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席司宴的身份必然是瞞不住的, CM集團的年輕總裁身份不難識破。只不過這天晚上新銳的人再看陳默,全都帶着一絲絲的好奇。陳默只說老同學,沒興趣跟人科普自己和對方的關系, 後半程坐在KTV的包廂裏, 披着件陌生西裝壓了氣場, 也沒人敢主動問。
誰家老同學見面就給人披衣服啊?
後來還是蘇淺然中途趕來。
她最近缺席不少公司事務,進門就先道歉。
然後拎着精致的皮包轉身就坐到陳默的旁邊, 說:“阿宴回來了,你聽說沒有?”
“嗯,見到了。”陳默點點頭。
他當作沒有發現周圍一圈豎起的耳朵。
蘇淺然驚訝說:“見到了?這麽快。不是說他今天一早才剛下的飛機嗎?”
“碰巧。”另一邊的老K端着酒杯波瀾不驚, 裝模做樣:“我們在外邊吃飯, 正巧撞上他和環尚的老板一起應酬。”說着不忘添一句, “他主動上來打的招呼, 哦,應該說他單獨和陳默打的招呼。”
陳默內心對老K一陣無語。
老K和蘇淺然不同,他對陳默的過去一知半解, 如今才發現自己合夥人和合作方的注資集團的大佬是舊識,甚至不止是舊識。
陰陽怪氣裏實則想要探知真相的好奇心更迫切一點。
蘇淺然沒經歷晚餐後那一出。
陳默知道以她的家世背景,在席司宴當初出國時, 應該多少知道點內幕。
但她一向是個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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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清現場頗有些微妙的氣氛後,很快轉移話題。
十分鐘後的包廂外面的走廊。
蘇淺然點燃一支女士煙, 蔥白的手指夾着細長的煙頗有些風情萬種的意思,她笑問陳默:“我剛剛沒壞你事兒吧?”
“想太多。”陳默靠在對面。
西服外套對他來說有些大了, 幾乎将的肩膀全部籠罩。
他一只腳蹬在身後的牆上, 翻倒着手裏的黑色手機, 問:“你知道多少?”
“還真不多。”蘇淺然實話實說:“席家想要瞞下的事情, 是一定能瞞下的, 唯一知道的就是當初他出國除了席家出事之外,老爺子給過楊家警告。”
陳默皺眉:“給楊家警告?”
“應該說是給你父親。”蘇淺然提起這事兒很平靜,“你爸在席司宴出國沒兩天,後腳就想把楊舒樂送出去。之所以等到畢業,是因為楊跖在你高三那年接手楊氏企業,他沒同意,你爸不得不放權。”
陳默想過,席家給楊家警告是因為自己。
乍然聽聞原因,有些怔愣。
蘇淺然:“可我猜……”
她故意說一半留一半,等到陳默回神,才笑着說:“席家一副生怕讓楊舒樂沾上席司宴的樣子,可那個真正和他有關系的人,其實是你吧?”
“證據呢?”陳默挑眉。
蘇淺然吸了口煙,“沒有,我猜的。陳默,你應該自己都沒有發現,你高三那年的狀态并不好。你在其他地方我不清楚,但你每次和我接觸,會刻意回避有關席司宴的問題,你在害怕。”
陳默翻倒手機的動作頓了頓。
害怕?
陳默從未曾細想這倆字,也難以和自己聯系在一起。
蘇淺然說:“你不是害怕席家,也不是怕被發現什麽,你是害怕你自己。你在壓抑。你可以說高三壓力大,但我沒見過哪個高三的,壓力大到出現失戀應激反應的。”
陳默否認:“我覺得自己還好。”
“我研究生輔修心理學的。”蘇淺然并不強辯,只是淡淡說:“失眠、厭食,心率不正常。別告訴我這些你沒出現過。”
陳默露出無奈的笑,低頭按了按鼻梁說:“蘇總,打人不打臉。我倆好歹真有過一段,我一點反應沒有才是有毛病吧?我又不是石頭做的。”
蘇淺然:“什麽蘇總,叫姐。”
“行。”陳默點頭:“蘇姐。”
蘇淺然起身走到陳默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別誤會,我肯定站你這邊。我只是出于擔心的角度提醒你,人總得自私一些,席司宴早已不比從前,不好招惹,別讓自己吃虧。”
陳默笑笑:“都是成年人了,沒那麽幼稚。”
“那就行。”蘇淺然說着從小皮包裏拿出一張請柬遞給他:“你會來的吧?”
