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陳默接過席司宴遞回來的手機時, 有些意外:“你說的他聯系記者是怎麽回事?”
老茍:“對啊,一些跟風的報道裏也沒少貶損楊舒樂吧,說他心安理得接受楊家的偏心, 還搞什麽校園之星稱號, 他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有意思?”
這時候齊臨端着筆記本過來。
“你們看看這個。”
陳默和老茍同時看過去。
是今天一大早, 記者緊急發出的最新報道。
搖晃的鏡頭裏,赫然是楊家大門前。
現場看起來有些混亂, 記者,警車,楊家除了陳默以外的所有人擠做一團
被扭着胳膊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赫然就是陳建立, 他掙紮大喊:“我找我自己兒子要錢天經地義!我告訴你們, 偷孩子的是李芸茹那個婆娘, 你們楊家盡管告她好了!憑什麽抓我?!”
鏡頭一轉, 就變成了低着頭的楊舒樂。
記者問:“楊舒樂同學,你被自己親生父親長期勒索,金額高達五萬之多, 這對你一個學生來說壓力應該不小。為什麽不尋求家裏或者外界的幫助呢?”
楊舒樂終于擡頭,他看起來臉色極差,還沒開口眼睛就已經紅了。
卻還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艱難道:“我……不想給家裏人添麻煩,楊家爸爸媽媽一直待我如親子, 為此還讓陳默受了許多委屈,這些我都知道。而且我不知道陳建立為人, 一開始他只是跟我說, 他一個人在綏城打工不容易, 我就想着多少給他一點, 誰知道他胃口越來越大, 還威脅我說不準告訴任何人,我……”
說到這裏,他一副再也說不下去的樣子。
記者心善,安慰了他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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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評論也有倒戈之勢。
【我覺得這楊舒樂也挺可憐的,不能因為他被養在楊家就覺得一切都是他的錯吧。】
【确實,楊家人自己偏心,他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又能決定什麽?】
也有人反對的。
【你們上帝視角說得倒是輕巧,要我看這個楊舒樂有點東西,既要又要,便宜全讓他占了,好話也全讓他說了,不會有人不記得這事兒本質上的受害人只有一個吧?】
【茶茶的,真少爺失去的不過就是十七年的人生而已,我失去的可是整整五萬塊錢啊。】
【我倒要看看楊家這次打算怎麽處理。】
……
齊臨蓋下筆記本。
開口說:“這事兒一開始原本确實是記者主動去挖的,不過楊舒樂見事情有了曝光的趨勢,早早聯系了記者。挺聰明,這樣不僅維護了自己在外界的形象,還能借此讓楊家陷入輿論被迫幫他擺脫掉陳建立這個麻煩。如果不是老席昨晚就得到消息,楊家估計到此刻都不知道自己被背刺得這麽慘。”
老茍目瞪口呆。
“你們豪門真的這麽複雜嗎?我感覺我要是陷在其中,活不過半年。”
陳默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楊舒樂之前的處境看似風光,實則深陷泥淖,他有這個腦子從中跳出來陳默并不覺得奇怪,可踩着自己往外蹦,多少是有點惡心到他了。
陳默轉身吐掉口裏的水,開口:“我回一趟楊家。”
“你瘋了?”老茍阻攔,“這種時候回去不是明擺着給媒體加料,那麽多人正愁找不到你呢。”
陳默洗了洗手,“總得出面,做個了結。”
席司宴這時候再次開了口。
“回肯定是要回的,但不是現在。”
到了這天下午,陳默就知道席司宴讓他等待的是什麽了。
陳楊兩家的換子風波,有一個重要人物終于出現了。
就是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李芸茹。
四十多歲的女人,穿着一件花色襯衣,三角頭巾,過分滄桑的臉以及絲絲白發,讓她看起來像是五六十歲了。
她接受了訪問。
坐在一間看起來有些簡陋的出租屋裏。
微微低着頭,緩緩開口:“那是個下雨天,我打工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被人送進醫院……我沒錢啊,陳建立那畜生不找我拿錢就是好的了。醫生人好,墊了醫藥費,同一天生産的隔壁床的女人看起來特別有錢,也難産,她叫得撕心裂肺的,一直喊着不生了,又問她丈夫還有好久來。最先來的是她的大兒子,六七歲的樣子吧……後來生了,可我孩子身體不好,要進監護室,我一聽要一大筆錢就慌了,剛好我隔壁産床的孩子因為早産也要進去,那幾年醫院管理沒那麽嚴格,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麽想的,趁隔壁産婦昏睡,護士也不注意就偷偷換了倆孩子的手環……我帶着那孩子逃出醫院的,好幾天東躲西藏就怕被發現,小孩兒的臉好長時間都是青紫的,我以為他活不下來了……”
