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記性
第77章 記性
許是在奉江面前仍對将軍表現出依賴的身體動作讨得了展戎的歡心,回府之後從君也并沒有遭到責難,将軍看起來反而心情大好,衣裝懶散地歪在塌上,翻看一些留在院中的軍府折子。
小公子出浴後又叫他攔腰兜起,擄到身邊漫不經心地細細把玩,如同摸着沒有生命的物件,從君剛出浴,身上似還帶着些蒸騰的霧氣,五官更是精致清新,嫩如白瓷,身上暗香湧動,清新怡人。
展戎指縫中溢出幾縷柔順的青絲,又去捏小公子有幾分柔軟的小臉,兩根骨節分明而帶有兵繭的手指在從君唇邊頰上戳弄摩挲,似是對這軟嫩愛不釋手。
小公子長出了幾分軟肉,是十分好揉捏的,将軍對他這身子屬實得趣,就算是未動情欲,每日也仍要把玩一番,晚間便把玩那一雙嫩足查看傷勢,惹得從君叫不得哭不得,又癢又痛,忍不住勾起腳趾,又因為疼痛而展開。
第七天的時候,小公子開始勉強地嘗試走路,紅藥很多天沒聽到動靜,也終于坐不住了。
當時是戌時,府中剛點起燭火,将軍在宅中編寫戰策,從君跪坐一邊侍奉。春風進來輕聲通報:“紅藥來了。”
展戎頭也不擡,小公子小心翼翼地看向他。春風接着說:“是來為将軍送夜宵的。”
“讓她進來吧。”展戎說着擡手,從君忙雙手接過筆,在硯臺上點了餘墨,放在筆擱上。
秋露引紅藥進來,行過禮便退下了,紅藥身後跟着一個将軍院裏的小丫鬟,替她呈着食案。
她一貫愛穿紅裝,豔麗非常,笑盈盈地施了個萬福禮,說:“奴家拜見将軍,将軍萬福金安。”
展戎看向他,從君面對将軍恭敬垂首,并不偏眸。
紅藥笑盈盈道:“将軍遠道而歸,奴家心裏就惦念得很,聽聞将軍一回來就忙于軍事,廢寝忘食,每每是雄雞曉啼才安眠,奴奴這心裏痛得很。”
展戎聽了饒有趣味地挑起眉毛,好整以暇地看着紅藥,神色并無太大波動。
紅藥跟他目光相對,還是笑意盈盈,說着将湯盅端起,走前兩步道:“奴家特意為将軍熬了鴿子湯,小火煮了七八個時辰,寸步都不敢離。這物溫補,為将軍補補身子。”
便跪下,将食案放在長案的邊角上,小丫鬟忙配合着将旁邊的一摞書和幾個物件挪開,免得染污了,從君接過那摞書,放在身邊,又為将軍遞上淨手的帕子。
展戎擦拭手上的墨跡,不鹹不淡地說:“月錢夠花的時候,本将沒見你來獻過殷勤。”
說着偏頭看向紅藥。
紅藥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輕笑一聲,道:“将軍這是哪裏話,冤煞奴家了。”
将湯盅打開,頓時滿室飄香,展戎看向湯盅,鴿子并不是整只炖的,切成大小正好的小塊,入口正好,極精致的。紅藥為他盛出一小碗來,笑盈盈地奉到展戎眼前去,展戎接過抿了一口,面上無風無雨,紅藥問道:“如何?”
這湯醇香之至,真是花足了心思,說是小火熬了七八個時辰,果然不是虛言。那小盞精致,展戎兩口抿了半碗,面不改色道:“難喝之至。”
說着揚了下下巴,小丫鬟會意,将湯盅端到了從君面前。
紅藥立時就是眉頭一挑。
從君跪得規矩,連頭都不敢擡。
他自然知道紅藥是擔心,來看他境遇如何的,将軍又如何能不知。從君懼怕将軍到了骨子裏,不用思考,本能便是如此,紅藥這麽坐不住,可不把他的罪狀給坐實了——最起碼是足下不安分。
将軍把盞放下,道:“叫秋露進來。”
他看也不看紅藥,秋露忙走進來,展戎道:“近來府中整肅,該當有賞,吩咐內務,用本将私銀,給西院女子們賞件頭飾。”
秋露答:“是。”
紅藥一聽,立時眉開眼笑,剛要謝恩,展戎又道:“除卻奴籍在軍中的。”
紅藥話還沒到嘴邊就噎了回去,一臉笑容霎時僵住,雙眉緊蹙,眼睛圓睜,做口型就想嘟囔一聲“狗将軍”。
展戎好像背後長眼睛了似的,突然饒有趣味地說:“宴家人是害得你家還不算凄慘,勾得你這麽好心?”
