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春風徐來, 莺飛草長，暖洋洋的光暈灑落在塞爾莊園內的每一寸土地上，奇花綻放，花園的景致美不勝收。
最後一場戲在塞爾莊園正式殺青, 直到“咔”字出來, 所有的工作人員皆歡呼出聲。
“殺青了！終于殺青了！”
“這電影出國拍了快三個月，我都三個月沒有回國, 可想死國內的美食了都。”
“咱就是說, 看來咱們都是中餐胃啊。”
“沒錯！出國了才知道還是家裏好啊, 我回去一定要大吃特吃！”
一些工作人員邊閑聊, 邊整理着拍攝場地。
這時片場的場務過來，面露笑容問：“小江老師，您呢, 是直接回蔣導那, 還是跟我們一起回酒店吶？”
監視器後探出了一張白皙的面容，聞言，江知瑜笑了笑：“沒事，你們先回去吧, 我晚點要回蔣老師那。”
“好嘞, 那我們制作組大概都是明天的機票回國，拜托小江老師代我跟蔣導說一聲, 這三個月承蒙蔣導的照顧了。”
江知瑜做了個ok的手勢。
一場熱鬧散去, 江知瑜收拾好工具包離開了塞爾莊園。
莊園外有專車等候多時，冷叔見江知瑜纖細的胳膊提着沉重的東西, 連忙下車去幫忙, 邊還唠叨着：“你怎麽也不喊個人幫幫你呀？”
江知瑜的手的确被重物拉到了，松了後便揉了揉手腕, “就這幾步路，他們也有很多自己的工作。”
江知瑜上車後，系好了安全帶才問：“老師還在等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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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叔發動車子，轉動方向盤說：“她知道今天是最後一場戲，特地等你回來，說給你做了一碗雞蛋火腿面。”
想起蔣霈兒的雞蛋火腿面，江知瑜都饞了，興奮道：“那我們趕快回去吧。”
冷叔笑她小饞貓，卻也不由加快了車速。
半個小時後抵達一棟複古的別墅前。
江知瑜和冷叔一起提着道具進了屋裏，換好拖鞋，江知瑜還沒走到餐廳，便聞了面條的香味。
她屁颠屁颠地跑過去，眼眸忽閃：“老師，您這雞蛋火腿面可真是一絕，我真的強烈建議您一定要把這道面流傳給您的後人。”
蔣霈兒今年六十九，但她常年健身慢跑，加上飲食規律，作息健康，光看面向也才五十出頭。
聞言她蹙眉道，“我怎麽覺得你這小嘴越來越貧了，別是跟輕舟學的吧？”
江知瑜跟過去朝她笑，“哪有，我說的實話。”
蔣霈兒把筷子遞給江知瑜，又跟冷叔說：“你的飯在鍋裏，自己盛。”
冷叔臉皺得細紋都堆了起來，“這雞蛋火腿面就沒我的份？”
蔣霈兒優雅地品了口紅茶，見江知瑜正低頭乖巧吃着面條，心裏覺得無比舒适，淡聲道：“有你什麽事，小瑜這幾個月才辛苦了。”
江知瑜咽下面條，笑盈盈地顯擺：“老師說了，每完成一部作品都要吃一碗雞蛋火腿面獎勵自己，雞蛋火腿就是一百分。老師這次給也我打了滿分！”
“得意什麽？我什麽時候說給你打滿分了？而且這雞蛋火腿也不是一百分的意思。”
江知瑜噎住，慢慢咽了一口面條：“好吧……”
見她委屈地腦袋都垂下去了，蔣霈兒寵溺一笑：“不過你的确做的很棒，這也是你第一次在沒有老師的指點下完成的作品，嗯，也算獨立了一次。”
江知瑜吸着面條，又咬了一口流心雞蛋。
這時，蔣霈兒忽然問：“三個月後回國？”
江知瑜點頭。
蔣霈兒又問：“還回來嗎？”
江知瑜想也沒想，“那肯定會回來看老師的。”
是說回來看老師，不是一直留在法國。
蔣霈兒心知肚明，她眯了眯眼眸，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似賭氣地說：“走吧，都走吧，學成之後也就不需要老師了。”
