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夫人，将軍奉旨回乾州，現在已經過了東雀門了。”
一個黑胡子的校尉快馬加鞭，在今日踏上了國公府的門，如今正在周氏面前回禀。
“我的兒終于回來了。”周氏眼中帶淚，語氣帶着慶幸，“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此刻的她只是一位心系兒子的母親。
近來周氏為着江今安的安危一直吃不下睡不好，抗洪從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稍不留心就會被洪水吞噬，但偏偏他是被陛下派出去的，他們只能遵旨。
“将軍需要先回宮向陛下彙報，可能需要午後才能回來，将軍說請夫人不必着急。”校尉繼續說道。
“夫君既已平安歸來，母親待會見到夫君可不要太過傷心，夫君定然不願見到母親這樣。”沈亦楚說罷就将手帕遞了出去。
周氏接過沈亦楚遞過來的手帕後沾沾眼角，然後收拾自己的儀态。
剛剛她确實失儀了。
沈亦楚并不是太懂這種感情，她當然也是希望江今安平安無事的，但究其原因是因為她不想做寡婦，若是成了一介寡婦，那她往後餘生可能只能在青燈古佛前常伴餘生了，這就完全沒了自由了。
沈亦楚确實得承認，她對江今安并沒有異樣的心思，否則她不可能如此冷靜。
聽雨軒那個聽到有江今安的消息早第一時間從聽雨軒趕過來了，一直在院外候着，不顧自己已經七個月的身孕。
一時間，沈亦楚竟然産生了他們才應該是夫妻的念頭與想法。
看見沈亦楚出來，“大奶奶。”高晗殷切地看着沈亦楚，“世子爺怎麽樣？”
看着高晗關心的模樣，沈亦楚還是說了出來，“世子爺很好，晚點就會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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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晗的肚子已經七個月了，早已經顯懷，盡管穿得是寬敞的褙子也依然遮蓋不住肚子，她撐着腰站在下方看向沈亦楚，看樣子來的匆忙，還素着一張臉，嘴唇有些發白，看着氣色不是很好，聽說高晗這一胎懷的是真艱難，整日裏吐，這些時日，随着肚子大了起來，她自己反而又消瘦了，大大的肚子，纖細的四肢，總是讓人看着就覺得心驚膽顫。
高晗明顯松了一口氣，看來她也跟周氏一樣緊張。
沈亦楚還急着去跟老夫人回禀，說完就走了，徒留高晗還在原地那高興。
如今江今安平安歸來自然是喜事，府上很快也都知曉了此事。
府上一片喜笑顏開，頗有些宴席佳節來臨時的喜悅，之前江今安出去的時候府上的氣氛可謂是凝重。
上面的主子們因為擔憂整日裏愁着臉，底下的下人們自然也不敢嬉笑，都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事情，要是意外犯了主子們的禁忌，又正好碰上主子心情不好，發賣出去都是有可能的。
進了公府裏的下人們沒有一個願意離開府裏的，在公府裏做事是一件極有體面的事情，平日裏年節的都有福利，平時事做的好還會賞賜一二，這是在外面的所不可能擁有的，更別提是發賣了，若是被發賣出去就再也沒有主家肯要，只能去一些肮髒的地方做事。
“阿彌陀佛，老天保佑。”老夫人正在小佛堂念經，聽到沈亦楚說的話又跪了下去。
沈亦楚在後面也只好照着辦。
通知完老夫人後，沈亦楚回了正院歇着，她悠閑地躺着。
“嫂嫂。”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了進來，還未見到其人，已經聽到其聲。
一個穿着白色圓領窄袖袍，頭上梳着雙髻的五歲孩子跑了進來，腳步帶着匆忙。
他的發上環着鈴铛，走起路來總是會發出去聲音，這是他的愛好，他喜歡各種鈴铛，這就是二房的幼子，江平溪，他上頭兩個姐姐兩個哥哥，因年紀小，是以他最受寵。
