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謀劃
蘭太後氣的目瞪口呆,幾十年來還不曾有人敢如此頂撞羞辱于她,一時間只覺得腦子轟轟響。底下蘭氏一系終于有人反應過來:“季王爺如此狂妄,眼裏還有沒有上下尊卑?”
季賢達悠閑的轉過身,面對質問的人緩慢說道:“阿意曲從,陷親不義是為不孝,做人臣子的也是一樣的道理。看你品級不高,就只想着阿谀奉承,”說完季賢達慢慢的上下打量那人“德行堪憂”
“夠了”李慕君清淡的開口“這裏是朝會,不是季愛卿訓人的地方。剛才說到哪裏了?”說完她看向禮部尚書韓一燝。
蘭太後氣的胸脯起伏,就算華貴的裝飾,也不能掩蓋她氣的發青的臉色。以為本宮是楊士誠嗎,你們兩個一個黑臉一個白臉,就想踩下本宮?做夢!
“娘娘、娘娘,你怎麽樣了。”忽然金簾後的宮女亂作一團“娘娘、娘娘!娘娘被季王爺氣壞了”蘭太後捂着胸口慢慢斜靠到宮女身上。
李慕君站起來走到簾後,看了眼閉目只嚷着胸口痛的蘭太後吩咐:“傳步辇進來送太後回宮,傳太醫院衆位太醫,入慈寧宮為太後請脈。”
步辇來了,季賢達跟着李慕君想要一起去慈寧宮,卻被一個五品女官攔住:“太後娘娘是因為季王爺的無禮才氣的胸口疼,季王爺實在不方便……”
“讓季賢達離哀家遠些,哀家再也不想看到他!”捂着胸口□□的蘭太後忽然說話。
李慕君回頭用眼神止住季賢達,開口說:“朝會尚在繼續,季愛卿和楊愛卿當以國事為重,太後這裏自有衆位太醫伺候。”
清亮的眼睛靜靜的看着季賢達,季賢達明白意思是:會一直有太醫在,不會給太後什麽獨處算計的機會。可是太後曾經有過那樣下作的手段,如今又是這樣的時候季賢達怎麽能放心,他寧可……
看着季賢達豁出去的神色,李慕君眼神變得冷凝:絕不許你去慈寧宮跪地請罪,到時候太後借故提出什麽條件就完全被動了。
季賢達抿緊嘴唇:我不在乎。
“哎呦,哀家的心口疼啊,這要是先帝在,哀家也不至于如此無依無靠。”
李慕君神色一瞬變成平靜:“母後身體不适,朝政就有勞衆位卿家,退朝後楊愛卿來慈寧宮彙報今日朝政。”
“臣等遵旨”一衆大臣跪下領旨。
李慕君站在高高的禦階之上,目光掃過地上的大臣,最後看了一眼季賢達。季賢達微微颔首,他忽然明白李慕君的意思了。步辇匆匆而來,宮女們扶着蘭太後坐上去,李慕君步行跟在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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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送陛下,恭送太後娘娘。”季賢達彎腰揖手領着朝臣行禮,等聖駕離開金銮殿,季賢達立刻起身開始朝會。他要趁着太後不在,把君君的意思安排下去,然後讓楊士誠去慈寧宮帶出他的君君。
慈寧宮裏太監宮女來來往往無聲的忙碌,幫太後除去發冠換下朝服,梳洗過後扶太後躺倒榻上,李慕君全程無聲的站在一旁。
太醫們匆匆而來,以錢院判為首研究了半天,最後又詢問了情形,才開出一幅解暑熱的溫補藥方。會診完一衆太醫便要退下,李慕君淡淡的開口:“母後身體一向康健,如今忽然有疾朕實在不放心,錢太醫你留下以備不時之需。”
其他太醫在錢院判的帶領下告退,留下錢益康有些奇怪:太後根本就沒病,為什麽要讓自己留下?他正要開口,就聽皇帝接着說:“朕為人子女,母後生病當親奉湯藥,錢太醫來教朕熬藥。”
吩咐完錢益康,李慕君轉身對榻上的蘭太後拱手:“母後先清靜歇歇,朕一會就送來湯藥。”
“陛下?”錢益康看着張來順扇着小火爐,有些摸不着頭腦。
“在慈寧宮不要離開朕身邊。”李慕君看着火爐裏紅紅的火苗嘴唇微動,錢益康這才了然的點頭:“微臣明白了”他記得皇上說過,蘭太後下藥的事情。
熬藥是個費工夫的事情,李慕君又是個‘孝順’的皇帝,自然慢火細熬,這一折騰将近一個時辰就過去了。
等李慕君領着端藥的張來順,和錢益康再進來的時候,聽到消息的蘭靖遠過來看望蘭太後。
“參見陛下”蘭靖遠起身行禮。
