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你, 什麽?”席司宴下意識的停頓,讓周遭的空氣越發凝結起來。
陳默心跳莫名跟着亂了幾拍,擡頭認真:“我餓了。從早上到現在就沒怎麽吃東西, 有時間一起嗎?我請你。”
詭異的氣氛瞬間消失殆盡。
席司宴低頭看着他躲在衣服下面捂着胃的手, 眉心狠狠皺了皺。
他打了兩個電話, 一個訂餐,一個給陳默叫醫生。只不過陳默阻止了, 在确定他情況确實不是很嚴重之後,席司宴才帶着他離開了環尚。
開車的是席司宴如今的司機。
老林前年退休養老了,如今開車的是小林, 老林的親侄子。
小林也是剛上崗。
挺熱情一大小夥子, 見着自己老板帶了人出來。兩人一前一後, 一個沉靜闊步, 一個溫雅謙和,同樣的年輕,光是從環尚出來這一路, 就有不少人頻頻側目。
“席總。”小林等兩人都上車了,才開口問:“您接下來去哪兒?”
席司宴:“聚香齋。”
“那是什麽地方?”旁邊的陳默問了一句。
司機小林立馬道:“那是綏城一家特別有名的私人定制菜館,我伯父說席老太太早年就特別喜歡那裏的東西, 常請私廚上門定制一日三餐。”
那個地方只接待固定的客人。
一般人壓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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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上崗的時候,老林特地叮囑過, 說如今的席總是個格外注重隐私的人。所以他難免好奇,能讓他帶去那裏吃飯的人, 關系應該不一般。
但是從後視鏡看, 又覺得不像。
兩人分別坐在左右, 自己老板從上車開始就接了個緊急電話在處理工作, 而他旁邊的人也沒想着打擾, 更不像那些巴結的人熱衷于知道老板的工作細節,反而和他一個司機聊起來。
“我姓陳。”對方笑起來時更顯好教養,主動自我介紹,“新銳科技的。”
“陳先生好。”小林點點頭打招呼。
兩秒過後,小林突然震驚回了下頭,“新銳科技?又姓陳,陳先生你別告訴我你就是創建了R2D構想的那個陳默陳總吧?”
對方笑了笑,“我這麽出名嗎?”
“真是啊,何止。”小林喃喃,一心沉浸在沖擊當中。
智能科技一向是年輕人涉及更多的領域。
但R2D産品的實現,卻是真正造福于廣大民衆的。
小林恭維且實心實意說:“陳先生這樣的,将來一定有大福報。”
“那還真是借你吉言了。”陳默笑笑。
有機緣重來一遭就是大福報了,再來他還真怕自己無福消受。
就在這時候,前邊有個摩托車突然橫插進來,加上沒減速,驚得小林踩了一腳急剎。
“嘭!”
安全帶帶着他猛地往前一蹿,又瞬間被彈回座位上。
小林驚魂未定,慌亂回頭。
“席總,陳先生對不起,你們沒……”他第一時間慌亂道歉。
後面的問話在看清後車坐的狀況後戛然而止。
因為原本接着電話偶爾嗯兩聲的席總,此刻一手撐在副駕駛的椅背上,另一只手的手臂緊緊圈住了陳默的肩,手掌将他的頭摁在自己脖頸處,以一個全方位包裹的姿勢将人護住了。
反應速度之快,且臉色難看,側頭厲聲問:“怎麽回事?”
小林都結巴了。正要解釋,就發現被席總按在懷裏的人擡起頭,他臉上有一絲反應不及沖擊下發紅的狼狽,氣息也不穩。
還替小林解釋:“我剛看見了,是那摩托車沒有遵守規則。”
席司宴掰着他肩膀檢查,嚴肅:“真沒撞着哪兒?”
“真沒。”陳默說,示意他放開。
陳默囑咐小林:“先找人處理吧,我看那摩托車沖花壇裏去了,咱們先下去看看。”
摩托車的主人是個光着膀子的男人。
十月的天,穿着一件赤膊黑色褂子,露出肩膀上大片看不出圖案的紋身。
這會兒已經站起來了,正在扶車,表情猙獰。
周圍慢慢有路人圍攏。
經人幫忙,摩托車很快被人扶起,男人一聽車主來了。人都沒看,開口就噴:“你他媽怎麽開車的?!沒長眼睛啊?!”