“浣兒來了。”沈亦楚正巧坐在院中的搖椅上，她原本看着方方正正的天空，聽到江平溪的聲音連忙坐起，帶着笑。
她放下手中的蒲扇，想要抱起他。
結果他卻搖了搖手，不讓抱，“大哥哥說浣兒已經長大了，很重，嫂嫂抱不動浣兒，會讓嫂嫂受傷的。”
沈亦楚很意外，不知道江今安是什麽時候跟他說的話。
浣兒确實比平常孩子重些，他吃好睡好每天心情也好，發育的就好，沈亦楚一個嬌滴滴的女子，确實抱他會有些吃勁。
也不知道江今安是何時囑咐的。
“白露，去給浣兒準備他愛吃的桂花糖。”沈亦楚吩咐道。
浣兒不挑食，基本上給他什麽都吃，但是他最愛的還是桂花糖，每次江平溪來，沈亦楚這裏總要給他備一份。
“謝謝嫂嫂。”浣兒說完就自己爬上椅子上坐好。
“嫂嫂，大哥哥真的要回來了嗎？”過了一會兒，浣兒問道。
他睜着大眼睛，眼睛圓嘟嘟的，看人帶着一股認真的姿态。
“是啊，剛剛傳過來的消息，現在看時辰應該已經進宮了，等你大哥哥見完陛下，就可以回府了，你就可以見到他了。”沈亦楚給江平溪擦了擦嘴角的糕點說道。
力度很溫柔。
浣兒雙手合上拍打，發出開心的聲音，“浣兒都已經差不多兩個月沒有見到大哥哥了，好想他。”
“想你大哥哥陪你玩了吧。”沈亦楚一眼看透說道。
說來也是奇怪，除了江平溪，其他的弟弟妹妹都很是怕江今安這個大哥，平日裏壓根不敢往他跟前湊，唯獨浣兒是個例外，在二房也不嫌遠，整日裏跑過來大房這邊。
江平溪嘿嘿一笑，他也不走了，就一直待在正院，沈亦楚陪他玩了一會兒，他就有些累了，畢竟是小孩子，沈亦楚就給他念書哄他睡。
江今安回來的時候沒有看見想見的人，于是連忙問廊下的丫鬟。
丫鬟似乎沒有料到他的出現，露出些驚訝的神色，而後才敬畏回複。
東次間。
江平溪已經睡熟，他的小手舉到頭頂，發出均勻的呼吸，臉頰的肉看起來軟乎乎紅撲撲的，沈亦楚不由得伸出手想摸一摸。
江今安一進來就看見沈亦楚溫柔的看着在榻上的孩子。
他似乎是被她眼底溫柔的神色所震撼，止住了腳步，他怕自己打擾了這等美景。
沈亦楚今日穿着杏黃色襦裙，頭上是對應顏色的步搖，這是江今安第一次見沈亦楚穿杏黃色，沒想到杏黃色她穿上也如此白皙透亮。
像是看夠了浣兒，沈亦楚終于打算收回了眼神，突然她眼睛裏出現一道模糊的身影，她疑惑看過去。
“誰？”
因為背着光，來人的面孔模糊不清，但她知道絕不可能是壞人，因為門外有人看守，不認識的人是不可能被放進來的。
“是我。”熟悉的聲音傳來。
“世子怎麽這麽快回府？”照理說這會兒還在皇城內，不是要午後才會回來嗎？
“陛下體諒我歸心似箭因此早點放我歸家了。”江今安解釋。
這話說的讓沈亦楚不知道怎麽接，她只好點點頭。
江今安主動靠近，“浣兒睡着了？”他彎着腰朝裏看去，只一眼，他就微微側過頭看向沈亦楚。
她正是躺着的姿勢，江今安從上俯視着，沈亦楚不由得有了些壓力。
她身上的被子并沒有完全蓋住她的身子，又因為她穿的是襦裙，江今安從上至下自然看到了該看的。
随着他的視線看去，沈亦楚臉色爆紅，她一把拉過被子蓋着臉，外面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笑聲。
毫不通風的被子裏，沈亦楚咬了咬嘴唇，心想這人真讨厭一回來就捉弄她。
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她一把掀開被子然後站了起來。
二人相對而立，沈亦楚這才認真觀察他，許是在外抗洪真的很疲憊，江今安下巴冒了些胡子都沒來得及去處理，比以前多添了幾分粗犷。
衣服上還有些破了洞，沈亦楚的眼神移到了衣服上，這應該是他第一次穿這麽不體面的衣服吧。
而江今安的視線則是一直盯着沈亦楚，眼神裏是炙熱和滿足。
明晃晃的視線沈亦楚如何察覺不到，她有些臉熱，十分想逃離現如今的局面，于是她指着他的衣服說，“爺該去換件衣服。”等會夫人跟老夫人應該都得見他。
