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随着時間地推移, 天漸漸沉了下來，包廂外已經喧嚣一片。繁樓內燈火通明，流光閃爍着七彩的霞光, 喜悅的穿梭交織在人群之中。
衣衫單薄的女子在圓桌旁倒着酒, 有的人伸手想碰上那女子柔軟的細腰。誰知那女子快他一步, 熟念地躲閃着, 嬌俏的掩着面打趣着那男子。
随後那男子也随之笑了起來。
容絮坐在軟墊之上, 用手托着腦袋，黑白分明的瞳孔倒映着流光熠熠的場景，眼皮微微垂下, 是滿滿的疏離感。
望着包廂下縱情聲色的風月場景, 她就如同旁觀者般, 理智清醒地看着一切。
“姑娘，這地方，不宜久待。”阿其完全猜不出容絮心中所想。她越是這般一聲不吭, 風平浪靜的，阿其總覺得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突然傳來敲門聲，“姑娘, 奴婢是專門來送包廂的茶水糕點的。”
孩童般稚嫩清純的女聲。
“進來吧。”阿其到。
果然，進來之人就是個七八歲模樣的女童, 用紅色的發帶将頭發系成兩個發髻, 額間還點着一個紅色圓圈。
端着比她腦袋還大的圓盤，有些吃力地将茶水糕點放在圓桌之上。
容絮眼微微垂下，注意力放在了送來的茶水糕點之上, 随意提了嘴, “你們繁樓的服務倒是極好。”
那女童淺笑地欠身行禮，便退下了。
根本不同容絮說任何話, 像是被刻意訓練的一般。
容絮覺得無趣，見那女童年歲尚小，應當并不設防備，本還想從那女童口中套出什麽話來，未曾想到竟然直接吃了閉門羹。
Advertisement
自己倒了杯茶水，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鳳衡少主到—”
随着一聲特意加大的吆喝聲，喧鬧的前廳頓時安靜下來，注意力全然放在了來人身上。
來人身穿淡青色的錦袍，青玉緞帶，頭帶溫潤的青玉發冠。
面容俊朗，墨眉似劍，手執一襲水墨丹青折扇，一雙幽深的墨色雙眸含着淺淺的笑意，貴氣之中又帶着些許風流。
衆人見了他，都變得恭敬了許多。
容絮透過結界看向來人，不知為何，那鳳衡也打量起這處包廂，像是知道這間包廂裏到底是何人，容絮正好同來人對上了眼。
若不是有結界在，外面瞧不見裏面。那一雙探究的眼神望過來，容絮當真會以為這鳳衡同她相熟。
可她從未見過這鳳衡，連名字都是頭一次聽說。
“鳳衡？”容絮聲音不疾不徐，似乎是在思索琢磨着鳳衡二字。
阿其立在一旁，見狀同容絮解釋道：“聽說這繁樓身後的東家便是這鳳族少主，鳳衡。原本這鳳衡是鳳族出了名的不務正業的二世祖。”
“誰曾想，一萬年前，那鳳衡大病一場，醒來後便如同換了個人。不僅在這萬年內修為突飛猛進，直逼上神，還逐漸接手鳳族産業，這繁樓也是他經營成了奢華一時的産業之一。”
容絮點了點頭，輕“嗬”一聲，将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病了一場，便投胎換骨了？
這世間還有這麽稀奇的事情。
随着琴弦聲娓娓響起，六個身穿統一的服侍的女子現身在臺上。
随後身穿一襲娟紅色露腰長裙的金兒出現在六位女子之中。上身的碎紗下點綴着一圈小巧玲珑的金色鈴铛，随着金兒的舞動左右搖曳，傳來“叮鈴”的聲響。
曼妙的身姿，光是遠遠瞧着便是賞心悅目。
金兒蒙着面，雖瞧不清面容，但金色的面紗襯得人如同鍍了一層聖光。
