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程蘊也問了與白祺一樣的問題。
“謹玫,你想過要找什麽人了嗎?”
謹玫想了想,“要個女孩吧,認真,負責,能夠擔當就可以。”
程蘊聽罷,不禁發笑,“像你一樣嗎。”
“不過我要提醒。”程蘊轉而嚴肅,“考試是很累的,體力活很多,女人要當男人使,男人都是做牲口使的!如果不要男生的話,你會很辛苦。”
謹玫搖搖頭,“我知道,但我覺得,這個社會本身就不公平,男生的機會就要比女生多很多,得到的便利更甚。”
“既然我認識到這一點,那我希望能給女孩多一點的機會,累點不要緊,我會和她一起做的。”
“只要她能有擔當。”
程蘊拍拍謹玫肩膀,“那我拭目以待。”
通過院系的舉薦,自己組織的面試,謹玫果真如願招到了一個女生。
謹玫在詢問女生姓名時,她文文靜靜,說自己叫柯宋,言辭幹脆,眼底也有股不服輸的勁兒,謹玫看見她,恍然感到像回到了學生時代,她有這股情緒之時,往往是有難以攻克的曲子,需要完成時,筱陽總說她像與琴鍵較勁兒。
一晃,竟像過去許久。
義雲一掃連日的陰雲,陽光縱開,鋪一地鎏金,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連謹玫都這麽感覺,在一個雙休日,謹玫買了張回眉即的車票,踏上了歸家之路。
離放假還有一個月,連向安與謹玮都驚異,謹玫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回來。但二人的驚喜掩藏不住,向安将一條圍巾圍在謹玫脖上,招呼她要去眉即最好的酒店吃飯。
謹玫将半張臉埋進圍巾裏,“忽然回來,我還真覺得有點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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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可不比義雲的氣溫,義雲是溫暖的,這裏可是真正的冬天,很冷。”
謹玫坐進車裏,遙望一路路風景穿行而過,每個畫面都很熟悉,可拼湊起來,她竟也有些陌生。
她忽感時間很殘忍,異鄉對異客也有股獨有的魔力,它會在驀然中将人同化,在任何一個她難以覺察到的細節裏。
同化了人,它卻不接納人。
向安坐在副駕,回過頭來,“工作還順心嗎?”
“還好。”
謹玫沒有看她,目光依舊向着窗外。
“你這孩子,回來怎麽還不愛說話了。”
“工作有什麽好談的。”
“那我們聊聊生活。”向安轉而笑嘻嘻道,“有沒有喜歡的男青年。”
謹玫撇過腦袋,對向安呵呵一笑,“你們怎麽這麽八卦。”
“上學時不讓談戀愛,工作了卻必須要立馬帶男朋友。”她嗤了一聲,“什麽邏輯。”
向安是知道謹玫的,她一向與他們沒個正形,向安注意到的,是女兒沒有急于反駁,便問,“看來是有?”
謹玫感到一只無形的手伸進了身體,直掐住她的心肺,一股喘不過氣的窒息感立時席卷了她。
一輛黑車呼嘯而過,擦過她的視線,飛逝而去。謹玫眨眼之間,幸川的臉一晃而過。她淡下口吻,将目光重新挪回窗外。
“沒有。”
向安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回過頭,視線卻盯向後視鏡,希望能看到女兒的細微表情,“能談一個自然是好,如果是比較好的小夥子,留在義雲也未嘗不可。”
“你們當初不是支持我去阮江嗎?”謹玫忽然像被踩到了尾巴,聲調驟然變高,“義雲只是一個過渡,這可是你們說的。”
“形勢這不變了嗎。”
一直沉默的謹玮開了口。
“可我現在還真不太習慣,義雲是很排外的,我總感到自己是個外人。”謹玫的聲音像洩了氣,“況且,即便去不了阮江,回眉即工作也可以啊。”
“回來有什麽好,你回來,有什麽合适的工作。”向安伸出一只手,随意攤向窗外。
她無意間指到的,是頂着寒風販賣烤紅薯的小販。
“難道你還要搞什麽創業,設立公司?謹玫,我們是正兒八經的書香門第,不喜歡你弄花花架子的那套。”
父母都深究學術,有文人風骨,可謹玫不喜歡他們的風骨,尤是父母提到諸如此類的話題,她覺得很多事情需要彼此尊重,不管是她希望的事業,還是去往的地方。
“孩子,我不得不說你。”
瑾玮聲音軟下來,“思鄉情切,在本質上是你與這地方割裂不斷的利益,你放不下這裏的資源,你一路生長而培養的人脈關系。”
