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謹玫的擁抱是下意識的,待她挽上了他的脖頸,感受他溫熱的溫度,她才發覺自己唐突。
她根本就沒有考慮到,今日他們方确立關系。
且是幸川所謂的,見不得光的關系。
謹玫急忙松手,下一秒卻被幸川握住。
“怎麽了。”
幸川的力道大了幾分,“不習慣?”
謹玫緊張到說話也吞吐,“我——我只是想到您說的,不能公開我們的關系——”
幸川一怔,忽然笑了,他松開謹玫,兩手扶住她的肩膀,讓她去看對面的人。
那是他介紹給她認識的人,是他生活裏,她從未見過的人,如今真真切切站在她的面前,他們不是影子,是真實存在的。幸川說,“這不像你啊,謹玫。”
“原來張牙舞爪,怎麽今天,還變得小心翼翼了。”
謹玫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關系驟然改變,她甚至都不如幸川适應,大概這段關系本就由幸川掌控着,由不得她,謹玫唯一能做的,就是貫徹着幸川的要求。
除了小心,謹玫好像別無他法了。
她太想珍惜這段關系了。
幸川拿出一盒子小煙花,送到她面前,“還想再放嗎。”
此時此刻,他真像一個合格的男友,溫柔,皮囊又吸引人的眼球。謹玫看着他的眼睛,想到今天答應他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他們進度如此之快,連手都沒牽的時候,擁抱就先行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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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慶幸那句不做炮友,這大抵是她最後的底線,喜歡是身不由己的,不然她怕欲望沖破,靠近他身體的同時,便想将他吞噬殆盡。
煙花爆裂在天空的一瞬瞬,幸川将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閉上眼睛,一度像是臣服,又像松懈。
這是謹玫在義雲度過的第一個跨年夜,很多年後她回想起這段時光,總感到記憶若水,鮮活得猶若發生在昨天,很奇怪,二十多年的光陰裏,她度過了數次的跨年夜,只有在義雲的這次,她記得最為清楚。
浪漫總是短暫的,如煙花一般,漫天的星雨飛逝過後,黑黢黢的夜籠下來,便顯得索然無味。
“走吧。”
一聲走吧,幸川便要帶謹玫離開,匆匆地來,匆匆地去,只體驗到一番絢爛,便是回歸尋常。回去的路上,與來時一樣,幸川一貫沉默,而謹玫也沒多話,這層暧昧到迷離的氣氛,在香氛裏暈染,幸川車開得飛快,像急于奔赴下一個地方,快得讓謹玫看不清路邊的熱鬧喧嚣。
車子開到謹玫的樓下,幸川下了車,他環視了圈小區環境,一只流浪貓跳上破舊的垃圾桶,正翻找食物,幸川微蹙了下眉,“你就住這裏?”
謹玫有些不好意思,“這裏是幾乎離單位最近的地方了。”
幸川問,“你在合租?”
“對。”
他思忖一會,像在與謹玫提建議,“合租不安全,如果你願意,我改天給你找個別的地方。”
離鄉背土,多的是報團取暖的人,合租的人成為朋友,或許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但謹玫不行,居住的這幾月以來,她一直與舍友點頭之交,大家也沒讓她加入的意思,關系就這麽處下來了。
她夾在中間,有時候覺得難受,可尴尬勁兒過了,也就把時間慢慢捱了下來。
謹玫對幸川這個突然的建議感到驚奇,他仿若一下看穿了自己的內心,抑或許是真為她的安全着想,總之,合租于謹玫而言,确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那,謝謝您。”
她還是沒能适應與幸川突然轉變的關系,這聲您,讓幸川忽地一笑。
“看來你還是更喜歡做我的下屬,我的徒弟,我的工作夥伴——”
連珠炮式的提醒,讓謹玫急走到他面前,想去捂他的唇,不讓他說。
距離驟然拉近,謹玫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了。即将接觸的一刻,謹玫似乎發覺了什麽,又退了回去,臉頰發紅。
幸川臉上笑意尚未褪去,他兩手插兜,似乎在等。
照理說,謹玫該對幸川說一句,要不要上去坐坐。
可這句話梗在喉間,她始終沒說。
她知道幸川在等這句話,可她不能保證之後會發生什麽,那股喜歡的勁頭,漸漸轉變為一種欲,延伸到她四肢百骸裏,像微焰便能點燃枯柴,只等她與他熊熊燃燒。
謹玫咬住下唇,站在原地。
那算什麽,他們那不真的成為炮友了嗎。
愛與性誰先産生的道理,就像雞與蛋的順序同樣無解,可謹玫選擇相信愛情先前,她是喜歡幸川的,姑且将速度降得慢一點,她好真正體味一段真正的感情。
“你在想什麽。”
幸川忽然問她。
謹玫說,“我說,您該回去了。”
幸川似乎一點都不感到意外,他以食指擦了下鼻尖,意味深長地望了謹玫最後一眼,便拉開車門,說,“那我回去了。”
末了,他不忘說,“如果有點吃的,可以給流浪貓喂一些。”
說罷,他便離去,謹玫覺得他真是一個周到的人,以她對他的了解,他并不喜歡什麽貓貓狗狗,但這并不妨礙他會給它們吃食,一個人的想法不影響行為,幸川就是這樣的人。
她獨自走上樓去,躺倒在床上,反思愛上一個難于摸透的男人,到底是福是禍,可幸川帶給她的感覺,就像身處游樂場,既有刺激,又不乏浪漫,她想不管如何,能與他相偎一場終究是不可多得的,畢竟,以後她可能再也遇不到這樣的男人了。
義雲是個多霧的城市,水氣多,雨水也淅瀝,第二天謹玫起床,從窗外望去,發現鋪蓋在小電動上的雨衣多了層雨水,她嘆了口氣,洗漱後下樓,撐開傘時,發現幸川的車,不知何時停在了樓前。
她有些驚異,“你怎麽進來的。”
“一個開放式的小區,進來很難嗎?”