露在外的那一雙如水般清澈柔軟的烏黑眼眸含情帶笑，睫翼如同蒲扇一般靈動的扇動着。那眼眸中一瞥一笑的神韻帶着有一搭沒一搭勾人的韻味。
金兒露面，前廳的氣氛已然到了高潮。
随着金兒身姿扭動，豐腴的身姿卻是該飽滿的飽滿，其餘之處無一絲贅肉，裸露的皮膚細膩光滑。那一雙白皙修長的長腿時不時從裙擺中露出，欲蓋不蓋的模樣勾着在場之人的心弦。
“尊上，鳳衡來了，我們等會…”紫玉站在結界旁打量着外面的情況。
那鳳衡倒是随意，沒有進專門的包廂，反而是坐在前廳第一排的圓桌旁。有一搭沒一搭地搖着手中的折扇，似是沉浸在金兒的獻舞之中，眉宇間都是滿意溫柔的神色。
鳳衡雖是這繁樓的東家，不過極少在繁樓之中露面。
今日這麽堂而皇之地坐在前廳，倒也是這萬年來頭一遭。
鳳衡不知為何突然現身在此，他們想要見這金兒姑娘一面，恐怕就沒那麽容易了。
澤息緊了緊身上的大氅，雪白的狐裘襯得人格外的清隽。終日冷淡的眼眸瞥了眼結界外的情況，眸光最終凝在鳳衡身上，掃了一圈後最終擡眼瞧向紫玉，“你相信有人能在一日之間，變化如此之大嗎”
這鳳族少主鳳衡的事情也不是什麽秘事，他也略有耳聞。雖說這種事情少見，但也不代表着沒有，可澤息此話一出，便是覺得其中有蹊跷？
難道如今的鳳衡并不是原來的鳳衡？
想到這，紫玉眉心緊鎖，只覺得荒謬。
這鳳衡好歹是鳳族族長的兒子，鳳族少主。又有何人能夠堂而皇之的代替，還可以讓所有人都沒有察覺，這世間哪有人能做到如此天衣無縫，他疑惑地問道：“尊上這是何意？”
忽地，紫玉想到一萬年前，鳳衡性情大變是在一萬年前的那一場大病。
而一萬年前，那一場風波牽連出來的事情以及背後的勢力，他們的野心，足以做到這一切。
澤息摩挲着手指間的疤痕，嗓音急促冷淡，“盯緊這個金兒，這個鳳衡暫時可以不用管。”
“是。”
另一邊。
片刻功夫，一壺茶水已經見底。
容絮握着手中的鈴铛杯，隆起處畫着精致繁瑣的花紋，修長纖細的手指左右微微揣摩着。那一雙眼難辨思緒，隔着結界便那麽直勾勾地打量着臺上的女子。
似是在揣測，又似是在放空。
“阿其，你說那面紗後的女子，到底是何模樣。”容絮将鈴铛杯放到圓桌之上，茶水蕩漾濺了出來，有幾滴甚至濺到容絮手指上，溫熱的觸感瞬間傳來。
嗓音去泉水擊石，透着些許別樣的空靈感。
阿其不明所以，“姑娘…這是何意？”
話音剛落下，眨眼的功夫容絮便消失在原地。阿其下意識朝包廂外的臺子上望去，容絮赫然出現在臺上。
那一襲梅紅色的裙衫，嬌俏的少女模樣格外的顯眼。
暖橘色的花燈彌漫映在容絮身上，暖洋洋的，一眼望去那臉頰上的那兩團紅暈襯得人如同假娃娃一般。
阿其眉頭緊蹙。
那一團紅暈，小神女何時喝酒了，她記得小神女喝的是茶水呀。阿其快步上前瞧着圓桌上的茶壺，掀開蓋子湊近聞了聞，卻并沒有任何酒味。
喝醉酒的容絮會如何，阿其已經不敢想象，只覺得大事不妙。
“哪來的姑娘，竟然如此不懂規矩。”
臺下的議論聲由于容絮的出現如同浪潮般席卷開來，鋪天蓋地，全是指責容絮打攪了他們觀賞舞蹈。
可臺下坐着的鳳衡卻全然不在意的模樣，只是将手中的折扇收了起來放在手中。
“姑娘，您這是何意？”金兒拘謹地退到一旁，朝容絮欠了欠身，依舊保持着面上的笑容。其他舞娘們都藏在金兒身後，似是怕容絮。
“你便是金兒？”容絮全然不在意一旁嘈雜的議論聲，居然上前一步，仔仔細細地端倪着金兒的模樣。
