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玉佩
玉佩
蒼穹之上, 霞光四溢，美得動人心弦。暖橘色的霞光灑落在清冷的磚瓦之上，多了幾分迷醉的氛圍。
吃飽喝足的容絮手上提着一盒翠玉豆糕便回到了青雲小築。
少女哼着歡快的小調, 面容洋溢着歡快的笑容。粉色的紗裙上依舊殘留着些許面粉, 臉頰上不知何時又蹭上了面粉。
不過這些她全然沒有注意到。
緩步到青雲小築的花園, 她便看見了好久未見的澤息。
他正在練劍。
手執無渡劍, 身子輕盈如飛, 動作迅疾狠戾。劍身化作婆娑劍影，随着澤息的動作在空中靈活的變動。
劍氣震天動地，樹枝為之一顫, 綠色的葉子漫天飛舞。
身姿擺動之際, 劍刃鋒利, 眨眼的功夫便劃開數片綠葉。随着長臂一揮，劍氣又将斷裂的樹葉盡數震碎。
這還是容絮第一次碰見澤息練劍。
不愧是仙界戰神，劍法精湛, 容絮都看呆在原地了。
可她轉念一想，若是學了澤息的劍法。日後回到神界，再在青梧和阿其他們面前一耍, 那他們可不得眼前一亮，心中佩服得五體投地的！
越想越心動。
在容絮腳步挪動之際。
随知澤息突然陡轉劍鋒, 無渡劍徑直朝容絮逼來, 狠戾冷冽的嗓音傳來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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磅礴的劍氣讓容絮心神一凜，握着食盒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
好在澤息收住了步伐。
劍鋒就直直地停留在容絮眼前，劍氣徑直将她鬓角的須發揚起。黑白分明的瞳仁裏倒映着劍身淩冽的寒芒, 她後怕地同澤息對上眼神。
他眼中更冷更狠的眸色, 讓她一瞬間感覺他剛才似乎是真的想殺了自己。
這才幾日未見，怎麽變成了這般。
“澤息…你怎麽了？”容絮略帶顫抖的嗓音響起。
怯生生的嗓音和容絮止不住想後退的意識, 似是喚回了澤息的理智。只不過他依舊漠然地收回視線，又将無渡劍收回。
靜默半晌，都沒有一個人講話。
澤息這才緩緩地開口道：“你方才去哪裏了。”
只不過嗓音依舊是說不上來的冷淡，甚至還帶着些許質問的語調。
聽到這番話，容絮立刻将手中的食盒舉了起來，将食盒湊到他面前，勉為其難地笑道：“喏，翠玉豆糕，我剛才去靜園了。晏然他做了許多翠玉豆糕，可好吃了…我想着就給你帶了些回來嘗嘗。”
說着，她還偷偷地怔大眼睛去觀察着澤息。
若說狐貍眼睛是狡黠和妩媚的。
那狡黠一定被她發揮了十分，妩媚全然隐藏了下去，分毫不見。不過這般才更加符合她的性情和年紀。
她總覺得如今的澤息不大對勁，至于為何不對勁她也不知道為何。
“修煉之人，早已辟谷，這些俗物只會增加不該有的妄念，影響修煉。”
一字一句，冷冷清清的嗓音傳來，讓容絮有些許氣餒。
不過容絮想着澤息定是沒嘗過，所以才這般說的。
她立刻從食盒中掏出一塊翠玉豆糕，邁着小碎步跑到澤息面前，将晶瑩的綠色糕點湊到他嘴邊，“你話別說那麽滿呀，你嘗嘗，嘗嘗！”
亮晶晶的眸子锃亮地望着他，讓身後的霞光都帶着流光溢彩的光景。
見他沒有動靜，容絮踮起腳尖又朝他湊了湊。
冰涼的糕點湊到嘴邊，帶着軟軟糯糯的清香，“嘗嘗嘛，很好吃的，我特意給你帶回來的。”
清甜的糕點想萦繞鼻尖。
澤息想着這人真難纏，想着應付她一下也不是不行。抿了一小口糕點入嘴，入口即化的香甜感，是他從未體驗過的體會。
以往，修煉的時候，師尊總會要求他清心寡欲，要将所有能誘惑他的雜念都摒除，這才能心無旁骛地逐漸。
若是必要時刻，可以将一切影響他的因素全部清理幹淨。