陳默在看清人好好的沒事之後,信步上去:“你長了眼睛怎麽強行加塞。”
“呵。”男人冷笑一聲,見來人一身不菲的衣服,表面斯斯文文的,頓時氣焰高漲:“開豪車就是了不起哈,撞了人還這麽理直氣壯的。賠錢!今天你要是不賠,這事兒沒完。”
陳默很餓。
是真的餓。
饑餓讓他有些煩躁,尤其是在遇上這麽一不講道理的流氓時,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他正要上前,有人從後拉了自己一把。
剛剛還嚣張的人,在看見他自以為輕易就能壓制的人背後,又走出一個。
跟膀大腰圓的魁梧不同。
也和前面那人冷冰冰的情緒不一樣。
來人氣質森然,掃了摩托車主一眼。
“已經報警,索賠金額之後會如數發給你。”他的語氣不冷,卻讓人覺得是他威脅人毫不費力。
拍照,問詢,定責。
他們在路上多耽擱了差不多半小時。
重新坐上車,小林卻說:“那男的分明看陳先生你好欺負,警察都來了,還非咬死是你上去就态度不好。”
陳默真心問:“我看起來脾氣很好?”
“好啊。”小林點點頭,“陳先生文質彬彬的,有常年身在那種濃厚學術氛圍中的氣質,反正很難說清。”
陳默一愣,笑了起來。
“剛要不是你席總,搞不好你能在警局見着我和那男的。”
“啊?”小林懵逼,“為什麽?”
“因為打架。”
這句話不是陳默說的。
而是席司宴。
他看了一眼同樣看來的陳默,和他說一句:“快到了。”
“不用急,反正我已經餓麻木了。”陳默說。
只是個小小司機的小林坐在前邊心裏發毛,總覺得這氣氛自己不該插話。
畢竟他哪裏知道當初那個在學校頂着校霸頭銜整整兩年的人,很難有人将這兩個字和如今看起來功成名就的陳默聯系在一起。
更別說,在陳默的角度,還有個連席司宴都不知道的上輩子的陳默,和好脾氣這幾個字更是挂不上鈎。
那個陳默和席司宴只有淺表上的認識。
他們最深一次的接觸,不過是老茍口中喝醉了對着席司宴發過瘋的自己,僅此而已。
他們不可能像這樣坐在一輛車上。
隔着五年近乎空白的時間,成為兩個獨立成熟的個體後,還能這樣平心靜氣處在同一空間。陳默不清楚席司宴抱着什麽樣的心情和自己相處,至少陳默将這當成成年人之間應該維持的應有的體面。
哪怕就在一個小時之前。
在環尚的辦公室,他還因為經久重逢的情緒沖擊,心跳亂了節拍。
也在剛剛事故發生的那刻。
因為席司宴毫不猶豫地擋在身前,微微失神。
陳默無法否認,在重新遇上席司宴這件事上,他遠沒有自己以為的那般平靜淡然。
只是陳默清楚,席司宴作為CM的老板,剛回國,日程文件估計堆積如山。自己帶領的新銳技術團隊,接下來也将投入二期實驗階段,人們再提起席司宴,很少再提及他的背景,而如今陳默的圈子,也很少有人知悉他的過去和原生家庭。
他們都已經往前走,路更寬更闊。
糾結于那擾人的情緒是源自于懷念還是從未真正忘記,不是眼前應該思考的問題。
晚六點,華燈初上。
聚香齋地處市中心一處比較難找的古巷中,門前的青石板路錯落有序,紅色燈籠挂在門沿邊,從外邊看不出是個吃飯的地方。
老板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笑起來很和善。
一見着席司宴就驚訝了聲問:“幾年時間不見變化這麽大,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兩天。”席司宴進門說。
他給彼此做了個簡單介紹,提到陳默時,以老同學做了前提。
老板上下打量陳默,笑意有些意味深長。
陳默莫名:“怎麽了?”
