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柳巷深深
第七回柳巷深深
我被丢到了一個陌生的街道上。
其實這裏,巴勒莫的每一條街道對我來說都是陌生的。這次開車的換了別人,大概是草壁大叔不同意這麽做吧。這麽說起來,對他還蠻感激的,感覺他是那一群飛機頭和飛機頭的首領裏,最明智的一個人了。
只可惜這麽明智的一個人,也盲目崇拜。
到底那一個男人身上,有什麽值得他們為之付出的東西呢?
我提着一個小小的行李袋,裏面無非是一點換洗衣服和少量的錢,漫無目的地走在偏僻的道路上。一輛卡車從我身邊經過,我也沒怎麽注意,只不過五分鐘之後,那輛卡車又倒退回了我的身邊。
駕駛副座上的外國男人,和我搭讪。但我根本聽不懂他講的鳥語,而且他輕浮的搭讪模樣,只讓我覺得十分猥瑣。
我漠不關心,也不搭理他,繼續朝前走着。
卡車就這麽突然停了下來。我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就被他們捂住了嘴,并迅速地被捆綁了起來,直接扔到了卡車後面,像裝載牲口似的方式。
我倒在冰涼的車板上,只能擡頭望向逐漸變暗的天空。
也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我僅能側頭看到他們數錢的樣子,并且他們笑得更加猥瑣了。
等等,你們究竟把我帶到什麽鬼地方來了?不過是想要【哔—】【哔—】了我吧,別這樣,做人不能這麽肮髒?!你們也要挑挑長相啊——!!啊不,我忘了唯一肮髒的,可能也只是我的腦子。
這麽多天,我被迫變得嚴肅了,都有點不像自己了。但是現在的情況也很糟糕,好像也不是我能夠HAPPY的狀态。
我被幾個彪形大漢轉手,然後被帶到了一個有着一個個房間的地方去了。看樣子像是旅館,但看那靡靡的裝潢,還有偶爾有赤裸着上身以及只用浴巾包裹着下身的男子出沒,大腦裏存有的信息都不自覺地往某個詞上靠去了。
偶爾有一間房門敞開一條縫,接着從房門前走過的我很快便聽到一聲,短而促的女性呻吟。于是我的整個腦袋上都挂滿了黑線,卧槽,真的是我想到的那個詞啊!
直到被大漢們帶到某個裝潢有點格調的房間內時,看到一個媽媽桑打扮的中年女人,我才曉得自己是真的是被人賣到了女支院。我此刻直想對天豎起中指。
媽媽桑一直詢問我的基本信息,雖然我聽不懂的說。好在他們都還有點英文基礎,類似“How old are you”這種問題我還是聽得懂的。最後他們統計完了之後,像在洗腦教導似的不停地重複着“Service”的字眼,我很不屑地偷偷瞪了他們一眼,沒想到被他們發現了,直對我說“Fu-ck you”。
A man will fu-ck you。
誰敢來,我就先踢爆他的菊花。
這之後我被帶到了一個光線昏黃的房間,和我進來時候看到的是同樣的。不過這間房子的裝潢很一般,空間也不大,想必人家做這門生意的,也是按照小姐們的長相來判斷房間星級标準的。像我這種長相的,也只能分到這種檔次的房間裏啊喂。
我一點也不覺得害怕,因為我的雙手雙腳沒有再被束縛住,可以随時隐身逃走。唯一令我頭疼的則是,衣服。他們硬要我穿上那些不堪入目的東西,我趴在一堆衣服裏,挑來挑去,抛來抛去,終于選出了一兩件,看上去不是那麽惡心的衣服。
他們朝我投來鄙視的眼神,不過念在我是初次,他們竟然意外地默許了。不過要在他們的監視之下确保我已經換上就是了。
沒辦法,為了獲取短暫的自由時間,我只能硬着頭皮做了。
我穿着節省了不知道多少布料的衣服在身上,難受極了。剛在空房間裏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發現從窗戶外面逃走難度系數太大,原因是我的腿剛好,跳下去估計又會廢了。沒辦法,只能從哪裏進來再從哪裏出去了。
誰知道我剛想出逃跑路線,就進來了一個男人。他一進來就先打量了我一番,我也借此打量了他一番(喂!!),實在是不怎麽樣,可他嘴裏還不停地說着“Beautiful girl”。我無意中扯了扯嘴角,他竟然脫光了衣服就要撲上來,要知道我連一句“Wait!”都沒來得及說。
好不容易才推開心急不已的猥瑣男,我做了一個“Stop”的動作,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秒又要繼續。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指着浴室的方向示意他,他立刻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一進浴室,我就立刻在心中快速默念十遍,然後順利隐身逃出了這個女支院。你問我默念了什麽?我怎麽能告訴你呢,告訴你了你不也就能隐身了麽?!
