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不過楊家人如今對他的影響實在有限, 等人一走,很快抛擲腦後。
因為一晚上沒睡,等護士重新替他紮好針, 陳默在席司宴的強制要求下躺下睡了一覺。
這一覺睡得很沉, 醒來的時候, 發現病房裏拉着窗簾,手背上的輸液針已經取下。額頭冰冰涼涼, 身體也輕松大半,再沒有高燒不退的那種沉悶無力感。
看來醫生換的藥起了作用。
病房裏沒人,陳默從床上起身看了看時間, 發現已經是下午一點。
手機下面壓了紙條, 是席司宴的筆跡。
說是有事出去一趟。
陳默看着簡潔落拓的字, 拿手機給他打了個電話。
沒接, 忙音提示。
陳默沒有打第二遍。
他不是那種一時看不見人就會不斷追問的人,而且他知道有不少事等着他處理,陳默唯一擔心的, 是席司宴已經不止二十四小時沒有休息了,這讓陳默對昨晚接二連三的麻煩産生了更深層的厭惡。
他皺着眉,看手機裏待處理的消息還堆了不少。
其中就有老茍。
消息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前了。
“醒了招呼一聲啊, 我過來的時候你剛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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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知道他在這家醫院,具體情況肯定比外界知道得要多, 回了他一句:“剛醒。”
對面秒回:“等着。”
十分鐘之後,老茍提着一保溫桶進來。
“不上班?”陳默坐在床頭問。
老茍沒好氣看了他一眼說:“你差點沒命, 我要是還只顧着上班, 我還是個人?”
陳默笑了笑, “命大, 死不了。”
“你閉嘴吧。”老茍過來說:“我知道消息的時候差點沒吓死, 你以為自己金剛不壞之軀呢,那刀真紮你脖子大動脈上,血能噴到牆壁那麽遠。”
陳默很少在老茍身上看見那麽嚴肅的情緒,他還穿着白大褂,上前來替他升起小桌板,把保溫桶放上來,揭開蓋子一樣一樣往外拿吃的。開口說:“這是班長讓營養師給你準備的,我順帶給你拿來。”
陳默靠着床頭沒動,嘴角勾起一點笑意。
說:“現在也只有你們,還會叫他一聲班長了。”
老茍一頓,然後若無其事道:“我不管外界如何評價他,也不論他背景幾何有多少成就,在我老茍這裏,他就是高中坐在最後一排的班長而已。”
陳默接過老茍遞來的筷子,“嗯,這大概就是他願意讓你進來的原因。”
說到這個,老茍拖了病房裏的凳子在旁邊坐下,吐槽:“雖然我對你們重新走在一起這事兒一點不意外,但我以前是真沒看出來。班長這人愛你愛慘了吧?”
陳默挑挑眉,露了個疑問的表情。
老茍指了指門外:“看見門口那四個保镖了嗎?給我們醫院的小護士吓得到處打聽誰住在這兒。席司宴放話不讓人打擾,而且你住在這兒應該不知道,外面已經鬧翻天了。”
“外面怎麽了?”陳默還真不知道。
從昨晚出事到今天,還沒有過去二十四個小時,按理說不論是起火的真相,還是昨天晚上醫院的襲擊,外界應該都不清楚。
而老茍要說的,也壓根是另外一回事。
老茍手肘撐在他床沿,舉着自己的手機給陳默看。
——盧納爾遭遇跨境聯合逮捕,UA于今日下午正式宣告破産!
