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青婳
青婳
容絮尋着聲音轉頭看向來人，只見從大殿外走進來一位身穿青色勁裝的女子，衣服上用銀色絲線繡着潇灑的青龍，蜿蜒盤旋，随着女子走動起伏如同活過來一般。
女子面帶英氣，劍眉下的一雙杏眼炯炯有神，堅毅無比，高馬尾随着動作左右微晃。她斜眼睥睨了容絮一眼，便從她身邊錯開徑直走上前去。
“陛下，此女子的确是神界之人，也的确是止淵身邊的神使。”
澤息視線尋着來人，神色難辨，只是行禮同時低聲道了句，“師尊。”
一時間，衆人皆沉默不語。
天君牽強地維持笑容，卻又不得不開口确認道：“青婳上神，你說眼前的女子的确是神界之人？”
青婳微微點頭，神情冷漠并不熱絡。
此話一出，容絮的注意力瞬間轉移到這個青婳上神身上。
師尊，上神？
她是澤息的師尊？還位列上神之位？
據她所知，各界除了人界和魔界，只有統治者位列上神之位。天君自然不可能會錯認，說明這女子的确是上神，可若是上神，南禹那邊不可能沒有記錄啊。
難道也是同自己一般，無端被傳下界？
“萬年前，本座有事下界，突逢神階被封，這才沒有及時回神界。”
青婳沒有回頭，只是冷眼看着前方，卻将容絮心裏所思所想琢磨得透徹。漠然的腔調仿佛不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似乎出面替她證明都是不情不願的。
容絮瞧着她的背影，一時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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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婳上神的話，本座自然相信，剛才是本座誤會冒犯仙子了。”天君連忙道。
天兵的長矛随即退下，緊迫壓抑的感覺卻沒有随之消減。所有人都警覺着在場之人的一舉一動，各懷心思。
“還不知青婳上神是哪位神尊座下的？”容絮隐在袖擺處的手指蜷了蜷，唇瓣繃緊，警惕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青婳的背影。
她從未在任何神尊座下聽過青婳的名號。
青婳頓了一下，才轉過身來同容絮眼神對上，充滿攻擊力的眼神毫不遮掩，如同盯上獵物的頭狼，一字一句道：“玄徵神尊。”
玄徵神尊？萬年前隕落的玄徵神尊，怪不得她從未聽說過她的名號。玄徵神尊座下的上神在他隕落後便閉關了，他雖然是新一任咒神，但繼位儀式還未舉行，他們也沒有出關的準備。
容絮秉承着能拖一日是一日的心态，于是玄徵神尊座下的上神都沒有了解。
她讪讪地笑了聲，恍然大悟地笑道：“原來是玄徵神尊，多謝青婳上神證明之恩。”
随即躬手作禮。
”既然都是一場誤會，還望仙子不要見怪，所謂不打不相識嘛。”天君一改神色，沒了怒氣，重新變會儒雅溫和的模樣，一時間讓人以為剛才發生的都只是錯覺。
容絮倒不在意天君變色龍的能力。
骨子裏的傲氣讓她根本不屑于同這些人明争暗鬥的。
收回視線，青婳看向一旁的澤息，淡然問道：“澤息，聽說這位仙子前段日子一直住在你的青雲小築。”
澤息随即低垂着腦袋，依聲回應道：“回禀師尊，阿絮仙子前段時間突然出現在青雲小築，為求穩妥我便讓她住了下來。”
容絮自然察覺了一旁之人的一舉一動，壓抑着內心的錯愕。在她印象中的澤息冷漠孤寂，她從未見過他變得這般恭敬，想來定是異常尊敬他的這位師尊。
也是，這古板的性子，定是極尊師重道的。
天君環手俯瞰着殿下的一切，沉默不語。
“仙子姐姐要不來天宮住住，這天宮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屆時我可以帶仙子姐姐去玩。”晏瑭倏地從一旁伸着腦袋過來，純真的眸子盛滿了期待。
“瑭兒，不得胡鬧。”端坐在上的天後急促道。
晏瑭這才不得不厭厭地收回腦袋，只不過眼神飄忽不定總是愛粘在容絮身上，根本挪不開。
容絮瞟了眼一旁孩童心性的晏瑭，也不得不感嘆在狼群中居然混了一只羊，這般單純的模樣還真讓人不忍拒絕t。
