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柯阮的‘糖’雖然酸到讓蘇夢枕吃早飯的時候都得小心翼翼, 細嚼慢咽,只覺得嘴巴根本用不上力氣, 酸酸軟軟, 但至少效果不錯。
即便這只治得了內傷,治不了心傷。
白愁飛和王小石一大早來看望蘇夢枕的時候, 蘇夢枕正在吃早飯。
王小石倒是把昨晚他們和楊無邪處理的情況也一并告知了蘇夢枕。
當然, 有他們在,做事當然是不會出現什麽纰漏的。
王小石最後道:“莫北神已經被關押起來, 具體如何處置,還要等大哥決定。”
蘇夢枕微微點頭:“你們做的很好。”
蘇夢枕的早飯很簡單, 一碗米粥再加點清爽的小菜, 這本不是問題。
問題在于今天捧着碗的蘇夢枕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粥, 簡直比姑娘家的動作還要文雅秀氣。
這畫風明顯不對好麽!
白愁飛道:“大哥是胃口不好麽?”
蘇夢枕下意識的看了眼柯阮,見柯阮還是那笑眯眯的樣子,心中不由升起幾分無奈。
他自然知道柯阮在生什麽氣。
他昨晚做的事情, 換了哪個大夫都會生氣。
何況柯阮費盡心思才讓他的身體有些起色,他昨晚折騰一番, 別說是恢複,甚至還不如從前。
柯阮不生氣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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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這事上不比樹大夫,完全是小女孩般的脾氣, 蘇夢枕本就理虧,對方還是個女孩子,這就讓他更加沒辦法計較。
所以這種時候他只能對白愁飛說:“不必擔心,也許是昨晚喝了太多酒吧。”
白愁飛才不信這話, 于是他就去看柯阮。
柯阮道:“嘴巴酸而已。”
蘇夢枕喝粥的動作一頓,柯阮卻完全不在意:“命都可以不要的人還要面子嗎?”
蘇夢枕道:“你也不必事事都說實話。”
白愁飛看看蘇夢枕又看看柯阮:“這是……”
柯阮道:“他今日嘴巴酸到吃東西都費勁是我的緣故,但昨晚的事情我怎麽可能不生氣?”
王小石還一臉懵懂的時候,滿腦子【】色思想的白愁飛就已經瞪大了眼睛。
他猛地拉住王小石,根本不管王小石的叫嚷,帶着他狂奔出門外:“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和老三去楊總管那裏看看就不打擾你們了!”
這句完全不帶停頓的話還沒說完,白愁飛的身影就已經消失無蹤了。
柯阮扯了扯嘴角:“白愁飛這是怎麽了?”
蘇夢枕也不知道白愁飛這是怎麽了:“很多時候,他是個很有想法的人,也許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事情吧。”
當然,關于白愁飛到底為什麽臉色大變的跑掉,王小石也在問為什麽。
白愁飛的表情詭異極了:“你……唉,你都這麽大的人了,怎麽什麽都不懂?”
王小石:“???”
懂啥?
白愁飛嘆了口氣,覺得自己作為整個金風細雨樓中唯一看穿了真相的人可真是寂寞如雪。
他難道要告訴王小石男人的有些問題不僅僅可以通過手和女人來解決嗎?
他當然不能說!
好吧,就算這樣,他在心裏也不由覺得王公子未免太霸道了些,昨晚蘇夢枕明明都已經受了那麽重的傷了,怎麽還盡想着這些事情!
他一大早去找蘇夢枕,原本是想要說解決六分半堂殘餘勢力的問題。
昨晚蘇夢枕答應放過雷純,實在是婦人之仁,為日後埋下隐患無數。
白愁飛雖然也不願意殺掉雷純,但他覺得至少可以把雷純掌握在自己手裏,将她留在金風細雨樓控制起來,這才是妥當的辦法。
甚至還可以通過雷純來控制六分半堂。
可惜蘇夢枕放過了雷純,并且毫無斬草除根的打算。
哎,這麽一說的話,王公子那樣生氣,似乎也是很有理由的?
這麽想着,白愁飛覺得他等會兒可以再去找蘇夢枕談談。
總不能對六分半堂就這樣放任下去。
白愁飛的想法蘇夢枕和柯阮都不知道,此時柯阮正在對蘇夢枕道歉。
“我殺了雷損,實在是很對不起你。”
雷損死了,雷純就再也沒有可能嫁給蘇夢枕。
殺了雷損的人确實是柯阮,但歸根到底,雷純的殺父仇人是作為樓主的蘇夢枕。
殺父之仇怎能不報?
她要報仇,就意味着她和蘇夢枕之間再無情誼,只是仇敵。
提起雷純的事情,蘇夢枕的目光中帶着幾分痛苦,但他還是對柯阮道:“你不必這樣說,這本不是你的錯,你救了我,也救了師無愧,你沒有對不起仍何人。”
如果一定要說,蘇夢枕也認為那是他自己的責任。
是他判斷失誤,也是他因為師無愧而心神大亂,甚至丢下了紅袖刀。
那個時候雷損看似全力撲向師無愧,但蘇夢枕的身法很快,他用自己的手去接雷損的不應寶刀。
表面上看蘇夢枕至多失去一只手,但以雷損的武功,他完全可以做到臨時變招,那時候被砍下的就是蘇夢枕的頭顱。
殺死雷損是那個時候最好的解決辦法,也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柯阮的判斷很準,而且很快。
她沒有錯。
蘇夢枕知道這一點。
所以即使知道自己與雷純之間再無可能,但蘇夢枕不會對柯阮有絲毫怨言,甚至他還要獎賞柯阮,因為她立了功。
不過現在,獎賞的事情可以推後再說,蘇夢枕要說的是另一件事情。
“我本該在昨晚就做出安排,如今卻耽誤了一整晚。”
柯阮不由問道:“什麽事情?”