江知瑜吓得心尖一顫，筷子都放了下來：“老師……我沒那個意思。”
“我回國是因為，我想完成我的夢想拍攝出更多的作品，加上我……我也很久沒有回家了。”
聽她顫着聲解釋，蔣霈兒輕微嘆了一口氣：“小瑜，回國後我希望你還能像在法國時這三年一樣，做事做人都把心擦亮點，影視這條路如今可不比老師那個年代，現在都是資本掌控的圈子，你懂嗎？”
江知瑜乖巧點頭：“我知道的。”
她很認真道：“我早就做好準備了，當初選擇來盛影，來到老師身邊，選擇走這條路，我就想得很清楚了。我的夢想，從始至終就是像老師一樣拍出能夠打動人心的作品，沒有變過。”
蔣霈兒盯着她，笑着點頭：“行，吃吧。”
“晚點再來書房，老師再給你上上課。”
江知瑜高興地尾巴又翹起來了，“好嘞！”
三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這天，江知瑜和蔣霈兒依依不舍地道別後，便坐上了前往機場的車子。
冷叔和蔣霈兒站在別墅外，目送着江知瑜從他們的視線中徹底消失。
冷叔還是問了，“你真舍得讓你這麽看重的弟子回去？”
蔣霈兒淡聲道：“她本就不屬于這裏。”
冷叔又問：“她那麽仰慕你，敬重你，你要是想讓她留下來陪你，完全可以道德綁架施壓。”
蔣霈兒瞟他一眼，“我們相識這麽多年，你就是這樣看待我的？”
冷叔笑得沒皮沒臉，“真不是。”
蔣霈兒無奈搖頭：“我聽倩倩那孩子說，小瑜在國內應該是發生過什麽傷心事才選擇出國的。我只是很擔心，她這次回去了要是勾起傷心往事，會影響到她這三年平靜的心情。那孩子她的心思太細膩了，情緒實在豐富，太重感情，也太能隐忍，無論什麽苦果她都能獨自咽下去。”
冷叔一眼看穿：“但就是這樣的性子，你才喜歡，不是嗎？”
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沖着蔣霈兒的影響力來到國外想要拜師學藝的，也不乏那些資本家帶着自家孩子來學習藝術的，蔣霈兒不是沒有嘗試過收徒，但都是勉強教學了一段時間，還是覺得不對勁。
這人與人之間的磁場，确實很難說。
冷叔又道：“她要是像個AI一樣，你肯定理都懶得搭理。”
蔣霈兒沒回他，轉身回去了。
-
瀾城機場大廳。
程輕舟的助理肥仔急急忙忙捧着一束花奔過來，氣喘籲籲道：“舟哥，你要的花我買到了。”
程輕舟拉下鼻梁上的墨鏡，吊兒郎當的目光瞥向那束花，頗為不滿地說：“怎麽不是紅玫瑰？這向日葵是什麽意思啊？”
肥仔揮了把臉上的汗水，賠笑道：“舟哥，這向日葵不也挺好的嗎？向日葵的花語可是忠誠和守護，這不正好合适您送給小江老師嗎？”
程輕舟聽得惱火，扯着唇：“我要給她的是熱烈、熾熱的愛，紅玫瑰，懂嗎？”
肥仔笑着附和：“懂懂懂，但真買不到紅玫瑰啦，這附近好像有人在求婚，把所有紅玫瑰都買光了。”
既然如此，程輕舟只好接納，很不爽地說：“行吧。”
話剛說完，就見程輕舟眉梢一跳，俊美的面容露出了欣賞的神情。
肥仔一瞧他那樣子就知道是什麽情況了。
程輕舟又把墨鏡戴了回去，他起身，故作漫不經心地朝右邊的休息椅走去，随後他落座，手臂搭在一旁的扶椅上，眉梢挑起：“小姐姐，你是來機場接人的嗎？”
那女生微怔，接着點頭。
程輕舟吊兒郎當地勾起唇角：“不然咱們加個微信？有空聊聊？”
被大帥哥這樣直勾勾地撩，女生臉都紅了，猶豫了會兒，也很聽話的把手機解鎖。
程輕舟得心應手地露出笑容。
忽然這時，肥仔大喊一聲：“舟哥，小江老師出來了！”
女生剛打開微信的二維碼，程輕舟臉色猛然一變，态度也急轉直下，他站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衛衣，笑得勾人：“抱歉，這微信就不加了。”
