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權威
第24章 權威
自從來到組織裏, 或者說,自從認識琴酒之後,伏特加的醫學常識就一次次遭受巨大的打擊, 以至于當琴酒在昏迷了兩天之後醒來,神清氣爽地告訴他, “以後你不需要再擔任醫生了”的時候,他竟然完全沒覺得意外。
怎麽說呢,他覺得琴酒需要的可能一開始就不是醫生,而是巫祝之類的玄學角色。
……轉念一想當初他自己應聘的其實是助理, 而做的最多工作是司機,好像沒啥毛病。
“但是以防萬一, 還是帶點藥吧, ”伏特加被琴酒這次突然發病給吓到了, “就算沒有大事, 受傷之後也需要治療嘛。”
很好伏特加,現在受傷在你這都不算是大事了,你出息了!
伏特加精神振奮地給自己鼓勁, 而琴酒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繼續翻着手邊的資料。
現在組織的所有研究項目都向他敞開了,不過坦白說琴酒并不怎麽看得懂,別說具體研究內容了, 就連研究目的他都有幾個看不明白。
雖然惡補了一些現代常識,但将近百年的專業知識發展對老人家來說還是太勉強了。
好在琴酒也不需要知道這些玩意的具體內容,他只要能了解大概的方向, 記住組織的項目和它們的負責人, 然後理清楚輕重緩急,這倒是不怎麽困難。
至少和他自己有關的那個項目他還是能認出來的, 這個項目不僅還在運作,而且投入不小,倒是有點出乎意料……但也不能說很意外,盡管琴酒沒見過,但這建築裏研究所的部分總不會真的一個人都沒有。
先不提琴酒自己這個時不時好像要回爐重造的身體,就說烏丸蓮耶肯定不會舍得放棄這個距離成功如此接近的項目,只會看得更死。
不過,就算看不懂,也不難猜出這個項目肯定還有問題,否則烏丸蓮耶也沒必要廣撒網到一個人魚島的傳說都不放過了。
話又說回來,項目本身可能還有不小的問題,琴酒現在倒是覺得好極了,至少身體狀況已經可以和死前媲美,以至于伏特加看到他的體檢單時又一次懷疑機器壞了。
不過,琴酒不太确定自己的腦子是不是也恢複正常了,剛醒的那兩天他偶爾會恍惚,很難說那是先前的後遺症,還是單純沒吃飽。
至少分析能力還算正常,記憶力什麽的就再說吧,沒那麽重要。
整理資料沒有花費了琴酒太多時間,醒來之後的第三天,他就神清氣爽地準備出發了。
“不多觀察一下?”烏丸蓮耶關心地問,“不急于一時。”
“你給我的前兩個任務都出意外了,”琴酒一本正經地回答,“現在我急于證明自己。”
Boss不由失笑:“那又不是你的問題……”
“也許他們家的人和我八字不合,”琴酒聳肩,“下次任務我會挑好搭檔的。”
“或許,暫時就帶伏特加吧,”烏丸蓮耶無奈道,在桌面上的文件中翻了翻,“來點簡單的暗殺任務?”
說得像是“來杯奶昔”一樣。
“看樣子他這次的做法讓你很滿意,”琴酒接過紙張掃了眼,便收起來了,“我早就說過。”
“他能讓你滿意,其實就足夠了,”烏丸蓮耶嘆了口氣,“我不會一直給你安排任務的,空閑的時間,你自己安排吧。”
“哦,”琴酒笑着挑眉,“你放心了?”
“我從未對你不放心過,”老人微笑道,“父親。”
說得倒是好聽,但在車裏安定位器的時候從來沒有手軟過啊。
當然,琴酒也從來沒去拆那些玩意就是了。
他們之間一直有這種微妙的事情,若要冠以父子間的心有靈犀未免過于褒獎,但稱作勾心鬥角則又會太過殘酷,只能單調地看作默契。
兩個控制狂默不作聲地較勁,擁有更多的那一個當然總是能占據上風,但一無所有的人才真正無所畏懼。
有關認知的最後一步很快能完成,琴酒決定再給自己一年時間,在組織裏确立起足夠的權威。
伏特加終于意識到大哥是個工作狂,之前那種規律的工作方式真的是考慮到了身體狀況。
而組織裏的所有人都感覺到,減少殺人頻率的琴酒好像變得更可怕了。
和其他那些玩神秘的高層不同,一大半組織成員都見過琴酒,就算沒見過也聽說過,沒有人能說自己真的了解琴酒,但他們都能說出一些與這個男人有關的信息,并對此深信不疑。
這真是種十分微妙的感覺,大家認識琴酒還不足兩年,但已經對他有了十分深刻的印象,然後這些印象伴随着他在所有時間點出現在所有地方的驚人行動力,慢慢凝聚成一種思想鋼印。
而他對組織的影響則是全方位的。
過去,人們對組織的概念十分混亂,現在,當人們想起組織,第一個想起的都是琴酒。
琴酒穿黑色,所以組織的代表色是黑色;琴酒是個殺手,所以組織是暴力的象征;琴酒冷酷無情,所以組織沒有人性可言;甚至因為琴酒嚣張跋扈,所以組織好像也沒那麽陰暗隐秘了。
