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陳默試圖說清:“你只說413禁煙, 這可是在校外,沒這規矩吧?”
“嗯。”席司宴應道:“現在有了。”
陳默:“不給。”
“真不給?”席司宴揚眉。
陳默學他:“嗯。”
後花園的門時不時被人推開,有人進去也有人出來, 偶爾會有人注意到旁邊暗處的角落裏, 有兩個站得很近的人。
只是光線不明, 看不清臉。
如果有人能認出來,就會發現, 那個常被各大家族拿來教育自己家小輩的“別人家的孩子”,席家那位天之驕子,此刻攔了楊家找回的那個親生子, 不禮貌, 也不紳士。
他輕易按了人的手, 挾制住, 将手伸進對方的褲兜裏,抽出了半包香煙。
像個打劫的混不吝,都懶得跟人掰扯講道理。
陳默都被他這一出給整懵了。
直到香煙落了對方的手裏, 才張張嘴,遲疑問:“你要是想□□你都行,上手搶算怎麽回事?”
這時有人過來, 席司宴随手把拿到的煙丢過去,瞥陳默一眼:“我不抽煙。”
旁邊手忙腳亂接住煙的人是齊臨。
陳默今晚還是第一次見着他, 放棄了煙被搶的事,問:“你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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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晚上都在啊。”齊臨大剌剌湊過來, 一只手肘搭在席司宴的肩膀, 翻了翻手裏的煙對席司宴說:“什麽情況?你都把你二叔逼得見人就罵你混賬了, 轉頭還在這裏欺負同宿舍的同學, 虧得你被造黃謠的時候, 人陳默還幫你澄清呢。”
陳默一臉黑線,“那算哪門子黃謠?”
不過重點也不是這個,上次陳默胃痛在KTV見過席司宴的二叔,對方還跟着一起去了醫院。陳默問席司宴:“你和你二叔怎麽了?”
席司宴說:“沒我二叔什麽事,別聽他胡說八道。”
“什麽意思?”
齊臨在旁邊不服氣說:“我哪兒胡說八道了,你敢說市教育局那個高中生活全記錄活動是突然來的?你又不參與,你插什麽手?你二叔被找上門的時候估計都是懵的吧,不然他罵你幹嘛?”
陳默聽見全記錄這幾個字的時候,愣了愣。
是有這麽個事兒。
上輩子陳默和楊舒樂都是候選人之一。
所謂的記錄活動,就是拍攝學生在校的日常,以及在家時與家長之間的互動生活,用以宣傳和教育意義。所以選擇的人身上要有值得記錄的點,比如成績好,比如有故事,比如大衆的好奇心,這些陳默都具備。
如果同意,就意味着鏡頭前的無所遁形。
陳默自己不願意,楊家也不會同意。
所以這個紀錄片最後拍的是楊舒樂和學校另外三位學生。
上輩子這事兒是由學校通知的,陳默一開始就拒絕了,之後也沒有關注過。只是後來突然覺得那段時間楊舒樂的人氣很高,走到哪裏都有人圍觀,僅此而已。
這次提前從其他的方向得知,這種感覺就有些微妙。
陳默看向席司宴:“這活動跟你有關?”
“只是提前知道點動向。”席司宴看過來時,臉上的表情也不算是完全否認,很平常道:“不過我建議你參與。”
陳默:“理由?”
“上次你送我衣服那天,我為說你試圖掌控輿論的自我表示抱歉,事實證明,你處理得很好。”
齊臨在旁懵逼,“你們在說啥?”
席司宴看着陳默,接上自己的話,“這次的活動也就是個機會,你用不用教育局反正都要辦,只是在我的處事觀念裏,做事,最好是做絕。機會只有握在自己手裏,才有選擇的權力。”
在這個瞬間,陳默仿佛看見了後來生意場上接觸到的席司宴。
做事不留情面。
這樣一個人,他現在是在幫自己嗎?
那上輩子他的名字出現在候選名單,總不會也是他的手筆。
他圖什麽?
陳默:“幹什麽提醒我?”