只不過這天宮根本待不得，這天君變臉比翻書還快，誰知道他何時會突然發瘋又把自己送到九幽煉獄。她又瞟了眼澤息，這人看似冷血無情，卻是個實心眼的正人君子，跟在他身邊倒是更安全些。
“不知仙子暫時想住在哪裏。”青婳負手而立，将容絮的舉動盡收眼底，更是将她的心思猜得透徹。
所有人皆陷入靜默，五雙眼睛注視着她。
容絮邁着堅定的步伐果斷地挪到澤息身旁後，張口便胡說八道：“我與澤息仙尊一見如故，而且青雲小築那我很喜歡，便不麻煩天君了。”
話音剛落下，仍舊沒有任何人出聲，整個殿宇內安靜得仿佛沒有一只活物，壓抑得如同暴雨前夕濃墨般的烏雲。
容絮內心忐忑不安，怕澤息不同意，悄咪咪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亮晶晶的雙眸直直地盯着他，聲音微弱卻帶着惡狠狠的語氣，暗聲道：“我的金蓮子還在你那，你別想把我甩開！”
澤息見聽着她那特意壓低的威脅聲，嘴角忍不住勾起了幾分帶着無奈的笑意。
這人張揚慣了，明明是在求人還是這般硬氣，趾高氣昂的模樣，也只有她能做得出來。
天君看着兩人熟若無睹的相處模式，混濁的眸子變得更加深沉，烏雲密布，朝着澤息試探地問道：“不知澤息仙尊意下如何？”
将這鍋甩給澤息也正好可以試探一下他的态度，即使在這般處境，天君也在想方設法地牟利。
“陛下，阿絮仙子是神界之人，去從當由她自己決定。”青婳上神突如其來這麽一句，讓在場衆人皆猝不及防。
簡而言之，就是這阿絮仙子想待在哪裏便待在哪裏，仙子想待在青雲小築，誰也沒有辦法。
衆人皆知，這仙子同澤息仙尊交好，若是讓她自己選擇定是去青雲小築。可天君的朦胧的态度，衆人心中肚明，青婳上神這句話無疑是讓主動權交給了容絮她自己。
更何況，青婳上神是澤息仙尊的師尊，她發話了，澤息仙尊還會拒絕嗎。
天君的臉色更加陰沉，黑色瞳孔中的鋒銳之氣隐于黑暗之中，若隐若現。卻又無可奈何僵硬地維持着得體的笑容，“是本座老糊塗了，自然是仙子想待在哪裏便待在哪裏。仙子是神界之人，一切自然以禮相待。”
容絮微微颔首，神情不知喜怒，狐疑的視線一直游離在青婳和天君身上。
這個天君似乎非常忌憚青婳，兩人雖然同位上神，可天君好歹是一界之主，為何會顧忌青婳。
她想不通。
“仙子姐姐去了青雲小築，可得常來天宮找我玩呀。”晏瑭上前拉了拉容絮的衣袖，一副人畜無害的溫良模樣，如同小狗般朝她依賴撒嬌。
這人倒是同天君天後大不相同，容絮聲音變得比方才輕快多了，淺笑道：“自然。”
對付這種小孩，容絮還是有自己的心得的，嘴上雖然答應得好好的，等到實際行動的時候随意找個借口應付過去便好了。如今的她，天宮這虎狼窩她來一次危險便多一分。
她可不想分散精力同她們斡旋，如今的她只想找到回神界的方法。
容絮見天君也見了，事情也交代了，身份也認同了便懶得在這地方繼續待着了，回想到剛才的事情還是心有餘悸的。
她悄悄地拉了拉澤息的衣袖，輕聲道：“仙尊，我們回去吧。”
“既然仙子想離開了，澤息，你便帶仙子回去吧。記住，仙子是客一切自當以禮相待，她想去哪裏無需阻攔。”青婳聽到她嘀咕也不避諱，簡單叮囑道。
“是，澤息告退。”
容絮生怕澤息再反悔，連忙快步跟了上去。長時間的站立腿突然一動，瞬間又傳來了更強烈的刺痛感。
她大步追上澤息，沉默地緊跟在他身邊，一聲不吭，咬牙頑強地堅持着。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淩雲殿前的長階之上。
容絮神色陰郁，心裏咒罵抱怨，這些人怎麽都喜歡修臺階的，一個神階一個臺階，如今統統都為難着她。
思緒紛揚雜亂，讓她一個沒站穩直接就從長長的臺階上滾了下去。
澤息聽到一聲慘叫，一回頭便看見容絮從臺階上滾下，縱身連忙飛去穩定住她的身體，然後蹲下來，嘲笑的意味十足，道：“阿絮仙子，剛才可是舌戰群儒，如今怎麽連路都走不好嗎？”
聽他這麽說，容絮瞬間想到了昨日和剛才的委屈。
瞪了眼澤息，察覺到眼眶的酸意，哼的一聲別過頭去，不搭理眼前之人。
轉頭間，垂下的青絲揚起，微微拂過澤息鼻尖，馥郁着獨屬她的淡雅芬香，倏地他心尖有些癢癢的。
越想越落寞，剎那間，容絮的眼眶便蓄滿了淚珠，眼尾染上一層薄色。眨眼睛，如烏羽般的長睫扇動，淚珠頃刻間低落，砸在澤息的手上，陣陣涼意傳來驚得他心口漣漪一片。