話音剛落,紅藥跟從君都是面色一僵。
紅藥是不願讓小公子知曉這事,更惹他愧疚之心,因此從未提起,而從君對此心生驚疑之時,光是宴字就足以讓他心驚肉跳了。
紅藥只是僵了一刻,便立時笑道:“将軍說的是哪輩子的事?奴家惦念你,反倒落埋怨了。下次可不做這傻事了。”
淪落為奴,可不就是兩世之身,這話倒不算全無根據。紅藥雖還是笑意盈盈的,眼睛裏也有些冷了,瞧着展戎的那雙眼有些嗔怨似的。
小公子低垂頭顱,姿态恭謹拘束,惴惴不安,有如驚弓之鳥,鴿子湯在身前冒着熱氣。
将軍喜怒無形,從君無可琢磨,這姿态也難免。
展戎本沒有太多意味,總之是沒有從君想得那麽嚴重的,但伴君如虎,豈能不多加揣測。展戎知道小公子在他面前吃不安生,命丫鬟将湯為他端進內廳去,道:“此湯溫補,好好受用,若是吃得慣,以後叫廚子每日為你加一道。”
從君拜謝恩典,兩個丫鬟扶着他起身走了。紅藥見他腳不敢沾地,心裏也猜到了個大概。
展戎既然把話點破了,紅藥也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為将軍把席案歸攏了,就拜別了,臨走還不忘瞪展戎一眼。
将軍面色波瀾不驚,紅藥一向這個德行,瞪一眼扣一月脂粉錢,全随她意。
從君不知道将軍到底心思如何,心不在焉地喝着鴿子湯。又是第一次見紅藥與将軍如何相處,心中頗覺驚異,更覺二人不太一般。而将軍提到的那句話……又是什麽意思?
從君兀自出着神,小丫鬟又進來輕聲細語地說:“公子,将軍說,莫糟蹋了好東西,若再驕奢浪費,看罰。”
從君更覺心驚肉跳,如此可口的一道佳肴,他味同嚼蠟,戰戰兢兢地都吃淨了,一塊塊幹淨的小骨頭散在骨碟裏,只剩下了個湯底。所幸鴿子本就不大,紅藥煮飯羹湯又一向份小精致,對從君的食量來說正好,不然強行吞食下去,非又把他鬧出厭食的毛病不可。
丫鬟收好了食案向将軍禀告,展戎一看這食案,頓時眉頭一沉,頗覺無奈,又有幾分心情愉悅。
從君退去時戰戰兢兢,将軍慧眼,自然看得出來他心中懼怕,讓小丫鬟去吩咐,是難得的出于關心,不願小公子食不下咽,誰知倒讓他會錯意了。
想着小公子鼓着臉頰,擔心責罰而把食物全都吃光的模樣,展戎頗覺可愛好笑。雖不是他本意,但也得他歡心。
身為奴隸,知道畏懼是好事。畏懼使人忠心,也使人慎行。
當晚小公子心中十分緊張,但将軍并沒有如他所想那般對他施以責罰或戲弄,這樣懸而不決,卻更讓他膽戰心驚了。将軍看他模樣好玩,斷沒有寬慰舉動,待秋露為從君備熱湯濯足時,吩咐道:“以後每日晨晚,帶他在屋中散步半個時辰,嬌養了七日還不見好轉,該走動走動。”
小公子踩地如炮烙之刑,每一步都是火辣的刺痛,需得人扶着,或扶牆借力才敢走動。将軍看他模樣甚覺有趣,便将小公子帶到書房中叫他貼身伺候。将軍辦公之時,小公子便在書房空地練走路,展戎瞧他扶着牆椅一颦三蹙的模樣,頗覺異趣十足。
從君不敢輕易停下,每每累急,才在将軍腳邊跪下,将軍瞧他模樣生了憐惜玩弄之心将他扯進懷中時,小公子才能得到坐着歇歇的機會。為此不免要撒嬌讨寵,或是扯扯将軍衣擺,将頭輕輕依靠在他身上,或是用一雙澈亮明眸乖順仰望。
而小公子之前硬生生疼了七天,直到這時每日挨着疼痛下地走路,将軍才賞了散淤止痛的藥物,活動加上藥物和按摩,沒出幾日,總算是徹底好了。
但那種疼和屈辱之感,從君每走一步路,心裏都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