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日子(全文完)
“雖有太醫叮囑,然老夫許久未見陛下,趁此佳節不如老夫一人去叩見,想來也沒有什麽大礙。”皇帝是大夏之主,容不得半點閃失。楊士誠覺得今天如何也該見一見,親眼看看陛下。
季賢達滿意的笑了,能夠完全忠于君君是好事,不過君君現在的肚子是無論如何也沒法遮掩的。他和悅的笑道:“楊大人一心挂念陛下,實在讓人感佩,不過錢太醫再三叮囑陛下最近不方便見人,如果老大人有什麽疑慮,不如問錢太醫和蘭舍人。”
季賢達頓了頓又笑道:“老大人不必擔心聖體,雖說陛下不便見人,但絕無性命之憂。”
“可是……”
楊士誠還要再說什麽,蘭靖遠端着酒杯過來:“楊大人是為陛下着想,可陛下真的不好見人。錢太醫不是說了,短則四五個月,長則半年陛下一定可以上朝。”
生下皇子在調養一陣,想來就無礙了。
楊士誠定睛看着笑顏溫和的蘭靖遠,他深吸數下臉色嚴肅的說道:“蘭舍人深得陛下信重,千萬不要丢失氣節。”
蘭靖遠溫和的笑了笑,看來楊士誠有些擔心皇上被季賢達脅迫,而自己是為虎作伥的小人。他拱手行了一禮,笑道:“楊大人不必憂心,今年連接大戰又有通商事宜。陛下體貼大家辛苦,特命下官帶來賞賜的聖旨,不如大人稍安勿躁先領賞。”
楊士誠忍了忍,畢竟皇帝的旨意沒有斷過,而且季賢達在朝中依然不太掌權,只是把皇宮,尤其是天順宮圍得鐵桶般。他心中猶疑再三,還是先領着文武大臣跪拜領賞。
賞賜一道道下來,以楊士誠最為豐厚,然後周厚德和季賢達并列,其次各按職位和功勞,看着似乎沒有什麽不當。
季賢達看楊士誠還有些猶豫,笑着對他說:“本王來的時候陛下特意叮囑說,讓本王多敬老大人幾杯酒,今年辛苦來年開春還要多偏勞楊大人,等陛下能上朝就好了。”
這番話讓楊士誠打消了疑慮,季賢達果然有什麽不好的打算,那應該是在朝廷上攬權才是。可是朝廷政令多出自皇帝和他之手,季賢達還和往日一樣基本就是站在禦階上,并不參與政事。
年宴終于結束,大臣們三三兩兩說笑着離開宴會。季雍走到季賢達旁邊:“你去年就沒有在家裏過年,今年……”
“爹,陛下身體不适兒子怎麽放心?咱們季家歷來忠君,兒子只能不孝了。”季賢達一撩袍腳雙膝跪地,拱手向上:“兒子給爹娘恭祝新春。”說完深深的磕頭在地,他們家只有兄弟二人,弟弟遠在北境,而他……
“爹,等白天陛下安穩時,兒子回去給娘問安。”
夜色越來越暗,廊檐下的宮燈依次點亮,黑濃的夜幕不知何時飄下片片雪花,在宮燈的燭光裏輕輕的落下。天順宮裏一片靜谧,只有窗戶透出暖暖的橘光,推門進去溫如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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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君我回來了。”季賢達脫下披風交給秋喜,走到李慕君的旁邊挨着她坐下,笑着問“孩子乖不?”一邊說一邊伸手輕輕的覆上去,用心感覺。
李慕君放下手裏的奏折,把自己的手覆蓋在季賢達的手上一起感覺:“一直挺乖的,大概睡……”話還沒落地,小家夥就在他娘的肚子裏翻了個身。
“知道我回來了,小家夥跟我打招呼呢。”季賢達笑的見牙不見眼。
李慕君看着傻笑的男人,唇邊抿起一點笑意。
“果不出你所料,今天楊士誠又嚷嚷着要來見你。”
小家夥動了一下又安靜下來,李慕君從踏上站起來,打算在屋子裏轉幾圈:“他還是忠誠可靠的。”
能不可靠?雖然季賢達不管事,可是皇帝卻在季賢達的保護範圍內,而楊士誠能依仗的最大靠山就是皇帝,他手裏可是一點兵權都沒有。
這些事情兩個人都心知肚明,不過沒人說穿。楊士誠依仗皇帝,皇帝也照樣要依仗楊士誠。周厚德掌京師兵權,楊士誠執行皇帝的命令,蘭靖遠替皇帝聯系內外,而季賢達則是一切的監視者。
季賢達不想說楊士誠,另開話題:“鴻胪寺卿李大人來折子了?”