“我不喜歡你們把感情與利益劃等號。”
謹玮并沒理會她,而是自顧自說,“人都說有志者,在四方。不困于這一畝三分地。你一直在大城市闖蕩,怎麽反而越來越倒退,還不如我們了呢。”
謹玫的視線飄得很遠。
自學生時代結束,她便割裂在理想與現實的夾縫裏,不上不下。
義雲就像這夾縫,向北是眉即,她褪盡浮華過後的落腳地。
可家裏向外推她。
而向南是阮江,她極力希望留下的名利場。
可阮江,又看不上她。
說到底,她知道還是無法反駁父母,他們給予的太多,她沒有立場駁斥,一貫在這樣的環境長大,或許她早該習慣接受,而不是過于追求自己想要的。
謹玫只能說,“那好吧,這次,我想帶湯圓回去。”
“那沒問題。”
向安目光轉向瑾玮,“辦托運不是很靠譜,這次我們送你回去。”
兩天後,車裏多出一只黑白奶牛瞄。
“拿過去好。”向安逗了湯圓一把,“少放在這裏,讓我們還操心。”
謹玫抱着湯圓,閉上眼睛,“它給你們的快樂,你怎麽不說。”
“現在,它給你快樂比較重要。”向安擡起頭,“讓湯圓去陪你吧。有個作伴的,總是好的。”
謹玫一怔,鼻頭驀然一酸。
回了義雲後,她聯系了一家琴社,付了一筆費用,用于在這裏練琴。
學校的課時實在很少,她一段時間不彈,手指便生澀,但在住的地方練,無論什麽時段都有投訴的。
“什麽時間來都可以。”
老板看了眼謹玫的獎項,笑道,“或許,您還可以在我們這裏做個兼職,沖抵這筆錢都可以呢。”
她搖搖頭,“我可能沒有時間。”
“工作太忙了。”
工作太忙,連她基本的練習時間都保證不了,即便早點下班,她也想回到卧室裏,獨居一隅,什麽都不想幹。
偶爾她望着頭頂的天花板,聽鬧鐘機械指針的轉動聲,會慢慢睡着,眼睛一睜一閉間,便從傍晚輪轉到天色墨黑。
晨曦漸上,陽光透過窗紗,謹玫探出頭,望見路面早已車水馬龍,人流如織。她感嘆人真是神奇的動物,不管前一夜的疲累多麽催人欲睡,待到天明,心情還是會被一束陽光拯救。
來到學校時,謹玫暫且忘記了煩憂,不管怎樣,她還很年輕,年輕到偶爾會張狂地認為,她的未來一定是明媚的。
可下一秒,她的心情就不明媚了。
一聲響鈴從包裏傳出,謹玫莫名感到急促,大清早的誰能打電話。她胡亂摸索出手機,待那串數字映入眼簾,她的急促忽而放大,強烈到讓她不詳的預感,慢慢攫攝住心肺。
“謹老師,趕緊過來吧,昨晚男宿xxx宿舍丢了五臺電腦,就差要報警了。”
轟的一聲,謹玫腦中嗡鳴。
“我馬上過來!”
她火急火燎感到時,恰看到一圈人圍在寝室門口,見她到來,便自覺閃出條通道,謹玫顧不得形象,大喘着氣,忙問,“怎,怎麽了。”
迎上來的男生她認識,正是自己班的趙智,此時他指向一群人道,“謹老師,就是他,就是他們幹的!”
謹玫順着男生的手望去,差點沒氣到背過身去,那分明又是時聿一幫人,此時他們正吊兒郎當,睨着視線,連說的話,也是無法無天的架勢,“你少血口噴人,你們那幾臺破電腦值得了幾個錢!”
說話的是孫希,很顯然他連吵架也不會,哪有這麽說話的,難道貴就能偷了。
他們怎麽就沒一次省心的時候。
這一剎那,謹玫甚至生出可憐幸川的念頭,不知帶班的那段時間,他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或許,這點問題于他來說,不過毛毛雨,算不得什麽大事。
只有她這只菜鳥,才會招架不住。
“誰都知道,你們什麽壞事都做過!”趙智繼續發問,怒氣沖沖,“你問問班裏,誰不知道之前時聿專偷他父親的錢!”
謹玫打斷趙智道,“好了,先別吵了。”
“事情沒有調查清楚前,不要亂說。”
時聿一直沒有開口,此時他正蹲在地上,忽而擡起頭來,直視趙智,“是我偷的,那又如何,你讓警察來抓我吧。”
他伸出手來,向趙智招了招,示意他過去,這姿勢頗有挑釁的意味,戲谑不已,“來啊,現在就打電話。”
“時聿,你在幹什麽!”
謹玫容不得他在這裏添亂,但男生像被踩中了尾巴,差點跳出來。
“謹老師,你聽見了!”
那男生手指順勢一指,差點戳到時聿鼻尖,“他承認了!”
“我承認你他媽的!”
時聿猛地站起身,一巴掌扇在趙智頭上,這力道着實不輕,幾乎是一瞬間,趙智便捂頭蹲在地上,遲遲不放下手,嘴中還痛苦哀嚎。
“時聿!”
“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謹玫怒不可遏,她第一次見到如此頑冥不化的人,她掏出手機,勢必要給時聿一個教訓。
“您好,我要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