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送到我帳中去
第2章 送到我帳中去
與戎人交境之處,百裏連營,大軍壓境,兩軍交戈将近半個月,戎人軍隊連連敗退,宴明堂割出去的十五城被悉數奪回,照目前戰勢來看,戎人投降在即。
從封州境內被俘虜的兵士皆是荷茲人,此事不出展戎所料,西戎部落大小十三國,成氣候的只有連倉、荷茲、補諸三國,其中荷茲與魏境最近,也最不安分,這次西戎合盟,串通宰相,想必是荷茲牽的頭。
西北風沙大,夏日太陽毒辣,一陣熱風吹過,營帳随風獵獵,掌管後勤軍務的主事兵立于大帳前,喊了聲:“禀将軍!”
副将準入,他踏入帳中,此時帳中除卻他只有兩人,副将立于邊防圖一側,一位身披銀色明光甲的将領坐于正位條案之後,從邊防圖上擡起眼,他眸光冷銳,面容清俊無俦,二十有四的年輕人,一身威壓逼人,正是讓戎人聞之風聲鶴唳的鎮西大将軍、奉安侯展戎。
“禀将軍,皇上念将士守疆勞苦,體恤軍士,自京中遣來一批美妓,合計二十餘三人,現安置在小營……”
邊塞守軍勞務苦重,除卻将軍府中養着的一幹美姬伶人,軍妓轉營自始設之,從未斷絕,何況出兵設連營打仗,必将攜婦人,除卻取樂縱情,還需她們料理雜務炊事,此等小事,何以來報?
展戎眉頭一皺,說:“軍妓入營此等雜事,也要勞本将煩心?”
那人身體一震,抱拳低頭,小心擡眼,說:“禀将軍,此等小事屬下不敢勞煩将軍,只是這次與以往不同……”
那相府小公子雖然被貶為妓,到底也是男兒之身,若同女子安置在同一營中,恐是不合倫理,單立一帳,則是不合身份,與将士同住,更是不合體統,要如何安置,叫他實為踟蹰。
展戎微微揚眉。
相府小公子?淪落至此,倒也新鮮,不妨一看。
營帳直徑二十尺有餘,布置簡單,似乎并不是用來居住的帳篷,并沒有看見床鋪被褥,中心空曠,此時顯得跪了二十三人,略顯擁擠。
這當中大多數都是罪臣之女,抑或美豔侍妾,常年養在府宅中,身體嬌弱,從京城一路舟車勞頓至邊城,就已是酷刑,及至掖州城前,路上已死了七人。
自掖州驿館換牛車,路過将軍府而不入,這群人方知自己是要被送往軍營中,有幾位直哭得脫了水,險些一命嗚呼。
及至大寨,又被安置在這裏跪了這許久,營中隐隐約約響起啜泣聲,好似傳染般,這些弱女子,皆抹起了眼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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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從君在最側安靜跪着,盯着自己的手,好似對外物渾然不覺。
他方才在路上聽周圍幾位女子讨論哭泣,一女子道:“你我入了賤籍,連樂坊都沒入得,到了軍營,更是與死刑無別,我聽聞尋常營妓,三天就需得一轉營,叫他們輪番糟蹋,加上還需做苦務,有的都活不過半年。”
這女子容貌豔麗,似乎是個侍妾,曾聽自己主人說過這般制度,身側豆蔻女子哪裏知道這般,聽了這話,當即哭暈了過去。
帳中悶熱,女子身體嬌弱,将要不支之時,帳子門簾被小卒掀開,一位面容冷峻,身披銀甲的将軍走了進來。
帳中兩位小兵抱拳行禮。
展戎的目光自宴從君始,掃過一幹衆人,方才哭得東倒西歪的女子們都跪直身體,瑟瑟發抖。
勾着金線的鹿皮戰靴從眼前地面經過,展戎在帳中踱步一周,沉聲開口:“爾等皆為罪臣之家眷,按律當斬,聖上寬厚,許你們一條活路,現入了營中,謹慎做事,興許有一天能重新脫離賤籍。”
展戎轉向随在他身後的那位主事兵,那人抱拳:“屬下在。”
“将她們交予紅藥打理,備個新營,明日再領規矩。”
“是!”
展戎話罷環視一圈,怯怯地擡頭偷看他的女子複又垂下頭去。那戰靴又從宴從君面前經過。
展戎正欲離開,腳步一滞,他側身低頭看去,一只素白纖長的手拽住了他盔甲的下擺,那人緩緩擡起頭,一雙溢着水光的明亮眸子看向他。
營中小兵見狀忙要上前拉開宴從君,展戎一擺手,他饒有興趣地俯視宴從君片刻,說:“送到我帳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