陳默翻了翻燙金的大紅請柬,“當然。不過你真的不後悔?”
“我做了決定的事情從不允許自己後悔。”蘇淺然還是陳默記憶當中那麽說一不二的個性,只是此刻提起楊跖,沒有上輩子陳默見過的那麽淡漠,她笑說:“而且不止我們在變,每個人都在,只不過你應該沒興趣知道,我也就不說了。”
陳默點點頭:“好吧,新婚快樂。”
“謝謝。”
同一時間的荷金會所。
包括席司宴在內的,除了環尚的老板,在坐的還有不少集團老總,業界名人。
并非多麽正式的場合,上位者男人的劣根性幾乎難以遮掩,所以陪坐的除了會所內的女郎,甚至還有人帶着娛樂圈的二三線小明星。
席司宴神色如常。
CM作為今夜的話題焦點,因為他看起來太冷淡,也拒絕了一開始給他倒酒的會所的服務員。導致場面雖然看起來紙醉金迷,實則還挺規矩。
陪酒的基本也就在旁倒倒酒,偶爾閑聊。
圍繞着席司宴的話題就沒斷過。
“席總果然是年輕有為。”
“聽聞CM進駐國內早有計劃,席總這次回來應該就不走了吧?”
席司宴身處其中,看起來對這樣的場合并無不習慣,坐在沙發上拿起茶幾上裝着冰塊的酒杯晃蕩了幾下,随口回:“嗯,不走了。”
“那以後咱們免不了多有仰仗的地方,敬席總一杯?”
席司宴傾身,和微胖的老板碰了碰,“客氣。”
恭維的話太多,在這種社交場聽得人發膩。
席司宴看似一一應對着,實則有些漫不經心。
推杯換盞,一個小時後他周圍終于空閑,這時候韓乾湊到他旁邊,小聲說:“我說今晚你心不在焉得過于明顯了。這好歹關乎着CM接下來能不能沒有麻煩的順利落地,我可不想再過兩個月天天加班的日子了。”
席司宴手肘撐着膝蓋,側頭:“要不我告訴老爺子,說你不想幹了?”
“……算你狠。”韓乾噎住,啧了聲:“也不知道是誰為了脫離家族掣肘和老爺子定下賭約。我在外跟着你拼死拼活整整五年,好不容易将所有問題全部肅清,徹底獨立了CM,還任由你說回國就回國,反過來就威脅我?”
席司宴擡手和韓乾的杯子碰了下。
“謝了。”
韓乾又被噎了一口,然後嘀咕:“算了,我也沒有後悔就是了。”
整整五年,這當中經歷了什麽,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
應該沒有人比韓乾更清楚的。
席家對他有恩不假,但遠不足以讓他心甘情願花費五年時間跟一個他無法信服的人,更別說那會兒席司宴不過剛成年,就算是只老虎,爪子也不夠老練。但直到今天他都還在,就足以證明所有。
這時候,一穿着包臀裙的年輕女孩兒突然走了過來。
“席總。”聲音清脆嬌媚,即便化着濃妝也能看出五官底子不錯,她走到席司宴另一邊自然坐下,手搭上他的肩膀,笑着道:“我陪席總喝一杯?”
韓乾在旁邊看笑話。
同時小聲在他耳邊說:“國內果然還是愛搞這一套。你小心一點,這女的雖然是一部小成本網劇的女一,如果我沒記錯,她背後的人是任賢森。姓任的在國外的時候像條落水狗,跑回國進了傳興科技倒是讓咱一時半會兒也動不了他。你先別拒絕,看看這女的到底想幹什麽?”
話落的同時,席司宴已經擋開女孩子的手。
“不好意思。”
韓乾适時插話:“抱歉啊美女,席總潔癖有點重,你最好別上手碰他。”
“啊這樣。”美女表示理解,眼神卻依舊炙熱,“不知道席總平日裏都有些什麽愛好?運動類的你應該有興趣,看得出來你時常健身,還是說你傾向于休閑一類的?”
