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
第 51 章
窗外的花散出幽幽的清香,雨水混着泥土的腥氣,将涼風一點點卷入屋內,春寒料峭,冷風拂過二人的間隙,謹玫感到臉龐一陣陣的冷,身體卻還是熱,她本能地仰着頭,像條溺水的魚,妄圖得到一條救命的稻草,可她抓住的,只有幸川的胳膊。
謹玫閉上眼睛,可肋骨傳來的痛感令她又睜開,她望到燈光下幸川的眼睛,與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樣,他的吻來得突如其來,謹玫牢牢抓住他,才不至于被沖散,她感到身體的某個關竅像被幸川捏住了,他一用力,她緊握住他的手,反而松懈了。
他問她:“你接受嗎。”
謹玫看着他,時間像定格在這一秒,謹玫的思維混亂極了,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出乎了她的意料,思維和身體像分開了,她憑着最後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要,不能夠,她怎麽能輕易交付自己的心,可身體,卻誠實地緊緊擁靠着他,不願離開。
謹玫很輕很輕地點了點頭,幾乎沒有幅度,幸川沒有說話,仍然望着她,謹玫忽然感到一股血湧到了頭頂,讓她抛諸所有,不顧一切。
謹玫用力點了點頭,下一秒,她就被幸川席卷。
謹玫就在痛感與歡愉的輪番中,體會到了她第一次性的滋味,謹玫拂去被汗沾濕的額前碎發,一陣涼風吹過,她的身體不住戰栗,冷風一遍遍帶走她身體的溫度,可幸川又重新讓她身熱,她在周而複始中感受幸川的前進與後退,他并不溫柔,但每一次都讓謹玫受用。
幸川帶給她一種新的體驗,過去二十多年她循規蹈矩,安靜乖巧,日子尋常而單薄,從未體會過什麽莫大的快感。而這天晚上,她的每一根神經,都延伸在緊張與歡悅的更替中,這種快樂,似乎達到了她二十多年來的頂峰。
她甚至以為,幸川是故意讓她承認,用力地承認,以此來證明這段性關系的開頭就是難以忘記的,他要在她身上留下一個痕跡,一個不管過去多久時間,都會記起的痕跡。
或許是第一次的體驗,總令人難忘,幸川用盡了力氣,可沒有睡過去,情欲席卷了他們,可沒有帶走他們的理智。
待一切回歸平息,幸川與謹玫兩兩對望,謹玫匆忙披了件衣服挂在身上,但胳膊,大腿還是赤裸在外,如剛褪皮的蘋果。
這算什麽,她就這樣輕易對幸川繳械,就這麽與他陷入歡愛裏。方才發生地太快,她甚至來不及考慮在這個過程中誰更主動,但想到自己不斷地,止不住地親吻他時,謹玫就紅了臉頰。
熱情褪去後,她為方才的行為感到一絲羞怯,但也僅僅是一絲。
畢竟這感覺實在是太美好了。
幸川套上家居褲,上身赤裸,坐在沙發上不聲不響地點了根煙,缭繞的煙霧裏,謹玫看到他額上為她流的汗,正漸漸消失,他的背在暖色燈下,逐漸恢複到自然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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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發生的一切,正無聲無息湮滅。
直至最後,像從未發生過。
他為什麽可以若無其事,而自己就輕易淪為了這段隐秘愛情的階下囚,謹玫過了半晌,終于是先開口,“剛才的感覺挺好的,您說是嗎——”
他瞥過視線,什麽意思,她在問自己感受?這話居高臨下的口吻,簡直像在找補什麽主動權似得,幸川不由有些發笑,他慢慢站起身,卻忽然聽到謹玫緊跟其上,“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怎麽就發生了這一切,我與您的關系,我與您的身份,雖然是地下情的男女朋友,但也都不适合再發生什麽了,您就權當這事沒有發生,忘掉吧,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個兇悍的吻便封住她未繼的話,謹玫睜大眼睛,看到幸川卻閉着眼睛,望見他的長睫,她身體裏尚未熄滅的火,頓時又被勾起。
身體是最自然,誠實的,原始的,她根本控制不住。
耳鬓厮磨間,幸川問她,“你我什麽身份。”
“是上下級,是——”
幸川打斷了她,“男女朋友。”
“你與我在一起。”
謹玫的聲音有些發啞,她一手撓在他的肩上,眼神裏似有怨意,“不公開的男女朋友嗎。”
“不要把地下情說這麽好聽。”
幸川停下了動作,饒有興致地拂過她額前的頭發,細細地锉磨她,幸川就這麽看謹玫眼中的情緒幻化,從憎恨又轉而清澈,重新變為浸滿辰星的一泊湖水。
幸川将她的手攥起,深深吻下去,謹玫每次看到他這樣,總會認為他是深情的,他說,“我會承認你,謹玫,我需要時間,你也是。”
