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盛夏的叢林郁郁蔥蔥,只見遠方雲霧萦繞,山巒疊翠,俯視山下,綠樹成片,藤蔓如茵,騎馬行走在山間,風習習而過,花香四溢,馨香撲鼻。如果不想那些未到的煩心事,就這般縱情與這片山水之間,卻是好不惬意的。
翻過幾座山,視野一下明亮開闊,從高山變成了丘陵,其上或有幾顆不認識的果樹,挂着黃澄澄的果子。
官道肉眼目極之處,立着一個石碑,待走的近了,刻着江州二字。
梁定喜道:“太好了大人,前方就是江州地界了。”
陸久安摸着界碑,也是吐出一口濁氣,把連日來的勞頓一起吐了出去。
他朝江預招招手,江預不明所以,待走的近了,陸久安就着江預的手翻身而下。
護衛的馬沒有上馬鞍馬镫,這麽騎行了一段路,雖然速度不快,陸久安還是感覺大腿內側被磨破了皮,這突然的一個動作,疼的陸久安倒吸一口涼氣。
陸久安原身一個養尊處優的文弱書生,平時偶有騎藝,什麽時候騎馬行過那麽長的路途,從馬車裏解放不多久,便又龇牙咧嘴的被扶上了馬車。
陸起摸出一管膏藥要給陸久安上藥,被他細長的手指奪了去。
陸起驚呼:“陸大人,江護衛說你被擦破皮了,得上個藥。”
小少年稚嫩的面孔微微漲紅,明亮的眼睛望着陸久安,盛滿了擔憂。
陸久安捂住他的嘴:“噓,小聲一點!咋咋呼呼的。”
“你出去,我自己上。”陸久安還是要臉的,張開大腿讓人在內側上藥這種事,想想就渾身不自在。
陸起像個陀螺一樣轉了個身,被陸久安推出了馬車。
陸久安剛把褲子脫掉,四周異變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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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夥舉着武器的山匪從叢林中竄出,陸家護衛皆是訓練有素,敵人剛一露臉,幾人就擺出防衛的姿态将馬車齊齊圍在當中。
“馬車圍得這麽結實,裏面怕不是住着一位美嬌娘吧!兄弟們,想不想要媳婦兒啊?”
“想。”山匪們哄堂大笑,一個個摩拳擦掌。
聽到這聲音,陸久安立馬反應過來自己遇到山匪了。
這不就是電視劇裏那些王公貴族每逢微服私訪必定遭遇的狗血情節嗎,陸久安暗道倒黴:他一個縣令而已,這上任上得跟西天取經似的,路途颠簸水土不服不說,還要設置一個攔道妖怪以示磨練?
陸久安藥也不上了,褲子趕忙提起來,暫且不管來人目的,總之先擺出一副笑臉相迎:“各位好漢,我一月前家逢變故,錢財散盡,現在已經無以為繼。聽聞江州人傑地靈,人人都樂施好善,故此前來投奔。”
“真他娘的,是個美嬌娘啊。”
山匪猛然見到馬車裏走出一個芝蘭玉樹一樣的少年人物,他對着你溫潤一笑,便如清風佛面,朗月入懷。
山中待了那麽多年,何時見過這樣的清貴之人,山匪們都下意識地屏息凝視,瞪大眼睛直愣愣得看着陸久安。
再聽他這麽文绉绉咬文嚼字的亂說一通,一個個都雲裏來霧裏去的,差點忘了來時的目标。
雙方就這麽大眼擠小眼看了兩分鐘,只見山匪當中有人突然仰頭大笑:“人傑地靈?你怕是投奔錯地方了,要真像你這樣說,老子還用在這兒打劫?早就回家種地去了。”
另有一人猛喝一聲:“你他娘的一副好口才,我們這些粗人聽不懂你那一套,不過你說錢財散盡便散盡?還是等我親自看了才知曉!”
說完就要上前查看,梁定手握缰繩如臨大敵,江預幾個大漢不着痕跡地摸向腰間的武器,陸久安則與對方繼續周旋:“我們乃是逃難而來,車上都是衣服挂落之類的,多的也就只有部分幹糧。你看不如這樣,我勻一半物資給你們,還請好漢高擡貴手。”
陸久安想得清楚,物資倒是其次,如若被這群人翻到任命文書,知道了他們打劫的是一群做官的,怕是性命難保。
山匪嗤笑一聲:“你這細皮嫩肉的公子哥倒是狡猾,三言兩語就想把我們兄弟打發了去,今日不把物資全部留下,那就人留下吧!”
陸久安暗自罵娘:等上任後,看我不找人抄了你的土匪窩!