“嗯,是一個月前寫的,花刺那邊既不肯同意咱們的條件,也不放他們回來,還在磨。”
“西蕃已經開始通商,想來花刺看着運到西蕃的糧食綢緞,會有些動靜。”季賢達跟在李慕君旁邊慢慢的邊走邊說。
事情也的确如此,花刺不放人回來就是不想拒絕通商,可是那筆戰争賠償,和贖俘虜的錢財實在太多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當春滿大地花滿乾坤的時候,皇宮裏傳來一件舉國歡騰的消息:皇上有龍子降生。
被皇帝賜名為李瑞澤的小皇子,是一個很喜歡笑的寶寶,可是他卻極少出現在人前。怎麽說呢,該說季賢達的血脈太厲害?那孩子簡直就像和攝政王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不管誰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是季賢達的兒子。
掩下這讓人煩惱的事情,夏天的時候皇帝開始再次上朝。大夏和西蕃的通商慢慢步入正軌,海上貿易也慢慢有了眉目,近處的已經開始往來,遠處也開始嘗試。
瓦刺還在內亂,莎莉王妃遣來使臣,允諾豐厚的條件,想請大夏出兵助她一臂之力。花刺談了一年多終于妥協,實在是西蕃眼見的興旺起來。
李慕君在金銮殿接見派出去的朝臣,和花刺的使團。
大夏的錦繡繁榮似乎就在眼前,秋天的時候欽天監卻上了一道折子,大意是據天象皇帝最好在天順宮一年不出,方可保大夏風調雨順。
女人真的很不容易,李慕君摸着還沒有隆起的小腹。
“君君,這個孩子一定像你。”季賢達有些心虛的笑,他也沒想到皇帝這麽容易就有了身孕,李家不是一向子嗣艱難麽。
李慕君嘆口氣,她沒有任何避孕措施就是因為李家子嗣不易,誰知道到她這裏……嘆口氣,總比艱難好些,想必她的父皇在天有靈,一定非常開心。
皇帝親政三年卻大半時間,都住在深宮不見外人。京城裏不知什麽時候有了傳言,說是皇帝被攝政王軟禁在深宮,說是深宮裏的大皇子其實是攝政王的種,就連現在有孕的那個也是攝政王的種。
聽到這種傳聞,楊士誠氣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可比他更氣的是季雍,他們季家的清名啊!可是不管他怎麽明示暗示,季賢達就是不離開天順宮。
周厚德看季雍一次兩次三次的,要把攝政王拉出天順宮,還特意請季雍到酒樓吃酒。
素淨的雅間幾幅水墨,一束應季的鮮花,季雍把玩這酒杯慢慢勸說:“老将軍是臣,陛下是君,陛下允許小将軍住在宮裏,咱們做臣下的只管聽命就是。”
季雍一仰頭,一杯酒下肚苦笑道:“周将軍哪裏知道老夫如今的心,簡直就是被放在油鍋裏煎炸。”
周厚德低頭看着手裏把玩的酒杯,嘴角一點悠長的笑容:“小将軍能被陛下允許陪王伴駕,是多少人求不來的榮耀,老将軍實在不必杞人憂天。”
周厚德最終沒能說服季雍,在楊士誠又一次被拒之門外後,季雍手提文宗皇帝禦賜的寶劍闖到天順宮外。
“京裏人人傳言陛下被老臣的孽子幽禁,老臣無能願以己身助陛下脫困出宮。”
聽到天順宮外季雍的高呼,季賢達苦笑,李慕君皺眉。
“孽子,你若不放陛下出來,老子就血濺當場!”