她只t覺得腦袋暈乎乎的，一呼一吸都不由地加重，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唯一記得的便是她如今就是要瞧瞧，到底是什麽樣的美人，能将青梧給迷了心竅。
居然能因為她而丢下自己的事情。
“奴家是。”金兒低着腦袋，恭謹道。
氣氛似乎有些劍拔弩張，容絮挑了挑眉，視線在金兒身上打量了一圈，嘴角玩味地彎成一定弧度。
這事情在繁樓屢見不鮮，衆人本以為容絮會自認不如地離開。誰知她竟然上手直接将金兒的面紗給揭了下來，讓在場衆人更是嘩然一片。
金兒似是受了極大的羞辱，掩着面容淚眼蒙蒙的模樣，哽聲道：“姑娘，你怎能如此冒昧…”
容絮還是見到金兒的模樣，神情明顯頓住。那模樣長相，雖是舞女，可哪圓潤的杏眼、堅毅的面容，反而更像是上陣殺敵的将軍，哪裏有半分舞女魅惑無骨的模樣。
她總覺得在哪裏見過眼前之人，可是她從她的記憶中搜索，卻根本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思索間，她只覺得腦袋更加沉重，悶得生疼，身旁衆人的聲音都變得飄渺虛無起來。
“姑娘！姑娘！”
阿其從包廂中跑出來，到前廳時，容絮已經下手。她無奈地長吐出一口氣，如今只能開始思考等會應該如何處理了。
“尊上，外面那女子是何人？”
前廳已經吵得不可開交，可鳳衡卻遲遲沒有任何作為，甚至瞧不出有任何怒意的模樣。
再者，眼前之人能夠如此肆無忌憚地在繁樓鬧事，背後來頭也不清不楚，他們也不敢貿然出頭，所以他們也只敢在自己的位置上暗自咒罵幾句。
澤息掀起眼皮，望着臺下的女子，是他從未見過的面容。
可他就在看下去一眼的那一瞬間便忽地覺得心悸起來，不禁攥緊手指。他迅速收回視線，面色寡白，眉心壓低，不禁用手揉了揉太陽穴。
腦海中卻依舊不由自主地回想到剛才那女子的模樣。那女子似乎是一副捉奸的怒氣沖沖模樣，可那一團紅暈，又似是喝醉的模樣。
他為何會無緣無故的心悸。
“尊上，你怎麽了？”紫玉視線在臺下那女子和澤息之間徘徊，依舊沒有明白澤息為何會突然變得如此難受模樣。
“尊上可是因為近些日子耗費了太多神力在聚魂燈上。”紫玉沏了杯茶水放在澤息身旁，又拿出顆丹藥遞了過去。
動作異常熟稔。
想來這般情況對于紫玉來說并不少見。
“無事…”澤息接過丹藥，并沒有喝茶水朝直接吞了下去。
苦澀的藥味在口腔中蔓延開來，澤息才總算覺得清醒了一些，胸口處的悶疼也緩解了不少。
前廳內。
衆人還是頭一次瞧見這金兒的面容。金兒每一次獻舞都會帶着金色的面紗，還從未有人敢當衆揭開金兒的面紗，畢竟這繁樓後面的人他們可開罪不起。
以至于事到如今仍舊從未有人見過金兒的面容。
如今這麽一鬧，衆人不再指責容絮，只是聚在一團竊竊私語起來。
“姑娘，如今這瞧也瞧了，看也看了，也該給本公子一個解釋吧。在場之人今日都是來看金兒姑娘獻舞的，你這樣貿然打斷，是不是不太妥當。”
鳳衡起身，緩步上前，眼尾因笑意而壓出了幾分皺褶，正上下打量着容絮。
容絮用力搖了搖腦袋才讓自己的思緒清明了許多。
一眼瞟去，容絮從他眸中俨然看不出任何溫度。這種皮笑肉不笑的笑面虎，容絮在她繼位咒神之時，見的可不少，如今倒是格外的容易分辨。
“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公子，此事是我們姑娘冒昧了，還望公子見諒，不知公子要如何賠償。”阿其上前将容絮護在身後，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滴溜地轉動着打量着眼前之人。