“蘭愛卿不必多禮”李慕君一邊說一邊端過藥碗“朕親自來喂母後用藥。”
哼!蘭太後心裏冷哼,這是打個巴掌給個甜棗,本宮不是楊士誠那軟蛋,讓你軟軟硬硬的調理。
“皇上何必這樣作态,真要有孝心就該知道哀家的心思。”
李慕君眉目不動的将藥碗遞給蘭靖遠,然後坐到踏旁的繡墩上說道:“母後的心思,朕當然知道,可是朕要是迫于孝道赦免蘭家表兄,讓天下人如何看母後?再者……”
李慕君看向端着藥,一勺一勺認真喂的蘭靖遠,說道:“蘭家最優秀的就在母後身邊,淡泊明志、寧靜致遠。”
蘭太後擡頭看自己的侄子:“靖遠确實是難得的好孩子。”
蘭靖遠朗然一笑:“陛下過獎。”
“朕沒有過獎,靖遠的确是心思澄澈的君子。”說着她在睡榻旁坐下,看向蘭太後“若真是蘭靖明繼承爵位,就算咱們護着他,可是他能教好孩子?蘭家基業遲早因他敗落。”
李慕君這話說的不錯,也說到了蘭太後的心裏可是……她推開蘭靖遠手上的勺子,坐起來說道:“立靖遠做世子也好,可是蘭家祖上跟着太宗皇帝一起打天下,生裏死裏才得了一個侯爵如今……”說着蘭太後的眼淚就流下來,如今變成了伯爵。
蘭太後的話讓蘭靖遠有些臉紅,就憑他大哥做下的事,沒有奪爵毀劵已經是格外恩遇。他又舀了一勺藥,喂到蘭太後嘴邊,說道:“姑母你身體不好,不要操心家裏的事,先喝藥養好身體最重要。”
這傻孩子,此時不奪回侯爵之位,還等什麽時候?蘭太後又推開蘭靖遠的手,捏着帕子擦淚:“祖宗傳下來的的家業,哀家看着敗了,讓哀家死後怎麽去見老父……”
蘭太後期期艾艾的哭,蘭靖遠有些尴尬:“姑母”
“哀家好歹是一國太後,養大皇帝卻保不住祖宗基業,将來死了可怎麽見人……”
李慕君無奈:“母後何必說這樣不吉利的話,”她沉吟了一下“朕命禮部重新發還蘭家的侯爵之位罷了。”
蘭靖遠連忙站起來:“沒有寸功,蘭氏不敢受陛下如此皇恩。”
“行了”蘭靖遠是君子,可就是太君子了也讓人頭疼,蘭太後止住他的話,說道“靖遠去隔壁休息一下,我和陛下母子說說話。”
“姑母!”蘭靖遠暗自皺眉,這還不夠難道還要赦免大哥不成?屠村多麽殘暴,上千條的人命。
“好了,你退下。”蘭太後臉色不愉。
李慕君神色淡然的對蘭靖遠說:“蘭愛卿聽太後的懿旨,退下吧。”
蘭靖遠無可奈何退下,蘭太後抓住李慕君的手,拉她坐到榻邊:“皇上如此厚遇,哀家再沒什麽說的,只是你表兄……”蘭太後的眼淚又流下來,她用帕子擦擦“哀家年紀大了,怎麽也受不了白發人送黑發人。你……”
“母後,他犯的事太重了,朕真的無法赦免。”李慕君一副為難的樣子。
“陛下,咱們是知心知肺的母子……”蘭太後握緊李慕君的手“你真忍心母後傷心欲絕?”
知心知肺?李慕君在心裏玩味這幾個字,像是終于明白了,無奈的重舒一口氣:“……朕,自然不忍母後傷心欲絕,明日便讓楊士誠去辦這件事。”
蘭太後破涕為笑:“哀家就知道皇上最是明理孝順,既如此哀家也沒什麽說得,下次朝會哀家便提議陛下親政。這以後啊,哀家只等着抱孫子就好。”
蘭太後不知想到什麽,抿嘴笑:“陛下眼光不錯,靖遠确實是不可多得的君子。”
得了好處,還想着拉攏李慕君的蘭太後,也許諾了自己的交換條件:提議親政。李慕君忍下心裏的惡心,神色淡然任由蘭太後高興,如果季賢達還能如往日般了解她,那麽……
楊士誠忙完朝會前來回禀朝政,結果讓蘭太後差點沒吐血:“你說什麽?靖明午時問斬?還要把頭顱送往南境向南楚王謝罪?”
李慕君皺起眉毛:“為何如此?”
“原本商議送些美女和金銀珠寶,以安撫南楚。可是去年戶部欠收,今年的兵饷,還有工部的撥銀,天下官員的俸祿……最後季王爺說‘冤有頭債有主,既然蘭靖明是死罪,就用他的頭顱安撫南楚’。”
蘭太後氣的渾身哆嗦,李慕君立刻起身叫錢益康號脈。蘭太後抽回手,焦急的對李慕君說:“陛下特赦,特赦!”
“好好好,母後不要着急,朕這就發旨意。”
可是這地方沒有寫聖旨的東西,再者李慕君也沒有親政,所以:“朕這就帶楊愛卿去前朝,讓他下特赦诏令。”
只可惜季賢達算準了時間,根本不可能來得急,诏令不到蘭靖明頭顱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