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逼迫
這天下午季賢達回到王府,命令武元通:所有探子立刻停止手上的事,先從禁軍統領查起直到副千戶,徹底的查,看誰和蘭家有牽連。
“可是将軍”武元通撓頭“你不是說要盡快掌握朝臣的把柄,好迫使他們盡快同意武舉開科?”
想起今日的成功,季賢達臉上露出笑容:“此事已成。”
“啊?”
看着手下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季賢達想起這一切都多虧了那……女子,他嚴肅神色:“立刻去查,一定要查清他們跟蘭家有沒有牽連!”
“可是将軍,禁軍四萬八千人,從統領到副千戶總有兩三百人。咱們才幾個探子,這樣查到什麽時候?”武元通有些為難。
“全部徹查,先從宮內的親衛一萬兩千人查起,不管費多少時間,必須全部查清。”
天順宮面闊九間進深五間,重檐庑殿頂黃琉璃瓦。正殿設有寶座,東西暖閣有好幾間卧室,此外還有東西耳殿做卧室,有這麽多卧室據說是為了防範刺客。
因為熙和帝病重的時候重在東暖閣,那時候李慕君為了方便照顧住在西暖閣,所以李慕君這幾個月都住在這裏。
錢益康收回搭在李慕君腕上的三根手指,說道:“陛下脈象沉穩有力,聖體康健。”
李慕君收回胳膊:“麻煩錢太醫了。”
錢益康收拾好東西,卻沒有要告退的意思:“陛下每日操練一月有餘,不知可否讓微臣捏捏陛下胳臂和腿上肌肉,看看效果如何。”
李慕君心裏暗自抽嘴角,這個小錢太醫明明風華正茂,可腦子裏除了醫術和研究人體再無其他。對于這樣的人李慕君還是很尊重的,她配合的伸出胳膊:“錢太醫替朕看看。”
蘭靖遠提着鳥籠來的時候,就在西暖閣外瞄到年輕的太醫,一臉享受的捏着李慕君的腿。
其實錢益康那享受的表情,只不過是在感覺女子肌肉,和男子的不同之處,還有這時的和一月前的有什麽不同。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太重要了。
“陛下,上騎都尉蘭大人求見。”一身綠色宮裙的侍女進來啓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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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說完後李慕君看着還是忘我境界的錢益康,有些無奈“錢太醫,錢太醫?錢太醫!”
錢益康總算是從肌肉的滑動和柔韌中回過神,他站起來告辭又想起一件事:“陛下可否讓微臣入刑部死牢,去給死刑犯治病?”
這件事錢益康求過熙和帝,熙和帝沒答應。後來李慕君剛登基錢益康也求過,不過那時候,李慕君在朝堂上沒有任何話語權,因此也沒答應。
李慕君知道他為什麽想去死牢,一則是看病,還有觀察人在面臨死亡時的精神狀态,二則他想買死囚問斬後的屍身用做解剖。
李慕君沉吟了一下,她是願意幫助錢益康的,再來也可以試試自己的話有沒有分量,她轉身吩咐:“張來順,你領錢太醫去刑部衙門找張尚書。就說朕讓錢太醫去給死囚診治,讓他通融一二。”
張來順是熙和帝身邊大太監張德喜的幹兒子,二十餘歲面目普通性格沉穩,他聽了李慕君的話躬身應道:“是”然後起身對滿臉驚喜的錢益康說:“錢太醫請跟咱家來。”
蘭靖遠等這些人出去了,才進來躬身問安:“微臣參見陛下。”
“陛下、陛下、陛下”忽然屋子裏響起了幾聲怪異鳥聲。
“陛下、陛下、明月光”
“明月光、明月光”
“蘭大人不必多禮。”在滿屋子歡騰的鳥聲中,李慕君的話音不緊不慢。
蘭靖遠站起來提着鳥籠子,走進幾步笑着說:“陛下每日除了學習便是訓練,微臣想着有些枯燥,特意尋了這麽個小東西給陛下解悶。”
旁邊的宮女送上茶水,默默的退到外間,李慕君看見眼神閃了一下,不過神色倒沒什麽變化,淡淡的說:“蘭愛卿有心了。”
說完她看蘭靖遠提在手上的鹩哥:烏黑的羽毛中泛出暗暗的藍紫色光芒,眼下肉垂和腦後的肉裾明黃鮮豔,橘色的鳥喙,明亮的小黑眼睛,确實挺不錯。
“陛下、陛下、明月光、明月光”小家夥在架子上跳來跳去,精神的不得了。