女生茫然：“什麽意思？”
程輕舟擺手：“人生的出場順序很重要，比如，你就在那個女人後面出場的。”
“你……你耍我？”
女生憤怒的話音剛落，就見程輕舟已經溜了。
飛機降落在瀾城機場，江知瑜去取了行李箱出來，此時正臨近暑假，不少家長都帶着孩子出國游玩，機場的人比江知瑜想象中的還要多。
她拖着行李箱走向機場大廳，正在低頭刷手機，打算自己找個車子離開機場。
忽然這時，一股炙熱的氣息迎面而來，江知瑜蹙眉擡臉。
看到面前的男人，她并沒意外，只問：“程輕舟，你是什麽時候來的？”
程輕舟把向日葵塞她懷裏，随後一把搶過她的行李箱，散漫道：“我說我昨晚就在這等你了，你會信？”
江知瑜果斷搖頭：“不信。”
程輕舟聳肩：“那行，我是半個小時前來的。”
江知瑜笑了笑：“這才是正常的。”
程輕舟懶得跟她說這些，随後三人一同出了機場，上車後，肥仔在前面開車，問道：“小江老師，你現在要回哪裏去？我和舟哥送你吧？”
江知瑜正在手機上找房子，“等我先找個酒店住一晚吧，房子暫時還沒找到。”
聽了這話，程輕舟樂得直笑：“我這大活人在你面前，你就沒想着說搬我那去住？”
江知瑜擡眸看他：“別說笑了。”
得，又是覺得他在開玩笑，程輕舟也懶得解釋，“肥仔，就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地方，直接把瑜寶送到那去。”
肥仔得令：“好嘞。”
江知瑜連忙問：“你幫我租好房子了？”
程輕舟正漫不經心刷着手機，聞言懶散地點頭：“嗯，怎麽說我也是你老板的兒子，少東家負責給職員找房子也是應該的吧，你別拒絕，你要是敢拒絕，我現在就一通電話去找我奶告狀。”
程輕舟口中的奶奶就是江知瑜的老師，蔣霈兒。
既然他已經安排好了，江知瑜自然也不能再推脫下去，“好吧，不過……”
“我要自己獨居的。”
程輕舟：“知道。”
說完他眼神瞟她，“但我不能保證，我夜裏不會翻到你家去。”
這種話，江知瑜已經見怪不怪了，起先聽到時還很驚恐，次數多後就習以為常了。
程輕舟，盛影娛樂的少東家，人稱娛樂圈太子爺，他雖說沒有出道當明星，但其的影響力半點都不必當紅流量差。
因為這人不僅生得堪比流量明星的皮囊，最重要的是，娛樂圈所有當紅女星幾乎都與他傳過緋聞。
貨真價實的緋聞制造機。
車內正在放着最近的流行音樂，這時候，程輕舟接了一通電話。
“嗯，剛接到，在回來的路上了。”
“爸，瑜瑜剛下長途飛機，你讓人家休息一天不行啊？這就迫不及待讓人家上班了，真是個黑心的資本家。”
程亮在那邊叨叨：“那這樣，你讓小瑜休息，今晚你跟我去陸家的酒宴。”
程輕舟撇嘴，“我不去，最不愛跟那種家裏規矩一大堆的名門來往了。”
程亮冷笑：“不去是嗎，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送回法國，讓你五年都回不來！”
“不去，這回你怎麽威脅我都沒用！”程輕舟不耐煩挂了電話。
肥仔盯着後視鏡內程輕舟那張臭臉，好奇問：“舟哥，老板讓你去哪啊？”
程輕舟很沒坐相地靠着，“陸家的宴會，說是今晚陸總他爸辦生日宴。”
江知瑜垂着的眸微微一顫，将臉撇到窗外了。
肥仔哦了聲：“那你應該去啊，要是能跟陸總攀上關系，那娛樂圈不知道多少人得羨慕死你。”
程輕舟沒回話，看了眼一直盯着窗外景色的江知瑜。
他眼珠子一轉，“不過瑜寶要是肯陪我去，我可以考慮一下。”
江知瑜啊了聲，随後笑着搖頭：“不了，我想好好休息，倒一下時差。”
“不想去才是對的，怎麽都想跟陸家攀上關系，我就不想，名流資本圈的人都是幾面派，還是娛樂圈适合我。”
江知瑜但笑不語。
