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十九
收拾冬天的衣服,在某個早晨,與你在機場會面。
麗塔這段時間裏仿似埋首在一罐蜜糖裏,戀愛順利、工作無阻滞,有朋友分享快樂,還有親友的愛顧,幸運到讓人說不出話來。這是她少有順利的日子,所以她希望一秒能變成兩秒,拉長幸福的日子,等到歇息休假的時候可以拿出來回味。
人人都說她可愛可親,人人看她都覺得是個可人兒,就連男朋友的普通朋友都覺得她是個不可多得的女朋友。
贊譽紛雜而來,麗塔含羞地躲在因紮吉的背後,一一笑納。每每此時,他都會把麗塔的手抓住,微微側頭對上她的眸光,他明白她的不好意思,不過是用心做一件事而已,得到的贊譽都是額外的。
她不求不搶,淡如水一般地在他身邊留了下來。
因紮吉也覺得自己很幸運,他把心都碎了的麗塔撿了回家,她愛上了他家的沙發,再決定留下來陪他這個同路人,只要她願意,她能讓周圍的人都喜歡她,願意和她多交流多相處。
誠然最初她渾身是刺,甚至不介意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可真的戀愛之後,就發現她那些铠甲面對親密、愛人時是形同虛設的,一想到以前她将最柔軟的地方亮出給不愛護她的人時,他不是不憤慨的。
但她還是那樣淡淡笑着,他就明白,假如哪天他不可避免刺痛她,大概麗塔也是默默不言,留下一兩句狠話就抽身離去吧。
因紮吉不知道的是,麗塔對同類是不會手狠的,她将他當同類,歸入她的範圍圈裏,就意味着她不會傷害他。
畢竟她知道那是什麽滋味啊,她怎麽會把相同的一支箭,射、進同類的死穴?
以往冬歇期因紮吉都會和朋友或者家人一同度假,而這次他是頭一回和女朋友結伴同行,是他主動提出來的。
作為群居動物存在的因紮吉先生,之所以願意在冬歇期過二人世界并且是前往冰天雪地的瑞士,無非是他有私心,想要跟麗塔獨處罷了。
尤其是在得知麗塔的哥哥對他非常滿意——盡管這個滿意不知道是基于何種原因,總之麗塔的哥哥是沒有對他抱有成見了,是件好事。
羅賓在送麗塔去機場的路上磨磨蹭蹭的,像是不太願意送她過去,不過麗塔則一臉淡然的坐在副駕駛座補妝。她有先見之明,故意把飛機起飛的時間說早了,所以現在就算他慢吞吞地開也不會影響她登機。
“你能不能照顧一下你哥哥我的情緒?”羅賓語氣涼飕飕地開口,“畫醜一點兒可以嗎?”他意有所指盯着麗塔正在塗的口紅,這支口紅還是他今年新年送她的限量套裝裏其中一個東西。
離機場越近,他心裏那種“自家姑娘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思緒也越發濃郁,真想立即掉頭回家,買火車票把麗塔塞回馬賽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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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塔抿了下唇,擡眸望向羅賓,甜滋滋的笑意在眼底:“給你一個建議,下賽季沖上意甲,防住pippo,這樣對他的打擊更大。”
“別再我面前喊他的外號,叫名字,顯得生疏一點。”
“哥,在我心裏,沒有人能比你更重要了。男朋友只是男朋友,但是家人永遠都是家人。你心裏擔心的那些事情,我當然知道的呀,我、我……何必要我天天在你面前承認,自己看不到未來這種話呢?”麗塔做了指甲,她伸出手自我欣賞着,可說出的話卻過于通透,以致羅賓都覺得悲涼。
“你就允了我這次吧,我就任性這麽一次。在看不到自己未來的時候,和一個沒有未來的人談戀愛,很正常的。”
羅賓不太受得住麗塔這幅樣子,去年冬天的情景歷歷在目,沒有什麽比目睹自己的親人沉溺在負面情緒裏更難受的事情了。尤其看到她在雙親面前假裝正常,背過身的時候卻在咬緊牙關忍住淚時,他能做的只是輕輕握一握她的手。
說實話吧,一個執着要做世俗意義裏的“正常”人是很少見的,現在的年輕人個個愛出風頭,不特立獨行都覺得自己白活一次。而他的妹妹呢,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只談看得見婚姻的戀愛,需要穩定、需要安全感,拒絕任何跌宕起伏。
才會因為失婚以後,對脫離原先依賴的安全關系、失去唾手可得的穩定生活而感到彷徨,自我否定,直至跌落深淵,在負面情緒裏泥足深陷。
“好。”羅賓最終踩下油門,語氣略有些哽咽,“你早點好起來,不然我要告訴爸爸媽媽了。”麗塔瞥了一眼羅賓,他眼底似乎紅了,倏忽間她也忍不住喉頭酸澀,她的這個哥哥并非什麽超級無敵堅強的人,為了不讓麗塔因為他的難過而有壓力,不曾在她面前有過絲毫軟弱。
