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烈日當空,蟬鳴鳥叫。
沐藺已經吃上了瘾,完全看不出一開始的厭惡之态,一邊吃着一邊贊嘆不已:“果然食物不可貌相。這等醜陋之物,沒想到做出來如此美味”
“其實不僅九香蟲可以吃,蚱蜢油炸了吃起來別有一番滋味。現在百姓田裏的水稻也快收割了,下官找人為小侯爺尋一些來,再晚就吃不到了。”
“蚱蜢也能吃?”沐藺仿佛被颠覆了三觀。
“如何不能吃。”沒有什麽生物不能上華夏人民的食譜,如果有,那一定是不好吃!
沐藺尚在猶豫,陸久安循循善誘:“而且這道菜同別的食物大不相同,相信晉南城裏,只有小侯爺一人有幸嘗過。”
陸久安的神情仿佛在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你不是喜歡稀奇古怪的食物嗎?這個夠怪了吧,拿回去到朋友圈裏炫一炫,保管奪人耳目。”
沐藺不再猶豫,欣然同意。
果然啊,人都是攀比的動物,不論男女。陸久安如是想。
于是自香辣九香蟲後,膳夫又收到新的菜品,香辣蚱蜢。
一到夏天,冬瓜藤絲瓜藤上爬滿了數不清的九香蟲,發動仆人在後院的菜地裏一捉,再用陸縣令的方法用冷水一泡,臭味就除了,佐以不同的香料,很快便能做上滿滿一盤。
然後蚱蜢卻不同。
蚱蜢俗稱蝗蟲,一般附着在水稻小麥上,縣衙裏哪裏來的水稻,蝗蟲自然也沒辦法捉到。
“大人說了,去城鎮外用銅板向百姓收一些。”陸起道。
膳夫打着商量:“那這道菜今天一時半會兒可做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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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起擺擺手:“不急,明天做也成。”
陸起說完就徑直離開了,膳夫卻朝着周圍打雜的人嘿嘿一笑:“陸大人這點的菜真是一道比一道怪,先是放屁蟲,現在又來一道蚱蜢,改天再來一道爆炒知了,我都不覺得驚訝了。”
負責往竈門裏遞柴的火工問:“那個九香蟲,真能吃嗎?”
“嘿,別說,做出來我大着膽子嘗了一個,确實挺好吃的,趕明兒回家給我婆娘兒子做點讓他們嘗嘗。”
陸久安不知道自己給未來食物掀起了一股改革的新潮,蝗蟲也從衆人談之變色的害蟲慢慢變成了餐桌上的美食小吃,他現在正忙着準備縣衙後續的活動安排。
阿多和陸起正式為訓練狗狗大軍在五谷身上着手實驗,衙役出操訓練也步入正軌,那兩本解鎖的文檔已經陸陸續續被他謄寫在紙上,用麻線裝訂成兩本冊子。
衙役二班的訓練如火如荼地展開,陸久安看了韓致的訓練,到底是退伍軍人出身,練人手腕自有一套,江預跟他一比,就有點相形見绌了。
雖然二班九人比原來那班訓練地晚,但是因着他們本身身強體壯,訓練進步神速堪比破雲箭矢,很有後起直追之勢。
韓致不愧是出入過沙場的人,他冷肅着臉發號命令時,連一旁的陸久安等人都被其氣勢所懾,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韓致似有所感,往陸久安這邊微微偏了一下頭。
陸久安被看得後退一小步,就見韓致跟面前9人交代着什麽,随後大步走過來。
韓致走過來之後一言不發得看着他,陸久安磕磕碰碰地問:“韓隊長,可有什麽不妥之處?”
“沒有。”韓致幹巴巴地回答,事實上,他過來之前,确實是有事要說的,但是看到縣令官冒着薄汗的額頭以及頭發淩亂的樣子,不知為何突然就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一時就連來意也給忘了。
陸起從後面走上前來,拽着陸久安的衣袍,一臉戒備地看着他。
“呃,陸起,不得無禮。”
韓致被那道輕聲的呵斥說得回過神來,倒想起來的目的:“對了陸大人,我按照自己的經驗,對他們的訓練做了些調整。”
陸久安露出萬分信任的神色:“當然,你是專業的,你盡管放手去做。”
韓致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他微微點頭準備轉身回去,就見陸久安突然露出一個壞笑:“這樣吧,明天你們把訓練地點改一下,免得兩隊互相影響。”陸久安說出新的路線。
陸起驚呼出聲,見衆人的眼神都看向他,把要說的話硬生生吞了下去。
韓致自然沒有異議。
等周圍的人都走了,陸起小聲問陸久安:“大人,新的訓練地點不是在那小侯爺的附近嗎?”
陸久安陰恻恻地磨牙:“哼,這沐小侯爺吹毛求疵驕奢難候,到我縣衙來對我的人挑三揀四,前兩天要不是用那九香蟲糊弄了過去,還不知道怎麽的在我地盤上大發脾氣呢。百姓現在過着水深火熱的日子,這小侯爺倒好,天天的肆意妄為,作為主人的我還不能有脾氣?”
于是第二天,沐藺還在睡夢中,就被一聲高過一聲的報數吵醒,他裹着被子翻來覆去,最後崩潰地自床上一躍而起,氣急敗壞地穿好衣服鞋子,頭發都沒束,打開門直奔出去。
韓致更改過後的訓練要求更加嚴格,且訓練項目也從列隊站姿跑步增加了腿部及手臂的專項訓練。
陸久安穿着短褐紮着馬尾,一邊模仿着下面人的動作一邊問韓致:“不知韓大哥這兩項起什麽作用?”