車子很快開到了南岸花園，程輕舟和肥仔一起幫江知瑜把行李搬到了十七樓，“這帶是盛影的員工宿舍，附近很多你的同事和我們公司簽約的藝人，有什麽需要的話，你就随時給我打電話。”
江知瑜道謝，認真說：“輕舟，謝謝你今天來接我。”
程輕舟扯唇笑：“你能接受我的心意，才是真的感謝我。”
江知瑜淡笑着：“別開玩笑了，對了老師讓我帶句話給你，她說希望你下次去見她的時候，盡量別帶女朋友了。因為她老是記不住你那些女朋友的長相。”
程輕舟：“……”
程輕舟和肥仔離開後，江知瑜便自己動手收拾房子，等一通忙活下來時已經到了傍晚。
江知瑜累得癱倒在沙發上，想起了什麽，她打開手機軟件，随意一刷便刷到了顏妍的最新消息。
顏妍果真做到了三年前她放下的豪言壯語。
不過三年時間，她便從一個小網紅成為了有國民度的女明星，三年間她從未讓自己放松下來，短短時間便拍了七部電視劇和一部電影。
這些作品不說部部大爆，但每部都能做到有效播出。
也是因為這些影視，讓顏妍的知名度和人氣一躍而上，現在可以算是國內當紅的女明星之一了。
至于秦應卓，他同樣走上了顏妍這條路，成為了當紅男明星。
只不過……
江知瑜刷着這條顏妍和當紅男藝人的緋聞視頻，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這三年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顏妍和秦應卓走紅後，被人扒出二人當初沒出道時的合作視頻，他們卻都矢口否認在交往，兩邊的說法都聲稱當初只是普通的合作搭檔，也已經很久沒有聯系了。
看來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的确可以改變很多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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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瑜休息沒一天便正式開工了，她在國外進修了三年，盛影很多員工并不認識她，但高層基本都知道江知瑜是蔣霈兒正經收的學生。
能得到蔣霈兒三年的教導，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不少人豔羨。
更何況，三個月前才殺青的電影《塞爾莊園》的導演便是這位在國內完全沒有名氣的新人。
開會時，有人提出意見，“程總，塞爾莊園即将上映了，我還是覺得導演的名字挂上蔣導比較合适。”
“我也贊同小七的意見，并非是我們看不起小江老師，小江老師的能力我們都是信服的，但怎麽說她目前真的半點影響力都沒有，要是導演直接挂了小江老師的名字，還不知道有多少觀衆會被勸退。”
畢竟當初這部異國風情的電影備案拍攝的時候，盛影放出去的消息都是由蔣霈兒執導。
蔣霈兒退圈多年，再次出山的作品不知有多少雙眼睛關注。
要是現在告訴觀衆，真正的導演其實只是蔣霈兒的學生，一個完全沒人認識的新人導演，又有誰會信服，還更有可能影響到這部電影的票房。
程亮沉默着，似乎也在考量風險。
會議開了将近兩小時，程亮最後還是決定挂上江知瑜的大名。
“小瑜是我母親選中的學生，為了這部電影小瑜付出了整整三個月的汗水，就連在國外時，她都一直操心着剪輯和出片的工作，要是就這樣抹掉她的功勞，你們的良心過得去？”
《塞爾莊園》的宣傳花費了很大的資金，這部異國風情的電影，片方是打算打出一個叫座又叫好的作品，絕不會再犯以前一樣的錯誤，就為了那點面子，只顧着觀衆那點口碑，拉不下臉去宣傳。
