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章
41章——最特殊的陣營
“哦，稀咲他已經死了啊。”
“……是的。”
餐廳的獨立包房內，夏川優茗将手伸向咖啡杯，接着越過它，轉而握住了旁邊的氣泡水。
她拆開一次性吸管，邊弄邊感嘆道：“怪不得會有梵天…死得有點早呢。”
在這條世界線上染成黑發的綠眸女性成為了花垣武道見過的最特殊的人…逐漸沒有之一。
原因無他，就在十五分鐘前，夏川優茗咬準他的口誤不放，同時在瞬間理清思路，一語道破了兩人那有着共同點的秘密。
【武小道，這是你的第幾次穿越了？】
“啊…诶！！？？”當時，花垣武道被震驚得說不出話，絞盡腦汁開始盤點，“好、好多次了！”
夏川優茗收起手機，眼神瞥向羽宮一虎，随後似笑非笑地嘆了口氣：“我不是真的在詢問你要一個具體的答案。”
花垣武道仍是沒反應過來。
“當我這麽問你的時候，等同于我先把自己的秘密告知你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夏川優茗眨眨眼，說。
終于，花垣武道恍然大悟。
從他顯露出的表情上得到了滿意的反饋，夏川優茗接着說：“找個地方好好聊聊吧，我能幫上你的忙，這位先生也一起去嗎？”
羽宮一虎微微側頭，眼睛盯住花垣幾秒，而後幽幽地提出：“武小道，過段時間我再去找你。”
Advertisement
“記得要保持聯絡哦。”他比出一個接電話的手勢，雙手插兜，轉身離開。
幸好對方也很能聽懂暗示，不然夏川優茗就要用上先禮後兵計策了。
“夏、夏川桑。”待身影遠去，花垣武道追問，“難道你也是穿越的嗎？！”
“對，有過幾次。”夏川優茗說，“除了你我，還有別人擁有這項能力嗎？”
花垣武道猶豫片刻：“據我所知，還沒有出現過第三個人……”
“明白了。“夏川優茗沉穩地點頭，繼續問，“知情人士呢？你經歷了很多次…應該會有合作的同伴吧。”
她說這番話時的語氣自信又流暢，仿佛早已篤定了一般。
自然吐露出的“同伴”一詞恰好戳中了花垣武道的內心。
那一刻，是武小道第一次認識二十多歲的夏川優茗。
也是第一次……夏川優茗的形象開始躍然紙上，她的表現和花垣武道前幾條世界線打聽到的有所不同。
在大多數未來裏，夏川優茗是一個默默無聞的普通人，和東萬沒有聯系。
少數未來裏，她是未來東萬的成員兼家屬，跟九井一夫妻搭檔，掌管東萬黑白兩道的財務命脈，和稀咲的私交不錯。
極其少數的唯一一個未來裏…九井一查無此人（這點簡直令人驚訝），而她則是當上了未來東萬的幹部，地位非常高，恐怕僅次于首領和首領代理。
花垣武道很難想象夏川優茗在不同的世界線裏到底經歷了什麽……但她的能力始終是毋庸置疑的。
總而言之，武小道此前幾乎沒有和她接觸的機會，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稀咲的合作者”這點上。
他不免聯想到了以前和稀咲聯手的半間修二。
夏川優茗顯然不是那種打架很厲害的類型，是可可的妻子，也屬于腦力派。
要和善于玩頭腦戰的聰明人打交道啊……
她的動機是什麽？穿越的理由是什麽？
夏川優茗…會是和他站在同一個陣營的人嗎？是敵人還是同伴？
猜想和疑惑太多，花垣武道緊緊攥住拳頭。
即便預想到了談判過程的艱難，他也絕對不會再退縮…！
“若是不介意的話，請你的同伴一起來面談好了。”夏川優茗掰着手指數過去，“千冬算是一個吧。”
花垣武道瞬間破功：！！！
夏川優茗看他強裝鎮定的神情實在想笑，眉頭舒緩了些：“千冬作為你的合作人選真的非常好猜。”
“至于別的人我暫時叫不出名字，武小道你獲取情報的渠道有限，剛才那位算一個，但不夠穩妥，我猜測大概率還會有別的門路……”
全部都被猜中了。
好歹吸取了那麽多次和諸如稀咲等人正面交鋒的經驗，花垣武道當然不會先傻傻地把自己的底細暴露出來。
他直截了當地奪回話題：“夏川桑還記得自己是出于什麽原因重生的嗎？”
“二十九歲的一個午後，被失控的卡車撞死，睜開眼一看回到了小學的年紀。”夏川優茗态度友好地回答。
花垣武道第一次掌握到了主動權，有些緊張地咽下口水：“那…原因呢？”