陸久安和韓致此刻站在一棵巨大的榕樹下,昨夜下過一場雨,葉子被風打得垂下來,此時天色朦胧,外面的人不細看,一時發現不了兩人。
“可以增強下盤和手臂力量。”
“那我讓江預他們也把這兩個動作加上吧。”陸久安兩眼放光,興致勃勃得交叉反複做着這兩個動作。
正練得起勁,突然見旁邊高大的身影壓過來,他稍稍退後,茫然地擡起頭來。
韓致伸出左手按住他肩膀,另一只手往他背後摸去,說話時鼻息噴灑在他脖子旁邊:“別動,有條蜈蚣。”
陸久安被吓得登時一動不動,他感覺韓致兩根手指閃電般往他背上戳去。
陸久安只覺輕微一刺,悶哼出聲。
那蜈蚣大概兩指長,通體黝黑,被韓致捏爆了頭,腳卻還在不停地動,果然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陸久安想到這樣一只蟲子前一刻還在自己身上到處爬,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韓致把手裏的蜈蚣往地上扔去,用腳重重碾磨了兩下。
下一秒,傷口處傳染劇烈的疼痛,陸久安臉色發白,冷汗直冒,他強自鎮定道:“我被咬了。”
“別怕。”韓致嘴上輕聲安慰他,用左手摸了一下他汗濕的臉頰:“別怕大人,這是條黑蜈蚣,毒性不是很大,我給你吸.出來就沒事了。”
韓致迅速把陸久安的衣服扒到腰間,玉一樣泛着白光的背上,挨着蝴蝶骨的地方此刻有一個細小的黑色咬痕,韓致滾了滾喉嚨,埋頭伏上去。
“嘶。”陸久安痛地輕輕呻.吟,幅度很小地掙.紮起來。
韓致将懷裏的人緊緊箍住,像安撫一只被困的小獸:“快了大人,你忍一忍。”
陸久安果然不再掙.紮,安安靜靜地伏在那裏,沒過一會兒,他感覺滾燙的嘴唇離開了他的背,韓致從腰腹見掏出一個綠色的瓶子,倒出瓶子裏的液.體輕輕擦在傷口處。
“這是我常年備在身上的藥,可治蟲蟻咬傷。”韓致解釋。
液.體塗抹在傷口處微微犯涼,緩解了背上的灼燒感,陸久安喟嘆一聲。
沒想到剛才還在腦袋裏哀悼自己命不久矣,現在這會兒就沒事了?果然電視劇裏的劇情都是騙人的,陸久安越發喜歡這個救自己性命的好兄弟了。
這哪裏是什麽黑臉煞星,明明是樂于助人一身正氣的好人。
“你們......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正當這時,一聲炸雷一般的驚呼在大榕樹後面響起。
沐藺正順着小道怒氣沖沖地往那擾人清夢的地方趕,剛到大榕樹下,就看到了如此令人震驚的一幕:兩個大男人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在這縣衙管轄之地,行那野合之事。
沐小侯爺感嘆對方大膽之餘又深表佩服,全然忘了來這兒的目的。
韓致和陸久安聞聲往來人看去,只見沐藺披頭散發,全然不複平日裏的莊重得體。
陸久安慢條斯理地穿上衣服,一邊同沐藺打招呼:“沐小侯爺。”
沐藺雙眼一瞪:“陸縣令?”
待看到一旁的人,那叫聲直接破了音:“韓二!你們......你們兩怎麽?”
陸久安心裏疑窦叢生,來回打量兩人:“你們認識?”
韓致在無人察覺的黑暗裏蹙起眉頭。
沐藺完全無法抑制自己內心的震驚,他走到韓致面前上下來回打量,仿佛重新認識這人一般:“沒想到啊韓二,我當你榆木疙瘩呢,原來早已經鴛鴦樹下成雙抱,一樹梨花壓海棠了,啧啧。”
聽着這熟稔的語氣,陸久安這下已經确定,這兩人早已認識,估計交情匪淺。
沐藺還在陰陽怪氣地擠兌韓致,陸久安只能打斷他:“不知沐小侯爺是如何同韓大哥認識的?”
“韓致鎮遠大将軍,統帥血擁十二騎,一夜殺敵三千裏,歸來封侯享世名。大名鼎鼎的鎮遠将軍,陸縣令,你說我如何認識?”
陸久安懷疑自己聽錯了:“鎮遠将軍?韓致?”
“呃......”看着韓致黑壓壓的臭臉,沐藺才發現自己因為震驚,不管不顧得把韓致的身份給抖了出來。
“韓大哥?”陸久安轉身看着韓致。
他腦海裏确實有鎮遠将軍的一些傳說,記憶中鎮遠将軍15歲跟随老将出塞,初戰沙場就破敵兩萬,不顧上将阻攔,帶着三百部下深入腹地,将兩千窮兵盡數斬與刀下,吹響了他軍事生涯中的第一聲號角。
而後短短幾年建立起自己的鐵血軍隊,因聞風喪膽的血擁十二騎聞名天下,要說邊疆這些年的短暫太平,這位鎮遠将軍功不可沒。
鎮遠将軍的名號天下皆知,卻是無人識得少年韓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