女孩子很熱情。
看起來單純想借着席司宴的路子走走捷徑。
畢竟作為CM的老板年紀輕輕,身材長相一流。從頭到尾,他沒有和任何一位特殊身份的女性接觸過,還得打上一個潔身自好的标簽。
從他進門開始,就已經是不少女人瞄準的“獵物”。
一個小小的網劇女主,能進這裏,要說她心思單純也沒人會信。
尤其是女生偶爾撩撩頭發,刻意展露傲人身材的隐喻很明顯。
可惜被勾引的人無動于衷。
任由女生一個人在旁越來越尴尬。
因為她的失敗,位置很快被人頂替。而席司宴就剛剛韓乾的話,反問:“傳興科技的新項目開始招商了?”
韓乾吐槽他拒絕了女生的行為,“讓你釣釣魚能吃了你還是怎麽樣?”
很快又不正經道:“對,招商了。你說任賢森要是知道現在的死對頭新銳,讓他同樣如臨大敵的人是你前男友,會不會被氣死?”
前男友這個稱呼讓席司宴微微皺眉。
韓乾接着調侃:“不過我現在不得不承認你和陳默确實有緣了,挑對家的眼光都這麽一致。”
席司宴放下杯子:“魯伊的倒臺顯然沒讓他清醒。”
韓乾攤手:“他是魯伊的舊情人。如今你一回國就對她下了死手,姓任的只會以為你借此警告他,壓根想不到這當中的根本原因和新銳有關系。”
而在沒人察覺到的時候。
剛剛被人擠開的女生眼裏閃過一絲懊惱。
但她很快輕松起來,因為她注意到放在自己面前的手機,好似就是剛剛那席總拿在手裏的。
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一直被人上前攀談無暇分身的人。
女生大着膽子悄悄把手機拿起來。
結果她剛拿到手,手機屏幕就亮了一下。
她吓了一跳,同時注意到屏幕上是一張睡着的側顏。
照片裏的人好像是個男生,穿着校服,趴在課桌上,頭發有些長了,淩亂地蓋在前額。
她還沒更仔細看清,又有電話進來。
備注很簡單,就一個A,但正是因為這個A,表示這號碼會出現在電話簿的第一個。
女生慌手慌腳點了挂斷。
很快,屏幕再次亮起。
在那張照片上面,有一條未讀消息。
“在忙?給我個地址,我把衣服給你寄過去。”
女生拿出自己的手機對準那張照片,她的心怦怦跳,還沒來得及按下拍照,就發現面前伸來一只手指修長的手,取走了手機。
以及一句落下的,“韓乾,把這位小姐送出去,禮貌點,別吓着人。”
這句看似尋常的話,實則讓周圍在場的人全都一驚。
今晚的這位席總從頭到尾都表現得随和得體,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發難。已經臉色發白的女生不提,周圍人都有些膽戰心驚。
女生還怔怔坐在沙發上。
極度心虛加慌亂之中她必須找到什麽阻止這一幕的發生,很快,她自以為這理由很充分,大聲:“席總這麽怕被人知道自己是個同性戀嗎?!”
再有錢有地位又如何,因為被人發現性向,所以惱羞成怒。
因為把一個高中生的照片放在手機裏,怕被人覺得不正常。
女生眼底有着孤注一擲的狼狽。
而因為這話微微頓住的席司宴,回頭掃了她一眼,“任賢森既然要做UA的狗,對付人的手段還是這麽沒有新意。回去告訴他,他要是這麽迫不及待想抓我把柄,也最好先打聽打聽有什麽是他不能碰的。”
女生的臉色徹底白了下去。
全場氣氛微凝。
韓乾同情地看了一眼對方。
笑容古怪:“任賢森沒告訴你三年前他替UA找來襲擊席總的那幾個人是什麽下場吧?你說你好好的非惹他幹嘛?”
此時的席司宴已經拿着手機朝門外走去。
衆人聽見他對着手機開口,哪還有剛剛看似平靜底下的戾氣,低問:“回去了?嗯,剛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