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室內昏暗，高晗垂着頭坐在榻上，她就這麽一直保持着盯着地上的姿勢。
連丫鬟想要進來點燈都被她趕了出去。
徒留一室昏暗與高晗一人。
而廊下的珍珠如熱鍋上的螞蟻，焦急的看着內室。
她不知道高姨娘是怎麽了，明明這些日子她的情緒一直都很穩定，可不知道今日是怎麽回事，又獨自一人發呆。
珍珠擔心高姨娘的情緒影響了她腹中的胎兒，可是她深知道她個人的渺小，高姨娘不是她一個丫鬟可以勸得動的，若是說誰可以讓高姨娘瞬間開心起來，那就唯有是世子爺了，于是珍珠打定了主意要去找江今安。
而江今安這回正在正院，聽到丫鬟禀報高晗心情不佳，他猶豫了一會，還是打算前往聽雨軒看望高晗。
還未靠近就看到了沒有一絲光亮的聽雨軒。
“怎麽也不點燈，黑燈瞎火的要是你家姨娘摔了可怎麽辦？”眼前一片漆黑，江今安質問道。
“回世子爺，是姨娘不給奴婢點燈，還生氣将奴婢都趕了出去。”珍珠趕緊跪下解釋。
“去把燈都點上，大晚上的不點燈像什麽樣子？”
于是珍珠連忙叫上別的丫鬟去點燈。
室內突然的光亮也絲毫沒有驚擾到高晗，她仍然像木頭人一樣坐在那一動不動。
“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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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兒。”
……
喚了幾聲，高晗終于回神。
她像是才察覺到江今安的到來，臉上是欣喜的表情，“爺，你什麽時候來的？”
“已經好一陣了，爺喚你也沒反應，”江今安在她身側坐了下來，“你這是怎麽了？”
“沒怎麽啊，就是好像爺已經好些天沒來看晗兒了。”高晗目光直直的盯着江今安。
江今安最近确實有些忽略了高晗，但送往聽雨軒的補品，金銀珠寶卻是一如既往的。
江今安沉默了一會，然後他才擡眼，“晗兒，我可能要食言了。”他答應過她會顧好她一生。
話說到這裏，他就沒有繼續往下說了。
高晗聽到這話沉了沉睫毛。
“算了算時間，你腹中的胎兒快八個月了，你最近莫要多想，好好養胎才是上策。”最後江今安還是勸慰道。
江今安急匆匆的來，又急匆匆的走掉了，還是只留高晗一個人，看着眼前寂寥的場景，她突然笑了起來，莫名讓人感覺到幾分恐怖。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近些日子以來他去正院的時間都多了，原來早有預兆，只是她一直沒往這方面想，或者說她下意識忽略了，她總是以為江今安對她有幾分特殊的，是她愚笨。
江今安這陣子對她的冷淡，她不是沒有看在眼中的。
高晗猛然想起她跟着江今安回乾州時鄰居婆子勸過她，跟她說過她要的太多，遲早會萬劫不複。
她要的太多？她要了什麽，她又要來了什麽，當初要的正妻之位沒有要來，被後來者居上，她作為一個妾室難道只能等在自己的一方小院，只能等江今安的到來，卻不能主動要求江今安到來，最後，什麽都沒有要來，不，她還有她腹中的胎兒，高晗目光中帶着精亮的光。
如同回光返照時的精神。
……
“聽說你最近在打探汐城的事？”江晚熙盯着眼前自己寫下的謹言慎行，行字不夠方正，也不夠筆直，他搖了搖頭表示可惜，接着放下手中的毫筆。
“父親神通廣大，這都知道。”江今安作揖說道。
“這些日子也不是沒有長進，都學會貧嘴了。”江晚熙将帕子扔到桌上後看他一眼說道。
他這長子從小就天資聰明，小小年紀就十分有自己的想法，他沒少為他在同仁面前争氣，但後來不知怎麽地，叛逆期一般，竟然也學會了離家出走，幸好的是回來之後又變的踏實穩重，話少。
“不要給你爹我戴高帽”，江晚熙眼神犀利。
他穿着白色衣袍，衣袖處鑲着金絲，腰間系着蹀躞帶，盡管年歲已四十有五，因常年鍛煉身體，身形仍然修長有致，比之江今安也絲毫不差。
江今安收起臉上的不羁，“此事父親如何知曉？”
“你做事如此莽進，我知曉很難嗎？”江晚熙反問道。
“先說說你為何要打探汐城的事。”江晚熙繼續問道。
江今安只好将在汐城所見所聞一一道來。
沉吟片刻，江晚熙嘆了一口氣說道，“此事放下吧。”
“為何？”江今安有些激動，他的眼前閃過那些老弱婦孺的身影，這讓他怎麽放下？
“你可知那汐城知府是何人？”江晚熙看着固執的江今安。
知府管轄洲縣，汐城的事很難瞞過他，是以江今安決議從知府查起。
“董成鵬。”這事江今安當然打探好了。