可他們畢竟是兄妹啊,哪怕他在女友費怡面前也演出一副毫無壓力的樣子,麗塔還是能察覺到他內心深處的無助和難受。換個位置,設身處地,她也會因此而難受的。
麗塔伸出手去握了羅賓的肩膀一下,很快就放開了,她笑得像是一絲陰霾都沒有,“今天天氣真好啊,希望你的出行那天也是好天氣。”
“嗯,都會好天氣的。”
因紮吉也早早等在了機場,遠遠看到羅賓推着行李和麗塔一塊兒走了過來,麗塔瞧見他的第一秒就朝他招手,給了一個燦爛無比的大笑容。因為這笑容,因紮吉都快忘記第一次在拉斯維加斯見到的那個麗塔——
有多麽的冷豔,又有多麽的咄咄逼人了。
這次再跟羅賓見面,因紮吉發現麗塔哥哥身上對他的敵意和抵觸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類似于“交接”儀式的心态,願意把麗塔未來這段時間裏的路程裏的首要位置,讓出給他坐坐。
料定他會離開的态度,因紮吉也禮貌地承受了。
麗塔歡天喜地地跟着因紮吉走了,留下羅賓站在機場內,他也只是看了幾眼就大大方方地轉身離開。反倒是麗塔那邊悄悄地回頭望了好幾下,對因紮吉抱怨說:“剛剛還說舍不得我,不想送我來,現在走得那麽快,頭都不回。”
麗塔抱緊了因紮吉的手臂,“你要是敢丢下我,我會打爆你的頭哦。”
因紮吉摸了摸自己的頭,又敲了敲麗塔的,說:“你就是嘴貧。”
麗塔笑着埋進他的胸口,啊,今年冬天比去年的暖和多了。
這趟來瑞士有許多游玩項目,出于對運動生涯的謹慎考慮他都不能參與,可為了彌補麗塔聖誕節的時候沒能看雪的遺憾,因紮吉還是說服了麗塔一塊兒過來了。
因為他真正的打算并不是這些游玩項目,這些都是額外附加的,而這一切都是瞞着麗塔進行的。他說過要她快樂,在忙完工作的事兒以後,時間都是她的了。
說實話,麗塔算是他這些年來,少有的、出于本能想要去讨好的人了。出于同情,還是出于愛顧,都暫且不表。她的到來,不但安撫了他夜夜難眠的焦躁,也教會了他如何跟內心的跳蚤共處。
麗塔有許許多多奇怪的經驗。
她說兩個失眠的人一起,就會負負得正;她說在卧室的窗挂捕夢網,就能不再多夢;她說搭摩天輪到最高點時,一定要許願,就算他不要也要給她用;她還說晚上經過戲劇院門前時,一步要踩一個磚,所以每次都是她跟在他背後蹦蹦跳跳。
幸好是夜晚,不然第二天的新聞該多奇怪?
不過大多數時候,他都會二話不說背起她,以最快的速度往車門跑去。
麗塔對他來說,真的是個很不錯的女朋友。
畢竟沒有誰,那麽認真對待他了。
她買了一把電子鋼琴放到了他的家,睡不着的夜裏她會彈琴,會讀詩給他聽。平日裏她也會陪他一起到孤兒院等地做慈善,她溫柔體貼精于家務,進退得宜——事實證明最初的印象通常都不太全面,她那些刻薄和兇狠都是假的。
盔甲下的她膽怯又軟糯,只是甚少有人願意透過她開朗的外表看到她的內在而已。他看到了,于是在下雨的那個夜晚,他将麗塔從書店送回家,她變了一個魔術,他就停在原地不想走了。
他們租了一座獨立小屋的酒店式公寓,有不斷火的壁爐,也有鋪着白色絨毛的沙發,也有花紋繁複的、綿軟卻厚重的地毯。縱使外面冰天雪地,裏頭還是能穿着單衣光腳走路,麗塔提前訂了不少酒,每天出去玩一圈,再回來溫一杯酒,真是相當惬意。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哪怕在大床上,她還是無處可逃,才體會到什麽叫“運動員的體力”。
以前,她跟保羅在一起的時候,常常把一起旅行挂在嘴邊,卻最後什麽都沒有。麗塔知道因紮吉肯定因為知道這件事,更不是因為在彌補什麽遺憾,才帶她來瑞士。而是他就是想跟她一起,才把她帶過來的。
當她摔跤跌倒在他身邊,他會鼓勵她再次站起來,又或者從頂到底回到他身邊時的相視一笑,都讓人仿似天上飄着的雲。
他就是讓羽毛飄在半空中的空氣,就是這些瞬間,讓麗塔再也記不起保羅的臉,也不記得自己曾經有過什麽樣不開心的記憶。
哪怕他不會和她一起滑雪,可這又有什麽關系呢?他願意為了讓她高興,這件事就已經很讓她開心到想抱住他,在他的面前哭了。
旅程的第二天他們去坐了纜車,在玻璃罩上麗塔呼氣寫下他們的名字,又擦掉說:“這樣山神就知道我們來過了。”
說完被自己的幼稚逗笑了,倒進了因紮吉的懷抱,“你害怕嗎?”
“嗯?不害怕,你呢?”
麗塔想說的是,有你在,我不怕。但是又不好意思過于直白,于是迂回地這樣表達,“不怕呀,剛剛工作人員就說了,假如掉了,墊背的人是你。”
因紮吉戳了一把麗塔的腦袋瓜,說:“你也不想想我的身價有多高。”
“你呀,那叫有價無市。”
因紮吉苦笑着搖頭,感情世界都沒有永恒,在足球世界裏更不會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弱弱地發一下【群】是463560580
我的lofter 的id是 溶于烈風的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