“你的事情,”蘇夢枕道:“你昨晚救了師無愧,但他被我親手斬斷身體,我很清楚這根本沒得救,這世上也不可能有法子救活一個被砍成兩截的人,但你做到了,你不僅做到了,還被很多人看到了。”
柯阮道:“我昨晚已經說過,那法子我只能用一次。”
“但旁人又如何能信?”蘇夢枕冷冷道:“何況就算所有人都信了又如何?抓到你,逼你說出那一招的修煉方式不是更好?”
“昨晚看到的人,有些是樓子裏的兄弟,這些人楊無邪想必已經處置妥當,不必擔心他們會把你的事情說出去,但還有一些卻是六分半堂的人,甚至還有……雷純。”
說到雷純的名字,蘇夢枕不自覺的帶上一點不忍,但他還是繼續說了下去:“如果我是狄飛驚,就會在這種時候四處散播你有起死回生的能力,那個時候不僅僅是江湖武林,就連朝堂上……甚至是官家都有可能向我要人。”
柯阮道:“但你不是一個會放棄自己兄弟的人,所以你一定會保護我。”
“是,我一定會保護你。”
蘇夢枕眼中寒光更甚,但這并非針對柯阮:“江湖上我還護得住你,但宮中呢?我絕不會放棄你,絕不會犧牲你,可一旦與宮中起了沖突,就算是我又能如何?那時候金風細雨樓麻煩纏身自身難保,六分半堂自然就得到了喘息之機。”
柯阮輕輕嘆了一聲:“這是個好法子,你覺得狄飛驚會用這樣的法子嗎?”
“我不知道,”蘇夢枕道:“但這個法子并不難想到,就算狄飛驚不用,純兒……雷小姐也會用,你是她的殺父仇人。”
所以雷純只要想到了就一定會用。
蘇夢枕道:“我本該在昨晚就幫你将後患解決,但……”
“那不是你的錯,”柯阮道:“你給自己的擔子太重了。”
蘇夢枕昨晚的情況到底有多差,柯阮一清二楚,旁人在那種情況下不直接倒下已經不易,何況蘇夢枕還強撐着主持了大局。
甚至他那個時候還想着要為柯阮解決後患……
柯阮看着蘇夢枕的面容,他那樣蒼白,那樣清瘦,這樣一個自己活着都十分不易的人居然還操心着旁人,想要為他人承擔,為他人解決問題。
蘇夢枕到底算是什麽樣的人呢?
蘇夢枕的相貌絕不算差,但一個人若從孩童時期就飽受病痛折磨,一直給折磨了十幾年二十幾年,再好的相貌也經受不住這樣的磋磨。
所以蘇夢枕不是一個相貌堂堂,俊秀非凡的人。
他蒼白,清瘦,滿臉病容,他在仍何時候突然病死恐怕都不會讓人覺得意外,換做旁人恐怕早該死了好幾年了。
柯阮不知道該怎樣說蘇夢枕,因此她只好問:“你現在打算怎麽做?”
她倒是不在意什麽皇帝,什麽麻煩,她任務時間剩下的不算很多,就算全部用來亡命天涯也沒什麽關系。
但她不想再給金風細雨樓帶來麻煩。
最重要的是,蘇夢枕的擔子已經太重,她又怎麽忍心給他帶來更重的擔子,甚至可能毀掉他一手發展起的事業,毀掉他所有的夢想?
柯阮不能。
所以他們一定得解決這個問題。
蘇夢枕道:“一個晚上的時間,足夠六分半堂安排好雷損的事情了,但他們不會立刻行動,因為比起單純的靠傳流言來打敗我們,此時的六分半堂更希望以此為籌碼與我們談判,我昨晚放走了除莫北神之外所有六分半堂的人馬就是要告訴他們,我并未打算趕盡殺絕,他們還有與我們談判的餘地。”
柯阮道:“可昨晚看到的不僅僅是六分半堂的人。”
“我知道,還有些江湖人,但只要我和六分半堂達成共識,他們難道還敢亂說話?”蘇夢枕說到這裏又想了想:“還有幾個各方勢力的代表,這有些難辦,所以我們今天不僅僅要見六分半堂的人,還要見神侯府的人。”
江湖上的問題蘇夢枕可以解決,但朝堂上的問題,蘇夢枕的實力其實有限,所以他需要争取到神侯府在這件事情上的幫助。
因此中午的時候柯阮陪着蘇夢枕去了三合樓。
是的,又是三合樓。
今天的三合樓裏除了必要的人,任何無關的人都不會出現。
所以柯阮看到的是一個傳聞頸骨折斷所以只能低着頭的狄飛驚,一個斷了一條手臂的戚少商,一個坐着輪椅的無情,以及……她自己身邊還在咳嗽,仿佛下一刻就要病死的蘇夢枕。
柯阮終于還是沒忍住抽了抽嘴角:“我覺得這簡直不是來談我的事情的。”
戚少商聞言很感興趣的問道:“那你覺得我們是來談什麽的?”
“不是我們,是你們,”柯阮面無表情道:“我覺得這氣氛很适合成立一個‘身殘志堅聯盟’。”
戚少商:“……”
你才身殘志堅呢!
就不能對關心你的大當家友好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