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林知言在福利院上完最後一節課, 笑着招呼班上的大小孩子都過來,擡指比了個“相機”的動作。
孩子們知道這是林老師要和他們合影的意思,一時推輪椅的推輪椅, 拄拐的拄拐,都興奮地圍在一起, 連角落裏的自閉症兒童也被“快遞”拱了過來。
張睿博跑回美術室,拿來了儲物櫃上陳鈴的照片。小鈴铛是他們最重要的夥伴和家人,這樣的場合, 自然不能缺席。
林知言盤腿坐在地上, 伸臂摟住撫慰犬“快遞”的脖子, 食中二指比了個小小的“V”字,一手拿着手機向前, 将簇擁着她的小孩兒們都框進鏡頭中。
陽光穿透玻璃,照亮空氣中細小的金粉塵埃, 林知言輕輕歪頭,綻開明暖的笑顏。
喀嚓一聲, 鏡頭定格。
林知言對這張照片很滿意, 看了很久, 然後起身去院長阿姨的辦公室, 将辭呈雙手遞上。
院長阿姨三天前就收到了林知言表達離職意願的短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真當要蓋章定論的時候,到底十分不舍。
“你是個優秀的孩子, 觀察敏銳,心思細膩, 不管做什麽都能沉得下心去鑽研。我見過你的畫,打第一眼起我就覺得你是個很有靈氣的姑娘, 做一個小小的實習老師确實是屈才,所以,我就不自私地留你了,上個月工資我按雙倍給你發,就當是阿姨的一點小心意。”
院長阿姨架着老花鏡蓋上章,将資料交還一份給她,慈善笑道,“大膽往前飛吧,知言。要是哪天飛累了,別忘了你在這還有個家。”
林知言雙手接過,笑着點頭,再擡眼時,眸底已有了淺淺的濕意。
離開福利院,林知言回頭看了眼,仿佛又看到兩年前的陰雨天,那個握着招聘單踟蹰站在大門外的孤寂女孩。
“是來應聘的實習老師吧?快進來快進來,可憐見的,衣服都潮了!”
富态的阿姨架着眼鏡,笑出眼尾細密的魚尾紋。
大門打開的一瞬,滿世界的雨仿佛驟然停歇,鋪出一地的明媚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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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老服務公司那兒比較好辦,畢竟只是兼職工作,和領導說清楚就可以走人。
處理完手頭的事,林知言又順道去人民醫院探望了闫婆婆。
闫婆婆的精氣神好了很多,等出院後就會随兒子兒媳搬去沿海城市養老。
老人家絮叨着,雖然舍不得這片故土,但人老了就怕突如其來暈倒跌跤,養老院的環境再好、護工再盡心,也比不過兒孫在身邊照料……
林知言靜靜聽着,不時擡頭微微一笑,手裏削着的蘋果皮斷了三四回。
闫婆婆大概也猜到了什麽,伸出幹皺卻溫暖的手,輕輕拍了拍林知言的手背。
“好孩子,我們認識有三年多了吧?”
林知言伸出四根手指,意思是:【有四年了。】
“四年了啊,人一老,就記不得時間了,也不知還有幾年清醒的日子。”
老人家溫柔地注視着她,又看了眼提着餐盒進來的隋聞,“趁着婆婆還在,今天為你做個主。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和我那大孫子說,他要辦得不好,婆婆替你罵他!”
林知言無聲一笑,放下水果刀反握住闫婆婆的手,眨眨眼點頭:【好呀。】
隋聞打開熱氣騰騰的餐盒,扶着老人家坐起,低沉笑道:“有什麽事是我辦不好的?還要看林小姐用不用得着我。”
他瞥了眼門外站着的便衣保镖,眼底有種洞悉一切的清冷。
林知言微微一笑,思索片刻,低頭編輯信息。
下一刻,隋聞口袋裏叮咚一響。
他故意等了一會兒,待門口保镖轉過臉去,方拿出手機劃開對話框。
上面寫着一句:【隋先生,我還真有件小事想請你幫忙。】
忙完了所有的事,林知言倒真有種“無官一身輕”的矛盾之感,自由輕松,卻也彷徨,仿佛系着自己的那根繩終于剪斷,一時飄飄然不知要散落何方。
回到霍宅,林知言一眼就見門口擱着一只熟悉的粉紅色大箱子,房間裏傳來霍依娜中英文夾雜的怒吼聲,還有瓷器摔碎的哐當脆響。
霍依娜從療養所回來了?
林知言很是猶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進去看看。
好在霍述很快從房間走出來,氣定神閑地跨過門口的碎瓷片,朝林知言笑道:“回來了?”