不久的将來,在謹玫離開義雲之時,她也想起過幸川的這句話。她想那時她真是瘋了,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他,不,這不是什麽相信,本身便是她自願的,忠于一段地下戀情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可她迷戀幸川,這不是假的。
“幸川,我喜歡你。”
謹玫伏在他的肩膀上,聲音無力,她覺得這是種自虐,就是在強烈的愛意,與他輕描淡寫的态度間撕裂自己。
她與他,到底何時才能站在陽光裏。
謹玫執着于得到他,現在她已經得到了。
可女人總是貪心不足,要了身,就想要他的心,要了心去,便想要他的全部。謹玫在他的懷裏,甚至比以往更為迫切。
臨到了這時,她才發覺,她離不開他,而幸川卻能在悄無聲息間,就奪去了她的愛意,全身而退。
“可我也恨你。”
她附在他的耳旁,輕聲細語。
謹玫對幸川的愛憎,就像貓的眼睛,一個晚上能變化好幾次。這個晚上,謹玫感到自己時而清醒,時而混沌不清,閉眼與睜眼的間隙,眼前就是幸川的眉目。
究竟是何時入睡的,兩人都不清楚,只知道天蒙蒙亮時,謹玫才睜開眼睛,她看到身邊的幸川,倏爾起身,她扯住一端被子蒙住身體,望着赤條條的肩膀,她甚至不敢想象昨夜的熱情。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重新将她拽了回去。
從此,謹玫就睡在了幸川的身邊,他們不再分房而卧。而一向灑脫慣了的幸川,似乎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長夜漫漫,從前他不覺得孤寂,有了謹玫才覺得難捱,當然,這是在她睡在隔壁的時候。
而現在,這夜晚好像有了傾訴的出口,他覺得受用,謹玫亦是。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嗎。”
“會的。”
男人在床上的話不作數,謹玫知道,彼時她還很單純,對于男人的體驗只能從各種零星的書冊節目裏拼湊,那時她天真地以為自己能抵擋地住,可她仍希望向幸川尋求一個答案,謹玫終究只擁有過幸川一個男人,當這個男人真實地躺在身邊,并切實與他産生感情時,紙上談兵的一切,全都不作數了。
來日,來日還很長呢。
她以為自己能等得到。
謹玫自從與幸川邁出了這一步,她的皮膚似乎好了,白裏透着粉,一掃先前的頹疲樣子,看來性生活滋養的不止男人,女人也受益得很。又一個周末來臨時,幸川在玄關處将包遞給她,“謹校今天提醒我,讓你早點過去。”
“看來她對你比較滿意。”
謹玫接過包來,哼起一首幸川沒聽過的歌,“是嗎。”
“是你教的好。”
幸川半靠在門邊,清透的聲音,聽不出方起床的倦意,“我教你什麽了。”
“謹校喜歡你什麽,我就學什麽咯。”
謹玫揮着包出門,拿起鏡子看口紅是否抹勻。門開一瞬,她的頭發被風吹得揚起,幸川這才發覺她頭發長了,耳上又夾了個小珍珠,白裙加紅色的小皮鞋,新鮮而俏麗。
他忽然想去拉她的手,可謹玫沒有回頭,便将門帶上,連那一縷發香都被隔絕在外,消失不見。
幸川站在玄關,聽見電梯門關合的聲音,逐漸下墜,他心裏浮想的,盡是謹玫離去時的樣子,空氣裏只剩下她的味道,似有若無,就像某種演奏落幕,而美妙的餘韻猶在。
一晃的功夫,幸川回過神。
他怎麽還停留在這裏。
他嗤笑了聲,覺得自己像變了個人,但又不那麽透徹,心神像随着謹玫的離去,有一點悵然味道。
可他是幸川啊,長久孤身一人,理智冷靜,總不可能是與一個女人的纏綿,便這麽輕易就能改變他,讓他失神至此吧。
他思緒亂得很,空蕩蕩的房間,令他浮起一絲無所适從。他拿起電話,準備在難得的休息日找個去處,突然電話來電,顯示是明凱。
“出來喝酒?”
“嗯,行。”幸川開了免提。
“你難得答應得這麽痛快啊。”明凱有些驚訝。“聽起來,好像還很愉悅?”
“你不琢磨我的事你會死嗎?”幸川沒好氣。
“男人能這麽爽快,往往代表身體愉悅。”明凱死乞白賴,“怎麽,你終于有性生活了?”
幸川将電話拿得遠了點,臉上掩不住嫌棄,“別說得你很了解我似的。”
明凱哈哈一笑,“哎,昨晚十一點我路過你枝籽路的家,本來想去找你,可看你家熄着燈。”
“怎麽了,你回父母去了?”
“還是去找你女朋友去了?”
幸川張了張口,下意識地将欲出的話咽下去。
分明前一秒他還沉浸在與謹玫的相處裏,涼風吹散了謹玫的旖旎,随着她的離去,他的頭腦好像也冷了下來,幸川忽然感到一開始将她曝露在這群朋友前,無疑增加了一個引線,一個随時引爆他們的引線,想到這裏,幸川便含糊其辭,“你別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