“應該就是你吧。”老板朝席司宴的方向擡擡下巴,對陳默說:“這小子高二暑假給我打過好幾次電話,請教我怎麽煲湯和做菜,我還以為他要幹什麽,他說有人胃不好。今天一接到那串養胃菜單,我就在猜是不是同一個人。小夥子長得真帥。”
這個小玩笑,也沒能阻止陳默露出意外。
那年夏天,那個暑假。
他們偶爾會在百無聊賴的青天白日窩在那個房子裏,各幹各的,陳默喝過他煲的湯,吃過他做的菜,以為他照書做的,沒想過這當中還有這樣的曲折。
那些細枝末節争先恐後湧出,在和席司宴相處的這短短一個下午,已經太多次占據了他的思緒。
這也導致服務生上了幾道固定前菜時,陳默在一衆鵝肝醬和熏鲑魚的菜品當中,果斷選擇了冷盤裏的一道拍黃瓜。
他急着吃點什麽填進空蕩蕩的胃裏。
結果他還沒夾起來,盤子就被席司宴端走了。
陳默舉着筷子,略感震驚地瞪向對面。
席司宴先皺了眉:“胃不舒服還上來就吃冷的,說是養生,你這幾年都養狗肚子去了?”
陳默:“……”
太久沒有人敢這麽直接上手阻止他幹什麽了。
公司裏的人拿他當老大,學校裏他現在能見到的基本也都是些學弟學妹,長期被人問詢征求意見,當慣了指導者角色。乍然被反教育,好似又一次感受那年,某人說他香煙配紅茶的毒舌樣子。
陳默撐着額頭,失笑兩聲。
席司宴順便推給他一道剛上來的玉米濃湯。
“餓過頭了別急,先喝點湯暖暖胃。”
席司宴情緒不見明朗,看陳默喝了兩口,才皺眉繼續問:“真不去檢查?”
“真不用。”陳默一邊低頭喝一邊道:“公司福利,半年一次免費體檢。兩個月前去給老茍探班,順便還查了幾項,都沒什麽大問題。”
陳默略過了很多細節。
比如因為工作忙飲食難以規律導致常犯的胃病,比如換季總要格外注意的腿,比如他焦慮時偶爾需要在藥物的助眠下才能睡着。
這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至少稍微懂邊界感的人,都不會對着自己剛回國的前男友說得這麽事無巨細,他腦子又沒進水。
陳默雖然沒說全,但從席司宴看他的目光裏,陳默也知道他應該清楚自己沒說全部實話。畢竟那是當年一中的席神,智商一般人還真比不上。
陳默也問了幾句他公司的狀況,這幾年的經歷,還有回國的計劃。
你來我往的話題看起來太正常。
像是寒暄,彼此關心幾句,真正和普通的老同學那樣。但凡他們真的不是太久沒見,陳默都會疑惑不是他倆心大,是自己産生了他們在一起過的錯覺。
就如他越往前走,有時候也會懷疑,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上輩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頓飯在席司宴的監視下吃得慢條斯理,還沒吃完。
陳默怎麽也沒想到,他倆就上了社會新聞。
《安全駕駛,為自己也是為社會負責》
原本是地方警察用官方號發的,為的是警示和宣傳作用。
甚至放了一個看起來很□□的男人,在得知自己需要天價賠償之後,忏悔痛哭流涕的畫面。
但是警方也沒想到。
平日裏浏覽量超不過一百的新聞,那天突然瘋漲。
評論區更是疊起了高樓。
【卧槽,這豪車是頂配啊,紋身男以為自己頭鐵,沒想到社會主義爸爸終将教會你做人。】
【不是,沒人發現新聞報道裏有兩個身影很帥嗎?】
【早發現了,已截圖。】
【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這倆人我好像都認識,有興趣的可以去搜搜CM集團和近兩年大熱的新銳科技,會有驚喜。另外資料甚少,需要用心。】
【謝謝樓上,去搜了,只想說現在的老板都已經是這種規格了?】
【你們的點是不是偏了,只有我發現他們在背景板當中的時候,側頭耳語的時候看起來特別那啥嗎?】
【腐女真可怕。】
【腐眼看人基。】
【不可能,我和他倆一個高中,老同學而已。】
彼時的陳默坐在店裏,以一種被鍋砸中的複雜心情,問席司宴:“最後這人是誰?”
然後陳默就收到了很多消息。
老茍:“???”
齊臨:“……”
孫曉雅:“………………”
江序:“你們?”
……
這些已經太久沒聯系的人突然詐屍,都有一個共同疑問。
卧槽,你倆複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