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章
第 63 章
對于福晉的真誠提問, 胤禟悠悠喝了口茶，只道：“爺哪個也沒站，不過太子爺話一出口, 朝臣們競相附和，紛紛表示願意解囊。”
話說着，胤禟便皺了眉頭, “可那都察院的禦史, 竟然跳出來，指責爺身為皇子，一味的追崇商賈之道, 遍地開鋪子, 與民争利，如今朝廷有難，爺應該首當其沖，将錢財還之于民。”
胤禟越說越氣, 看向董時寧，接着道：“還說你那雲興樓的菜單定價, 高于尋常酒樓，分明是以酒樓之名，皇家之勢, 大斂其財，就差指着鼻子, 罵咱們夫妻二人，搜刮民脂民膏了。”
聽胤禟說罷, 董時寧也是眉心緊蹙, 窩了一肚子的火氣，直接罵道：“放屁, 那勞什子禦史，可曾去過雲興樓，可曾去過後廚，菜單定價高，那是因為成本，本就高于其他酒樓。”
做生意本就是為了掙錢，不然為何要做生意。
成本高了，售價自然也要跟着提高，不然如何盈利？
不盈利，她倒貼錢，給酒樓裏的掌櫃、夥計們開工資？
她不是有錢多的沒地方花，來做慈善，就是腦子瓦特了。
胤禟被福晉的一聲“放屁”，給驚住了，他還從來沒見過，福晉爆過粗口，看來真的是讓禦史氣急了。
眼見董時寧氣呼呼的鼓起兩頰，像那小河豚一般，胤禟倒是忘記生氣了，随即伸出手，覆在董時寧手上，安撫道：“爺當時聽了，本就要撸袖子，可一想到是在汗阿瑪面前，我若真的動了手，反而正中對方下懷，便只能跪下，向汗阿瑪禀明真相，等朝會散了，出了宮門，要不是五哥和十弟攔得緊，爺非得讓那禦史的臉，嘗嘗爺的鞋底子。”
聽罷胤禟的話，董時寧的火氣滅了不少，待理智回籠，董時寧問道：“那汗阿瑪最後可相信了咱們？又同意了誰的法子？”
“相不相信，只有汗阿瑪他自己個兒清楚，至于赈災的銀兩從哪裏出，還是老四據理力争，将王公大臣拖欠朝廷銀兩的壞處，一一列舉，最後更是主動請纓，攬下追債的爛攤子，汗阿瑪這才應允了老四。”
胤禟說完，嘆了一口氣。
“這不是挺好的，爺還嘆什麽氣？”董時寧不解問道。
四大爺出手，那問題已經迎刃而解了，追債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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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禟一臉的煩悶，“好什麽，汗阿瑪讓爺從旁協助，跟老四一起追債。”
上一世，他還追随胤禩，朝會上便支持胤禩的法子，最後汗阿瑪還是采取了老四的法子，——追債。
其實汗阿瑪心中，對這些朝廷的蛀蟲早已不滿，只是這些蛀蟲，大多出自皇室宗親，或是祖上對朝廷立下了汗馬功勞，若是全部處置，只怕是會讓朝臣寒心，是以汗阿瑪他自己不能出面，得找一個人來做這個“壞人”。
如今，名頭也有了，“壞人”也有了，國庫的銀子，也馬上要回來了。
只是，上一世明明是老十三，從旁協助老四追債，怎麽到了這一世，協助的人，卻變成了他。
汗阿瑪這是在考驗他？
還是在敲打他？
胤禟想不通。
董時寧的心情，卻與胤禟截然相反。
康熙讓胤禟與四大爺一起追債，那他們倆，如今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說不定通過這件事，能拉進胤禟與四大爺之間的距離。
旋即，董時寧反過來，好生寬慰了胤禟一番。
而那禦史，雖然逃了胤禟的一頓拳腳，但一家子已然受了不少折磨。
譬如送到府中的新鮮菜蔬，全是蟲洞的爛菜葉子，肉類全是變了質的腐肉，池塘裏突然冒出的水蛇，以及藏在草叢裏的馬蜂窩。
——
四大爺是個行動派，說幹就幹。
一早與胤禟核對了名單以後，決定從最大的蛀蟲開始。
有道是“擒賊先擒王。”
四大爺那張臉，像是萬年冰山，軟硬不吃，再有手段狠辣的胤禟，從旁協助，二人的配合，可謂是天衣無縫，不過短短幾日，已經将欠款全部追回，國庫一下子變得充盈起來。
通過這件事，胤禟對四大爺的态度，有了好轉。
待四大爺清點完銀兩數額，剩下的便是送往戶部入賬。
正好時至中午，胤禟在心裏打了幾遍腹稿，終于開了口，裝作随意的樣子問道：“四哥，時候不早了，一起用頓膳吧，我請。”
四大爺面上不顯，眸子裏快速劃過一絲意外，旋即淡聲道：“改日吧。”
話音落下，四大爺便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胤禟：……
他真是嘴賤，上杆子熱臉貼冷屁股。
不對，誰要貼老四的屁股。
九貝子府裏，董時寧已然為胤禟準備了一桌慶功宴。