這部電影的主演都是電影圈的演技派，關于演員上絕對不擔心趕客，而投資方目前最擔心的變數便是這個從沒人聽說過的新人導演。
這段時間程亮已經被不少投資方找去談話了，他一再保證，導演絕對不會拖後腿。
這種不确定，在電影即将正式上映的點映之後，總算完美落幕。
《塞爾莊園》點映得到了全網零差評的好口碑，觀衆除了誇贊演員和編劇之外，誇地最多的便是這部電影的導演，程亮那幾天吃飯上廁所都忙着刷手機翻看網友對江知瑜的評價。
【塞爾莊園沒上映之前壓根就沒聽說過這個導演，應該是個新人吧，雖然是新人，但是那個鏡頭語言真的比那種拍了十年電影的導演還要牛逼，她的鏡頭不僅可以很精準的傳達角色情緒，還很會掌控故事的發展，景美，人美，就連故事線都拍得這麽精彩！】
【牛逼，這個新人導演牛逼！她下部電影是什麽？希望我擔能去拍她的作品，她的鏡頭拍得人在大熒幕裏也實在太好看了！】
【咱們電影界好像有希望了……】
【我喜歡這個新人導演，從她的鏡頭裏就能感覺出來她是個很有想法的導演，看電影時，我總是會忍不住期待，期待這部電影還有什麽鏡頭是能夠給我驚喜的，這種久違的驚喜感很讓人心動。】
程亮把這些好評都截圖發給了江知瑜。
【小瑜，心情如何？】
江知瑜發了個害羞的表情包：【我很開心，非常非常非常開心，我會加油的！】
電影正式上映兩天便取得了讓人眼紅的成績，半個月後的票房累積更是讓這次的投資方賺得盆滿缽滿，江知瑜的口碑也趁此打了出去，有了代表作後，這對她未來的電影之路将會有很大的助力。
這天周末，投資方和盛影的老總們将舉辦一次電影慶功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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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氏集團頂樓。
溫文爾雅的男人正垂首在文件上簽字，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暗沉金貴的鋼筆下襯托地美如白玉，把最後一份文件簽好，陸聞秋蓋好筆帽，微擡下颌，露出鏡片後那雙桃花眼。
他淡淡地掃了眼面前的楊德明，“接下來還有什麽行程？”
楊德明回話道：“晚上七點在風裏灣有電影慶功宴。”
陸聞秋摘下金絲邊眼鏡，動作優雅地輕輕吹拂鏡片，嗓音溫潤：“什麽電影？”
楊德明心裏斟酌了片刻，老實道：“是最近大爆的電影《塞爾莊園》，這部電影陸氏也有投資，因為電影的男一號和女二號是咱們旗下娛樂公司的簽約藝人。這次電影大爆，所有戲份足的演員都吃遍了紅利，咱們公司的股票也跟着上漲了。”
雖說陸氏也不至于要靠這一部電影來盈利，但到底是投資的電影，能得到如此優秀的成績，還能讓旗下演員也大紅，陸氏自然是樂于見得。
陸聞秋沒什麽興趣，淡聲道：“推了，沒空去。”
楊德明想到塞爾莊園的導演，也覺得陸總還是不去的好。
雖然當初結婚時也沒什麽感情，但到底也是前妻，要是再牽扯到一起，恐怕會引起什麽沒必要的事端。
“行，那我就給您推掉了。”
陸聞秋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欣賞景色，以緩解工作時的疲勞。
楊德明看了眼陸聞秋俊逸的背影，選擇默默出去。
三年了，陸總這三年為陸氏打下了讓無數人望塵莫及的成績，陸氏眼下的狀況可比當初陸老在掌管時還要風光得多。
至于陸總，似乎比三年前更沉默了。
晚上七點。
風裏灣十三樓正在舉辦電影慶功宴，所有的主創人員和投資方基本都到齊了，程亮在座位上掃了一圈，問身後的助理：“陸總怎麽還沒來？”