洗錢的真假還在調查當中。
而UA卻已經提前宣告無法支撐,徹底破産了。
陳默把老茍的手機拿過來。
往下滑了滑。
【UA加速宣告破産,CM功不可沒。】
【只要關注外網的都知道,國內時間昨夜淩晨,CM在股市突然朝UA發起攻擊,UA早已被蛀空資不抵債,破産也只是早晚問題。】
【有點不敢相信,原來一艘大船的傾覆也只在朝夕之間。】
【CM的突然出手倒是讓人有些意外。】
【在我看來到了這一步了,其實沒必要這麽狠,CM這次的作風給人的感覺倒像是新仇舊恨,臨門一腳開了大,就一種完全不介意讓外界知道就是在打擊報複。】
【有什麽奇怪的,老仇家,換我我也得上去吐兩口唾沫。】
【CM這次是真的狠,UA再不可能翻身了。】
【看盧納爾被逮捕的現場了嗎?之前就一直有傳出他被抓的消息,其實沒有,調查階段而已,這次才是真的,有人拍了視頻。】
那個在短短時間內,已經廣為流傳的視頻,陳默很快就看見了。
拍攝角度一看就是路人。
因為是在機場被抓的。
盧納爾應該是正要逃往國外。
抓他的人都穿着便衣,鏡頭很搖晃,能看見盧納爾被按倒在地後憋得紫紅的臉,并且在大力掙紮,朝着一個方向怒吼着什麽。
有人控制現場,不允許拍攝。
所以視頻很短,拍攝的人也很快收起手機,只不過他最後一晃而過對準的鏡頭當中,正是盧納爾剛剛死盯着的方向。那裏站着西裝革履的男人,身後帶着保镖,表情黑沉如水,看不清情緒。
有人截了模糊的圖片。
【??這是?】
【如果我沒猜錯,CM那位很少曝光的老板應該和這個長得差不多,我是說如果他沒有孿生兄弟什麽的話。】
【拍攝視頻的人是誰啊,真勸删,雖然很帥,但這位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應該不想被拍。】
【難道只有我好奇盧納爾到底沖那誰喊了什麽嗎?】
【機場太吵了,我試試用軟件分析了一下,高頻詞彙其中有一個是chen mo。】
【chen mo?沉沒?成膜?陳默?陳默???!】
不得不佩服現在的人。
能從各種蛛絲馬跡分析挖掘出意想不到的事情。
尤其是有人提出陳默這個設想之後,關于他的事情再次被人提及。
【陳默是哪位?】
【樓上怕不是忘了,上次盧納爾在楊氏的談判桌上敗得慘烈,都來自于這位的手筆。】
【所以盧納爾對着CM的老板提陳默幹什麽?】
【到了此刻,我覺得我有必要說出一件事。我一哥們兒是綏城城東那邊那科技園區的,他們同行今天都在瘋傳,新銳陳總,哦,就是你們說的那個陳默,昨天夜裏家裏失火了,再一聯想他和盧納爾的恩怨,我覺得這事兒真不簡單。】
老茍伸手把他的手機拿回去。
他說:“要不說網上神人多呢,要我看,再這麽讓他們一通分析,搞不好新銳和CM有什麽秘密交易,說你和CM老板搞在一起什麽的都有可能。”
陳默繼續吃了兩口東西。
網上的事情對他來說,只要不影響到生活,永遠都只是摸不着的事情,不值得耗神去注意。況且這件事本質的重點,還是在UA破産上,不管是CM還是陳默,都只是附帶。
陳默說:“你去年不是說要買房嗎,一直在看樓盤,幫我留意一下有沒有合适的。”
老茍一愣:“你萊茵方舟那房子不要了?”
陳默說:“要,只是短期內再想住進去不現實,得再找找有沒有合适的。”
老茍陳默半晌。
突然問:“你和那誰沒那什麽嗎?”
“嗯?”陳默皺眉:“什麽跟什麽?”
老茍直白:“你倆沒睡?”
陳默無語半晌:“……這跟我讓你找房子有關系?”