【Nana怎麽了?】林知言問他。
“也沒什麽,就是聽說我倆複合了,太過‘高興’,高興得咒我去死而已。”
霍述不甚在意地說,拉起林知言的手,“聽韓揚說,你從福利院辭職了。”
林知言心中一陣寒涼,不知是因為他有意無意的觸碰,還是因為他對她行程了如指掌的掌控。
她點點頭,半開玩笑似的:【我怕你又要用誰來威脅我,倒不如自己斷了。】
霍述很輕地笑了聲,眉宇間竟是寵溺。
“我怎麽舍得威脅你呢,幺幺?我對你好還來不及。”
他眼底蘊着清亮的淺光,輕輕擁着林知言,在她耳邊耳語,“辭職也行,這樣你就可以一直陪在我身邊。我們會有大把的世間重新開始,不是嗎。”
林知言站着沒動,擡起的手指微微蜷起。
半晌,又強迫似的一點點松開,垂在身側。
……
五月的陽光不燥不熱,曬得人昏昏欲睡。
林知言坐在霍宅花園的藤椅上,正研究院子內外的幾只攝像頭,就聽助聽器裏傳來霍依娜不耐的聲音。
“我現在已經學會自己洗澡了,你還賴在我家幹什麽?”
林知言回過頭,只見霍依娜微擡下颌坐在輪椅中,一副頤指氣使的驕縱。
關倩面露尴尬地站在旁邊,似乎有心勸解,卻又不好做聲。
如果放在幾個月前,林知言大概會以為霍大小姐又在耍脾氣刁難人,然而經歷了這麽多事,她已經能聽懂霍依娜藏在惡劣脾氣下的那點別扭關心。
譬如剛才那番話,其實是在告訴林知言:別被霍述牽制住,趕緊有多遠跑多遠。
林知言沒由來一笑,告訴她:【是你哥哥邀請我去參加酒會。】
霍依娜皺緊眉頭,想到什麽,她狐疑地問:“什麽時候?”
林知言面色沉靜,回答:【這周五晚上。】
霍依娜盯着她看了半晌,眸色幾番變化,終是冷哼一聲,讓關倩推着她回房去了。
林知言又在院子裏曬了會兒太陽,直至整個人如棉花般曬得松軟膨脹,睡意毫不防備地湧上,這才抻了抻懶腰,起身回房,朝樓上走去。
路過二樓,隐約見會開放式的書房裏亮着燈。
霍述坐在工學椅中,一手撐着腦袋,一手間或滾動電腦屏幕,在查看一份什麽文件。
大概察覺到身後的視線,他熄了屏幕,拔下一只黑色的U盤,轉過椅子問:“怎麽了?”
林知言抱臂倚在門口,煞有介事得看着那臺黑屏的電腦。
霍述知道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收攏淺笑,起身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幺幺。”
林知言反而笑了:【我想的哪樣?】
霍述看着她的眼睛,緩聲說:“你在想,我是不是又在弄那些讓你介意的實驗報告。”
【原來你也知道,那些東西讓我如鲠在喉。】
“……”
良久,霍述無奈一笑,向前握住林知言柔軟的手掌,低頭擺出示好的姿态,“那份實驗數據我早銷毀了,剛剛看的是新公司研發的一項技術機密,他決定我能不能靠這一仗站穩腳跟,所以才不得不謹慎些。不信的話,我可以給你看。”
【不是要謹慎些?】
“對你不需要,我的一切都是你的。當然,幺幺的一切也都會是我的。”
他刻意将“我的一切”幾個字咬得很輕,帶着含混暧昧的笑意,林知言看到了他眼底毫不掩飾的缱绻渴求。
林知言太熟悉這種眼神了。
這種曾讓她如浪巅浮木般身不由己、意亂情迷的,極具侵略性的眼神。
林知言抽回了手,有些不自在地抄回兜中,後退一步。
然後,轉身朝樓上走去。
霍述懶洋洋靠在樓梯口笑,直到她匆忙的腳步聲消失在三樓的卧房中,這才低頭,審視手中的黑色加密優盤。
三樓,林知言靠着卧房的門板,輕輕舒了口氣。
夕陽的餘晖灑落一層金紗,掌心的手機微微一震。
林知言低頭,是成野渡拉了個三人的小群,淩妃也在。
林知言發送消息:【妃妃,我從福利院辭職了,501公寓月底到期,不會再續租,你有空幫我去收拾收拾。】
淩妃:【[OK]】
成野渡:【我去幫忙。】
林知言發送完“謝謝”的表情包,抿着唇一條一條删除對話。
……
這次的酒會是李家三公子做東,邀請了一衆科技圈的新貴,地點就設在他家連鎖酒店的頂層。
宴會當天中午,設計師就親自将那條包裝奢華大氣的綠裙子送到了霍宅。裙子是純手工剪裁設計,原本一個月才能完成的工期,硬生生壓縮了一半。
好在裙子最終的效果不錯……不,應該說比林知言想象中還要出色。
