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陳舸的興致被打斷, 眼裏閃過一絲不悅,看到來人,他頓了頓, 不着痕跡地動了動肩膀, 讓搭在他肩頭的手收了回去。
任菲菲沒有察覺到陳舸的疏離,“昨天發的物理卷子給我抄抄。”
陳舸說:“都在桌洞,自己找。”
他的全幅心神都放在了周妄身上, 身邊發生的事情根本就沒在意過,更不知道任菲菲說的是哪張試卷。
任菲菲翻了半天,終于找到了, 她兩面翻看,忍不住道:“你搞什麽,表現的那麽從容不迫,我還以為你寫完了。”
結果一片空白。
她又伸手去拿陳舸手中的, “周妄的也行。”
“啊——”任菲菲的手還沒碰到周妄的試卷,就被陳舸抓住, 他的力氣很大, 任菲菲疼的叫出了聲,“你幹什麽?”
任菲菲想要掙開陳舸的手臂, 她狠狠拍着他的胳膊,尖叫道:“你弄疼我了!”
陳舸猛地松開手,他低着頭, 冷冷道:“對不起。”
“你有病吧!”任菲菲瞪着他, 揉着手腕,不知道陳舸發什麽神經。
向飛瞅準機會獻殷勤, 看到任菲菲潔白的手腕上一圈紅色的痕跡,忍不住道:“陳舸, 大家都是同學,你下手也太重了吧。”轉而又對任菲菲說:“動動手腕看有沒有傷到筋骨,要不我帶你去醫務室??”
陳舸眯着眼睛看他,沒想起他是誰。
“沒事。”任菲菲甩甩手,沒讓向飛碰自己,凝眉道:“陳舸,你發什麽瘋?手都要被你掐斷了!”
“不好意思。”陳舸又重複了一遍,但表情沒有絲毫歉意,神情仿佛別人欠了他一千萬一樣半死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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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菲菲嘟囔了幾句,算是原諒了陳舸,她伸手,“把周妄的卷子給我看看。”
“不行。”
“為什麽?”
“不行就是不行,你找別人吧。”陳舸懶得找借口。
任菲菲氣絕。
向飛聞言不客氣地笑出聲,“你想要借物理卷子,找我啊,我的物理成績還不錯,你要是不懂我可以教你,你找周妄借……哈哈,你忘記他考試墊底,是咱們班倒數第一麽,我沒記錯的話,他物理才考二十幾分吧。”
“你是個什麽東西。”陳舸的眼神一下子變了,面無表情地模樣看的人心裏發麻。
向飛臉上的笑有點難看,陳舸的話一點都不客氣,簡直把他的臉往地下踩,他心中暗惱,換另一個人對他說這種話,他肯定立馬動手,打的對方滿地找牙,可如果是陳舸,他不敢。
他可是聽說陳舸家給學校捐了個圖書館,看近日老師們對他各種包容的姿态,就能看出來,這傳言估計是真的。
向飛賠笑,“我閉嘴,我閉嘴。”心中大罵:陳舸這狗東西怎麽陰晴不定的,以前也沒見過他如此維護周妄,他只是說了個人盡皆知的事實,就擺出這麽一副嘴臉!整天裝的溫良恭儉,現在終于忍不住露出真面孔了吧!
死暴發戶!
周妄從廁所出來,在洗手臺洗手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周度陽。
周度陽從鏡子裏冷冷瞥了他一眼,兩個人的目光相對,他不客氣道:“看什麽看?!”
這幅嚣張的狗脾氣真是和陳舸一模一樣!
周妄不知道為何,突然有點想笑。
周度陽翻了一個大白眼。
正好遇上,周度陽還開了口,周妄認為這是一個好時機,便開口說:“你跟我過來。”
嘁!
周度陽又翻了一個大白眼,你讓我過去我就過去!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周妄站住,轉身看他,“過來啊。”
周度陽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跟了過去。
“說!”周度陽抱着胳膊,言簡意赅。
周妄看着被陳舸掐過的地方:“脖子沒事了吧。”
“喲,難為你還記得,放心,沒事,還死不了。”周度陽一開口就是老陰陽人了。
周妄:“……”
“我替他向你道歉。”
周度陽一聽就炸了,“你憑什麽替他道歉啊!你倆什麽關系,他做的關你什麽事,哦,還是有關的,他做這些的時候你袖手旁觀!”
