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韓致只覺他長長的睫毛像兩把輕巧的刷子, 從他心頭一梳到底,整個心柔了化了,他情不自禁伸出手覆蓋在陸久安眼睛上。
陸久安還沒有從韓大将軍豪擲千金的舉動中緩過神來, 他激動不已地把韓致的手甩開:“韓大哥,你為何要買下那個店鋪,你......你明知道我辦這個大會是為了什麽, 萬一真如丁賀樓所說,一切計劃如水中泡影,那你......”
“我知道,你需要銀錢。”
韓致眸中帶笑:“我常年從軍, 幾年來發的軍饷一直沒有機會動用。你之前不是在我耳邊提投資嗎?我相信你, 所以我提前投資你。”
陸久安哭笑不得:“不是投資我, 是投資店面。”
韓致把疊得整整齊齊房契從懷裏掏出來, 放在陸久安手上:“給你。”
陸久安愣住:“給我做什麽?”
“我是将軍, 終有一日要回戰場,你替我保管這一份家業。”
“韓大哥,這麽貴重,你怎麽能輕易交給我”陸久安忽然靈光一閃:“不如你交給我沐小侯爺吧,他同你關系這麽親密,又是侯爺......”
韓致拿起陸久安的手不容拒絕地将房契緊緊裹住:“久安,你是應平的縣令, 對應平了如指掌, 沐藺成日游山玩水, 交給你最為妥當。”
韓致從小習武, 後來又出入沙場, 兵器輕易不離身,他拿慣了兵器, 手心裏都是老繭,手勁頗大,韓致的手整個将他握住時,陸久安根本掙脫不得。
“好吧好吧,韓大哥。”陸久安妥協:“我暫時先幫你保管着,你如此信任我,将我拿兄弟一般看待,我也一定真心待你。”
韓致這才放開他的手,陸久安将房契小心翼翼收到懷裏,想起剛來時見到的一幕:“韓大哥,你剛才看什麽呢這麽認真?”
韓致眼前浮現出狗子忍不住想嘴饞,又拼命遏制住天性的畫面:“我剛剛在院子裏看到一條狗,很像當初那只。”
“哦,你說的五谷嗎?對,就是你救起來的那只狗崽。”
韓致若有所思:“那條狗,有點狼的血脈。”
“啊?”這個倒是大大出乎陸久安的意料,五谷從來到縣衙以後,一直比較溫順聽話,完全看不出狼的野性,也有可能是阿多馴養得比較成功。
“那條狗有專人在訓練嗎?”韓致問。
陸久安露出神神秘秘的笑容:“對啊,而且你肯定猜不到是誰在訓練。”
韓致頓了頓,腦海裏浮現出小孩子熟練的手法以及他對狗子說的話。
“那個小孩子,叫什麽名字?”
陸久安大吃一驚:“韓大哥你知道?他叫阿多,五谷一直在他手底下受訓。”
韓致露出贊賞之意:“倒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從未見有人把狗訓練的如此聽話。狗的嗅覺很靈敏,速度快,攻擊迅猛,如果能為我軍所用,假以時日,必将成為我軍一大戰力。”
陸久安佩服道:“韓大哥能這麽短時間內推斷出用途,不愧是将軍,見微知著。”
事實上在現代,狗不僅可以同人類一起戰鬥,還可以輔助人類做各種各樣的工作,譬如搜救犬、緝毒犬、導盲犬。
然而犬只在古代,除了做寵物之外,就是成了看家守院的惡犬。
“狗是人的好朋友,”陸久安說道:“韓大哥你說的不錯,阿多目前正在訓練它,想要培養出一只警犬,不過還在嘗試階段,如果成功了,未來可能會訓練更多的警犬出來,配合衙役工作。”
韓致細細琢磨着名字的含義:“警戒敏銳,當得起警犬二字。”他頓了頓,突然看向陸久安。
“韓大哥,你有什麽事盡管說。”房契現在還熱乎乎的揣在他懷裏,這麽一根又粗又大還泛着金光的大腿,陸久安得趕緊抱緊了。
“那個孩子,阿多。”韓致本來想說讓阿多跟着他去邊疆,能有大用,可是看着陸久安神采奕奕的雙眼,話到了嘴巴又拐了個彎:“我讓人在他旁邊觀摩如何訓練的,可好?”
能讓鎮遠大将軍出口賞識并借以自用,陸久安不知道多有成就感:“這有何難,而且我這兒有本訓練手冊,看哪天我讓陸起抄錄一本給你,你手下人才不知凡幾,随便拎一個出來就可以做訓導員。”
陸久安與韓致站庭院聊的這會兒,陸起匆匆趕過來:“大人,中場休息時間快到了,接下來的流程你還去嗎?”