“你今天晚上不也為我說了話。”席司宴說。
齊臨都讓這倆人給繞蒙了,表示聽不懂,只是有些興奮地慫恿陳默:“參加啊,幹嘛不參加,這種記錄活動全國不少省份的高校都有,搞不好還能成為什麽城市之星呢。”
陳默沒說話。
和齊臨不同。
陳默更清楚席司宴的用意。
他明顯是知曉自己剛把楊舒樂和陳家推到了一起,記錄活動包括日常生活,他要麽以此将這場換子風波徹底大白于天下,要麽就等着楊家主導一切。
那對陳默來說,無異于重蹈覆轍。
哪怕這輩子志不在報複,有些事情總得解決。
就像他當時不這樣處理,陳建立會沒完沒了的找麻煩的對象就是自己一樣。
到了今天。
他的确沒有退路。
而席司宴的建議,讓陳默有種錯覺。好像自己上輩子如果參加了,事情或許會變得不一樣,好像他确實曾經有過機會去改變什麽,但都與之失之交臂。
就像有關席司宴,就因為那年榆槐村,他和楊舒樂一同出現的觀念先入為主,陳默從未想過真正去認識這個人。
更無法想象,他有一天會提醒自己說,做事要做絕。
陳默走神的時候。
齊臨和席司宴的對話還清晰傳來。
齊臨:“這煙怎麽辦?我也不抽啊。”
“扔了。”席司宴說。
齊臨:“老席這就是你不對了啊,人陳默既不是你學生也不是你兒子,在學校你管天管地,出了校門口還管人小默默抽煙,管忒寬。”
席司宴:“扔不扔?”
“扔扔扔。”齊臨告饒,對着陳默說:“默哥,我替你扔了啊,你胃不好,确實得少抽。”
陳默點點頭,無所謂:“扔就扔吧。”
席司宴斜過來,“你現在不跟人犟了?”
陳默看回去,“不是你先用搶的?”
齊臨哪管他們在說什麽,興奮地對着陳默道:“不過默哥,你今晚倒是幹了票大的,你居然當着你爸媽的面出櫃啊,多少是有點勇氣在身上的。”
陳默沒接這話茬。
如果不是因為楊舒樂,他沒那個興趣讓楊氏夫婦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晚宴結束已是深夜。
熱鬧散場。
陳默在路邊打車準備回學校。
面前很快滑來一輛黑色轎車,楊跖坐在車後座,“上車。”
陳默沒有猶豫上了車,楊跖帶他來的,負責将他送回去也算正常。
畢竟他也不想站在路邊挨凍。
楊跖的車一走,原本停在路邊準備上前的另外一輛車也動了。
林叔問後座的人,“他上了他哥的車,跟嗎?”
“沒必要。”席司宴收回目光,“回去吧。”
林叔在路口拐了彎。
一路朝着席家的老宅開去,一邊問身後閉着眼的人說:“怎麽不告訴他,今天他那個養父如果不是你找人攔截,怕是已經鬧上門了。這場婚宴一旦被毀,周家和楊家怕是都得把責任算他頭上。”
席司宴微微睜眼。
“楊家嘴上應承,到頭來又不肯給人錢,這事兒算不到陳默頭上,後果自然也不該由他承擔。”席司宴的語氣淡淡的,“咱們當時既然在輿論上插了一手,替他攔下點麻煩也是應該。”
林叔笑了笑,“那怎麽還拿你二叔做借口?”
“借口嗎?”席司宴微微側身,看着窗外的夜幕,“活動是真的,想提醒他也是真的,算不得借口。”
林叔看着前方的路感慨,“也是這條路吧,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帶那孩子去醫院,你那脾氣,還把人直接放醫院門口了。”
席司宴估計也是想到了。
低頭笑了笑。
“今時不同往日吧。”
林叔:“這也沒過去多久啊?”
“可我竟然有點後悔了,林叔。”
那點情緒于席司宴而言也是陌生的。
他竟然也有後悔的時候。
而且原因僅僅是把當時并不熟悉的“某個同學”放到了醫院門口,他在發燒,而且身邊沒人。席司宴毫不懷疑,那天晚上他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人在醫院。
至于為什麽後悔。
林叔看起來很了解,他說:“阿宴,你爺爺說你的有一句話,我覺得很對。你從小什麽都不缺,也什麽都太優秀,總有一天,你會為自己的傲慢而感到懊悔。那孩子性格不錯,也看得開,想來不會把那件小事放心上。”
席司宴手肘撐着車窗,“确實。”
陳默不會在乎,那點事對他所經歷的,不過是點皮毛。
對如今已經足夠熟悉陳默的他而言,一次也就夠了。
席司宴拿出手機,給陳默發了個消息,“到學校說一聲。”
叮一聲,對面有消息回來。
“到不了,今天晚上住家裏。”
席司宴眉頭一皺。
對面又發一句,“楊跖不知道發什麽瘋,我一覺醒來人已經到門口了。。。”
席司宴基本能從那幾個句號裏,看出對方的無語。
他笑了笑。
“來接你?”
