開以後,劉錦覺得奇怪:“那老板娘看見咱們也太害怕了吧,至于嗎?”
白沙咬了一支煙:“誰知道呢,你打電話問問一隊的人,梁采怡那邊盯的怎麽樣了?”
劉錦應了一聲,掏出手機撥出一個電話,電話很快被接通,劉錦開了免提,舉着手機問:“梁采怡那邊有情況嗎?”
一隊隊長說:“有情況,她剛才出門了,現在在五院看心理醫生,劉錦,你和隊長說一聲。”
梁采怡去看心理醫生?
劉錦愣住了,怎麽之前沒查到過,她隐約間覺得這件事可能有問題,于是側頭看向白沙,白沙對着手機說:“讓你們的人跟好,我們馬上過去。”
半個小時後,白沙開車和一隊的人集合守在五院門口。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終于看見梁采怡的身影。
梁采怡穿了一身土黃色的長裙,拎着一個看起來就很貴的包,看起來心情不錯,走出醫院門口的時候朝四周看了看,然後從包裏拿出車鑰匙,走到自己車前,拉開車門坐進去,很快便駛入車流。
白沙對着一隊隊長說:“你們跟上去,看看她去哪兒。”
說完挂斷電話,然後轉頭對劉錦道:“走,進去問問。”
劉錦有些遲疑的把手放在車把手上:“隊長,如果梁采怡是咨詢心理醫生的話,我們去問,醫生會不會因為保護病人隐私而拒絕說啊。”
白沙:“我們在查案,警察有權利調查真相。”
因為随身帶着警官證,所以調查起來梁采怡咨詢的是哪個心理醫生就變得格外容易了些。
梁采怡咨詢的心理醫生是本市比較有名的,叫陳之心。
從醫院的記錄單上來看,梁采怡是第一次來。
按照護士的指示他們來到陳之心的辦公室門口,白沙敲了敲門,聽見裏面說進這才推門進去,他拿出自己的警官證,說:“陳醫生,抱歉占用你的下班時間,我們來向您調查一些事情。”
陳之心起身,禮貌和他們握了手,說:“沒關系,您請講。”
白沙:“剛才來咨詢的,梁采怡,涉及到我們正在調查的一起案件,所以想問問您,她來您這裏,主要聊了一些什麽呢?”
陳之心想了想,起身從後面的檔案袋裏翻出剛才記錄的病情遞過去,說:“她只是說她想要死的人已經死了,覺得心裏有些空空的,不知道該做什麽,所以向我咨詢解決辦法的。”
白沙看着記錄單,一目十行的看完遞給劉錦,裏面的內容和陳之心說的差不多一樣,就是梁采怡覺的該死的人已經死的,覺的心裏沒目标什麽的。
劉錦接過來,問陳之心:“介意我們拍照嗎?”
陳之心說:“配合警方辦案。”
劉錦道了聲謝,把裏面的對話內容拍下來,然後把檔案重新遞給陳之心,陳之心把檔案放回去,白沙問:“那您是怎麽想的?”
“……”
陳之心轉過身,看了他們一眼,這才坐下來,說:“我不知道她是嫌疑人還是相關證據人,但是如果她的存在對你們來說很重要的話,我建議你們還是想辦法看好人。從我從業幾年來的經驗來看,她輕生的念頭很重,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理解,我簡單舉個例子吧。”
陳之心:“一個母親為了給冤枉死去的孩子讨公道,在讨公道的十幾年裏,她可能放棄了自己的容貌、工作、身材,等她花費全部終于看到兇手被繩之以法後,她心裏活下去的念頭就會到此結束,支持她整個世界的頂梁柱徹底坍塌,她會失去活着的目标,然後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