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抛擲
抛擲
洛風這幾天過得十分不順,主要原因就是他的溫飽出現了嚴重的問題,首先就是已經兩天沒吃過正常東西,其次就是事務繁忙,沒時間睡覺。
這真是豈有此理,魔族的十九王爺洛谷,帶人征讨天界,闖了那麽大的禍,也只能把他關到萬淵洞裏。
原先的那些軍隊沒有指揮,在魔界和人間交彙地帶竄動游走,甚至有的已經跑到人間去。
他們都不是什麽善類,燒殺強掠,無惡不作。魔君大人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将他們全部抓回,态度極端者,原地斬殺。
魔界的邊界地帶有一條無法飛躍的沼澤名為“藻壑”,大量的魔族從上空經過觸發了沼澤的防禦,大量的人蛇開始鑽出地面,那些失去方向的兵将就是它們最好的食物。
洛風一想到這裏就氣得不想說話,原本清俊的臉上,因為怒氣也染上了幾分薄紅。
寒曉回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這番模樣,突然覺得心中有一股暖流劃過。
唇角也染上了淺淡的弧度,他尋常時候并不愛笑,發自內心的笑更是不多。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能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也算是一種樂事。
他向來心寬,不曉得這樣的神情動作,包含了什麽別樣的意味。
此時的洛風已經很餓了,簡直看什麽都想吃。
冷不丁發現了一個背影有些熟悉的活人,興沖沖帶着坐騎銀色妖狼奔來,沒想到這人竟然毫不害怕,反而對他回眸一笑。
真是豈有此理!
這人的臉倒是白皙,只不過已經被鮮血糊住大半。周圍哀嚎遍地,還伴随着奇怪的咕嚕聲。在這種詭異的情景之下,猛的看到一張血臉,其實有些瘆人。
洛風也因此差點兒将這人從自己的坐騎妖狼上丢下去。
但他偏生說了話……
看見這人的臉,洛風一時間有些下不去口,準備把人帶回去再吃,于是開口問:“你識得我?”
突然脫險,寒曉人還沒緩過來,果然一放松就叫容易幹些蠢事,險些創業未半而中道崩粗。
寒曉現在頂着小涵的臉,這人也見過小涵一面,不過那時候小涵的臉上被化了妝,十分妖豔,喜慶濃重,此時的寒曉又滿臉血污,十有八九會毀容。
他在內心祈禱洛風不要認出自己,身體卻不受控制地朝洛風身邊湊近,好像這樣就不會掉下去一般。
但洛風的乘坐的雪色妖狼,身軀寬厚,形體偉岸,別說坐他們倆,再加兩個小兒也不成問題,根本不會有從半空墜落的風險。
寒曉定了定心神,回道:
“君上我是您的追随者,畢生所求便是一睹尊榮,常伴左右!”
這話說的他自己都不相信,但此時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畢竟洛風一生氣,可能真的會把他丢下去。
洛風有些頭暈,煩躁地揉了揉眉心,真的很久沒吃東西讓他十分不适,也不想搭理眼前人。妖狼比他壯碩,所以很快到了洛風的洞府。
這裏的環境很是不好,就像是尾牙的陰天,沒有半點日光,明明不是冬天,這裏卻寒氣森森。且周圍還彌漫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煙霧。
入眼是一座頗為寬闊的洞窟,這洞壁看上去年代久遠,和人間的洞穴無半點相似之處,也不像凡人供奉神仙開鑿的洞窟,當然寒曉沒有這樣的待遇。
寒曉不由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從洛風的坐騎上被扔下來,寒曉終于看清楚了洛風那坐騎的模樣。好大一匹狼,通身雪白烏煙瘴氣的魔界格格不入。
洛風根本不搭理她,竟是這樣直接忽視了寒曉的問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直到這時,寒曉才發現黎洛竟然一改常态換了十分粗糙的衣服,袍子的膝蓋處甚至還有破洞。
從前他在家,不是着錦就是穿棉,反正不會穿現在這麽潦草的衣服。
寒曉餓得頭暈眼花,跟不顧不上撿回來的男人在想什麽。
本來魔也不需要吃太多東西,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是他想念寒曉的第三天。
要不先吃個人?
就這麽辦!
見那人還是不動,洛風只能折返回去,幾乎使出了全身力氣,把血淋淋的人拎回了洞府。
寒曉掙紮兩下沒成功,擡頭就看見一塊匾額,上書“黎宅”,竟然和他們在人間的家的匾額一樣。
洛風感覺有些吃力便一把将比他還高一些的寒曉扛在肩上,繼續往前走。
兩人拖拖拽拽,只讓寒曉感覺這樣的姿勢十分不妥。
“你放我下來!”
寒曉一個七尺男兒被人這樣對待,實在是有些面子上過不去。
但他本來就沒有什麽靈力,本身還體質陰寒,到了魔界這種地方,雖說也算的上一種優勢,但還是暫時抵不過擁有絕對主場優勢的洛風。
但他不知道洛風已經餓得快走不動路,本來就不開心的魔王大人,被這個不知好歹的一蹭,更加出離憤怒。
于是,便冷聲威脅自己的晚餐:“不許動!你在藻壑口口聲聲說是我的追随者,如今這樣就不願意追随了?”