極濃的翡翠綠緞面長裙完美貼合她的玲珑曲線,露背的設計,又恰到好處地襯托出她優美纖白的肩頸線條,後背膚如凝脂,幾近無瑕,像是柔軟的綠莖中開出一朵霜白的蘭,極致的優雅溫婉中,又帶着一絲孤芳自賞的柔韌。
那套“綠野仙蹤”切割成的耳環和項鏈一經戴上,錦上添花,燈光下變幻出迷離的色彩,更襯得她整個人有種自仙境墜凡的輕靈之感,哪怕只是用抓夾随意挽起頭發,也自成一段風姿。
林知言提着裙邊從房間緩步出來,指尖水紋般垂感極佳的褶皺下,隐隐露出一截雪白勻稱的小腿。
霍述正站在樓梯口整理西裝袖口,見到她出來,眼底有毫不掩飾的驚豔劃過。
“我的幺幺好美,這身衣服很襯你。”
霍述向前,自然而然地牽起她的手,垂眸一笑,“戒指還沒戴上。”
他吩咐造型師将剩下的那枚蛋白石戒指取來,往林知言的左手套去——
左手中指,表示訂婚的意味。
林知言目光微動,倏地蜷起指尖。
她騰出另一只手打字,面容有些嚴肅:【你知道戒指戴在這根手指,意味着什麽嗎?】
霍述擡手屏退多餘的人,很輕地笑:“我還不至于連這個都分不清楚。”
那就是故意為之了。
林知言皺起描畫細致的眉:【你只說,讓我做你的女伴。】
“未婚妻也是女伴,并不沖突。我記得你去求徐俊才辦事時,無名指上就戴着一枚戒指,說是可以擋桃花,幺幺今天這麽美,我更要絕了旁人的心思,不是嗎?”
霍述雲淡風輕地說着,輕而強勢地打開林知言
弋
的手指,将戒指套上。
他滿意地審視了一番效果,俯身斂目,在那枚霞光通透的戒面上輕輕一吻,說:“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霍述的人。”
溫熱的呼吸拂過手背,林知言仿佛被燙了一下。
而後泛起綿密的,針紮般的隐痛。
【所以在你心裏,戒指只是用來宣示主權的工具,對嗎。】
她說,【就像給寵物套上刻有銘牌的項圈?】
霍述将她拉入懷中,用一種幾近天真的口吻說:“有區別嗎?宣示主權和我愛你,并不沖突。”
林知言的眼睫陡然一顫。
他竟然說“愛”,可其實他心裏……根本就沒有真正的愛。
“我以前不知道‘愛’是什麽,現在好像有點懂了。我想要你,幺幺,想永遠将你綁在我身邊,無論戒指也好,項圈也罷,只要能讓你長長久久陪着我,我都可以去做。我一度以為我生病了,結果醫生說我很健康,很奇怪,是吧?我不是個缺乏定力的人,可是每次看到你,我引以為傲的理智就會出現裂痕,發瘋似的想觸碰你、親吻你,就像這樣……”
霍述的手掌在她腰後游弋,下移,修長的手指從她開叉的裙邊探入,帶起一路過電般的戰栗,“不能碰你的日子,我每晚都在回味曾經的過往點滴,那些幻想讓我上瘾。沙發上,廚房裏,還有窗臺邊,到處都有我們美好的回憶,那真是我人生中最美妙的日子。”
霍述大概心情不錯,這是林知言第一次聽他說這麽多話,然而每一句都如鞭影落在她的心間,僅存的尊嚴應聲而裂。
林知言感到臉頰一陣陣灼痛,翻湧的情緒幾乎要将她整個人燃燒殆盡。
她微微閉目,按住霍述試圖繼續的手,輕而緩慢地推開他。
然後用最平靜的眼神看着他,提醒道:【該出發了。】
坐上車,林知言斂着裙子歪在車門上看手機,将地址發送至小群裏,然後長按删除。
不稍片刻,淩妃回了句:【五一節人巨多,星辰大廈那個路口全是游客!】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林知言卻品出了幾分深意。
“上車了,怎麽還捧着手機?”
清朗含笑的聲音幾乎貼着耳邊響起,林知言眼皮不受控制地一跳。
霍述将西裝外套蓋在她光裸的肩膀上,溫聲說:“路口是有點堵,車開得慢,看手機會暈車的。”
林知言點頭,若無其事得關了手機。
霍述擡手将她的腦袋輕輕掰過來,枕在自己肩上。
林知言拗不過,只好放軟身子,由着他去了。
四十分鐘後,車子到達酒會大樓下。
門童立即迎上來,為林知言拉開車門。
她提着裙擺下車,将西裝外套交還給霍述。然後在他期許等待的目光中,如周圍其他光彩照人的女伴一般,輕輕挽住了他的手臂。
走入金碧輝煌的大廳,林知言咽了咽嗓子,慢慢停下腳步。
“怎麽了?”霍述側首耳語,體貼地問。
林知言半天才從晚宴包中拿出手機,打字說:【肚子痛,我去趟洗手間。】
霍述微微皺眉,招手喚來女服員,“我女友身體抱恙,能麻煩小姐帶我們去趟洗手間嗎?”