“什麽？”
“原因不是死因，而是瀕死前最後想到的東西。”花垣武道說道，“因為後悔…因為會感到遺憾，所以才會有強烈的、重生回到過去的願望。”
“原來是這樣啊。”夏川優茗眯了眯眼，“我似乎能明白了……”
花垣武道：“……”
等等，莫非他說的這些話是在間接向夏川優茗暴露了重生的機制嗎！？
不對啊，為什麽夏川她會不了解重生的機制？？？
“開個玩笑，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夏川優茗收斂起笑容，轉而将視線投向旁邊的無人地帶。
她聲線毫無起伏地說：“在我的初始世界線上，九井一死了。”
“而我臨死前，滿腦子只想着要找他算賬——出于一些說起來很麻煩的私人原因。”她道，“不過算賬的問題如今已經解決了。”
“所以說——”花垣武道忍不住打斷，“夏川桑是為了救回可可君這個念頭而重生的嗎！？”
“是。”
“武小道，你擔心我是你的敵人嗎？為什麽要擔心？”夏川優茗質問，“雖然我也有在不斷試探你的意思，先提前向你道個歉。”
“但說到底，重生和穿越的能力無法用常理來判斷。”陳述到這裏時，她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語句。
“真心…真心是不會撒謊的——能成為重生與穿越的契機，感情絕不可能作假，這份心情就足以說明我們共同的立場。”最終，她敲定下來。
不僅是向花垣武道展示了她的誠意，夏川優茗也靠這句話成功說服了自己。
武小道不是敵人。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什麽東西都有可能是假的：說出口的話會有謊言，表現出的外在形象會存在演戲。
可是仔細複盤下來，把已知的信息掌控在手，化作為有利因素——重生的理由本身就是一個足夠有信服力的證據。
武小道很有當同伴的潛力。
夏川優茗如此判斷道。
并在之後朝着花垣武道攤開掌心，冷靜地說：“我希望你能夠最大程度上信任我…不，換種意思來說，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因為我的最終目标已經不是單純的救下可可了。”夏川優茗放下手，揉了揉肩膀，“我不滿意這個未來，武小道你也一樣吧。”
“我的計劃是利用穿越的能力，開辟出一條全新的世界線，在那個将來，足以覆蓋所有的遺憾，誰也不會死、誰都不會是我的敵人，然後走向由我親手打造出的勝利。”
“…現在也可以是由我們。”
*
于是便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花垣他在下定決心後翻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匆匆解釋了目前的情況。
大約十五分鐘後，我和那名武小道的合作者、穿越的知情人士碰面了。
在反複确認過沒有監控或錄音設備的餐廳內，他穿着一身工作制服，禮貌地朝我伸出手：“初次見面，我是橘直人。”
我回握，盯着他的頭頂若有所思：“……”
橘直人坐下，再開口時有着不可避免的拘謹：“橘日向是我的姐姐，我聽她提起過您——”
“我在其它世界線上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才讀小學，長這——麽點高。”我的口吻像是那種幾年碰不到一次的遠房親戚，“跟在日向後面，我請你吃過飯。”
糟糕，更像了。
橘直人笑了一聲，姿态放松許多。
“只是沒想到你後來會去當警察。”我的語氣轉進正題，“你和武小道的主要合作方式是什麽？”
橘直人馬上切換出認真的表情：“在此之前請允許我重新說明下自己的情況。”
“需要詳細說明的一點是，我是武小道的【穿越觸發器】。”
……好神奇的綽號，有種在看漫畫的既視感。
不過話又說回來，應該和很多條時間線的我自己摸索出來的【媒介人】是同一種說法。
莫名有種不妙的預感，我只能先憑借自己的情報試問道：“意思是說，武小道和直人你握手之後，他就能穿越時空，對吧？”
橘直人點了一下頭，表情了然：“看來夏川前輩的穿越機制應該和我們是一樣的……”