胤禟瞧着滿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還有幾道菜，他以前從來沒有見到過，便知曉這菜，一定是從雲興樓送過來的，笑道：“福晉有心了，不過這慶功宴，早了些。”
董時寧聞言，不解問道：“銀子都追回來了，事情不就了結了嗎？”
胤禟轉着面前的酒杯，回答道：“我跟老四今日入宮，像汗阿瑪複命，汗阿瑪龍心大悅，t随即又下了一道旨，命我和老四為欽差大臣，前往江南赈災，明日一早便出發。”
這事，他和老四一旦接下了頭，便沒那麽好抽身，不徹底辦完，怎麽能成呢。
董時寧有些驚訝，“明日一早就出發，是不是太急了些？”
康師傅這是，好不容易捉住了兩頭倒黴羊，要往死裏薅。
胤禟應了董時寧的話，随即擡起眸子，一臉嚴肅道：“事關百姓，可不容緩。”
董時寧倒是覺得，胤禟經次此一事，好像與從前有些不一樣了。
至于到底是哪裏不一樣，她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就是一個女人的直覺。
可到了晚上，一上床，胤禟就原形畢露，翻身就要壓過來。
董時寧兩手抵在胸前，推搡着胤禟寬闊的胸膛，出聲勸道：“爺明日一早就要出發，還是早些睡吧。”
胤禟聞言，忽然俯身，在董時寧頸間，狠狠吸了一口，随後說道：“不差這一會兒。”
這雙白日裏，充滿嚴肅的桃花眼，此刻流露出濃濃的欲，好似熊熊燃起的火苗，有些勾人。
董時寧将兩只手擡起，圈上了胤禟的脖子，嗔道：“江南自古出美人兒，爺去了江南，還怕寂寞不成？”
胤禟嘴角一勾，笑道：“爺還沒走呢，你就醋上了，爺這次去，可是幹正事。”
董時寧配合的回了一個“嗯。”
胤禟瞧得出來，自家福晉是嘴信，心不信，旋即壓了下去……
——
翌日一早，乾清宮內。
康熙坐在桌子前批閱奏疏，少頃，只見梁九功走過來禀道：“皇上，四爺與九爺，已經出了京城了。”
康熙提筆的動作一頓，待蘸了墨汁以後，只“嗯”了一聲。
到了午時，梁九功張羅着禦前伺候的小太監上膳。
康熙坐在檀木八寶紋的桌子前，看着滿桌珍馐，卻沒有什麽胃口，吃了幾口，就放下了，旋即擦了嘴，又端起茶盞喝茶。
一旁布菜的梁九功見狀，勸道：“皇上，您早膳就沒用多少，再多用些吧。”
康熙将手裏的茶盞，放回了原處，緩緩開口：“禦膳房坐來坐去，就這幾個菜。”
梁九功聽了這話，便明白康熙是吃膩了禦膳房的膳食，旋即道：“皇上，王庶妃娘娘的小廚房裏，新招了個廚子，聽說手藝不錯，十八阿哥與娘娘都很愛吃，估摸着這會兒子，王庶妃娘娘剛開始用膳呢。”
片刻後，康熙的聲音，傳進了梁九功的耳朵裏，“老九福晉的那個雲興樓，聽說在京城裏，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梁九功轉了轉雨眼珠子，看向康熙，試探開口道：“奴才派人去雲興樓買一桌膳食？”
康熙沒說話，又端起茶盞品了一口，慢悠悠道：“這茶剛剛喝正好，如今多放了一會兒，茶香就淡了一分。”
話落，康熙将茶盞放了回去。
梁九功這便明白了，颔首道：“奴才這便去準備。”
話音落下，梁九功又伸手，捧着茶盞退了出去，給康熙重新沏了一盞。
康熙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随即點頭道：“這香味，就對了。”
而這個時候，外面守着的一個小太監換了常服，拿着腰牌出了宮。
不久之後，雲興樓便收到消息，有一位貴客要來。
董時寧十分意外，召來了陳豐與李仁，告訴他們今日往往常一樣，按部就班，不必多準備什麽。
黃昏時分，康熙更換了一身常服，拿着一把骨竹折扇，悄悄出了宮門。
馬車裏坐着康熙和梁九功，除了趕車的禦前侍衛，剩下跟着馬車的便只有兩個人了。
而在衆人看不到的地方，喬裝打扮以後的禦前侍衛，邊默默保護着康熙。
馬車在雲興樓停下，康熙扶着梁九功的手，踩着紅木矮凳下了馬車，旋即擡頭看着匾額，念叨着：“雲興樓。”
話音落下，康熙将手中的骨竹扇打開，搖着扇子進了酒樓。
跑堂的夥計，直接将康熙請到了事先預留好的雅間裏。
康熙一進雅間，便見董時寧福身道：“兒媳給汗阿瑪請安。”
康熙的骨竹扇“刷”的一聲合住，康熙手腕一動，扇子上挑，示意董時寧起身。
董時寧起身站在一旁，康熙便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汗阿瑪，您先瞧瞧雲興樓的菜單。”說着，董時寧從青黛手裏，拿過一本冊子，放到康熙面前。
康熙将手裏的骨竹扇，放到桌子上，騰出手來翻菜單。
卻不料，剛看了第一頁，康熙含着笑意的嘴角，立馬繃直，臉上的神情，陡然變得嚴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