“當然可以,很樂意為您效勞。”
女服務員微笑致意,朝林知言做了個“請”的手勢,“女士,請随我來。”
林知言去衛生間,霍述就在外邊等。
洗手間是封閉式的,林知言在隔間待了會兒,然後從小盒子裏抽出一根衛生棉。
片刻,她洗淨手,整理好出來,霍述忙向前問:“好些了?”
林知言捂着肚子搖搖頭,似乎有些難為情的樣子,悄悄打字給他看。
霍述挑了挑眼尾,啞然低笑:“我還以為什麽大事呢,原來是這個。你之前太累了,神經緊張很容易造成痛經,如果實在難受,我送你回家,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一晚。”
林知言更用力地搖頭,打字說:【你去赴會,司機送回我去。】
“酒宴上那麽多人,少了誰不是玩?”
【可是這場酒會本來就是為你舉辦的,你很需要這次機會吧?】
霍述垂下眼,凝視林知言的容顏。
那雙含情脈脈的漂亮眼睛裏,仿佛藏匿了太多難以捉摸的東西,深沉得讓人難以直視。
“幺幺。”
他擡手将林知言耳畔的一縷碎發別入耳後,神情自若地低語,“你就沒有別的話想和我說?”
心中咯噔,林知言強自鎮定地擡眼,手指輕輕畫了個問號:什麽?
霍述看着她,許久,才忽的一笑:“你應該叮囑自己的男伴,就算孤零零一個人赴會,也不能答應別的女人邀請。”
“……”
林知言如釋重負,眨了眨眼睫。
“去吧,我讓司機和韓揚送你。”
霍述牽着她的手,送她去門口。
臺階上倒映着煌煌燈影,前面是無垠夜色,身後是人間歡場。林知言就站在這道明暗交界的分割線上,輕輕松開了挽着霍述臂膀的手。
司機已經将車開了回來,林知言正要下臺階,卻被拉住。
“幺幺。”
霍述單手插兜站在廳門外,一襲筆挺的藏藍色西服,頭發盡數被梳往腦後,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五官俊美,俨然一個風度翩翩的優雅貴公子。
他擡指點了點自己的胸口說,讨糖吃的語氣:“口袋巾亂了,過來幫我折一下。”
林知言只得折返,走到霍述面前站定,将那方有些許松散的帕子從他上裝口袋裏取出,随即微微一怔。
淺灰色的真絲手帕,帕子的一角繡了只小小的粉白色兔子。
一針一線,都帶着她最熟悉的回憶。
一路上心不在焉,她竟然沒發現霍述胸口別的是她贈予的那塊手帕。
片刻的失神,林知言加快手上的動作,利落地折好口袋巾,塞入他胸口的西裝口袋,霜白帶粉的手指一點點撫平口袋巾的折角。
額上驟然一暖,是霍述旁若無人的低頭一吻。
“說我的名字,幺幺。”
他握住林知言的指尖,指腹撫過那枚華麗的蛋白石戒面,“我知道你會說‘阿述’,我們第一次睡時你就……”
林知言倉皇地捂住了他的嘴,唇線抿得很緊。
她并不想回憶那件事。
霍述得寸進尺地舔吻她的掌心,露在纖白手掌外的眼睛笑吟吟彎起。
“沒關系,等我回來再說也一樣。”
他含混的聲音悶在手掌下,格外性感惑人。
林知言呼吸發緊,忙松開手掌,許久,露出一個安靜的笑容。
大概許久沒見她笑了,霍述愣了一秒。
林知言趁機轉身上車,關車門時擡頭一看,霍述仍站在臺階上看她,回以一個和煦的淺笑。
心口悸動,林知言定了定神,用力關上車門。
車輛緩慢啓動,将浮華光影抛在身後。
司機和保镖沉默地坐在前排,仿若石雕。
林知言疲憊般靠在車窗上,咬唇深深吐息,片刻,拿出手機在小群裏發送消息。
然而等她再擡頭,卻發現了不對。
車輛并不是原路返回,而是換了另一條更遠的路。
【是不是走錯了?】
林知言輕拍保镖的肩,将手機面向他。
“沒有走錯,星辰大廈那邊太堵,我們打算從江濱繞回霍宅。”
保镖盡職盡責地回答,“這也是霍總的意思。”
咕咚一聲,林知言一顆心仿佛沉入水中,晃悠悠往深處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