“那倒是沒必要,住就住呗,至少床比宿舍的軟。”
陳默回了消息,終于從車上下來。
夜晚的楊家別墅依舊燈火通明。
這是陳默從住校之後第一次回來,楊氏夫妻和楊舒樂已經先一步到達了。
傭人忙忙碌碌,畢竟小少爺頂着一腦袋奶油回來的,夫妻倆臉色也是各異,不知道是不是在路上吵了架,一回來就各自回房了,誰也沒搭理誰。
陳默跟在楊跖旁邊,打着哈欠進入。
一拿着小瓶子的傭人匆匆從旁邊過來,差點将陳默撞了一趔趄。
“啪!”紫紅色的小瓶子也跟着碎了。
濃烈的香氣熏得人鼻子發癢。
楊跖冷眼過去:“幹什麽?毛毛躁躁的。”
“大少。”傭人吓了個一激靈,尤其是看見他旁邊的人是陳默之後,畢竟他當初一手砸了炖湯的砂鍋也是讓人記憶猶新。戰戰兢兢道:“這是舒樂少爺用慣的香薰牌子,房間裏沒了,我正要拿上去。”
傭人話剛落。
樓上就傳來一道大聲嚷嚷的聲音:“阿香!怎麽還沒拿上來!”
話落的同時,樓梯最上面就出現了穿着浴袍的楊舒樂。
他的頭發還能看出白膩膩的痕跡,泛着紅的臉顯然是被大力搓過,一臉煩躁要發火的樣子。
結果楊舒樂一眼看清了站在下面的人。
快速從樓梯上沖了下來。
咬牙切齒,“陳默!在做出這種事後你怎麽敢回來的?!”
陳默看向楊跖,“我也想問,我怎麽回來的?”
楊跖見着楊舒樂的态度,深深蹙眉,“舒樂,這也是他的家,他回來有什麽問題嗎?”
“哥。”楊舒樂先是氣,對上楊跖的眼睛然後是怒,是委屈,指着陳默,“他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把我按進了奶油裏!他太過分了!”
楊跖持續擰眉,“不是你先逼着他上臺的?”
“我那就是互動時順口說的而已,他都當着那麽多人跳舞了,我怎麽知道他不願意。”
“哦。”陳默拖長了音,“我也就是手癢,順手就不小心把你摁進去了,你當時沒反應,我還以為你挺願意呢。”
“陳默,你!”
陳默跨過地下的玻璃碎片。
對着還呆愣在原地的傭人說:“給我送點精油到房間,能泡澡助眠的,味道別這麽濃。”
“好,好的。”傭人應了。
楊舒樂:“先給我送,既然碎了就重新去拿!”
傭人都呆住了,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陳默往上走,“先給他送吧。弟弟,晚安。”
後面是楊舒樂抱怨的聲音,還有楊跖聽不出來是安撫還是不耐的回複。
陳默上樓,進門。
房間和離開時沒什麽兩樣,打掃得也還行。
陳默随便挑了套沒穿過的睡袍進了浴室。
這個房間唯一的好處就是有一個超大浴缸,帶按摩的,陳默放了熱水,在裏面泡得昏昏欲睡。
直到敲門聲起。
傭人小心翼翼遞來精油和手機,說:“默少爺,我看你手機一直在亮,就給你拿進來了。”
“行,謝謝。”
陳默用濕漉漉的手接過,發現消息還不少。
最新的一條就是席司宴的。
他問,确定不需要接?
陳默手上有水,不方便打字,幹脆戳了個視頻過去。
這還是陳默第一次給席司宴打視頻,畢竟平日裏在學校擡頭不見低頭見。
響了兩聲,對面接了。
席司宴那張臉在視頻裏看起來更絕,照了半身,看不出他在哪兒。只能感覺出他應該在房間或者家裏,周圍很安靜。
“班長。”陳默這樣叫他。
熱水熏得他聲音微啞,腰後的按摩正到了力度最大的時候,按得他微微嗯了聲,才懶散說:“別擔心,真不用接。”又說:“謝謝啊,深更半夜還不忘關愛同學。”
鏡頭裏的席司宴目光微凝,皺眉低問:“你在幹什麽?”
“洗澡。”
陳默回答了,才注意到小窗口裏自己那張臉泛着潮紅,頭發也濕淋淋的,整個人因為震動的按摩功能微微顫動。
他反應過來,對方很可能誤會了。
笑得整個人側趴在浴缸邊緣,看着鏡頭,“放心,我再不要臉,也不會對着你那張臉幹什麽的。”
席司宴看着手機裏笑壓都壓不下去的人。
問:“你能幹什麽?”
陳默因為趴着的動作,離鏡頭湊得很近,像是故意,又沒說出聲音,只從口型裏依稀辨認出倆字。
——自渎。
然後在席司宴難辨情緒的眼神裏,大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