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陳默很自然走進去。
他将身上的單肩包丢到了靠近窗邊的那張床上, 打量周圍。也難怪老茍吐槽這裏貴了,房間的設施齊備整潔,整個空間散發着淡淡的香氣, 觀景位置絕佳。
“餓嗎?”席司宴在他身後進來問。
陳默站窗邊回頭, “你呢?”
席司宴将房卡丢在床頭, 打開空調調整溫度,開口說:“我還好, 看你。你要是不餓,就等收拾完去找其他人一起吃,要是餓的話就叫客房服務, 簡單吃一點。”
這會兒時間已經不早了。
陳默也懶得跑, 說:“叫客房服務吧, 我來叫, 你吃什麽?”
“将就你的口味。”
陳默也就沒客氣,走到座機那兒随便點了幾樣東西。
期間席司宴去洗澡了。
陳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包,包裏除了幾本書和幾張卷子, 再沒有什麽別的東西。
對面的床上傳來幾聲震動的時候,陳默看了看緊閉的浴室門,沒管。直到震動停下, 不到兩秒鐘又再次響起,他猶豫了一下才出聲。
“席司宴。”
沒見回答, 只能聽見浴室裏的水聲。
陳默只好起身走過去,拿起手機, 看到備注“姜總”的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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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浴室敲敲門, 再叫:“席司宴。”
“叫我?”裏面水聲停了。
陳默:“嗯, 你手機一直響, 要給你拿來嗎?”
“誰的電話?”
陳默以為這是他認識的什麽社會人士, “姜總。”
“我媽,你接吧,說我不方便。”
是長輩,陳默就不太好替他接,“你把門打開,我拿着手機你自己說?”
席司宴無奈的笑聲隔着玻璃門隐約傳出來,“陳默,我還光着呢。”
“我也沒想看。”陳默道。
磨砂玻璃材質的門能隐約照出人影輪廓,陳默聽見裏面細微的動靜過後,門就咔噠一聲從裏面打開了。
只開了三分之一。
氤氲熱氣蒸騰而出,陳默看見席司宴從旁邊的挂鈎上扯下一塊浴巾,小臂青筋微顯線條流暢,很快他說:“行了,接吧。”
陳默點了接通,按了免提,反手将手機伸進門裏。
女人的聲音在空闊的衛生間裏很清晰傳出。
姜靜:“在幹什麽?打你電話這麽半天也沒接。”
席司宴:“洗澡。”
“洗完了?”
“沒有。”席司宴打斷寒暄,“有事?”
姜靜這人在關鍵時候顯然也是個廢話不多的人,直接道:“最近楊家找了你爸好多回,還是為了那個北川的項目。你爸生意上的事我很少過問,但昨天就你楊伯母都找到我,輾轉打聽這段時間你是不是和舒樂那孩子鬧了不愉快。”
席司宴的語氣随意得就像在讨論天氣。
開口一陣見血,“生意上不肯給楊家行方便,人換了個路子探口風,你聽不出來?”
“你這人,話非說得那麽直接?”
姜靜又道:“大人之間的事,有大人之間的處理辦法。你們打小認識這麽多年,真就不來往了?”
此時的席司宴已經穿戴好。
他徹底拉開浴室門,接過陳默手上的手機從裏面出來。
門鈴響了,應該是客房服務,席司宴示意他去開門接一下,自己開口接着說:“從小來往那是因為祖輩的關系,如今沒必要來往是因為他做事越來越沒有底線。楊家太祖母當年為救你落水差點喪命是事實,可這恩怎麽算也落不到他頭上吧。”
姜靜很少聽自己兒子說這麽多話,有些意外,“你這話裏有話啊?”
恰好陳默在和送餐的人對菜單。
因為有一道免費贈送的甜品,服務員讓陳默幫忙試吃給一下評價。
姜靜敏銳問:“什麽聲音?”
“同學。”席司宴往門口掃了一眼。
看陳默彎着腰在那兒給人打評價表,對剛剛在浴室裏聽見的事情充耳不聞,覺得有些好笑,看着門口對着姜靜道:“下次再有人打聽這種事,你就說我和楊家的兒子相處挺好的。”
姜靜:“這不是胡說八道嘛,你不僅把人開除了你們那個什麽騎行俱樂部,聽說人離開實驗班的原因也有你一份功勞。小時候我是看出來你不喜歡他跟着你,但你做事可沒這麽過分啊。”
席司宴:“不算胡說八道,楊家沒把找回來的人當兒子,可也好歹頂了個兒子的名頭。”
對面還要說什麽,席司宴道了聲晚安直接挂斷了。
陳默提着餐食回頭。
“打完了?”
席司宴扔了手機,“嗯。”
“那吃飯?”陳默提了提手裏的東西示意。
房間裏沒有餐桌,只有茶幾。
席司宴在沙發上坐下,沒管還沒幹的頭發,一邊打開餐食盒子,一邊問陳默:“你就沒什麽想問的?”
“問什麽?”