他今天像換了個人,謹玫總是在想,好好說話很難嗎,但又好像不是,他昨天明明就很溫柔,與先前判若兩人。謹玫走過去,問他,“你來做什麽?”
“接你上班。”
幸川搖下的玻璃,座椅漸漸被淅瀝的雨沁濕,隔着雨簾,謹玫幾乎要望不清幸川的臉,直到他說,“你是不是要把我座椅全弄濕了才肯上車。”
謹玫急忙去拉副駕的門,可待她剛坐進去,幸川的視線向後一瞥,“到後面去。”
謹玫一怔,她沒說話,拉開車門就坐到了後排,她擦去頭頂的方才淋上的雨水,此情此景,一如她尚且與幸川不熟悉時,他第一次帶她去那次小團圓吃飯的時候。
今天是工作日,她要切換自己的身份了。
她沒想到幸川會來接她,待到了學校,幸川把車停好,謹玫将車門打開,正巧看到吳莉從旁邊的車上下來,她半開玩笑,話是對幸川說的,“哎呀,今天你們怎麽一起來了?”
“順路捎過來的。”幸川鎖上車門,與吳莉自成一路,“多照顧照顧後輩,這不還是你教我的嗎,再說了,是誰去年拉了袁處長半年時間,自個兒忘了?”
吳莉尴尬一笑,讨了個沒趣。
正巧電梯到了一樓,幾人魚貫而入,電梯的人太多,逼仄的空間裏,謹玫正巧站在幸川的身後,她的身體貼到他的後背,幸川似感受到什麽,稍偏了下視線,而謹玫用那只藏在角落裏的手,輕輕拽了下他的衣角。
幸川忽而笑了。
電梯門開,前面的人慢慢散去,謹玫看見幸川走了出去,沒有回頭。
謹玫去往辦公室時,是要經過幸川的地方的,她眼見着幸川低頭找鑰匙,她與他擦身而過,謹玫悄悄回了下頭,卻見幸川已開了門,身影也沒入房間。
她有些怔神,腳步不由自主,帶她去熟悉的地方,然而還沒踏進門去,便聽見屋內一片歡悅的笑聲,謹玫推開門來,程韻便迎上前,笑嘻嘻地說,“小玫玫,你真漂亮,都登報了。”
他們所謂的登報,不過是單位的公衆號,規模不大,各個部門經常在上面發些新聞,用于宣傳,平素大多是些嚴肅的措辭,而如今程韻給謹玫看的,竟是昨夜的晚會照片。
“宣傳部緊趕慢趕,肯定是加班才把這個新聞搞出來,你看看,平時沒什麽人氣的新聞,只有這條的點贊數量是可觀的。”
連平日不曾多話的徐睿知,也上前由衷說,“謹玫,你真漂亮。”
直到這時,謹玫才看見新聞裏的自己,她的照片排在第三位,還是不上不下的位置,但重要的是,卻與幸川相鄰。
她細細端詳着兩人的照片,心中竟生出別樣的情緒,好似是上天故意的巧合,偏要在這裏将他們二人放在一起,程韻湊上前,以她平日熟悉極了的八卦口吻道:“你看,你與幸處放在一起,多麽合适啊。”
換做平日,她一定會嘻嘻哈哈,就此搪塞過去,今天謹玫卻很認真地搖頭,說:“是随機放的吧。”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把我們放在一起。”
這段不能公開的關系,謹玫像感到身處禁忌之中,她很想與程韻分享昨夜的喜悅,可她一句也不能說,她不由心生苦楚,可看到自己的照片與幸川的放在一起,不知怎的,或許是初嘗情愛,她微吊的眼角,慢慢再次上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