可如今的他自己，忽地覺得，有些東西。即使知道是牽挂，即使知道是喜歡，即使知道會影響，留着，也未嘗不可。
他微微颔首，同她對上眼。
“我就說很好吃吧。”
容絮見澤息臉色終于有所緩和，見梯就往上爬的性子，她立刻就蹬鼻子上臉了。
熟稔地挽上他的胳膊，緊挨在他身邊，“仙尊，你這吃了我給你帶的糕點，也總得有給我些回禮吧。”
剛開始被突然挽住的澤息脊背繃得僵硬，聽到容絮的話後才慢慢松散下來。
沒好氣地回瞪了她一眼，“你想要什麽…”
容絮絲毫不在意他的反應，滿臉笑意地迎了上去道：“仙尊，我剛才看你練劍，真是身法敏捷矯健，讓我好生欽佩！
“仙尊，要不你教我劍法吧。”
清脆充滿希冀的嗓音響起，讓整個壓抑的環境都動容開，逐漸恢複常态。
澤息垂眸看向容絮，靜谧的眸子流淌着異樣錯雜的思緒。似乎，每次她用着這眼神看着他時，他都拒絕不了。甚至內心會産生從未産生的悸動，讓他動容。
不過想來，她身體剛痊愈，如今練練劍法，也可以鍛煉下身體，有利于身體的恢複。
再者…她大部分時間若是待在自己身邊，自己也更好探查她到底是何人。
換一種辦法試探也未嘗不可。
澤息颔首，淡然道：“嗯，好。”
見他應下，容絮滿心歡喜，全然忘記剛才澤息還拿着無渡劍指着她，氣勢洶洶的。樂呵呵地擁上澤息，道：“那就多謝澤息仙尊了！”
看着環在自己身上的容絮，澤息無奈地笑了笑。
如今她做出何舉動他都快習以為常，淡漠的神情漸漸破裂化成一汪澄澈的清泉，眼神中的寵溺之情都快要溢出來了。
這人，為何總是這般好滿足。
揉上容絮的腦袋，毛絨絨的，将她的腦袋從他身旁挪開，朗聲道：“練劍是門體力活，需要全神貫注。今晚記得好生歇息，可別到時候又賴床起不來，我可不會等你。”
語氣略帶着幾分小驕傲。
“一定，一定起來的。對了仙尊，翠玉豆糕記得吃。”
容絮将食盒遞到澤息手上，便離開了。
見容絮的身影逐漸隐沒在黑暗之中，臉色重新回歸冷淡的澤息，聲音淡淡地在空中驟然響起，“看夠了沒有？”
話音落下，樹影突然竄動，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度臨忽然從黑暗中漸漸現身，尴尬地堆起笑容，朝澤息行禮道：“仙尊。”
“這個你拿去。”澤息的眼神落在手中的食盒，又看了看度臨，遞了過去。
“啊？”
這可讓度臨一臉懵，他可是看了全過程的人。
這不是阿絮仙子給的嗎？剛才看自家仙尊的模樣應當是很歡喜的。可阿絮仙子剛一走，自家仙尊便翻臉不認人啦！
“這不是阿絮仙子給仙尊你的嗎？”
度臨一臉苦瓜相，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他可不想夾在中間呀，那可是太難了。若是被阿絮仙子知道…
天啊！不敢想象！
“這個是那晏然做的，本君不吃。”
一提到晏然，澤息的語氣再一次被冰涼的冷意覆蓋。
“啊！”
度臨一瞬間恍然大悟。
這哪裏是冰冷寒意，明明是滿滿的醋意呀。
雖說這件事情度臨早有猜測，如今的一樁樁一件件也在無形之中應證着他的猜測。
只不過他如今看破不說破，想着自家仙尊萬年鐵樹好不容易開花一次，他道：“仙尊，你如今還在懷疑阿絮仙子的身份嗎？這些日子你讓我回蒼梧山待着，讓阿絮仙子一個人待在青雲小築，也沒有個所以然…”
見澤息不回應。
度臨再接再厲，繼續道：“青婳上神都親自為阿絮仙子證明了，仙尊還有什麽不信的。”
這會，澤息才冷聲回應道：“瑤池仙君近來同我講，那瑤池太過龐大，他正缺少幾個打掃的仙使。本君想着要不要應了他，讓你去他那幫他些許日子！”
此話一出，對于度臨來說可謂是五雷轟頂。
那活可是實打實的苦力活呀，連忙哭訴道：“仙尊，別啊，屬下知錯了，屬下不該多嘴的。”