組織裏幾乎沒人知道boss是誰,組織裏幾乎沒人不知道琴酒。
這一切認知的改變就像琴酒這個人一樣,迅猛而狂暴,無從抵擋,許久之後才會驟然意識到,事情已經發生。
他成為組織裏額度最高的通緝犯則根本沒有花費那麽多時間。
琴酒這樣的行事,當然會讓很大一部分人恐懼,但也會引發一些人的興趣。
比如陰魂不散的貝爾摩德……以及朗姆。
“朗姆還真是執着啊,”伏特加感嘆,“上一個賓加不幹了,這次又派了波本過來。”
他只字不提賓加是被琴酒氣走的。
“随他。”琴酒冷淡地說。
琴酒現在大多數時間都在正常出任務,而組織裏的任務由朗姆調配人員是很常見的,但調配來調配去都是朗姆的心腹就不太常見了,他也說不好這和貝爾摩德哪個更煩人。
不過,波本……
琴酒其實不太記組織裏的人,但波本這人他還是印象很深的,誰讓他和琴酒認識的第一和第二瓶威士忌都聯系頗深呢……還是個卧底。
身為卧底卻主動來接觸琴酒,不得不說波本勇氣可嘉,而且他運氣也不錯,看在他一直兢兢業業在朗姆手下(強調)搞事的份上,琴酒目前不打算除掉他。
他還有點期待見到波本,這可能是琴酒第一個順利見到的威士忌(他沒想起來上上個被他氣走的愛爾蘭也是威士忌)。
但琴酒和威士忌的劇情總是不那麽順利的。
金發男人微笑着走過來時,琴酒的表情就已經有點不對了,等到他笑眯眯地伸出手,說着什麽“合作愉快”,後者幹脆直接掏出了一根煙:“不想在手上擦粉底的話,就換個長筒手套。”
“哎呀,”波本皮套下的貝爾摩德笑道,“又被你發現了。”
琴酒不知道這女人怎麽這麽無聊。
貝爾摩德摘下頭套,理了理自己的長發,又調整了一下風衣的形态,氣質頓時一變,她一邊摘下手套,一邊說道:“好久不見,Gin。”
哪來的好久,琴酒面無表情地點煙:“你來幹什麽?”
“我要回美國去了,”貝爾摩德笑道,“所以拜托波本給個機會,來和你告別。”
“你只是太閑了,”琴酒冷哼,“波本人呢?”
“我想……”貝爾摩德望街道的盡頭望去,“他來了。”
一輛白色跑車呼嘯而來,正牌波本穿着身和貝爾摩德相似到可疑的長風衣,一只手伸出車窗擺了擺:“真是不好意思,我遲到了,Gin。”
這下不用糾結哪個更煩人了,任務目标應該為四個組織代號成員伺候他一個感到榮幸。
“或許我會試着去對付赤井秀一。”
任務結束後貝爾摩德說道。
他們四個人有三個去處,貝爾摩德明天就要出發,琴酒忙着去下一個任務,波本也說自己有事要辦,但奇怪的是大家最終還是決定一起喝一杯。
喝酒就會聊天,這是至理,但琴酒本就很少聊天,伏特加一杯下去就醉了,波本則一直顧左右而言他,最後竟然是貝爾摩德扛起了尋找話題的重擔。
大家都知道她在說什麽,組織裏暴露的卧底不少,暴露了跑路了還活着的目前就這一個,是實質上的組織追殺榜第一名,而且因為下面的二三四五都被琴酒殺得差不多了,顯得格外有分量。
波本和萊伊有仇,聞言第一次表露出了明顯的興趣:“要我幫忙嗎?”
“說不定,”貝爾摩德拖着腮,目光卻落在琴酒身上,“你呢,Gin,有沒有興趣一起?”
“那個FBI?”琴酒挑眉,神情沒有太大的波動,“我最近不打算去美國。”
“那可真遺憾,”貝爾摩德這樣說着,把情緒演得很到位,“還以為你會感興趣呢,他的暴露和你也算有點關系吧?”
說到底,赤井秀一是在想要抓捕琴酒的過程中跑路的,她還以為他會很在意呢。
畢竟,琴酒就是在那之後開始大開殺戒的。
琴酒臉上浮現出一絲厭惡之色:“少提點朗姆辦的破事。”
貝爾摩德微微一笑,也不在意邊上就有個朗姆的下屬,對琴酒舉杯道:“好吧,我能理解,但即使如此,也不妨礙我們合作嘛,今天不就很不錯嗎?”
琴酒露出了近似被惡心到的表情,波本像是想到什麽,壓根沒想着為自己名義上的上司說些什麽,甜蜜蜜地補充:“是啊,而且我們兩個都更擅長幕後工作,真要動手,還是得靠你啊。”
“近似”變成了“确實”,琴酒拿起他那杯除了他自己沒人會喝的烈酒,喝了一大口。
“我算是知道你們兩個為什麽關系好了,”他嫌棄地說着,踢了邊上睡覺的伏特加一腳,“對自己的戰鬥力有點信心,Bourbon,比起幕後,我建議你直接沖上去揍他。”
在波本有更多的反應之前,伏特加猛然驚醒:“大哥?”
琴酒站起身:“走了。”
“哦,”伏特加起身,下意識地對還坐着的兩個人點點頭,跟在琴酒身後往外走,“大哥,我們……”
“我來開車。”對話到此終結。
琴酒在心裏給波本安了個“和貝爾摩德一樣煩人”的标簽,就把這兩人抛之腦後了,他覺得自己今天來喝酒就是個錯誤。
很快他會意識到,錯誤不止于此——他不應該早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