“有區別。”我說，“下面是我的一些疑問，也許廢話比較多，麻煩兩位替我解答了。”
“促使你重生後不斷穿越的理由是什麽？”我看向花垣武道，把他問過我的問題重新抛了回去。
橘直人：“這是因為——”
花垣武道：“——日向她會死，無論過去怎麽變化，她都會死于一場由稀咲在幕後推動的、看似意外的車禍。”
只要提起橘日向的名字，花垣武道的眼神就會透露出決絕般的堅定來。
不需要他多解釋，我就能自然而然地聯想出一個為了拯救女友/未婚妻免于死亡命運的武小道，在對抗稀咲鐵太的路上不停地向前進，穿越時空，循環往複。
然後稀咲鐵太已經死了。
嗯……暫且無視掉這個看起來有點極端的結果和複雜的過程，至少橘日向不會再受到死亡的威脅了
“你做到了啊，辛苦你了，武小道。”我如此贊揚他。
除了知曉實情的同伴外，這還是第一次得到來自外界的寬慰，花垣武道一愣：“诶？啊…！多謝，夏川桑！”
“現在輪到我介紹自己的情況。”我做完一次深呼吸，心情複雜地說，“我對穿越機制的掌控比不過你們，借用直人的說法，原因之一是我的【穿越觸發器】和【穿越理由】撞上了。”
橘直人：“…撞上？”
“也就是重合。”
我将手心攤開，舉至半空：“出于救下九井一的強烈心願而獲得了穿越的能力，可是與此同時，和九井一握手也是我觸發穿越的方式。”
花垣武道震驚地站起：“怎麽會！——難道可可君他很早就是穿越能力的知情人士了嗎！？”
“武道君，先等一下。”橘直人手指點住下巴，問，“長期追查下來，九井一的表現不像是知道穿越能力的存在……不然我們的行動早就已經被他徹底封死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我追問。
橘直人解釋道：“我身為【穿越觸發器】的作用，會保留所有世界線的記憶，不會因為過去的改變而被重置。”
“你腦袋不會被塞到爆炸嗎？”我脫口而出。
橘直人很天然地眨眼：“诶？目前來看還沒有……夏川前輩的冷笑話真是難接啊。”
經過深思熟慮後，我斷言：“前幾條世界線的九井一沒有保留到記憶，或許是身份重合的原因吧，但唯有這次是特殊的。”
“和武小道你一樣，現在的這個未來，你解決掉了稀咲，日向獲救，我處理掉了和可可的誤會與麻煩，所有的經歷恰好在此刻重合——”
“能讓我們穿越時空的強烈願望結束了。”
失去了【穿越理由】的身份，九井一也開始逐漸同步到了作為觸發器的記憶，能說得通。
花垣武道又開始低頭攥拳，陷入思考：“……”
“下一步你打算做什麽？”我問，“作為重新解鎖穿越能力的第二個願望，你應該有些想法了吧。”
“是！”
武小道有些激動：“請支援我見到Mikey吧，夏川桑！”
我：“理由？”
武小道：“我必須和他本人好好聊一聊，如果沒辦法讓Mikey不去走歪，就無法達成一個所有人都能幸福的未來！！”
【盡可能離遠點，他就是個瘋子……】
【要是碰到了佐野萬次郎，就馬上掉頭離開，不要有任何猶豫。他是首領，而三途是深受他影響的二把手。】這是梵天可可特意叮囑我的話。
在過去，東京萬字會的總長是Mikey，吞并了黑龍等組織後他也是。
在未來，不管是東萬還是梵天，他依舊是那個穩穩坐在首領位置上的人。
連稀咲都只會想到架空他，而不是除掉他、取代他。
不知不覺中，這個被我忽略多次的幕後之人，在所有事件的背後反複刷起存在感。
也許武小道提到這話時沒考慮那麽多，但落到我耳裏，已經延伸出了更加特別的含義——
改變佐野萬次郎，就是改變世界的底層邏輯。
“好，我幫你。”
“夏川桑！！”花垣武道大喜過望。
“但我只能幫你想些點子……因為我剛答應了一個人，不能主動涉險，更不能去碰佐野萬次郎，所以絕對不可以露面。”
“你聽說過放貸嗎？違法的那種，也是梵天包攬的産業之一，和賭場的經營息息相關。”我給他支招。
“我有個血緣上很親近的人……好吧，就是我同父同母的親弟弟，他應該被高利貸困擾許多年了，資歷深厚，說不定已經被梵天列為了‘忠實顧客’。”
“去吧，武小道，去找梵天，我會幫你的。”我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