“有啊,怎麽沒有。”老茍理直氣壯,“你倆要是睡過直接同居不就得了,班長還能差房子啊。”老茍說着想到什麽,湊近了,笑得不懷好意:“我記得上高中那會兒你對這種事張口就來,別告訴我你們那時候就……”
“無不無聊。”陳默推開老茍的腦袋,“滾。”
老茍等他吃完飯才離開。
陳默也從床上起來。
打開門的時候,其中一個保镖恭敬說:“陳先生,有什麽要吩咐的嗎?”
“楊舒樂是不是抓到了。”陳默問。
保镖幾個互相看了幾眼。
然後剛剛問話的那個才點頭說:“确實,席總還沒有把人交給警方。”
“把他帶來。”陳默道。
在保镖幾個同樣遲疑着沒動的時候,陳默繼續道:“我不會把人怎麽着,後面我會自己跟他說,你們盡管把人帶來就是了。”
半個小時以後。
特殊的VIP重症監護室門口。
整整一層樓沒有任何其他人,陳默的病號服外面,披着一件黑色外套,靠在走廊的牆上。
保镖挾制着楊舒樂的胳膊,将人帶着一步步走來。
這一天的楊舒樂像條徹徹底底的喪家之犬。
他失去了年少時的一切光環,也沒有剛回國那天的高傲張揚,頭發長了,遮不住眼底濃郁的陰影,整個人像龜縮在陰溝裏不見天日的某種生物。
陳默看着他,第一次真正在他身上看見了陳建立的影子。
“陳先生。”保镖走近了,說:“人帶來了。”
楊舒樂在這時候擡頭,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陳默,你現在特別得意是吧?席司宴為了你,不惜一切代價報複了盧納爾,還斷了我所有活路。”
陳默盯着他,開口道:“我有時候也真的懷疑,你到底是喜歡他,還是單純受不了自己認定的所有物最終被別人搶走的挫敗。”
“這是你勝利者的嘲諷嗎?”楊舒樂點點頭:“也對,我曾經擁有的一切現在都是你的了,你當然高高在上,可以随便侮辱我。”
陳默看他瘋癫的眼神,有些懶得再和他廢話。
淡淡開口:“道歉。”
“道歉?”楊舒樂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下一秒咬牙切齒:“憑什麽讓我跟你道歉,下輩子吧!”
陳默驟然從牆上起身,一把抓了楊舒樂的頭發,扭着他的頭撞上重症監護室厚重的門。
聲音嘶啞冷硬:“看清楚了,這裏面的是誰。”
在楊舒樂驟然睜大眼的瞳孔當中,陳默一腳踢彎了楊舒樂的膝彎,繼續:“爺爺還活着你是不是挺意外?現在,道歉。就算你沒有上手推那把輪椅,也該為你的預謀已久洋洋得意付出代價。你猜我有沒有辦法在警察到來之前,讓你也嘗嘗躺在重症室渾身插滿管子的痛?又或者,你想等去了陰曹地府再跪地忏悔?”
楊舒樂整個人跪趴在地上,沒有動。
也許是這段時間察覺到真正走投無路的惶恐,他趴了一陣,不論出于真心假意或者故意拖延,顫抖含混冒出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之後,就是接連而來的瘋笑痛哭。
哭了一陣。
突然,他起身血紅着眼盯着陳默:“你以為結束了嗎?陳默,日子還長,你的下場未必就比我好!”
因為保镖鉗制,他壓根沒有挨到陳默半片衣角。
陳默冷漠地看着他,“是嗎?不得好死我都無所謂,你的下場倒是清晰明了,這輩子剩下的每一天,希望你都能好好的慢慢體會。”
楊舒樂被保镖帶走了,包括他掙紮大罵的聲音。
陳默站在重症室的門口,知道這句道歉毫無意義。是自己這輩子在乎的人不多,這個交代已經是他在生死輪回面前唯一能做的了。
陳默轉身靠在門邊的牆上,不知站了多久。
直到口袋裏傳來震動。
席司宴的聲音含着擔憂:“你在……”
“席司宴。”陳默打斷,微仰着頭,輕問:“你什麽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