江預刷得抽出手裏長劍往身前一遞:“公子請回車廂。”
這些護衛都是家中調派的個中好手,雙方一交手,山匪便知道不好對付。那些護衛個個身手矯捷,力大無窮,武器一相交,虎口被震得微微發麻。
他們只是災難發生時的流民,日子過不下去了落草為寇,平時飯都吃不飽,哪能跟這些經過長期訓練的護衛相比。
不過因為山匪人多勢衆,時間一長,江預幾人便有些後繼無力事不從心。
江預等人且戰且退,其中一個護衛一時不察,脖子被劃了一個大口子,血迅速從傷口裏噴湧而出,倒在地上不動了。少了一人,護衛壓力陡增,保護圈往馬車縮小一大截。
陸久安身在21世紀,哪裏見過這種陣容,被吓得定住當場。
書童陸起驚得聲音都打了顫:“大人,公子!快走。”
說着把僵硬着身子的陸久安急急忙忙推入車廂。
梁定也是吓得臉色發白。哆哆嗦嗦的想趕馬車,馬兒受驚,哪裏肯聽話。
江預回身用劍往馬屁股上一戳,馬匹吃痛,揚起蹄子瘋跑出去。
江預等人不再束手束腳,見馬車跑遠,直取對方首領而去,正是方才出口之人。
山匪過得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劍到了面門也絲毫不怕,反手一格,與江預交起手來。
這首領全靠多年來見血的殺招與江預對付,你來我往的鬥了幾個回合下來,江預卻沒讨得到多少好處,好不容易瞅着個機會,刺了山匪胸膛一劍,趁此機會翻身上馬追去。
當下正值中午,烈日暴曬,馬車疾馳之間幾人都有些吃不消。陸久安更是不好受,然而逃命當頭,誰也沒多加言語,只想遠遠的把山匪甩在後面。
江預幾人從後面趕上來,護着馬車奔出老遠,直到不再聽到喊殺聲,才漸漸停了下來。
隊伍尋了一處隐蔽的叢林歇息,陸久安見護衛身上臉上都是傷口血跡,好不狼狽。
出發時7個人,如今只剩5個,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當下心神震動,巨大的窒息感撲面而至。
最近幾天發生的種種在腦袋裏走馬觀花的晃過,穿越異世那種荒謬感和不适感才姍姍來遲。
一直以來,他都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當做一場夢,抱着游戲人生的态度,以過客和演員的身份游離其中。
陸起也好,江預也罷,他都當作随時都會揮手再見的人來對待,只想着:我是21世紀的人,莫名其妙的穿越而來,到一個史書都沒記載的朝代,總有一天也會回去,合該回到我的時代去。
那萬一回不去呢?
在這樣一個人命如草芥的時代,兩條鮮活的生命就在自己眼前消逝,如果我還如此這般态度......
這樣一想,陸久安就禁不住地後怕,對未來充滿了迷茫。
陸起見陸久安直愣愣得看着前面草地發呆,心裏很不好受:“大人,喝口水壓壓驚。”
陸久安回過神來,面前這個15歲的少年,年歲像他弟弟一般,一路行來,卻如哥哥一樣将他貼心照顧着。他摸了摸陸起的頭,心裏很不是滋味。
江預等人就着一處水凼清理身上的血污,陸久安走過去問:“還有兩個衛護.....”
江預面露苦澀:“是卑職學藝不精,讓大人受驚了。那兩個兄弟已經身死了。”
陸久安握緊拳頭,喃喃嗫嚅:“那......那屍身怎麽安葬,總不能讓他們被豺狼吃掉吧!”
江預搖搖頭:“現在以大人安全為重,等到了地方收拾妥當,再安排人員收斂屍骨。”
經過這一番事故,衆人不敢多停留,只稍加休息一番,簡單吃了一些幹糧,就一路馬不停蹄地趕路。
披星戴月行了三日多,遠遠瞧見一行作官服打扮的人,想來是地方按照規制安排迎接的隊伍,這個時候,陸久安一行提着的心才放回肚子裏。
雙方會面,互相了解身份核查文書之後,繼續上路。有了當地差役的随行,路途順暢了不少,提前五日抵達了任地。
陸久安被任命的官職是江州應平縣的知縣,正七品,陸久安原定的是翰林院編修,同為正七品。
翰林院這個地方,注重培育朝堂人才,丞相便是從這樣一個地方出來的。
然而兩廂比較,作為地方官,知縣權勢比起編修來講要大的多。
奈何江州這個地方民人剽悍,環境惡劣,山匪頻出,吏治向來很差。又因為離中央偏遠,朝廷不想管,也不願意管。
在這樣一個地方,就要做好蹉跎一輩子的覺悟,輕易不會升遷。
上一個縣令因為陸久安的到來,而被平調到了其他州府,走的時候可謂是歡天喜地的。
陸久安到地方後又馬不停蹄地往上面遞交了文書,由相關人員核對身份,匆匆和當地主簿、各房書吏見了面認了人,由陸起出面回了各方拜帖,一律閉門謝客,關上大門睡了幾天囫囵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