“你幫我換。”江今安盯着她瞧，突然說道。
沈亦楚如小鹿般的眼睛像是受到了驚吓。
這，以他們二人的關系怕是不到這個地步吧。
但，誰讓他們是夫妻。
他是主子呢。
沈亦楚先行，江今安跟在後面，東次間到正卧不過幾米，沈亦楚慢慢的走，轉眼間也還是到了，身後總感覺傳來一道炙熱的目光，她總有一種錯覺，江今安在後面仿佛是為了防止她逃跑。
打開梨花櫃，大部分都是她的衣裳，在角落裏堆着的就是他的衣服了，這是她吩咐的，她彎下腰去尋，江今安抱着臂靠着，就這樣以實質的目光看着沈亦楚，一眼都不錯開。
“爺要穿哪套？”翻找着，沈亦楚因為悶在衣櫃裏聲音有些回音。
“就那套白色的吧！”江今安随意看了一眼，看到那套白色錦袍被沈亦楚抓在手裏，就這樣随意決定了。
因為被折在櫃子裏，所以有些折痕，她拿起衣服挂在架子上，然後拿起熨鬥把衣服熨平，因為沒幹過這種雜活是以她的動作很是生疏，但江今安并不催促只是站在一旁慢悠悠的看着。
沈亦楚有些不明白為什麽一直盯着她，難道他很着急穿嗎？
這樣想着，沈亦楚的動作快了一些。
而江今安仿佛看不夠一般，眼神一直落在沈亦楚身上，他想起自己在外抗洪時，腦中總是會想起她的身影，或是她在樹下看書，或是她睡着時恬靜的模樣，亦或者是他們成親次日他所看見的驚鴻一瞥，原來這一個場景早已印在他的心中，可以随時回憶起。
他每時每刻的念頭就是想看見她，現如今終于如願了，江今安壓根不想浪費時間，只想一直看着沈亦楚。
他也覺得奇怪，他總感覺看不夠一樣，是不是沈亦楚給他下了蠱。
“爺，熨好了。”沈亦楚放下熨鬥說。
江今安站好，敞開手，就這麽對着沈亦楚，意思實在明顯，就是要你幫我脫衣服。
沈亦楚親自幫他穿衣的次數并不算多，第一次是他在正院過夜後早起，他醒來沈亦楚也被吵醒，她謹記着為人婦的義務，專心致志的伺候着江今安。
江今安身上的腰帶灰不溜秋的，為了解開腰帶，她的身體只能非常靠近江今安，沈亦楚仿佛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二人之間的距離非常近，她總覺得她的鼻尖就快要碰到他的薄唇，氣氛頓時有些異樣，仿佛有些什麽要跳出來。
取下腰帶後，就該脫他的外袍了。
她伸向衣領的手中途停頓了一下，而後才去脫他的外袍。
江今安就這樣看着沈亦楚柔軟白膩的手停頓了一下，而後仿佛才鼓起勇氣繼續進行下去。
他也不說話，也不催促沈亦楚，仿佛有的是耐性，仿佛任她處置，只是用實質的目光看着她。
雖然二人并沒有一絲交談，但并不會讓人覺得尴尬，反而是有着些不可言喻的意味。
說不清，道不明。
外袍往外脫的時候，沈亦楚不由得墊起了腳尖，這讓他們二人的距離更加靠近，二人呈現一樣的姿勢，江今安仿佛可以感覺到沈亦楚柔軟的手在他肩部慢慢滑落，激起一道道漣漪。
也在他心上畫下一筆筆濃墨的色彩。
外袍脫完剩下裏面白色的裏衣，領子有些低，可以看到十分清楚的鎖骨，将外袍脫掉可以看到他緊實的手臂，眼神像是被燙到一般不敢正眼看他，微微側過眼神。
突然，一個帶有溫度的手挑上了她的下巴，将她低垂的頭擡了起來。
二人對視上眼神，沈亦楚莫名的看着他。
他一把扯過她，然後抱緊，動作幹脆又利落。
因為突如其來的動作，沈亦楚沒有絲毫準備，直接撞到了他的身上，有些疼，然後沈亦楚下巴擱在他的鎖骨處。
“這兩個月你過得好嗎？”
“還，還行。”沈亦楚磕磕絆絆的說。
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抱緊她，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她總覺得自從剛剛答應給他換衣服後腦袋就成了漿糊。
原來以為他讓她換衣有深層交流的意思，誰料到他只是簡單地抱住了她。
仿佛歷經滄海後，只是單純的想抱抱。
而且她覺得這個動作竟然比水乳相融還要親密。
“我在外面過得不是很好。”江今安語氣中帶着點悶悶不樂。
他将頭埋在他的脖頸處，說話間噴灑着屬于他的氣息。