周度陽一想起這件事都氣的肝疼。
周妄無奈,靜靜地看着周度陽,周度陽眼睛有點發紅,撇開頭,咬着牙看向一邊。
“你為我做的事,我都知道,也很感激。我這個人不讨人喜歡,所以能交到朋友是我的幸事。我不希望因為感情問題,而失去一個朋友。”周妄溫聲說。
周度陽咬牙。
正如周妄所說,周度陽也不想因為這件事而和周妄絕交。他也清楚,再這麽下去,為難的人只有周妄。再說了,他之所以情緒這麽激動,歸根究底,也是希望周妄別再那麽痛苦,追一個永遠也不會給他回應的人的身影,現如今周妄得償所願,陳舸也不再無動于衷,不正是皆大歡喜嗎?
但還是有些不甘心,周度陽抿唇,說:“你是想說我多管閑事?”
周妄搖搖頭,“我分得清好壞。”
“他在算計你。”周度陽忍不住說。陳舸的風評很好,班上幾乎沒有與他交惡的。他有着男生的熱情與活力,學生的刻苦與努力,有錢人的低調與慷慨,他好像是和誰都能聊得來,輕而易舉就能得到別人的好感。
太浮于表面了,周度陽反而覺得他自私薄情。
“我知道。”周妄眼神有些空,“我比你了解他。我知道他虛僞,自私,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既然知道你為什麽還……”周度陽憤憤。
“可能因為,我也不是個好人吧……”所以上天才那麽公平,送他一個禍害來折磨他。
游樂場的人很多,形形色色,周妄躲了起來,隐與角落裏面無表情地看這個不谙世事的小少爺茫然地周轉在周圍陌生的人群。
他看到小陳舸憋着淚,強裝鎮定實際上卻無措地随着湧動的人群走,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所以你看,人真的不能做壞事,哪怕有那個惡毒的念頭都不行。
因為你不知道那個人最後會對你來說有多重要,欠的,都要還的。
“非他不可嗎?”周度陽苦澀問。
“……”周妄低聲說:“非他不可。”
周度陽又想起這段時間兩人的反應,“你們兩個現在是……在一起了嗎?”
周妄耳朵紅了,強撐着面上的淡然,含糊道:“算是吧。”
“他和沈獻的事情,你也不介意?”周度陽又問。
周妄沉默了。沈獻的問題是他一直以來回避的事,想起天臺上的事,鐵鏽味好像仍在他口中,說不介意是假的,甚至只想回想,他暴虐的情緒都險些壓制不住。
怎麽能不介意呢?
明明是他先來的。
他這些天刻意去忽視、去自欺欺人,只要自己不提,只要沒人提,他就能忘掉橫亘在二人之間的沈獻,去享受他既無措又私心裏暗喜的陳舸的注視。
陳舸說愛他……
他知道不能相信,卻忍不住被這樣的話觸動。
周度陽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他慢慢吐出一口氣,“随你吧。”
他只是個局外人而已。
但是看着周妄那副上頭的模樣,周度陽又忍不住說:“太容易得到的東西總不被人珍惜,你說我挑撥也好看不慣也罷,你這樣一味慣着他,如果哪天他又故态複萌,到那時,你們的關系也沒辦法再恢複到一切都沒發生的那刻,進退兩難的你,要如何自處,你好好想想吧。”
晚自習過後,教室裏陸續熄了燈,陳舸和周妄回了宿舍。
這個時候住宿的學生們都抓緊時間洗漱洗衣,樓層裏鬧哄哄的堪比菜市場,和他們相比,陳舸這邊安靜多了。
他站在陽臺上,遠遠看操場上夜跑的人。現在的城市已經很少能在夜空中看到星星。陳舸抽着煙,又擡頭看向漫天的繁星,眸子也如這深夜一般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等夜風吹走了他身上的煙味,他才回了房間。
他需要和周妄聊聊,他用了下三濫的手段讓這人松了口,今天就是最好的時機。周妄試圖逃避他的親近,他能看出這人的掙紮,可正常流程太慢了,周妄處于一種草木皆驚的狀态,只有給他下一劑猛藥才能打破兩人之間産生的種種隔閡,讓周妄哪怕信他說的話一點……
周妄正在做題,陳舸把他的試卷抽走,“這有什麽好看的,不如看我。”
然後轉過周妄的椅子,兩人來了個面對面。
陳舸蹲下,趴在他的膝蓋上,擡頭看他,“我們聊聊吧。”
周妄對上他殷切的目光,像是被燙到一樣,輕輕扭過了頭。
“看着我。”陳舸索性坐在他的腿上,捧着他的臉,強硬地讓他看着自己。
“我知道最近我做的事太荒唐,”陳舸低聲說:“我太着急了,你變了,好像與我越來越遠了,我受不了這樣的改變。”
周妄的手沒有動彈,虛虛地搭在椅子兩邊,低聲說:“我一直都沒變。”
懦弱且反複。
“我能感覺的出來,”陳舸認真地看着他的雙眼,誠實道:“這裏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