寒曉飛速想着對策,洛風究竟要幹什麽?
洛風平白無故綁救一個凡人,還把人綁回他家,難不成是要?
這魔界的環境有些惡劣,洛風身份地位高些,所以有權住好一點的山洞,但也難免會有一些坑坑窪窪,崎岖不平。
寒曉本就高大,洛風體力不支,再加之地上有坑,兩人就一齊跌倒在地。
“啊!”兩人都猝不及防,叫出了聲。
寒曉整個人趴在洛風身上,他臉上和身上的傷口,原本已經快要結痂,此時因為這一摔,便霸道地肆虐橫行起來。
“嘶……”
寒曉感覺有熱流劃過臉頰,順着脖頸淌進他的衣服裏,又掉到洛風臉上。
夜色如墨,星辰隐匿。洛風感覺已經餓瘋了,他看着這個滿臉傷痕的少年。
他身形挺拔,臉上卻帶着難以言說的扭曲和掙紮,這畢竟是個開頭,洛風在這一刻下定決心,他統領魔界上千年,沒幹過半點壞事。
只是想吃個飯……
怎麽就那麽難?
寒曉的眼中是他的影子,洛風原本澄澈如水的眼眸,逐漸被血色浸染,紅得令人心悸。
“洛風!你怎麽了?”
這是寒曉第一次叫洛風的名字,他感覺還是黎洛好一些,但分明兩人就是同一人。
但洛風好像根本顧不上那麽多,反而癡癡盯着寒曉的臉。反受為攻。
寒曉并不能看到自己臉上與脖頸上的血跡。
要不是他知道自家夫君不舉肯定會認為洛風對他存了別的心思。
下一瞬間手腳也被牽制住,他像一只被獵人盯上的獵物動彈不得。
然後洛風急促靠近寒曉,他身後是地面,退無可退,直接就給魔君咬上了脖子。
寒曉掙紮地更厲害,手腳并用想将對方推開,因為他覺察到洛風在舔舐他剛才流出的血。
這魔君洛風,果然是性格古怪,行為乖張。
就在這時,秦管家卻突然創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年歲稍長的男子。
“君上!”
“主子?”
兩人看見眼前的一幕皆是震驚當場,随後那男子拉着秦管家默默轉了身。
寒曉現在恨不能直接失血過多,暈死過去,他雖然沒有多少靈力,身體卻十分強健,根本不是流點血就能暈過去的體質。
他聽出其中一個聲音是黎府旳秦管家,他竟然也是魔界的人。
但這場景實在是太過羞恥,若旁人知道他倆是夫妻……不過知道,也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
洛風徑直站了起來,唇角還帶着血跡,加上丹色雙瞳,發絲有些淩亂,簡直魅惑無比。
寒曉心底微顫,擡手想抹掉洛風唇邊的血。洛風伸手反握住了他。
一掌就準備把寒曉換個位置,讓他消失在顯眼處。好巧不巧,這個時候洛風的肚子發出“咕嚕”一聲,兩人離得極近,寒曉聽得清楚。
寒曉這才意識到,原來不是那個意思,洛風只是餓了……
原來,他在這裏沒飯吃?
寒曉覺得這人真是不會照顧自己,還是一起在人間待着好,洛風至少不挨餓。
洛風只覺有些尴尬,随手将這個有點髒的凡人,丢到了他看不見的地方,揮手白光一閃,一道禁制擋住所有。
寒曉身上本來就有很多傷口,這一摔方向沒找好又是臉着地。洛風家的地不甚平整,好像還壓到什麽堅硬的東西。着對他來說,可謂是雪上加霜。
伴随着難以忽視的劇痛,寒曉艱難爬起身,環顧四周,發現這裏像是一間卧室,他剛好被扔到了床榻上。
姑且先說這裏是一張床,其本身就是一張冰冷堅硬的石板,就連應該放置枕頭的位置也放着一塊平整的石頭。
有什麽堅硬的東西硌到寒曉,他低頭一摸,是一枚刻着饕餮的玉佩。将其握在手中,又擡頭看
。
床榻邊上是鑿進石壁的一處通道,帶着門扉,上面雕刻着葡萄纏枝與錦鯉螃蟹的紋理,是洛風喜歡的極繁風格。
左邊有一汪幹淨的泉水,自頂端傾斜而下,停留在房中有順着廊道離開,着旁邊很多草木。
右側放着諸多盒子,看上去都是青銅所致,擺在黑檀木架子上,足有十尺之高,有些站在地上伸手墊腳無法觸及,只能使些輕功。
寒曉起身在泉水邊看了看自己的影子,伸手撩起清水忍着痛洗臉,發現這張臉已經完全毀容,不見當初清俊少年郎。
就在他打算看看那些青銅盒子的時候,床旁邊的門扉似是被什麽人推動,發出“吱呀”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