一副母雞護崽的模樣。
鳳衡只覺得有趣，手中的折扇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手心中，瞧見阿其那一張嚴肅得不能再嚴肅的面容卻又稚氣未脫的模樣，實在是有些好笑，抿唇笑道：“姑娘，什麽賠償不賠償的，姑娘說笑了。”
“金兒，你先下去。”他又道。
“等下！”容絮從阿其身後竄了出來，迷迷糊糊的模樣，可那一雙狡黠，亮晶晶的眼眸死死地鎖定在金兒身上。
喝醉了的容絮，整個人都有些迷糊，只不過如同缺心眼一般就是死死地盯着金兒不放。
容絮剛準備上前拉住金兒。
誰知道臺上忽地迷霧四起，讓人根本看不清四周的模樣。前廳衆人見狀以為是發生了什麽變故，為了自保紛紛四處竄逃，離開繁樓。
慌亂之中，容絮一心撲在金兒身上，直接大步朝前想要抓住金兒的手腕。可不知為何這手腕她握得有些吃力，只得設法将那人手腕和她的手指施法咒捆在一處，攥緊在手心中。
她一心認為這是他們的金蟬脫殼之術，以為手下是金兒的手腕，便想盡辦法地不放手。
“尊上？”紫玉喚道。
他已經将金兒劈暈，卻瞧見澤息依舊停滞在原地，整個人都略顯僵硬，臉頰下颌繃緊成一條銳利筆直的線。
澤息垂眼瞧見手腕處那雙如何也不肯松開的纖細手指，腦海中又不禁回想到臺上那女子紅暈的面容。
手腕處閃着微弱光亮的法印，是神力，還是他如何也解不開的法咒，咒神？
那人居然是新繼任的咒神。
澤息不禁回想到了原來的容絮，她原本要繼位的，似乎也是咒神之日位。
眸光暗淡，心口處傳來絲絲酸楚。澤息無可奈何之下，只得順着她的手直接一把将她拉去懷中，也給劈暈了。
等迷霧散盡，臺上已經空無一人。
阿其四處張望着，“姑娘？姑娘！”
最終視線落在鳳衡身上，怒氣沖沖地質問到：“我家姑娘呢！你将人藏哪裏去了！”
鳳衡裝模作樣地朝四周望了望，剛才那突然出現的迷霧，出現之人連他都沒有察覺，實力定然不容小觑，什麽人，鳳衡自然心中有數。
他始終保持如沐春風的笑容，只覺得眼前甚是有趣，聳了聳肩，攤了攤手，“我可沒有藏你家姑娘。”
“你！”
“姑娘若是不信我也沒有辦法。不過人畢竟是在我繁樓丢的，我自然是不能推卸責任。方才我已經封鎖了整個鳳影城，他們定然是跑不了，我鳳族在鳳影城的勢力，找一個人定然容易。”
鳳衡如同循循善誘一般，哄騙着眼前之人。
他只覺得眼前之人如同小白兔一般，遇到危險之時，總愛狠狠地露出自己的那兩顆兔牙。自以為自己兇巴巴的，卻不知落在他人眼中，沒有任何威懾力，卻莫名有些可愛和讨人喜歡。
讓他想到了以前養的兔子，他總愛用胡蘿蔔引誘着它，可它次次都上當。
這一次他也下了誘餌，也确定眼前之人會上當。
阿其瞥了眼鳳衡。
他說的的确在理，她獨自一人，在這偌大的鳳影城裏還不知道要找到什麽時候。更何況，容絮不知為何變得醉醺醺的，誰知道是不是有人設局。
“行，那就麻煩鳳衡公子了。”
*
鳳影城一客棧中。
廂房內。
“尊上，那鳳衡封鎖了鳳影城，等會出城定然是不太容易。”
紫玉低着腦袋，雖是朝澤息禀告着事宜，眼神卻時不時地瞟向床榻上之人，似是覺得不太妥當，猶猶豫豫才開口道：“帶着這人，似乎不太方便…”
雖說他一直勸說澤息看開一點。
可突然冒出這麽一個女子能夠讓澤息做出前所未有之事，紫玉心裏卻也有些彷徨和不知所措。