“都是我的報應,一切都是我的報應。”
“陳建立那個畜生非說楊家有錢,要來綏城,我攔不住他。兩個月前他還給我打電話炫耀,說他現在有錢了,說兒子認他了,主動給他錢。”
“我也是前兩天聽陳建立打電話才知道,那孩子聰明,知道金額越大,構成犯罪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他要讓陳建立坐牢被陳建立提前知道了,他這才鬧到楊家門口的。”
“我沒想過讓他認我,我這樣的媽,認了又能如何。”
“至于陳默那孩子……我沒什麽好說的,我接受一切法律結果。”
……
女人的唇上沒有多少顏色。
幹裂,蒼白。
她大多數時候都在說楊舒樂,說自己每一次在楊家門口偷偷看他時候的心情,說知道他過得好的時候的高興,說能見他這麽多回就已經滿足了。
像個一心為了自己孩子的好母親。
李芸茹沒文化,性格裏又有極其懦弱自私的一面,不然也不會別人問什麽就說什麽。要是她知道她說的這些東西,足以讓外界看清他親兒子是個極擅長僞裝,又有心機的人,更是把他背刺楊家的事捅了個幹淨,親手把他兒子計劃好的一切毀得徹徹底底,可能平日裏那些用來詛咒陳建立的惡毒語言,已經攻擊到了特地找上她的人。
果然,采訪一出,效果立竿見影。
【牛逼,不知道該說這對極品夫妻牛逼,還是說他們強大的基因牛逼。】
【強盜邏輯滿分,裝什麽慈母啊,果然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楊舒樂也挺搞笑的,要不是他親媽跳出來,我還真信了他是個被賭鬼爹逼的走投無路的小可憐呢,演戲一把好手。】
【我只能說,豪門大戲真精彩啊,沒有一個傻子。】
【全員惡人罷了。哦,除了陳默,沒見着人暫時不予評價。】
【話說陳默人呢?事兒鬧這麽大,楊家每個人都被跟蹤了吧,記者愣是完全找不到陳默人?搞笑呢。】
【找陳默幹什麽,我建議先把這什麽楊舒樂處理了吧,他的照片現在還挂教育局官網上呢,惡心,誤導未成年,舉報了。】
【清清白白楊少爺,不愧是明日之星啊,這是我今年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楊舒樂在網上被聲讨,登高跌重。
而楊家不知道此刻正經歷着怎樣的飓風。
酒店裏,席司宴伸手替陳默關掉了采訪界面,開口說:“你不用覺得有心理負擔,她當年既然能做出這樣的事,就該受到懲罰,只是在她坐牢前利用她澄清事實,這已經是對她寬宏大量了。”
“誰說我有心裏負擔了。”陳默笑,“我還真不是什麽有道德标準的人。”
別說這麽一個采訪。
上輩子他站在了李芸茹臨死的病床前,都不曾有過任何後悔情緒。
論冷心冷清,陳默一直覺得自己修煉得挺到位。
但是席司宴并未附和,反而搖頭說:“很多事上你極有原則,自己都沒發現?”
“比如?”
“自己想。”
陳默懷疑:“你不會是戀愛腦吧?”
席司宴冷靜:“我不記得我們有戀愛。”
“當然沒有。”陳默道:“我是說你這種嘴上剛說喜歡一個人,看人就帶十八層濾鏡的樣子,看起來很像個戀愛腦。當心被人騙吶,宴哥。”
“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席司宴把陳默的手機遞給他。
是班主任向生泷的來電。
老向難得這麽輕聲細語的,開口:“陳默,在哪兒呢?”
“酒店。”陳默說。
老向:“好的,挺好。那什麽,是這樣的,學校的全體老師和同學都很理解你最近心情不好。你旁邊有人吧?安不安全呢?要不要老師叫幾個同學去陪你?”
“老向。”陳默說:“賴主任在你邊上吧?你告訴他,別操心了,挺好,吃得下睡得着,不會耽誤下周上課……還有,更不會想不開自殺。別再打來了啊,這都多少個電話了。”
陳默撂了電話,看旁邊站着的席司宴。
開口:“幹嘛不能說你就在這兒?”
“你想說?”席司宴揚眉。
陳默莫名,“有什麽不能說的?”
席司宴捏了捏眉心,笑了,不過他最終還是沒有告訴陳默。
昨天晚上,酒吧通道出口。
一張模糊的看起來像是擁抱的照片在學校各大群裏肆虐,傳播速度之快,到了今天下午,已經漸成沸騰之勢。
照片只拍到了席司宴的側臉,而陳默那會剛好轉頭,只有個模糊背影,是男是女都看不清。
只不過提前畢業的一中大神,剛保送離校就疑似戀愛的話題,已經足夠轟動了。
相比起陳楊兩家這種社會新聞,學生之間,這種八卦更讓人興奮。
陳默原本正疑惑他反應怎麽這麽奇怪。
手機裏就收到中午離開的老茍發來的校園群截圖。
先是幾張聊天截圖。
“尼瑪,我夢碎了啊,那他媽是席司宴啊。”
“別幹嚎了,男神之所以是神,正是因為他的遠不可及。”
“你們會不會太誇張了?那張照片裏什麽也沒有啊。”
“你瞎啊?”
“昏暗的通道,席神低頭時專注的眉眼,兩人還挨得那麽近,你要說什麽也沒有,我倒立吃屎!”
“太狠了姐妹兒。”
“所以,能不能有個人出來說說,那個妖精到底是誰?”
老茍圈出照片裏那團影子一樣的剪影。
直說:“哥們兒,雖然你正在經歷人生大事,但我還是想問問,這次這妖精也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