陸久安:“這就過去。”
他轉過身來,忽地湊近韓致,眼波流轉之間帶着萬千風情,陸久安自己毫不知情,還語帶調侃:“韓老爺要一同前往嗎?您今日博得頭籌風光無限,有大把的人等着一睹您的風采呢。”
韓致盯着他的眼睛暗下來。
陸久安生出一絲似曾相識的危險之感,直覺再待下去會發什麽不好的事情,不等韓致回答,當即跟着陸起逃也似的離開。
回到宴席的時候,陸久安已經壓下心裏頭那種怪異的感覺,神态自若地宣布接下來的流程。
他在剛才用大項目攢夠了不少錢,現在又想從犄角旮旯再摳點東西出來。
“剛才吃了大魚大肉,想來諸位也膩了,不如來點飯後點心。”
在剛才的一輪競标中,他們裏面有的人家底不足,難以啃下這麽大的蛋糕,有的人不看好前景,幹脆沒有選擇出價,但是今天來了這麽一趟,自然不想空手而歸,聽陸久安這麽說,均一臉興致。
“不知諸位老爺,覺得今日使用的桌椅手藝怎麽樣?”
“做工巧妙,打磨精細,雕花栩栩如生。”
“那諸位知道是哪位工匠做工嗎?”
在場受邀來的人在生意場摸爬打滾多年,除了劉大志,無一不是人精,陸久安只消稍微一提,當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臺下的衆人心思各異。
謝歲錢急不可耐地問道:“陸大人在每一桌上都放置了這些別具一格的紙條以作昭顯,我等想不知道都難,莫非接下來說的,與這些所謂的贊助有關?”
陸久安啪地将用來故作文雅的扇子往手心一敲,指着謝歲錢頗為贊許:“謝老爺猜得不錯。諸位,4個商鋪應該是五日後開工,應平除修河道水利這件事,已經多年不曾有可供百姓掙錢的活計,想必募工那天會有許多人争相報名。不知各位有沒有興趣謀一個廣告位。”
“廣告位?”
陸久安指着橫幅上那碩大的幾個字:“這就是廣告位。”
丁賀樓道:“廣而告之,這名字取得甚好,不知得到這個廣告位,需要出多少銀子?”
陸久安搖了搖頭:“一分不出,本官豈是那種唯利是圖之人,之前做的那這一切,都是為了應平的未來着想,接下來做的,也是為了給諸位争取宣傳自家産業的機會,而且也能替諸位搏個樂施好善的好名聲。”
“諸位不需要出銀子,只需要提供對應實物,本官到時候會在位置明顯的地方,就如同今日這般把你們各家的名號标注出來。做工的人使用過後,切實體會到了其中的好,等他們手裏頭有了閑錢,客源啓不是絡繹不絕。”
陸久安此番并不只是耍耍嘴皮子,梁木匠贊助的木藝家什切實擺在眼前,所達到的宣傳效果也是有目共睹。
謝歲錢見他說得冠冕堂皇,最終目的也不過是想空手套白狼,偏偏在座的諸位明知是陷阱,還不得争先恐後地往下跳。不禁納悶,這和那些整天只會讀聖賢書的一樣的縣令,腦袋裏是如何生出這些奇思妙想的。
然而想歸想,他從一開始看到橫幅就對這個所謂的“廣告位”産生了不小的興趣。
所以陸久安提及此事,他便不假思索地搶先報名:“陸大人,做工期間天氣炎熱,修房砌牆的匠人想必需要一些消暑解渴之物,謝某願意提供一些綠豆熬制成綠豆粥,供匠人解暑。”
“善!工房書吏,為謝老爺登記在冊。”
六房書吏早得了吩咐在一旁待命,工房聞言喜滋滋地拿出一本雪白的冊子當即筆走蛇龍。
有了謝歲錢開頭,後面的人不再顧慮,接連不斷地贊助自己旗下的商品,內容可謂是五花八門,有提供修建工具的,有提供療傷治藥的,甚至還有個做棺材生意的,想在現場放三口棺材,被縣令哭笑不得地拒絕了。
死生大事一直被人所忌諱,輕易不會被提及,更何況明晃晃地擺在工事現場。
這些人贊助的不過多是些不值錢的物什,但是陸久安已經非常滿足了。
工房書吏從開始記錄之後筆就不曾放下過,他一邊登記一邊心生佩服,陸縣令這一招,可謂是不廢一文錢,就将工事期間所用之物給解決了,當真是頭一回見識這種事。
陸久安拿着登記的冊子看了看,願意贊助提供的東西有二十多種,陸久安心裏喜得眉開眼笑。
“諸位老爺有心了,現在白紙黑字記錄在冊,大家可千萬別學那孫大勇,做一些投機取巧失信毀約之事。望諸位老爺未來大展宏圖,一起在江州揚名立萬。”
陸久安一句話,為今日的招商引資劃上句號。
謝歲錢出門的時候,正好碰上了易家家主,謝歲錢狐疑地瞅了一眼易俟,意有所指:“今日易家主甚為低調。”
易俟耷拉着眼皮頭也不擡:“不像謝老爺你財大氣粗,啃了骨頭吃了肉,連湯也不放過,易某囊中羞澀,不能作陪。”
謝歲錢被他不輕不重地刺了一下,哼笑兩聲,與謝懷良上了馬車徑直離去。
謝歲錢等人回了府上以後不敢耽擱,當即派人按照約定将銀兩奉上,算是錢貨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