助理小聲說：“陸總貴人事忙，慶功宴推掉了。”
程亮臉一垮，“就沒人有辦法搭上陸總？”
助理：“……老板，陸總什麽身份啊，他每天有忙不完的應酬，怎麽會來咱們這種小小的慶功宴？”
江知瑜坐在兩位主角旁邊，閑着沒事就跟演員們講講戲，聽到程亮小聲提到陸聞秋的名字時，她臉色也沒有變，嫣然一笑，輕聲細語和演員們說話。
與此同時，陸聞秋坐在車內，忽然接到了程亮的電話。
程亮露出谄笑：“陸總，您到哪了？”
陸聞秋淡聲：“回家的路上。”
程亮都要急死了，今天的慶功宴當時他可是打了包票陸總絕對會給面子出席，畢竟電影大爆，陸氏作為投資方也掙錢了，再怎樣也會給面子吧？誰能想到呢，陸總還真是生得張溫潤儒雅的天使面容，實則是心裏比鐵還硬的魔鬼！
“那個，陸總啊，咱們慶功宴就要開始了，就等您大駕光臨呢。”
陸聞秋語氣聽不出喜怒，“程老板，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慶功宴我早就推掉了。”
程亮繼續賠笑：“是嗎？不過推掉了也沒事嘛，一起來湊個熱鬧也好，咱們這電影的成績，陸總想必也聽說了不是嗎？”
陸聞秋懶得聽他廢話，維持着禮貌淡笑：“沒事挂了。”
程亮：“诶……等等。”
這時，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溫溫柔柔的嗓音：“嗯，這沒人，你坐吧。”
陸聞秋眉宇微微一動，忽然停住了挂斷電話的動作。
程亮愣了下，見電話還沒挂斷，又繼續哄着：“陸總，您放心吧，只要您沒來，咱們慶功宴就不會開始。”
陸聞秋沒說話，沉默了片刻便掐斷了電話。
他盯着手機屏幕，點開了關于這部電影的消息，在電影介紹中，他一眼便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
陸聞秋蹙眉，看到導演那欄江知瑜的名字後，心尖劃過一抹異樣。
不知有多久沒體會過這種感覺了，他感到不适，按熄了手機屏。
楊德明瞄着後視鏡問：“陸總，要去慶功宴嗎？”
陸聞秋面色淡然，“不去。”
早就斷幹淨了，從三年前起就是沒有關系的人，又何必要去牽扯。
眼看着都七點半了，陸聞秋還是沒有來到風裏灣，重要人員都到齊了，程亮只好硬着頭皮開始了慶功宴。
這次慶功宴的主要人員便是演員們和導演編劇。
江知瑜因為這部電影徹底打響了名聲，一場慶功宴下來，已經有不少演員向她發出邀約，想要下一部電影還跟她合作。
江知瑜都淡淡笑着，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慶功宴直到結束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江知瑜酒量很差，但因為作為導演，也不免被灌了不少的酒，酒宴結束後，她還坐在原位，腦子又昏又脹，就連視線都是模糊朦胧的。
她摸着一旁的座位，小聲嘀咕：“我的包呢……”
身後這時傳來對話聲。
程輕舟黑着臉問：“她被灌了多少？”
肥仔說：“我剛問過了，都說不記得了，但有人說小江老師就沒停下來過，後來沒人灌了，她自己還要喝。”
“我不是叮囑黑珍珠和小七不要讓瑜瑜喝太多呢？她酒量很差，一喝醉就發酒瘋！”
肥仔為難道：“那怎麽辦？咱們先把小江老師扛回家吧？”
程輕舟走過來，攬住江知瑜的細腰打橫抱起，盯着她酡紅的面容，她美得讓人晃了心神，程輕舟不免一陣意動，但現在真不是他想這些事的時候。
他咬着牙：“江知瑜，不會喝酒就別喝！最後還不是要我來給你收拾爛攤子？”
江知瑜嘟囔一聲：“我錯啦，我會很聽話的，你別不理我。”
程輕舟皺眉，她每次喝醉就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糊話，“誰不理你了？”