“微臣在家裏特別讓一個聲音清麗的女孩教的,陛下聽它的聲音是不是很清細?原本是教它‘床前明月光’結果這小家夥就學會‘明月光’‘陛下’倒是叫的很清晰。”蘭靖遠神色溫和的笑道。
“來人”李慕君神色淡淡對外吩咐。
“陛下”一個宮女進來屈膝。
“把這只鳥挂到昭仁殿”說完她又對蘭靖遠溫和地說“雖然天子守孝以日代月,可是父皇……”熙和帝賓天距現在不過兩月多一點。
蘭靖遠神色一變,連忙跪下請罪:“微臣思慮不周,請陛下降罪。”
“蘭愛卿不過是替朕考慮罷了,請起。”
王嬷嬷忙完手上的事,回到西暖閣便看到:李慕君坐在靠牆的榻上依着矮幾,神色專注的看熙和帝往日批改的奏折,蘭靖遠神色恬淡的坐在窗邊看書。金色的陽光靜谧的氣氛,偶爾只有翻動紙張的聲音,男的俊俏清朗,女的纖細美麗,如果不是……倒真是一對金童玉女。
當晚霞鋪滿西天的時候,照例是李慕君晚膳後散步的時間。王嬷嬷陪着李慕君在九曲的水榭上走了一會,慈和的開口。
“說起來老奴也是看着蘭都尉長大,小時候就漂亮聰明,宮裏的娘娘們沒有不喜歡的,就是先帝也是贊不絕口。如今長大了越發出落的俊秀文雅體貼溫和,不知道是多少閨中少女的夢中良人。”
王嬷嬷的話剛說完,李慕君就忍不住笑了。
王嬷嬷笑嗔:“你這孩子越長越古怪,好端端說話笑什麽。”
“朕笑什麽,嬷嬷真不知道?”李慕君笑着斜睨對面的婦人。
王嬷嬷被李慕君意有所指的眼神看的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好好好,都是老奴愛多心,讓陛下見笑了。”
李慕君笑着轉過身,繼續在九曲橋上漫步,瑰麗的晚霞,給碧波染上濃彩當真是人在畫中游。
王嬷嬷慢慢落後幾步,看着眼前的女孩兒,柳條兒似得身姿多好。以前還能跟熙和帝撒嬌,現在卻只能在沒人的時候對自己肆意笑。
再想想蘭靖遠,王嬷嬷心裏有些遺憾。那孩子自小就喜歡圍着李慕君轉悠,就算李慕君不搭理,他也總是興沖沖圍上來。長得好,學識好,脾氣好,要是李慕君真的是個公主,嫁給這樣的人怕是一輩子都稱心如意。
不過因為蘭太後的原因,蘭靖遠指定沒可能。想到自己剛才的試探,王嬷嬷暗笑,皇帝還是很清楚的,根本不會喜歡蘭靖遠。
就怕李慕君一時糊塗的王嬷嬷,剛放下心,又不安起來:可這孩子未免太理智冷情了,這樣好的少年郎都不動心,那只知道鑽研醫術的小錢太醫就更不可能了……咋辦呢?
日子一天天過去,李慕君讀書操練騎馬,和蘭靖遠下棋看書,五天上一次朝,時間轉眼就到了新年。
新年的除夕宮宴上,蘭太後和李慕君坐在上首,底下全是熙和帝的妃嫔。她看着滿眼的歌舞,有些遺憾的說:“宮裏還是陰氣太重”說完轉頭看向旁邊的李慕君:“陛下還是早日開枝散葉的好,畢竟皇室如今就你一滴骨血。”
蘭太後這話并不對,自太、祖到李慕君大夏五任皇帝。太宗文皇帝文武雙全一代明君,可惜一生只有李慕君爺爺一個子嗣,倒是有三個女兒。李慕君爺爺就比較艱難,只有熙和帝一個孩子,可熙和帝更慘只有李慕君一個女兒。
有人暗地裏傳言,本來這天下該是靈郡王一脈,可是太宗文皇帝逼得太、祖退位,貶斥靈郡王不得返京,所以老天罰他們這一支子嗣斷絕。
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室還有血脈,就是西部荒涼之地的靈郡王一支。不過如果皇位到了他們身上,怕是李慕君這一支的先祖,別說享受皇室祭祀就是陵寝都難保,這中間有血海深仇。
李慕君聽了蘭太後的話,放下手裏的銀簽子,慢慢的說到:“母後的心思朕都明白,可是父皇走的時候說過……”
熙和帝說過,李慕君滿十八才能有孕,這是錢太醫推薦的年齡,說是女子此時才算長成。蘭太後當然記得,不過她說:“陛下其實不小了,在民間像陛下這般年紀,做爹娘的大有人在。”
殿前的歌舞到了一個高潮,琵琶聲嘈嘈切切像兵戈鐵馬,被多舞女環繞的領舞急速旋轉,豔紅的裙擺似血般鋪開。然後琵琶女四指一收樂聲驟停,紅裙舞女盤旋于地,收勢停住,鮮紅的裙擺鋪滿地面。
“皇帝真的不小了,哀家也是為李氏血脈着想”蘭太後說的語重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