“我爹說到做到。”老爹啊,你怎麽總是給兒子出難題?季賢達苦笑着說“今日陛下勢必要見一見了。”
季雍手提寶劍進了天順宮,天順宮裏寥寥無人,等他走到殿門外看到一個一歲多的孩子,趴在門邊看他。
季雍看到那孩子,一時身上的血都不流了,然後頭皮發麻發根豎起,這……這……這孩子和季賢達長得一模一樣。
對着那孩子季雍渾身發冷,驀然提起寶劍又痛又怒:“孽畜,如何留你。”
季賢達眼疾手快,撈了孩子退回內室。
“孽障,你敢逃!”季雍提劍急追,忘了自己的傷病。季賢達抱着孩子逃命,季雍提着劍追趕痛呼:“我們季氏一門的清名,全被你這孽障給毀了!”就這麽兩個人鬧得大殿裏雞飛狗跳。
“季愛卿不得無禮”慌忙間皇帝清靜的聲音,慢慢響起。
季雍回過神,連忙向皇帝行禮,只是他看到了什麽?季雍目瞪口呆……這……
李慕君穿着女裝,這還不算最驚悚的,最吓人的是那将要臨盆的肚腹,季雍整個人都被定住了,無法反應。
“正如老國公所見,朕是女子,當日父皇實在無奈才假做男兒養。”
這是皇帝的聲音沒錯,這是皇帝也沒錯……季雍繼續反應不能。
“說來是委屈國公的愛子,只能無名無份的跟着朕……”
季雍忘了皇帝最後還說了些什麽,他只明白一件事,他兒子是送給皇帝了。時間繼續流過,當有人再在季雍耳邊,探聽皇帝被攝政王軟禁,或者皇宮裏的皇子大概是攝政王的種,季雍唯有苦笑否認。
好在李慕君的二子李潤安出生後,她終于開始避孕上朝,這些風言風語才慢慢平息。
李慕君牽着三歲的李潤澤,身後是抱着李潤安的季賢達,一家人跪在熙和帝的靈前。
“父皇看到沒,這就是咱們李氏的子孫,你的嬌嬌做到了當初的承諾。”李慕君雙手合十,大夏現在國富民安,父皇你可以放心了。
海上的貿易,陸地的貿易,讓大夏多了很多奇珍異寶,知道了很多異國的風土人情,奇聞趣事。
因為大量貿易的需求,慢慢的出現了工場,資本主義有了萌芽。在大夏人還不知道的海船上,又帶回了一則奇聞,據說他們這次去的地方女子也可以為王。
這也許不算最稀奇的,最稀奇的是一隊大夏商人。他們穿過花刺又過好幾個國家,在一個奇異的國度拜見了那裏的皇帝,回程時那國家的皇長女,對大夏十分有興趣,跟着商隊一起慢慢的走向大夏。這位皇長女,是他們國家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君君,這世上有女子為帝的國家”季賢達笑說着對心上人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故事到這裏是結束,也不是結束,生活總是持續不斷地日複一日。在日複一日中願所有人幸福安康,筆芯。
因為惰性斷更好久,委屈了親愛的小仙女。凡是在今天發文二十四小時內留言的,都贈送小紅包做彌補。希望看到好多留評,愛大家。
最後,腆着臉推新坑《春花小傳》明天開始起航,喜歡的來捧場,謝謝(*  ̄3)(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