“辛苦了。”沈亦楚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幹巴巴的這麽說。
“你得補償我。”江今安又說。
“什，什麽？”沈亦楚覺得有些癢，用不明顯的動作将自己的脖子從他嘴下悄悄移開。
“我還得去見父親母親和祖母，書房肯定也堆積了一堆公務，等我忙完再來尋你，晚上記得等我。”江今安最後認真吸了一下沈亦楚的氣息才松開她。
說完他穿上新的衣服然後自己系上腰帶，輕輕摸了一把沈亦楚的臉然後轉身走掉。
沈亦楚的臉蛋白嫩滑滑，因此，他的手掌上面的繭被她輕而易舉的感覺到，只覺得癢人的很。
上面仿佛還帶着江今安的溫度。
只覺得這次江今安回來跟以往不一樣了。
沈亦楚并不知道江今安改變的契機是什麽。
而高晗聽到江今安回府的消息，特意從聽雨軒緊趕慢趕還是只看到了江今安漸行漸遠的背影，她站在正院外跺了跺腳，而後才追着江今安的方向走去。
原本她的肚子就很大了，走起路來總是讓人擔憂，周氏怕高晗沒經驗，特地派了四個穩重的丫鬟侍候她。
見江今安快要消失的身影，高晗對着其中一個丫鬟命令道，“你去前面将世子爺請來見我。”
丫鬟聽到命令，急忙往前方趕去。
有人去請江今安，高晗的心就放了下來，行動自然就慢了。
她堅定地相信若是江今安知道她來了，他一定會回來看她的，畢竟她還懷着他的第一個孩子。
他肯定很在乎的。
想到這裏，她垂頭摸了摸自己自己的肚子，秀麗的神情中帶着精明。
這與她平時清秀可愛的模樣不相同，還有些違和。
但事實與她想的完全相反，江今安确實被高晗派出的丫鬟攔住了，但是他聽到丫鬟的目的後直接讓丫鬟回去照看高晗，說他有空會去看她的。
他現如今要去給母親父親跟祖母請安，高晗只能往後排了。
“什麽？”高晗震驚然後大怒，“你是不是沒跟爺說是我，亦或者是爺誤以為是大奶奶了？”
“奴婢說了是姨娘你請的。”丫鬟有些委屈，吶吶解釋道。
然後她這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清楚高晗頓時覺得自己丢了面子，立馬賞了她一個響亮的巴掌。
原本的高晗并不會這樣子，但不知道是不是懷孕以來脾氣差了許多，她動不動就會去懲罰丫鬟。
只要稍有不合她意的，她一點都不介意自己動手。
高晗本來還滿懷希望的等江今安到，她看見丫鬟的的時候還特意揚起了自己最好看的微笑，直到看見只有丫鬟一個人，她的笑容開始僵硬了起來，本來期待滿滿的，誰料等待她的卻是噩耗，這會又聽到丫鬟說的話，怒火攻心下就動手了。
原本她有孕後身體就不怎麽好，這下子還動了氣，不出意料的她暈倒了，現場頓時一場慌張無措，幸好的是高晗倒下的時候有個丫鬟及時墊在了她的身下，這才不至于摔的太狠。
因為就在正院範圍內，是以沈亦楚很快就得知了。
她在白露的攙扶下快速走出正院，就見到亂成一鍋粥的人，丫鬟們見到她來仿佛見到了主心骨。
丫鬟們紛紛讓開，只除了高晗身下的丫鬟，沈亦楚靠近後松了一口氣，沒有見到血就還沒有那麽嚴重。
只是高晗摸着她的肚子，露出痛苦的表情。
然後她理智的讓丫鬟去請府醫。
沈亦楚不确定這個時候的高晗可不可以移動，但是又不可能一直高晗躺在地上，此時正是早間，人來人往的，影響也不好。
幸好的是，江今安及時趕來了。
見狀，沈亦楚及時離高晗遠了一點，她可不想讓江今安認為這件事跟她有關系，她只是一個無辜的人。
江今安先是看向了沈亦楚，下意識問道，“你怎麽也在這裏？”
沈亦楚無語，“爺，這裏是我的院子。”她不在這裏才不對吧。
江今安确實有些糊塗了，他剛剛去給祖母請安後就有下人來禀高晗出事了。
他這才不得已到來。
“爺，不知道高姨娘是否可以移動？”沈亦楚問道，這她也确實不懂。
這會子江今安來了，沈亦楚感覺到肩上的擔子頓時沒了，畢竟是他的妾，肯定是他做主，他負責的。
跟她可沒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