江知瑜沒答話，手往前伸推開程輕舟，掙紮着要下來。
她熱得厲害，擔心她掙紮後衣服都弄散了，程輕舟只好把她放下，扶着她走出包廂。
一路搖搖晃晃，江知瑜不斷碎碎念：“這酒不好喝……”
程輕舟：“不好喝你還喝。”
“他、他們要我喝……”江知瑜腦子迷迷糊糊，擡起頭盯着程輕舟說：“但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今天得到這麽多的誇贊，都是因為她江知瑜這個人，而不是冷冰冰的陸太太三個字。
“回國……真好。”
程輕舟：“你就該早點回來。”
江知瑜摸着自己紅透的臉，“不，不想……”
“……”程輕舟完全不知道她什麽意思，一下說回國好，一下又說不想那麽早回來。
電梯剛開，肥仔就率先跑出去把車子開過來。
程輕舟扶着搖搖晃晃的江知瑜，“站好，再倒下去，我可就抱你了。”
“別……”
瞧她那立刻拒絕的樣子，程輕舟寧願她這時候徹底醉過去，那樣就沒力氣反抗他了。
江知瑜昂首挺胸，烏黑的長發披散四周，眼底的醉意勾得她眼尾發紅，那張通紅的臉龐此時媚意橫生，分明是清純的面容，但喝醉了偏生成了個妖精。
程輕舟緊抿着唇，強迫自己挪開視線。
他其實知道江知瑜從前結過婚，至于為什麽要離婚，他不清楚也壓根不感興趣，但此時此刻，他還是沒忍住想罵江知瑜的前夫大概是瞎了吧。
這麽個尤物竟然就不要了？那前夫腦子沒被門夾他不信。
江知瑜強迫自己站直，“我自己走！”
她分明醉得不輕，還倔強地要自己走，程輕舟也覺得有趣，幹脆就放任她這樣的行為。
江知瑜剛站穩一秒，便跌跌撞撞地朝電梯外行去。
忽然，她身軀猛地朝前紮，本該結結實實地倒在地板上，卻莫名撞到一俱溫熱的胸膛。
江知瑜仰起臉，泛着酡紅的臉頰微微鼓着，波光潋滟的眸朝上望去，對上了一雙溫潤勾人的桃花眼。
她維持着這個動作，歪着臉，眼底漸漸露出疑惑。
程輕舟連忙追出來，見江知瑜直接撲到一個男人的懷裏，心裏火大得很，待看清是誰的面容後，他臉色一變，連忙過去将江知瑜攬過來。
“陸總，抱歉，我朋友她喝多了。”
陸聞秋垂眸，遮住眼底那片刻的失神，輕輕拍了下身上矜貴的西裝，淡聲問：“這是喝了多少？”
程輕舟微微詫異，陸總什麽時候會多嘴問這個了，“額，挺多的，不過你放心，她酒品很好。”
他顯然忘了，十分鐘前還說江知瑜會發酒瘋。
陸聞秋輕描淡寫地瞟了眼江知瑜，又瞥到程輕舟扶住她的那只手，頓了會兒，溫雅從容地道：“還是要提醒她，喝醉後別随便往男人的懷裏鑽。”
程輕舟臉色微變，想反駁幾句，心想還是算了。
這時，江知瑜揮開了遮住視線的長發，問程輕舟：“你在跟誰說話？”
程輕舟：“陸氏集團的陸總。”
江知瑜哦了聲，像是對待陌生人。
她這态度冷冷淡淡，從見到陸聞秋的第一眼起，就沒有露出任何異常，陸聞秋心裏頓時堵了一下，唇角卻慢慢地勾起淡薄的笑意：“你不記得我了？”
這話問的好像陸聞秋認識江知瑜一樣，程輕舟皺眉，“瑜瑜，你認識陸總？”
江知瑜直勾勾看過來，眼裏的光暈蕩漾出漣漪，猶如酒水般清澈。
陸聞秋與她對上視線，四目相對的那瞬間，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天她提出離婚時的淡然。
心髒同時也像是被用力地拉扯。
但空落落了三年的心，似乎也在這一刻，悄悄地落實。
他一錯不錯盯着她的眼睛，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很快，他聽到江知瑜語氣很輕松地說：“認識，但不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