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戚醉已知道事情大概,事關懷沅他也理解懷香的心情,只是不免訝異。看她細胳膊細腿的,平時連句重話都不見說,能跟人動起手來着實難以想象。
戚醉如是想着,漫不經心的目光被她白淨手背上刺目的指甲劃痕引起注意,臉上的玩味隐了大半,未及細想擡起她的手來。
懷香疼得嘶了兩聲,戚醉見狀不由松了手,只是蹙眉四下打量,“傷着別的地方沒?”
懷香甕聲甕氣回了聲“沒有”,但不知怎的被他一問鼻頭一酸,滾出淚來。
懷沅沒的那陣戚醉都沒見她當着人掉過淚,除了每天腫着一對眼什麽心情也沒人知曉,這一下讓他也措手不及,本來還想逗逗她的,一看這情形二郎腿都架不住了,趕忙給她找手帕擦眼淚,哪知越擦越洶湧,心知是懷沅的事她這會才上來後勁兒,遂輕嘆一聲:“你說你……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想給你撐腰都沒機會,這會兒委屈得哭鼻子。”
戚醉一出生就是獨苗,也沒機會跟自家兄弟姊妹交流,哄人這功夫還是學的懷沅,擡起手在懷香腦袋上揉了兩把。
這話難免又戳中懷香內心,哥哥在的時候即便不能一個撂倒仨,起碼她還有個家可倚靠,如今當真孤寂伶仃,不由悲從中來,哭得更傷心了。
在生意場上游刃有餘的戚六爺也成了沒頭蒼蠅,又是溫聲細語又是玩笑逗悶的,吳愁在後視鏡裏擡了下眼,悄悄下車跟田棗田桃站到了一處。
直到哭得眼睛發澀再流不出淚來,懷香猶自抽抽搭搭,戚醉看了下她又泡成核桃的眼睛,沒再打趣她,“我跟你哥相識一場,于情于理都不會放任你不管,往後有任何事切記不可再自己憋着了,如此倒讓我不好跟你哥交代。”
懷香确實不想麻煩他,但今天本來也是小事,要說委屈也沒多大,只是心裏堵得慌一下沒收住。
她咽下喉嚨裏的哽咽,因為哭得太久聲音有些顫,本就一口輕軟的口音,顯得愈發委屈吧啦。
“六哥,我真能把你當六哥麽?”
這叫什麽話……戚醉好笑又奇怪,只道:“有什麽不能的,我跟阿沅認識的時候你還上學呢,怎麽說都能算得你一個哥哥吧?”
懷香吸吸鼻子,目光垂落在自己的手絹上,沒有看他,“之前……我做了一個夢。”
她前言不搭後語的,戚醉也有耐心聽,“什麽夢?”
懷香飛快地撩了下眼皮,聲音又輕了些,“我夢到你跟我哥不和,他說你霸道跋扈,乖戾嚣張,也沒把我當妹妹看,讓我離你遠點,免得以後被你抛棄吃糠咽菜要死要活的。”
類似的話戚醉沒少聽外人講,但從懷香這裏還是頭一回,比起前者不疼不癢的淡然,倒是難得起了絲異樣。他素來機敏,對懷香隐晦的說法即時反應過來,心頭莫名搔了一下,眼睫一閃很快維持住面色的平穩,反手狠狠從她腦門上敲下去,“枉我把你當親妹子對待,做個夢我就成了土匪?敢情之前刻意避着我就為這?我看你們兄妹是想氣死我。”
懷香摸着發疼的額頭不語,這夢擾了她不少日子,若是一回兩回也罷,那段時間她幾乎天天都夢到,夢裏她哥基本就是個說書的,她只有聽的份,沒有問的份。
今天也是情緒上頭她才說出來,也不好意思跟夢裏說得一樣,免得讓戚醉笑話,特意省去了纏綿悱恻的一段,籠統點了下意思。
被戚醉說了一頓,懷香不由讪讪,且看他的态度跟夢裏差得也遠,她實在想象不來他們怎麽發展成那種關系。但話都說出來了,未免往後心裏還有疙瘩,懷香鼓足勇氣瞧他一眼,“六哥也知道自己出衆,槿都多少大家閨秀的夢中情郎,我這不是怕自己會錯了意,以後讓你難做麽……現在清醒一點挺好的!”
“哦,這麽說在此之前你不清醒?”
“沒有,我是怕六哥不清醒!”懷香把頭搖得像撥浪鼓,總怕他片葉不沾身反跟自己惹出懷疑。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我就這麽……禽獸不如?”戚醉本來想說“饑不擇食”,看看懷香眼眸清滢,又覺得這話有點傷她自尊,遂改了口。
論禽獸他怎麽也不沾邊,懷香被他涼涼的眼神盯着,扯出一個尴尬的笑容,“我做夢糊塗了,六哥你別介意。”
戚醉架着胳膊哼聲:“我還挺介意的,我這人向來講究言行合一,你既這麽說我要不做實豈不是讓你尴尬一場,那多不合适。”
“合适合适!”懷香恨不得拉他手指頭摁個印,“您就當我夢游胡說呗。”
“你們兄妹在夢裏沒少編排我吧?”
“哪兒能呢,我哥在的時候你們不也拌嘴,估計他底下還惦記着你什麽事兒沒兌現,才故意給我托這種夢。”
“那是你親哥,你自然信你親哥的話。”
“以後六哥就是我親哥!”
“當真?”
“絕對當真!”懷香豎起三根手指,堅定的眼神反倒怕他不當真似的。
“丫頭片子!”戚醉笑了一聲,心裏不解氣又敲了她一指頭,“得了,以後你親六哥罩着你,要是再因為跟人起沖突把自己送進局子,你就丢人吧!”
有這一回也夠了,懷香可不會讓自己同一個坑踩兩次,心事說出來倒也松快許多,裝手絹的時候猛然想起自己的包忘了帶出來。
戚醉下車将她擋回去,“安分待着吧,免得你心氣沒下見着人還想撓兩下。”
“我又不是屬貓的。”
戚醉聽她嘟囔,只道她自我認知準确,之前也沒想到她藏着爪子。
吳愁見他又往警察局走,上前提醒:“快七點了,方先生那邊要開始了,安排另外的車把懷小姐送回去?”
戚醉腳步未停,“不去了,直接回林水灣。”
“但是……之前不都說了?”
戚醉轉過身,看着對面的車子,漫不經心,“說了便要應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