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生日
生日
17 生日
“爹地，我将來要去劍橋大學念理工科，你不會不同意吧？”
不等陳星依反應，陳小妹倒是先着急起來，擱下手中的雞塊，認真地問道。
陳父看着厚眼鏡片後，小女兒那雙求知若渴的眼睛，仿佛看到自己當年。難得有這麽熱愛念書的女仔，又有志氣，不去劍橋多麽可惜。離家千萬裏又怎麽樣？
既然小女兒有正當理由出國念書，那便沒有理由拒絕大女兒。陳父瞬間覺得事情棘手起來，真不該這麽快反應。
反觀陳母倒是一派安閑适意，悠閑地剝着蝦殼，将潔白的蝦肉送到嘴邊，再喝一口湯。
陳父沖嬌妻使眼色，暗恨她不早點跟自己商量。不然自己也不會如此激動。陳母只當看不到。
“阿芬——你說話呀！”陳父急道。
黎女士擡起頭，掃了一眼桌邊衆人，淡淡笑道：“大妹若是想去溫哥華念書自然由她，小妹若能考上劍橋，陳家的祖宗可能也會樂得托夢，沒有阻止的道理。”
“可是……”
黎女士道：“老公，我知道你擔心什麽，無非是怕兩個女仔年紀小，在異國他鄉住不慣或被人欺負。然而，她們終将長大，風筝會越飛越遠，早晚是要脫離父母獨立的。”
陳父面有沉痛之色。
陳星依極其詫異。陳母明明猜出她為男友才決心飛去溫哥華團聚，念書什麽的也是順帶着的事。她竟不反對？！還試圖說服爹地答應她留學！
“媽咪……”她內心很是複雜，但是湧起一股暖流，一瞬間鼻子有些發酸，眼角也有些感動的濕意。
——終究，媽咪是站在她那一邊的。
陳星依覺得自己一下子長大了許多。成長的煩惱又多了一重。好在她有黎女士這樣的媽咪做堅實後盾。未來會發生什麽不确定的事，一時倒也不必恐懼了。
陳小妹對家長的回答很是滿意，繼續大快朵頤。一餐飯結束，人人肚皮飽飽，稱贊麗姨手藝。
生日蛋糕上插上蠟燭，雖然有剛剛的一點不快，陳父還是笑呵呵地吹蠟燭、許願，跟女仔們一起唱生日快樂歌。
陳父每年的生日願望都一樣：全家人安安樂樂、身體健康。
生日之後，陳星依當真開始籌謀留學事宜。國外大學每年來香江招生，相關的資料訪問網站就可，學校也有專門的機構對接前來咨詢的學生。
陳星依從未想到學校裏竟然有這麽多女仔計劃出國念書，雖然留學在九十年代是風潮，但凡家裏條件寬裕些，就會動這個念頭。
原因之一，也無須諱言，西方的教育、文化、經濟确實比香江發達許多。唐玄奘肩扛手提，步行也要去天竺取經，何況現在已經有跨洋飛機。經還是要取，畢竟遠來的和尚會念經。
原因之二可以歸結為實用價值。拿一個洋學歷，即便學成後回香江，也是出國鍍過金的海歸一族，見識過世面，簡歷要漂亮不少。
陳星依在排隊咨詢的女學生裏心情忐忑。一打聽，班上有一半女生計劃留學。一個東西，争搶的人越多，競争就越激烈。香江地狹人稠，資源有限，競争尤其大。
陳星依早先沒入社會不覺得，現在似乎有了那麽一點覺悟。也便對父母謀生的不易有了些許憐憫。
咨詢之後，得到的信息跟自己在其他渠道找到的差不多，無非是達到合格績點，最好有樂器或運動愛好，英語達到某某水準。
附近也有留學機構，幫忙美化簡歷、做面試訓練等。一問之下，先付8000塊。
她這些年攢下的零花錢也不過千把塊，拍了兩三次平面廣告，給林家棟交過中介費，堪堪五百一次——人工費真便宜得驚人。想想還是有些肉痛，扭頭走人。
陳星依在物質上從小不覺得太受虧欠，吃喝用度，父母都揀選質量好價格比較親民的。當然，瑪利亞女中也有穿一身名牌的女仔——平常穿校服裙，每個禮拜四，學生可以穿自己的衣服上學——她也不覺得多惹人羨慕。
現在突然有一點慨嘆錢的好處，如果有一份工可以立刻賺八千塊，多好！
偏巧第二天林家棟就聯絡陳氏母女，有一份工作緊急又報酬高昂。一家奢品店需要一名模特為顧客試穿衣服，提供的身材尺碼跟陳星依正好吻合。時間大約一個鐘頭，報酬一千塊。
一千塊什麽概念，剛畢業的大學生在小小格子間每天坐九個鐘頭，上司指東不敢往西，這樣連續幹十天吧。
陳母尚且猶豫，她希望女仔經營的事業是更高曝光度的工作，這種私人場合，便只為賺錢，談不上什麽曝光，對後續的演藝事業經營估計也無甚好處。陳家雖然不能算家大業大，但還不至于為這一千塊，就讓女仔抛頭露面為別人試衣衫。
“媽咪，我現在缺少的便是經驗，如果不多嘗試一些工作類型，怎麽為後續工作積累經驗呢？”
陳星依這次倒是很快說服陳母。說到“後續工作”，陳母有些詫異，她記得大妹兩天前還聲稱要去溫市念書。去了溫市，如何繼續工作？
可見小孩子主意多、變化快，臨時起意做不得數。
黎雪芬之所以在陳星依提出為“愛”留學時，不表示反對，還對陳父的反對不以為然，歸根結底是不想觸到青春期女仔的逆鱗。
她也是從十幾歲的年紀過來的，知道為“愛”迷眼的小女仔有多麽叛逆，說不定還要搞個離家私奔，到時候更是雞飛狗跳，難以收拾。
如今她聽大女還有後續工作計劃，知道事情尚有轉圜，心情瞬間大好。很快答應了林家棟介紹的新工作。她卻不知大女另有籌謀，現在不過為賺取留學經費而努力。
*
其實離凱文一家出發赴加拿大還有幾天，自那一天分別後，陳星依便提不起精神再見凱文一面。離愁別緒、哭哭啼啼這些，一想到就覺得瑣細而抗拒。
凱文也往陳家打過電話，陳星依每次都讓陳小妹幫忙接聽，推說自己不在。想見又不想見，心情就是這麽複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