澤息輕笑一聲，流利地挽了個劍t花，将無渡劍收到背後。
墨色長袍在空中劃過一道流利的弧度，應都沒應度臨一下，直接離開了。
獨留澤息一個人在原地懊悔。
*
靜園
晏然瘦長的手指拿着一塊碧綠的蓮花狀玉佩，長指摸索端詳着。
玉佩輕盈剔透，散發出碧綠色的光澤透人心弦。給人一種溫潤如玉的剔透玲珑感，一看便知道不是俗物。
“少主，這玉佩是？”阿晉出聲詢問道。
“這個玉佩是阿絮的。”晏然緩緩地回複道。
“阿絮仙子？有何不妥嗎？”阿晉見晏然面色凝固，似乎在沉思忖着些什麽。
但他又着實看不出這玉佩有什麽不一樣，不就是塊普通的玉佩嗎？不過是雕得好看了些。
玉佩中心的蓮花，栩栩如生的。
晏然的嗓音緩緩響起，平靜如秋水。
“神界，瓊蓮山，以蓮花為象征。而這塊玉佩不僅是蓮花狀，還是由青龍的護心鱗制作而成，在危急關頭可以抵擋住來自神尊的致命一擊。”
此話一出，阿晉神色難以控制的震驚。
這六界只一位青龍的護心鱗能有這麽大的能耐。那便是神界的青梧神尊，能擁有青梧神尊護心鱗制作的玉佩，還是蓮花狀的，阿晉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在神界只可能是一個人。
但阿晉還是有些不相信，那個仙子身無法力，跟凡人沒有無區別，有時還有些孩子氣十足，有時還貪吃。
阿晉仍然滿臉質疑，“少主，這…怎麽可能！”
“阿晉，這萬年來我研究了很多關于護心鱗的古籍，不可能錯的。”
晏然面色堅定，不容置疑。
“那，那個阿絮仙子是，是…”阿晉始終沒有那個膽量把話說完。
“瓊蓮山之主，下一任咒神。”
“少主這！”阿晉說起話來都免不了帶着顫抖音色。
這名字雖然所有人都聽過，卻擁有者莫大的遙遠和神秘感。
先不說神階被封，一些後輩從未見過神界，那些人物都是長輩們口中所言，光是神尊擁有的神力都讓他們望塵莫及。
再者，這位咒神當初降生時，動靜可謂是六界皆知。
晏然沒有回應阿晉，他心中似是在盤算躊躇着什麽一般。
他不知道為什麽堂堂咒神會隐瞞身份，來到仙界，待在青雲小築。不過這些事情晏然無所謂知不知道。
因為他的事已經有着落了。
他的籌備了萬年的事情，如今終于可以開始行動了。他所擔心的事情和危機，咒神定然不會視而不見。
他只需坐收漁翁之利便可。
“阿晉，将這玉佩給阿絮仙子送去。”
聽到這話的阿晉并沒有行動，而是一臉猶豫地看向晏然，”少主，若是有了這枚玉佩，你便不用…”
晏然立刻打斷阿晉的話，“阿晉，因為一枚玉佩，而得罪整個神界，你覺得值得嗎？”
阿晉沉默不語，自然也心知肚明。
神界是任何人都不敢輕易得罪的。
再者說。
護心鏡是龍族最堅硬的鱗片，也是最重要的鱗片。
沒有護心鱗的龍，就像是把自己的心脈暴露出來，危險至極。即使是力量強大的神尊，也不得不防小人偷襲。
晏然自然知曉青梧神尊不會無緣無故取自己的護心鱗給堂堂的咒神做玉佩的。
想必定是算到阿絮命裏有一無法抵擋之災。所以才會取下護心鱗，化成玉佩的模樣，想着關鍵時刻護下她一條性命。
阿晉再不舍也不敢留下這枚玉佩，随即便接過玉佩送了回去。
晏然負手而立，望着霞光四處蔓延開來的蒼穹。火紅的光亮落入眸色當中，如同一團團灼燒的烈火。
“阿絮，希望你日後不要怪我算計于你。”
他也沒有想到，那個純真漂亮的小丫頭居然是神界的咒神。
狹長的鳳眸收緊，隐在袖口處的長指不禁握緊。可如今走到這一步已經退無可退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在他身上的仇恨根本不允許他心慈手軟。
他也只能，道一句，對不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