找了個公用的洗手間換完了衣服,我再次回到街道上,天已經黑了。可是霓虹燈已全都亮起,黑暗的天空又重新被照亮。我剛剛從女支院原路出來的時候,還要盡量保證不碰到旁人,雖然他們看不到我,但我的實體并沒有因此而消失。
不過為了防止他們再次抓到我,我很快離開了這附近。
*
我又在外面游蕩了好幾天。
有了特殊能力之後,很多事情都變得方便了。我不用再擔心食和住的問題,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過于猥瑣。偷吃的和潛入民宅什麽的,我才不會去做呢、才怪。
我本想回到幸子奶奶和和泉爺爺開的小旅館,一方面看看他們回來了沒有,另一方面也可以看看那條街道的情況。他們收留了來路不明的我,那些開心交談和一起工作的日子,又成為了相冊裏的照片。但是我根本不認識路,只得無奈作罷。
我還記得,将藍莓果醬塗抹在出爐還熱乎乎的面包片上的觸覺和味感。
亮少年回國後幹什麽了呢?有好好上大學麽?有沒有被學姐或者學長倒追和調戲呢?!
一連串無法得到回答的問題。因為不能再在一起生活了,所以才會變得未知。因為未知也将變得陌生。我該怎樣才能要回我的手表,能和兩年後的他們通過折射出的屏幕對話和見到,是怎麽做到的呢?
反正這些難以解釋的事情,也不能我能想的通的。要不回我好苦惱啊……
我再一次和第一次來到這裏的時候一樣,漫無目的地行走在道路上,形形色|色的異族人群,還有風格奇特的建築。
黃昏即将來臨。我立于河上的橋梁,想起很久之前看過的一本書上,關于夕陽的描寫。
文中的主人公說小時候在夏日黃昏裏,見到的太陽格外巨大,顏色好似爛熟的柳橙和蘋果纏繞交融一般。雖然也挺像線香煙火燃到最後時的那一球凝火,不過煙火會一邊四散着宛如淚滴的火屑,一邊逐漸頹縮,但夕陽卻越看越覺得巨大。他總害怕,不知道它會不會終于承受不了自身的重量,掉落到街道上。
我會說我從來沒玩過線香煙火麽……因為沒有人會傻到獨自去河邊或者屋頂之上。那樣不會讓人産生任何唯美或者文藝的氣氛,只會讓旁人誤以為,你要去自殺。
我從不想到要去自殺,我也從不去這種地點。我總是一個人。
我看着遠方被染成豔麗紅色的雲彩,慢慢往淺紫色的方向蔓延。真是不科學的夕陽。
風吹起我身上穿着的鬥篷外套,和發梢揚起一致的幅度。我不如索性去理個發吧,兜裏還有一筆錢。
可我還沒到達任意一個理發店,就又被風紀委員會的人‘抓’去了。重新坐在草壁大叔開着的黑色轎車裏,我唯一期盼的就是,早點漏油自燃算了。
他沒再提雲雀恭彌把我趕出來的事實,只是看上去一臉開心地告知我,我可以回去了。他們找到我,就是讓我做準備回到兩年後世界的。
我輕輕地“哦”了一聲。真實真實地太過可怕,我沒能感到絲毫的真實感。不禁一邊感慨着,他們組織的技術部門效率真高,一邊反複提醒自己,不能忘卻被人掃地出門的恥辱。
但是再說什麽都是無益了。因為就将再也沒有任何交集,再也沒有什麽可以值得留戀。除了轎車在街道上飛馳的馬達聲外,就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那顆原本劇烈而鮮活跳動的心,又再一次,歸于平寂。