“那你可知他背後是何人？”
江今安下意識搖頭。
江晚熙知曉他這長子初出茅廬，經歷的官場之事較少，而且憑借着他國公府世子的身份，向來受到的挫折少之又少，他不忍心打擊他，但是又不得不說。
“是東宮那位。”江晚熙放低了聲音說道。
“太子殿下！”江今安領悟，下意識皺眉。
繼而江今安又說道，“可是…，”
“沒有可是，安哥兒，我知道你心疼那些人，但是如果你繼續查下去我們整個顯國公府就處于危險境地了。”
“如果我出事，或者你出事，顯國公府一定會覆滅。”
“這個責任你和我擔得起嗎？”
責任，又是責任，這個熟悉的字眼，江今安原本精神的面貌變得頹廢起來。
江晚熙看着江今安這樣也有些心疼，但是他知道這是為官必須得經歷的，相信經過這件事他會成長的。
“此事現如今還有轉圜之地，安哥兒停手吧。”江晚熙何嘗不為之心疼，但是人都是自私的，只有保全自己才能保護旁人。
當初他也是這樣一步步走來的。
江今安邁着艱難的腳步從書房裏出來，他想到那個老婦人在聽到他會幫她尋找她三個兒子的下落時所迸發的那強盛生命氣息。
他再次緊閉了閉雙眼，這種難受的感覺就跟他當初要當世子一般。
沒法解決，又不能舍棄。
走着走着，再擡起眼時江今安才發現他居然到了正院。
恰好沈亦楚拿着噴壺在澆花，這花應該是從花園裏搬回來的，還記得那時她嫁進來不久去花園裏摘了鮮花給他做鮮花餅。
他失落地想着。
“爺，怎麽站在外面不進來？”沈亦楚并沒有發現江今安的身影，是白露先發現提醒她的。
聽了沈亦楚的話，江今安突然有點不敢邁進正院了。
他會不會覺得他也是個逃兵？為了自己的安危放棄追查真相。
看着江今安呆呆的，也不動也不說話，就站在院門外，想了想，沈亦楚主動靠近他，然後拉起他的手。
他的手有些涼，想來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現在是冬日，若是寒風入體很容易着涼，所以沈亦楚拉着他的手帶他進了屋。
一頓忙碌後，江今安的手總算恢複了溫度。
“爺這是怎麽了？”昨夜還占着她便宜今日就變得如此木讷，沈亦楚有些不習慣。
聽到沈亦楚開口，江今安才将目光看向她。
沈亦楚就這樣耐心的看着他，等着他開口，過了不知是否有半盞茶的功夫，江今安神情有些松動。
“爺若是不想說的話那便不說了。”看着江今安仍然猶豫的神情，沈亦楚善解人意的說道。
她以為是她不能知道的事情。
見沈亦楚誤會了，江今安只好開口解釋，将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如此。”沈亦楚陷入沉思。
過了好一會，她才開口，“雖然妾身只是一個內宅女子，但妾身認為父親說的并不是沒有道理的，父親沉浮官場幾十載自然是頗有見解的，他既然在你開始探查此事時就開了口，想必是已經察覺到了危險。”
看着江今安仍然堅毅的面孔，沈亦楚只好繼續說，“而且我們只有保重好自身，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許是這話打動了江今安，他的神情沒有剛剛緊繃了。
見他有放棄的想法，沈亦楚暗暗松了一口氣，他也不想江今安去做危險的事情。
官場的事情她雖然不了解，但是她知道上位者想要下位者消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好累，”江今安突然靠在了沈亦楚的肩膀上，低着聲音說道。
沈亦楚本來抓着帕子的手突然使不上力氣，世子，他，這是在撒嬌嗎？
沈亦楚選擇了顧姨娘的方法，她伸出手，輕輕拍了幾下他的頭，許是感覺到了安撫，江今安身子開始放松起來。
他的呼吸就灑在她的脖子處，她覺得有些癢，想去移動自己的身體，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我想吃你上次給我做的鮮花餅。”突然，江今安開口道。
聽到江今安提到鮮花餅，沈亦楚先是有些怔住，原來他還記得。
“爺靠在妾身身上，那怎麽做鮮花餅呢？”沈亦楚有些無奈。
但盡管這樣，江今安還是不肯挪開，固執的靠着。
看着這樣的江今安，沈亦楚莫名覺得他好像浣兒，從前冷若冰霜拒人于千裏之外的世子爺仿佛是泡影。
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見江今安擡頭看着她，她才知道自己笑出了聲音。
二人這邊氣氛融洽，也就在這時，高晗發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