這一翻舉動可讓澤息有些不知所措，剛才還可以在殿上無所畏懼的人，如今怎麽說哭就哭了。
終究是不忍，削瘦的手掌輕撫上容絮面頰，語氣中帶着澤息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寵溺，“在這哭鼻子，多丢臉呀。”
嬌俏的紅唇輕抿，有些委屈地鼓起面頰緊接着繼續別開腦袋，不讓他擦拭淚珠，根本不買他的賬。
澤息無奈道：“好啦，這裏是淩雲殿前，是天君議事的宮殿，人來人往的，讓他人瞧見了不妥。”
他知道她是個愛面子的性子。
果然不出他所料，她即刻自己擦幹淨了臉頰上的淚珠，擡眼不滿地看向他，“腳，昨日崴傷還沒好。”
哭腔還沒有整理好，嗓音還是哽咽。
澤息憶起昨日夜裏她的确是崴腳了，但是她不是吃了蟠桃那？這都沒有給她補好嗎？
怎麽會如此…
思索間他輕輕地褪下容絮的鞋襪，紫色的淤青在她白皙的皮膚上格外刺眼，由于剛才站了太久已經紅腫一片。
也虧得她忍了這麽一路。
“疼，今早便應該告訴我。”他的語氣略帶責備。
容絮再一次冷哼一聲，別開腦袋，只留下一頭烏黑的秀發對着澤息。
澤息已經基本摸清楚了她的套路，若是不開心，生氣，便喜歡不理人，就愛發出冷哼的動靜。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緊繃如冰的面容染上幾分動容笑意。
他生得隽秀，笑起來帶着如沐春風的感覺，讓人不禁心生親近。
容絮向來是個會見機行事的機靈性子。
“如今我已經走不動了，你抱我回去。”她伸出雙手，白嫩的手心軟乎乎的，語氣既無賴又蠻橫像是篤定澤息會縱容着她一般。
要是以往澤息向來是軟硬不吃，但不知為何在面對容絮時內心總會無端生親近之心。
這般荒謬的情緒産生的頻率愈發頻繁。
容絮見澤息不行動，癟了癟嘴巴，神情暗淡卻不願放棄，又向前伸了伸手想引起他的注意力。
澤息是個嫌麻煩的性子，如今也懶得計較他自己內心奇怪的情緒，只想快點解決眼前這個麻煩，只得抱起她。
容絮倒是不客氣地環上他的脖頸，臉上還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像打了勝仗似的。
如此親密的動作容絮做的行雲流水，毫不見外，少女柔軟的身體扒拉在他懷中，讓他心身體一僵，心神大亂。
低頭間，便可以看到阿絮那毛絨絨的腦袋依偎在自己懷中，天水碧色的長袍襯得她白皙又華貴。
美得動人心弦，卻又帶着她獨有的慵懶。
澤息這萬年來總喜歡冷着臉，那溫潤如玉的長相硬是沒有被發掘出來。
如今，雙頰逐漸染上了薄薄的紅暈，沒了冷意，漂亮的杏眼閃爍着幾分錯愕，卻有着少年郎獨有的稚嫩懵懂和溫潤如玉。
而晏瑭一出來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少年似乎是怕懷中的少女不舒服，步伐走得緩慢又穩。
他注視着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如玉般透徹的眸子帶着錯愕的笑意。笑意夾雜着冷意，如同淬着毒的利刃，殺人致命，他唇瓣微動朝着一旁的随從道：“阿榮，這仙子倒是有意思得很…”
“殿下…說的可是方才殿上的仙子。”
晏瑭并沒有回應阿榮，只是收回視線，笑意攀越而上愈發燦爛，道：“阿榮，二皇兄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聽晏瑭說起二皇子的生辰，阿榮愣了一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那仙界二皇子的風流成性荒唐無度的性格，所有人都是避之不及，不想招惹的。
況且二皇子并不喜他，或者說直白點就是處處刁難于他。
他也沒有想到晏瑭會提起二皇子的生辰，一時間答不上來只好一臉歉意的看着他。
晏瑭倒是完全沒有注意到阿榮的神色，自言自語道：“我這個做弟弟的，雖然不是他的親弟弟也應當所有表示。阿榮，你說是吧…”
散漫的強調，那一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帶着笑意看向阿榮，阿榮連忙點頭稱是。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