澤息掀眼，長舒一口氣，無奈地擡了擡手，随之一同舉起的是容絮的手臂。
紫玉這才注意到，那女子的手一直死死地握在澤息的手腕。繁瑣的符文交替閃爍着金色的圓圈，環在容絮的手指和澤息手腕之間。
“這…咒神的法咒？”紫玉低聲呢喃，滿是不可相信。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紫玉希冀的視線飛快地落在床榻女子的面容之上，卻在瞬間眼神失去了光彩。
不是殿下…
如同自嘲般哂笑一聲，他又在希望着什麽，神魂燃燼，唯一一縷殘魂也即将消逝。還是澤息每日用源源不斷的神力滋養着，才能存活至今。
也許沒過多久，那縷殘魂最後也會消失在天地間。
“t咒神的法咒我也解不開，等她醒了便好了。”澤息眼微微垂下，嗓音平靜，根本要人瞧不出任何波瀾。
紫玉點了點頭，拱了拱手，“那屬下去看着那金兒。”
随後便退下了。
紫玉離開後，廂房內朝只剩下澤息和容絮兩人。
澤息輕阖上眼，似是想閉目凝神，并不想再去瞧身旁之人一眼。可床榻之上那人的一呼一吸都落入他耳中，格外的清晰。不過片刻功夫，澤息掀開了眼，視線最終落在兩人的手腕處。
視線不由自主間，又轉移到容絮的臉龐上。
他似乎是想從中發現什麽端倪，卻發現如何看都始終是陌生的面容，可就是這陌生讓他格外的熟悉。
心中如鼓，如密集的雨點般落在心口。
床榻上的容絮似乎睡得并不安心。
細長的柳眉緊緊地扭成一團，面色寡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鬓角處的秀發甚至被汗水濡濕，滴滴豆大的冷汗滑落下來。
做噩夢了？
見狀，澤息如同認命般，只覺得拉回來了一個活祖宗。随手變出一個手帕，上前想将她的冷汗擦拭幹淨。
卻聽見她如陷入夢魇般搖着頭，拼命地呢喃着，“不要…不要…不要…”
一股清冷熟悉的冷香忽地從鼻尖傳來，陷入夢魇的容絮忽地有一絲清明。讓她從夢魇中掙脫開來，睜開間，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地界。
她疑惑地緊蹙眉頭，朝四周打量過去。
轉眼便看見了一個陌生的男子。
如雪般幹淨純粹的清隽面容，那一雙杏眼也如同雪般冰冷地凝望着她。少年郎般的長相卻有股說不出來的陰郁，似乎不是他這個年歲該有的愁雲。
還有他額頭的神印，神印之中，火紅色的魔紋無聲地宣告着他的身份。
以魔軀成神之人，還是神尊，這世間可只有一人。她從青梧口中無意間聽到過，是魔族的魔尊。
那麽，眼前之人…是魔族的魔尊？
那她為何在此。
阿其人呢？
慌亂之中，容絮準備起身，“噌”地一聲，由于用力過快過猛。連帶着将澤息手腕一拉，猝不及防之間，直接将澤息從椅子上拉到了床榻之上。
澤息還沒有反應過來，眨眼的功夫，整個人便已經壓倒在容絮身上。柔軟的觸感讓他心中警鈴大作，恍惚間只覺得周圍萬籁俱寂，耳邊只有眼前女子的呼吸聲。
溫熱綿軟的觸感從唇瓣中傳來，如同電流般感覺迅速傳遍全身，兩人急促的呼吸交織在一塊。
夢魇中聞到的那股熟悉的冷香再一次撲面而來，籠罩在周身，讓容絮的腦袋完全蒙住。
那一雙眼睛怔得大大的，同澤息對上。
望着那一雙狐貍眼睛，容絮那一雙靈動狡黠的眼眸瞬間出現在澤息腦海中，笑盈盈地沖着他。
再睜眼間，逐漸同眼前之人對應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