陳默覺得沙發比茶幾高,彎着難受,幹脆扯了個靠枕丢到地毯上,盤腿坐下。
席司宴掃了他一眼,提醒:“地上涼。”
“就一會兒,問題不大。”
剛剛的話題也就此過去了。
陳默其實是知道點席楊兩家多年往來,得益于長輩之間的那點舊事。只不過從剛剛席司宴的對話裏,他更清晰看清這種往來之間是帶着試探和利益得失的。
上輩子他未曾看得這麽清,是因為他即便後來在集團位于高層,也從未碰過和席家有關的生意。
當然,這得排除自己死前最後完成的那個項目。
那時候席司宴回國的消息鋪天蓋地。
雖然陳默帶領的團隊同樣不眠不休熬了大半個月的時間去争取,說實話,那時候他其實沒有多少把握能贏。
不過此時陳默倒是有一個問題很好奇,問:“如果你将來成了老板,我畢業後混得不咋地,想去你公司實習,你願意給我開個後門嗎?”
“你來。”席司宴說。
陳默将夾起來的一片青菜葉子放進嘴裏,給了他一個無語的眼神,“不去。”
“為什麽?”席司宴淡定問。
陳默:“你太随便了,證明你的公司也不怎麽樣。”
席司宴:“……”
兩人簡單解決了晚飯。
老茍一行人也從外面的餐廳吃完回來。
因為時間很晚,一個個進門來打聲招呼後,約了明天去溜達的地方,就各自回房間休息了。
陳默沖了澡,就躺在床上玩兒手機。
席司宴這人可能是潔癖發作,明明看起來很幹淨的房間,他愣是來來回回,收拾完這兒,又收拾那兒。
陳默放了手機,對還在系垃圾袋的人說:“如果這度假山莊的負責人,知道自己幕後小老板莅臨此處,而且像個質檢委一樣嫌棄這裏衛生不到位,估計能忐忑得夜不能寐。”
席司宴将垃圾放到門口。
關上門,終于上床回複他:“不習慣在房間裏吃飯,總覺得味兒散不出去。”
陳默疑惑:“那你平日裏在宿舍是怎麽忍下來的?”
畢竟齊臨他們幾個經常在宿舍吃泡面和螺蛳粉。
席司宴看過來,“那是條件有限。”
陳默放棄了,丢下手機躺床上睡覺。
不然再聊下去,他總覺得對方會不會覺得他也像是病菌一樣,巴不得把他從這房間裏掃地出門。
山上的夜晚很安靜。
這個季節到這裏玩兒的人很多,從陳默他們這個房間的窗戶看出去,還能看見遠處山頂滑雪場的燈光。
只是深夜,萬籁俱寂。
陳默不記得自己是幾點睡着的了。
做了個夢。
夢裏他也是在上高中,忘了是高二還是高三了。
冬天。
他總是适應不了綏城的冬天,濕冷濕冷的。教室裏沒有空調,往往一整天坐下來,他的腿有時候能痛到起身都有些困難。
又一天放學,外面在下雨。
教室裏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還在拖拖拉拉收拾着書包。
陳默想自己得再坐會兒,不過手機已經有消息進來,是家裏的司機催促的信息,說楊舒樂急着回家,有同學約了他出門。
走廊裏也有人在說話。
“老席,還不走?”
有人回:“你們先走吧,我還要去趟老向的辦公室。”
“好啊,那我們先走了。”
“拜拜。”
“明天見。”
陳默很煩躁。
他關掉手機,不想理會。
坐着也沒動。
直到桌子旁邊有一道人影出現,陳默聽見人問:“不走?”
陳默偏頭,面無表情看過去。
對方像是直接無視了他的态度,視線不經意往下掃,“腿痛?”
“沒有。”陳默提着書包站起來,膝蓋痛得抽了一下,但他也只是停頓了一瞬間,又很快若無其事走出去。
他走出去了才在想。
剛剛那個人是誰來着?
哦,是席司宴,楊舒樂那青梅竹馬。
夢裏陳默覺得自己很奇怪。
心裏有個聲音在說,我跟他不是挺熟的嗎?這是在幹嘛?
他打算折返,結果一回頭,發現教室空蕩蕩的,哪有什麽挺熟的人。
也就是這個時候,陳默醒了。
他睜開眼,恍惚了幾秒,才想起來自己在哪。
回過神來就覺得不對勁。
房間裏開着朦朦胧胧的床頭燈,而自己這邊床上坐了一個人。
“醒了?”席司宴問。
陳默手肘撐起上半身,才驚覺自己的膝蓋正搭在席司宴的腿上。他手裏拿着一毛巾,正摁在自己的膝蓋上,源源不斷的熱度傳過來,很好緩解了酸痛不适。
“怎麽回事?”陳默懵問。
席司宴在暗夜裏看了他一眼,說:“睡到半夜就發現你翻來覆去的,還把腿蜷縮着抱起來,就猜到你應該是剛到這邊沒适應。龐老說過熱敷有利于血液循環,可以緩解你的情況。”
陳默保持着那個姿勢。
人都傻了。
往回退了退,幹巴巴道:“謝謝啊,其實你可以不用管,針灸後已經好了大半了。”
席司宴的手掌貼到了陳默的膝窩,固定住。
他說:“別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